家鄉的國慶節
勵誌治愈係:我們背井離鄉來到這座原本陌生的城市,每天做的事情也許無異,與其他人一樣起床、吃早點、擠車、上班、吃午飯、工作、下班、擠車、回家。似乎所有人都在重複著這樣的路線在生活,你也會因這種枯燥而迷茫,甚至絕望,但經過時間的打磨你在回頭看,這些看似枯燥的過程實際上卻是我們的奮鬥過程。——莊暖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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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節第一天,偌大個北京城像是吹響了號角的戰士,從東向西,從北到南,流動的人群形成了巨大蜂擁,紛紛湧向了火車站、客運站及機場,像是被一個巨大的醫療儀器強行分流心髒中的血液,蒼白了太久的其他部位枝幹血管這才得到充盈。
每一次的節假日,都像是一個輸血和被輸血的病患,等待著這場血液的涅槃。
莊暖晨一大早就頂著兩個熊貓眼擠上了地鐵,許是趕車的人都選擇了第一時間往家奔,六點剛過的地鐵車廂裏擠得密不透風,人身貼著人身,地鐵門每次開啟,下站的人能有個兩三個,上車的人卻是二三十個,擠不上來的有地鐵站的工作人員拚命往上推,車廂裏充塞著南腔北調的謾罵聲,還有彼此起伏的嬰兒啼哭聲。
工作人員的嗓門更是大,充分發揮了老北京人天生美嗓的特性,“別都堵在門口,你嘛呢?往裏走!嘿,上不去的別上了,等下一趟,也就一兩分鍾的事兒!”
莊暖晨的身子緊緊貼在另一側的門玻璃上,她再次聯想到此時此刻車廂裏的人都像是被壓縮得不能壓縮的照片,一張貼著一張,車廂上空不停地升騰著幾個詞:趕車、回家……
她也奇了怪了,明明是提前走了一批人,怎麽還這麽多人?
終於趕到了客運站,更是從一處人海跳進另一處人海,死按著包腦袋削尖了往售票處裏紮,卻被告知票已售完,莊暖晨將自己晾在椅子上,焦急早就被絕望取代,看著眼前大片大片來來往往的、大包小包的人群,這種絕望顯得更加燦爛。
昨天是媽媽打來的電話,她原本以為是通問候,沒料到是爸爸突然昏厥的消息!電話那邊媽媽的聲音近乎顫抖,那一刻她才感覺到,一向堅強的媽媽老了,她也會像個孩子似的害怕。
網上訂票難,她又衝到火車站足足排了三個多小時的隊結果還是一無所獲,這個時候她還真希望有黃牛票販子之類的人出現,最起碼她能有個希望回家。莊暖晨實在不理解,倒賣二手票的消息全部在網上封殺,壓根就找不到所謂的票販子了,可為什麽,車票還是這麽難買?
淩晨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到家,又開始考慮機票問題,她知道希望渺茫,可真正麵對現實時,她也不得不承認,中國人太多了。
幾乎一晚上沒睡,莊暖晨想破了頭,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全都被宣告死刑,哪怕她家有海也好,最起碼還能考慮坐船,而現在,令她最不屑的客運也將她拒之門外,像是在對她平日囂張的態度進行了一次狠狠的、不留情麵的冷嘲熱諷。
大腦正處於死機狀態的時候,夏旅突然打來了電話,聲音急切,“哪兒呢?趕緊去機場,有個今天改簽的票騰出來了。”
莊暖晨“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毫不猶豫地衝出了人群,邊擠還邊對夏旅道,“你夠神通廣大的了,這都能被你搜到?”
“不是搜到的,是老天爺還想跟你條活路。”夏旅說,“你不是讓我幫你關注機票情況嘛,一直跟咱們有合作的訂票機構幫了個大忙,訂票大姐巨牛逼,一聽到有客人改簽的消息立馬通知我,還把票給咱們壓下來了,怎麽樣?感動吧?”
