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怕語速過快,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他特地稍稍停頓了一會,給她一個心理的緩衝期之後,才繼續說道,“有些事情,不一定隻能從正麵去思考,墨守成規隻能達到維持的效果,永遠無法更上一層樓,也永遠無法突破自己。你最大的優點是執著自信、不輕易服輸,這樣自然很好,然而也正是因為你這樣的性格,很多時候都容易走到一個死胡同裏白費功夫,不妨抽身在外去看看問題,很多時候,應該都能幫助到你。”
他說得中肯而針針見血,顯然是真心實意的建議。
葉姿順著他的指引,在心中構想了一會,最終朝著手機狠狠地點了點頭,也不管對方其實根本看不見自己的神態,“我好像明白一些了。”
知曉她雖然缺乏實戰經驗,然而在這種事情上的領悟力卻是比常人都要敏銳一些,餘下的事情應該不需要他再繼續插手安排。於是白紹宸也適時地收住了自己的話風,低低地笑出聲來,“那樣就好。”
“紹宸,”她頭一次這樣正經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突然又不受控製地從唇齒間溢出一分笑來,語氣雖然是輕快的,然而卻足以讓人感受到她的認真,“謝謝你。”
謝謝他總能在最危急的時刻救自己出深淵,或許這樣說起來顯得太過誇張,然而此時此刻,她卻真的是這樣想的。
掛斷了電話後,她隻覺得通身輕鬆,雖然安排具體事項定然還要花費不少時間,然而走出了那個死胡同,對於她來說已經像是放下了一個天大的重擔。
然而,至於如何說服葉振海同意這樣一個有些大膽出格的議案,還需要一點精力才是。她低低地籲出了一口氣,轉而重新開始瀏覽起被擱置在一邊的員工表來。
那個賬號的事情實在有些太過詭異,讓她無法不在意,心中總隱隱有種感覺,似乎不順藤摸瓜地繼續追查下去,就會錯過什麽重要的消息一般。想到這裏,葉姿趕忙強行打起精神,反複查了一遍,甚至冒著被監視的風險在公司裏頭的數據庫中查閱了一遍,也依然沒有任何結果。
難不成真的是憑空冒出來的?這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一些。她懊喪地正欲放棄,腦內卻突然回憶起白紹宸方才與她說的那段話,“不必走到一個死胡同裏白費功夫”。
葉姿躺在位置上,在心中琢磨了這句話許久,忽然間仿佛想到了什麽一般,差些要從座位上彈起來。
她此前一直都是在總公司的員工表中查閱來查閱去,然而卻沒有考慮到葉氏集團內的分支的存在。總公司與分公司之間人員調動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互相信息網自然也是相通的,那個賬號能給自己發出工作郵件並算不上困難。
這樣一想,她馬上有了動力,立馬打電話通知人事部送來所有分公司員工的名冊。
雖然設計部跟人事部算是風馬牛不相及,然而董事長女兒的身份到底還是給她撈了不少便利,人事部的經理的手腳幹淨利落,很
快就給她送來了厚厚的一摞名單複印件,也不問她為什麽突然間要用這些,隻與她討好地說了幾句在董事長麵前多多擔待後,便識相地回到了工作崗位上去。
看著眼前厚厚的員工名單,葉姿深吸了一口氣,眼瞧著午休時間已經結束,她不敢耽擱,隻將這些名單統統收攏於包中,準備回家後再一個個進行核對,以免落下工作時間幹個人私事的口實,也免得再引起人懷疑。雖然並不是一件重大的事情,然而葉振海最近對她本來就多疑,再讓他感覺到自己正在調查員工,就更加不妙了。
好不容易熬過了下班時間,一到家裏,葉姿便急匆匆地向樓上奔去,欲馬上開始核對,然而在樓梯中央,卻被雲想容攔住了。
眼看著她不偏不倚地擋在樓梯中間,似乎是有備而來,專門在這裏守著自己的。葉姿不免皺眉,“有什麽事情嗎?”
雲想容卻是不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她,一雙眼睛裏彌漫著幾分紅血絲,顯然這些天以來休息不好,也不知道是因為葉敏的緣故,還是感覺到了葉子傑未來繼承人的地位受到了威脅。
葉姿的耐心終於在她的沉默中耗盡,涼涼地道了一聲“借過”以後,便側過身子就要從她旁邊過去,然而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她隻感覺到左邊肩膀一緊,有一股力量攥著她,不得不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看向始作俑者。
剛才還如木偶一般的雲想容此刻正咬牙切齒地抓著她的胳膊,十指尖上磋磨得圓潤的指甲齊刷刷地通過衣物紮入她的皮肉以內,力道之大,幾乎是想生生從她的身上撕下一塊肉來,顯然是恨毒了她。
沒有料到她一出動靜便是上手,葉姿吃痛,待反應過來之後一把甩開了她的鉗製,冷聲道,“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雲想容被她這麽一甩,往後踉蹌了幾步,然而剛剛還有些渙散的目光卻是集中了許多,在觸及到葉姿嫌惡的神情時,終於迸發出了怨毒的光澤,“葉姿,我警告你,你不要以為攀上了白紹宸之後,就真的可以無法無天了。”
哦?總算想要撕下往日裏純良敦厚的那張皮了嗎?
