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容很快就琢磨出了她話裏的意思,心中一虛,放在兩側的手指收緊了一些,乍然拔高了聲音,“你說誰是賊!”

她麵上笑意宛然,好像從來都不曾的罪過誰一般,“雲姨這麽激動幹什麽,我隻是在罵那些個冤枉好人的人,您就這樣擅自對號入座。我受點委屈也就算了,您都一把年紀了,可不要氣壞了自己。”

正在此時,那群翻翻找找的仆人從她的房間魚貫而出,集體搖了搖頭,“報告,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藥物。”

雲想容一皺眉,怒斥道,“怎麽可能!是不是沒有認真找?”她明明將那個藥瓶藏在了葉姿的房間裏,難不成已經被葉姿先一步發現了?

正當她心中飛快地盤算著的時候,葉姿抬起眼來,瞧了瞧她,淡淡地道了一句,“不要白費心機了。”

吸取了莫雲風在白家裏頭吃過的虧,自昨晚回去以後,她便一個人反鎖在室內,將上上下下地毯式地搜索了一遍,果然發現了那些不屬於她的可疑東西,全都立即銷毀光了,哪裏還有他們尋找的餘地?

說罷,葉姿低眉打開了放在手邊的那個黑色公文包,眼神忽的一凜,好像有些意料不到。

果然那公文包其中有古怪。雲想容嘴邊攀爬上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有些慶幸她一開始就注意到了葉姿手上剛入的包,吩咐張醫生趁葉姿不在的時候潛入了進去,順利將裏頭的紙張偷了出來。她還沒有仔細看過裏頭的內容,就因為做賊心虛而急慌慌地便已經全部塞入了碎紙機裏,現在想要找到複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雖然她不知道那裏頭到底是什麽。但現在看葉姿的神情,想來那些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說不定正是對自己有害。

然而雲想容麵上的趾高氣揚還未維持幾秒鍾,她便已經看到葉姿麵色已經恢複如常,含著笑意看了她一眼,似乎已經知道了她此前耍的小伎倆,剛才那一切舉動,不過是在逗她玩而已。而後,她出奇從容鎮定地從公文包中拿出了了幾頁紙,遞給了葉振海。

她怎麽還會有那些東西!雲想容怔住了,待反應過來後,又瞪了一眼旁邊的張醫生,卻發現她跟自己也是同樣的表情,這才明白,她們都被這個小妮子擺了一道。

將她們一眾震驚的反應盡數收入眼底,葉姿微微低下頭來,漫不經心地玩著指尖修長的指甲。

自從回家時雲想容的目光黏膩在她的公文包上時,她便覺得有些不好了,趕忙將裏頭的東西裝到了另外的位置去,又隨便將幾頁廢棄了的文稿塞到了公文包裏。本意圖不過是讓她們清楚她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掌握中,然而現在卻又無形地給她們形成了一股壓力——她什麽都知道。

葉振海看著塞到手中的紙張,起先還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糾結起了幾分眉目,而後似乎才發現了什麽,表情越發凝重起來,到最後,額頭已然有青筋繃起,看起來很是嚇人。

雲想容原以為這份氣應該是對著

葉姿撒的,卻又總感覺隱隱有些不對,見葉姿麵上絲毫沒有情緒波動,才巴巴地湊過去想要看一眼,卻沒想到她剛走近葉振海的那一刻,那嬌豔如桃李的臉上便已經挨了他結結實實的一巴掌,伴隨著一聲快要震破天際的怒吼,“賤女人!”

雲想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一巴掌打到了地上,心中一時間警鈴大作,連忙楚楚動人地哭了出來,“振海,你要相信我,那些都是偽造的啊,你不能就因為著幾張紙就懷疑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啊!”

“偽造的!?”葉振海大怒,連她平日裏楚楚可憐的姿態也再未放在眼中,隻將手中的一疊紙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身上,“那你告訴我,這些都是偽造的!”

雲想容撿起其中幾張,僅僅是掃了一眼,便禁不住睜大了眼睛,麵色如紙張的顏色一般慘白,連口紅都已然拯救不了她驟然轉青的唇色。

她當初就是為了防止被捉住把柄,才特地特地沒有在本市中購買那避孕藥,而是托人從外省的黑市中秘密采購的,而且還是先把錢打給熟人,這樣黑市的交易名單上就不會有自己的記錄。未曾防得到在那藥品采購單之後,竟然還附了一張她給那熟人的銀行轉賬單,後頭跟著的一串卡號明顯暴露了她的身份。而另外一份,則是她給張醫生打款的記錄,她原以為這些不會有人察覺,沒想到聯係到一起後,傷害力是這樣的驚人。

雲想容倉皇地抬起頭來,看向眼前麵色毫無驚訝的葉姿,心中大驚。

這種私密的東西,葉姿這個小丫頭到底是怎麽查到的!

