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大宅。
書房內,江長峰將書頁掖下一個角,凝眉看著走來走去的妻子。
“你說老爺子該不會出什麽事兒吧,他要是真出事兒了,也不知道遺囑會怎麽立。”
豪門的人情冷暖也就如此,所謂林驚鳥散,老爺子隻是氣急攻心而已,並沒有性命之憂,蔣然竟已經開始盤算起人死後的事兒了。
“醫生不是都說了沒事。”
不同於妻子的慌張,江長峰拿起手邊的茶喝了口,又像想到什麽似的,看向坐在一旁翻著手機的兒子。
“嘯宇,你和寧家那丫頭最近怎麽樣?”
江嘯宇一愣。
父親平時隻關心公司的事情,怎麽突然問起他和知薇了?想到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日常交流,江嘯宇硬著頭皮道。
“我和她挺好的。”
同時,他心虛地將手機熄屏。
隻來得及看清寧婉給他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
【嘯宇哥,我想你啦,下次見麵記得多抱抱我呀。】
江長峰仔細看了看兒子的表情,便知道多半是假話。但他不想在現下深究,便意味深長地提了個醒。
“過段時間就該安排你進公司學習了,最近對什麽事兒都長點心。”
他和江銘周那蠢貨可不一樣,雖說十幾年前他倆還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但奈何時過境遷,他早就看不上二房了。
如果江銘周真的有本事,也不會在前兩天的事情上栽了個大跟頭。
“我知道了,父親。”
不同於江家眾人的心思各異,寧知薇這邊倒是度過了個一夜無夢的晚上。
沒有鴻門宴,就連往日素愛作妖的寧婉也沒了動靜,寧知薇突然產生了一絲不真實感。
一直等到傍晚。
經過江凜事先提醒,她在挑選衣服時,特意挑選了便於活動的牛仔褲。
寧知薇收拾妥當後,下樓一看,寧婉竟是被寧樂山要求,穿上了一件看上去極其隆重的純白流光禮裙。
寧夫人也在,三人見她下來,不約而同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知薇姐,你就穿成這樣去嗎?”
寧婉依舊是那副柔弱無害的模樣,怯生生地瞅著她問。
還在那裏玩以退為進這一套呢。
穿得這麽顯眼去阿努比斯賭場,又沒有人保駕護航,寧婉不掉層皮就偷著樂吧。
寧知薇腹誹,麵上卻正常回答。
“今晚的主角是你,我這樣挺好的。”
聽到這話,寧婉隻覺得整個人都舒爽了,再思及昨天的手機,她不自覺多看了寧知薇兩眼。
“時候不早了,你們快走吧。”
在寧樂山笑眯眯的催促聲中,兩人被推上了車。
寧家專車直接將寧知薇和寧婉送到了目的地,那司機是個生麵孔,一路上也不說話,詭異非常。
甚至在開車時專挑暗處走,叫人完全看不明晰這去賭場的路。
“一個小時後,我會在這裏等兩位小姐。”
陌生司機說完這句話後,便將兩人請下車。
寧知薇站在眼前雕著人麵獅身像的鎏金拱門前,總有一種推開眼前這道門就會是萬劫不複的錯覺。
戴著半獸人麵具的高大侍者守著賭場入口,不卑不亢地詢問。
“兩位小姐來這兒是想做什麽買賣?”
寧知薇瞥了眼縮在她身後的寧婉,深吸口氣,答道。
“我們不做買賣的,隻是受人邀請,來這兒商量事情。”
“請問是誰邀請了兩位?”
寧知薇笑了笑,說出臨行前寧父交代的那個名字。
“顧青衣。”
半獸人侍者頷首的動作一滯,隨即比先前愈發恭敬,親自領著兩人進了賭場。
阿努比斯是存在於古埃及神話中的神,這座以它命名的賭場更是印證其名不虛。
讓人為之驚歎的宏偉雕花金柱撐起望不到盡頭的彩繪穹頂,沿路而來,各大區域劃分鮮明,其中最讓寧知薇在意的,便是那被無數人圍著的巨大鬥獸場。
半獸人侍者早就將兩人領到了二樓露台,足以看見場地全貌。
“天呐!為什麽要把獅子和人關到一起!”
寧婉早在進來時就變得沉默寡言起來,此時卻突然叫出了聲。
因為她發現,她這一身隆重的裝扮,和整個阿努比斯都顯得格格不入起來。
亡命賭徒的世界,不需要鮮花和禮炮。
寧知薇被寧婉這聲驚叫嚇了一跳,聞言也細細看去。
沙礫滿地的鬥獸場裏,幾個男人和一頭雄獅在對峙。
半獸人侍者似乎對此見怪不怪,耐心地解釋。
“這是我們賭場開設的一個新娛樂項目,隻要能徒手殺了獅子,就能得到高達一千萬的獎勵。”
娛樂項目是徒手殺獅子?
侍者話音落下的下一秒,鬥獸場中傳來慘叫,赫然是那獸性未收的雄獅咬掉了其中一人的頭,鮮血四濺。
圍在鬥獸場周圍的人們非但不害怕,反倒爆發出一陣遺憾的喝倒彩之聲。
寧婉此時哪還顧得上和寧知薇攀比些有的沒的,嚇得臉都白了。
“知薇姐,為什麽父親沒有和我們說這裏麵會有這種事兒啊?”
“兩位尊貴的小姐,顧爺還在等你們。”
經此一提醒,寧知薇堪堪回神。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有不好的預感。
這種不安讓寧知薇下意識摸了摸藏在兜裏的蝴蝶刀,方才安心了些。
江凜說來,就一定會來。
越走越深,直至侍者的腳步停下。
一扇漆黑的拱形門逐漸打開。
寧知薇剛想對那侍者道謝,卻見原本恭敬有禮的侍者突然抬手,同時鉗製住她和寧婉的脖頸,將兩人強硬地推了進去。
燈光亮起,眼前出現的畫麵讓一路都神經緊繃的寧婉瞬間崩潰,爆發出刺耳的尖叫,整個人都癱倒在寧知薇腳邊。
空氣中翻湧著濃鬱的血腥氣,遍地殘肢,一旁還跪著幾個早已麵如死灰、靜待死亡的男男女女。
除去那些被綁了手腳的人,剩下站著的都是神情冷漠的黑衣保鏢,他們將一個身形瘦削的男人簇擁其中。
那男人半張臉疤痕遍布,一條猙獰的豁口從他的左邊嘴角蔓延到耳後。
見到寧知薇兩人,男人露出了毒蛇打量獵物時的森冷目光。
他發出嘶啞難聽的笑聲,說道。
“歡迎兩位美麗的小姐來到阿努比斯。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徐四,算是這裏的半個管事。”
不妙的預感成了真。
寧知薇的指甲幾乎嵌進肉裏。
她們要見的人分明是顧青衣,眼前這徐四,又是從哪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