正要繼續上樓的葉姿聽到這話,不禁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美麗卻難掩疲憊的中年婦人,忽然覺得這樣真實的嘴臉反而比平日裏的惺惺作態更為順眼一些。
心念一轉,她坦坦****地對雲想容揚起了一個微笑來,“恐怕一開始無法無天的不是我吧?如果您的好女兒沒有眼瞎搶了我的未婚夫,我似乎也並不用攀上白紹宸這棵大樹。既然你們都已經那樣禮讓我了,我又哪裏有不照單全收的道理?”
她向來伶牙俐齒,僅僅是幾句話,便引得雲想容的麵色一陣紅一陣白,半晌隻從緊咬的牙縫裏逼出一句,“如果這次敏敏肚子裏的孩子真的保不住了,你會不得好死的!”
她此前好不容易才給葉敏出了盜用白蘇然**庫試管受孕的方法,沒想到真的成功了,眼
看著葉敏的地位就要在白家裏頭再次升上去,然而卻在麵見了葉姿以後,什麽都變得不一樣了。白蘇然知道了這件事情以後,雖然到現在嘴上還沒有透露出些什麽,然而態度明顯不如以前。
此前的處心積慮通通就因為葉姿一個人而化成了未知的泡影,這讓雲想容如何不恨?
“哦?不得好死?或許吧,”聽她提起葉敏,葉姿才終於明白了她今天守在這裏的原因,卻也並不生氣,幹脆依靠在了一邊的桐木欄杆上,看著她扭曲的漂亮五官,心中難免升騰起一股報複性的快感,緊接著說道,“可是就算是不得好死,在此之前,我也會把你們一個個都送入地獄。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我告訴你,這棟房子永遠容不下你們。如今葉敏就是一個例子,你猜猜,下一個是你,還是葉子傑?”
話已然說得這樣明白,她相信雲想容此後大抵再也不會做兩家人和平共處的美夢了。她故意恐嚇,也是為了刻意激怒雲想容。
果然不出她所料,雲想容瞬時被氣得渾身發抖,一張鮮紅的唇逐漸褪去了血色,忽然尖聲罵道,“你就跟你的母親一樣下賤!要不是她那時候明明知道我的存在,還一直占著位置不離婚,又哪裏會……”
“啪!”
一聲幹脆利落的巴掌響聲在空氣中響起,卻是自葉姿的手上而來的。
剛才與她說了那麽多,葉姿的心中都隻是覺得好笑,並沒有多生氣,然而此刻提到了她的母親,還是用那樣侮辱性的詞匯,她不可能繼續保持沉默下去。葉姿麵色沉得如水,看向麵前捂著臉頰似乎尚沒有反應過來的雲想容,聲音明明是出奇平靜的,卻恍若從阿鼻地獄中傳出來的一般,“你有本事,就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賤人就是賤人,有什麽不能說的?反正都是一個已經入土的人了,她活著的時候我都不怕,還擔心她變成來找我?”雲想容自然不信邪,扶著地麵勉強站起了身來,“你跟你的母親一樣……”
話還沒有說完,葉姿便已經沒有任何征兆地飛起了一腳,直衝著她的心窩狠狠地踹去。
或許是因為帶了憤怒情緒的緣故,她這一腳踹得出奇精準,一下子就把剛剛才爬起來的雲想容一腳踹下了高聳的螺旋樓梯,轉而在轉彎處痛苦地呻吟著。
葉姿看著她因為疼痛而蜷縮起的身子,眉目沒有一絲變動,冷酷得驚人,在她的一聲聲呻吟中不緊不慢地一階階走下樓梯來,直至停在她的跟前,這才開口,“不要以為你現在暫時住在葉宅,就可以口不擇言。而且我也希望你可以清楚,你現在住的地方,用的東西,享受的一切,都是從我母親那裏得來的,也都染著我母親的氣息。你以為我母親去世了,你就真的可以成為這家裏的女主人麽,想得未免也太順利了一些。”
雲想容疼得哼哼著,麵上卻依舊露出了不服的神色,眼神如眼鏡蛇一般怨毒,似乎隨時都要衝上去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