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葉姿蹲下了身,一張張地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證據,攏在了手中,一邊以隻有她和自己兩人可以聽得見的音量輕輕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是剛剛您教給我的,現在我同樣以這句話回敬給您。今天這些,還僅僅隻是開始,也隻是我手上證據的冰山一角。我總有一天,會查出真相,然後把你們一家人都趕出去。”

她的聲音雖然刻意壓低,然而卻依舊漣冷無比,一字一字,都似乎重重敲在對方心上一般。

雲想容驚慌地循著聲音抬起頭來,正好對上她一片黑空的眼睛,突然心中冒出了這句話——“她剛才所承諾的一切都是真的。”

看著蜷縮在地上,一臉驚慌失措的雲想容,葉姿這才滿意地站起了身來,回身望向葉振海,“爸,這回您信我了嗎?”

被她這樣一問,葉振海的尷尬之情溢於言表,“我……小姿……這……這爸爸從一開始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

“好了,爸如果覺得為難就不用說了,”葉姿對他稍稍點了點頭,截斷了他的話,麵上的笑容雖然還是原來的弧度,然而卻總讓人覺得失去了些靈魂,“畢竟是父女,血濃於水,哪裏會有隔夜仇呢,爸您說是不是?”

“當然,當然。”好不容易遇見葉姿主動低頭,葉振海忙不迭地點頭答應。

“好的,爸的難處我都明白的。”葉姿說出這句話後,隻覺得心力交瘁,吝於再給一個表情,便已經轉過身向樓上走去。

眼看著她的身影漸行漸遠之後,那些看熱鬧的人群也終於都散開,大廳裏頭重新恢複了一片寂靜。剛剛麵色黑沉的葉振海此刻才一跺腳,皺眉對地上的雲想容罵道,“還不快點起來?”

被他那耳光掌摑得躺倒在地上的雲想容勉強支撐著身體,爬了起來,坐在了葉振海的膝蓋上,左臉依舊還帶著血絲的浮腫,看起來很是駭人,可見葉振海當時那一手,確實是下了狠勁的。

雲想容雖然知曉葉振海此時此刻就算為了孩子,也是拋棄不了自己的,然而卻還是不斷說著自己有多害怕惶恐,大大滿足了他男子漢的虛榮心,麵色也不複剛才那樣難看,這才柔柔地推搡了他的胸膛一把,有些不滿地嬌嗔道,“你剛才怎麽可以那樣子啊,你看……我的臉,都腫成這個模樣了。”

“不這樣的話,你以為姿丫頭脾氣那麽倔的人會放棄?”葉振海嗤之以鼻,又象征性地訓斥道,“以後千萬不要再搞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了,小姿雖然是……她的女兒,但是也是我的女兒,我不能厚此薄彼。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我不想再看見第二遍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就是一時間鬼迷心竅,才開出了這種玩笑……”雲想容柔馴地應著,一邊將頭伏在了他的膝蓋上,自然是沒有將這句話放在心上。

正當他們柔情蜜意、重歸於好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一個纖細的人影正站在樓梯口投下的陰影處,安靜地看著客廳裏的兩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在晦暗光線的籠罩下,似乎是蒙上了一層迷霧,始終看不真切。

夜色降臨,她照例走到了書房,用手背叩了叩門,沒等裏頭出聲,便已經自動走了進去,在辦公桌前坐下。

自她上次成功處理了一批文件以後,葉振海便沒有再像往日那樣抵觸她接手公務,好像是一種默許,更像是一種心理上的補償。她便也順理成章地將這份情領下,雷打不動地在這個時刻前來。

在無法確保父女之情是否穩固之前,她得利用這個愧疚感,穩固自己現在的生活狀態。

她需要迅速地去了解明白這個公司的運轉流程和經營模式,一邊是為了以後著想,一邊也是想自己思量,當初白紹宸跟她立下合同契約的時候,那句充滿勃勃野心的“在接受葉氏之後,再把其他股東散的股份收攏”,到底有沒有可能完成。

然而越為深入地去了解後,她便越發明白這個任務明麵暗麵的艱難性。如果是白紹宸,真的可能完成嗎?她盯著報表上繁複的數據,一邊捏緊了手中的筆,有些不甘願。

就算白紹宸可以幫她很多忙,甚至或許是唯一可以幫她穩穩當當坐上集團領導人位置的人,她也不願意讓集團因為股權的微小偏差,而歸納到白氏企業的名下去,走上母親當年的老路。為今之計,隻能自己先發製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