莊暖晨自然感動得快痛哭流涕了,搶了個計程車便往機場趕。
“暖晨,你爸爸嚴重嗎?明後兩天我看看票況,我去陪你吧。”夏旅擔憂地說了句。
“沒事,親愛的,你已經幫了我大忙了,這樣吧,如果家裏那邊真的情況嚴重的話我就給你打電話。”莊暖晨知道夏旅的性格,如果不讓她幫忙的話她肯定不高興,所以就暫時這麽說,當然,她不想麻煩任何人。
夏旅那邊歎了口氣,“好吧,你路上注意安全,記住,實在撐不住一定要給我電話。”
“好。”莊暖晨胸口堵了一下,鼻頭也酸酸的。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不到十點半,莊暖晨終於趕到機場,她隻背了個包,沒有大件行李不用辦理托運,於是便直接在自助機器前換了登機牌,過了安檢,忙完這一係列事情後坐在候機大廳看著閘口上方顯示還有四十分鍾登機時,她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從昨晚到今天上午,她像是經曆了各類大小戰役的士兵,從北京站到麗澤橋客運站再到機場,她隻覺得全身力氣都被抽光了。
當氣喘勻的時候,莊暖晨的大腦才恢複正常運行,靈光一閃,突然臉色蒼白,完了,她忘給江漠遠打電話了。
七手八腳翻出手機,剛要打給江漠遠,沒成想,江漠遠先打了過來。
按下接聽鍵,他的嗓音如同嵌在天際低沉的音樂,動聽體貼,“我在你家樓下,東西收拾好了嗎?沒收拾好的話我上去幫你。”
莊暖晨連死的心都有了,如果眼前是大海的話,她寧願跳進海裏自盡以表對江漠遠的內疚之情,使勁咬了咬唇,好不容易擠出了句,“對不起,我、我沒法跟你過國慶了,我要回家一趟。”
那邊稍稍停頓了下,又問,“家裏出什麽事了嗎?”
“哦,沒什麽,就是我媽打電話說挺想我的。”莊暖晨扯了個謊,輕聲道,“對不起,因為一直忙著訂票,我忘了告訴你了,真的對不起。”
江漠遠聽她說沒事,似乎鬆了口氣,笑著道,“回家看看父母也好,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機會。訂到票了嗎?”
“嗯。”莊暖晨見他絲毫不介意,不安的心這才放下,“夏旅幫我弄到了機票,一會兒就該登機了。”
“那好,路上注意安全,落地後給我電話報平安。”江漠遠的嗓音輕柔得如同天鵝絨。
“嗯。”她輕聲應允,聲音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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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京到老家,距離二千多公裏。
飛機一小時四十分鍾降落後,莊暖晨給江漠遠打了個平安電話,然後又轉車,晃晃悠悠的幾個小時,到家後已是太陽落山了。
家鄉的空氣依舊清純,如同祖祖輩輩住在這裏的人一樣。
她的家鄉,魚米之鄉,一座富饒的文化古鎮。
趕到中心醫院的時候,莊媽媽一下子撲了上來,眼裏含著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莊暖晨緊緊摟著媽媽,壓著心頭對未知的恐懼輕聲安慰著媽媽,爸爸是家裏的頂梁柱,他一倒下如同天塌,媽媽已不再年輕,她曆經太多波折和變故的心靈已經不再像以前似的堅強,這個時候,莊暖晨隻能讓自己堅強,成為媽媽的依靠。
她牽過媽媽的手,如同小時候媽媽牽著她的手一樣。
深切治療室,爸爸躺在裏麵,依舊處於昏迷狀態,莊暖晨見過主治醫生,診斷是爸爸患有動脈硬化心髒病,這種病很常見,但也很危險,加上父親伴有昏厥表現,屬於高危人群,醫生的建議是在父親恢複意識後要再進行一次詳細的身體檢查,看看是否還有其他病症引起昏厥。
站在治療室外,莊暖晨看著戴著氧氣罩的爸爸,一時間眼淚衝了上來,如鯁在喉。爸爸是軍人出身,其實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年輕的時候接到上級命令被派往古鎮做支援兵,遇上了下鄉的女大學生,女學生是上海人,骨子裏有著南方棉柔的血統,爸爸是北方人,粗獷豪放,兩人一見鍾情,在那個舉國上下都有點混亂的年代,爸爸與女學生相戀了,結婚了,最初的十年,是女學生為了陪丈夫守兵留在古鎮,可後十年,是爸爸為了陪同妻子留在這裏教書留在古鎮,再後來,兩人都覺得再也離不開古鎮了,便決定一輩子留在這裏。t7jg。
女大學生,就是媽媽,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家庭的子女,聽說當初姥姥都有了心儀的女婿,因為媽媽的大膽行徑足足氣了好幾年,直到,她出生了,姥姥對母親和父親的不滿才徹底緩解。聲上爸沒。
在莊暖晨的印象裏,父親一直都是個很嚴肅的人,不苟言笑,說話幹脆有力。從小到大,父親從沒有送她去過一次學校,隻是參加過一次家長會,她跟父親的溝通少之又少,甚至很怕父親,在父親麵前也大氣不敢出一聲。
一直以來,她以為父親根本就不愛她,也許父親喜歡的是男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