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針完畢,檬寶彎下腰,在神醫耳邊輕輕地開口。
“神醫爺爺,我知道您不是那樣的人,快醒過來吧,我的太太太爺爺還等著您呢。”
神醫毫無動靜,而他頭頂的金針開始急速顫動,就好像正經曆著龍卷風一般。
過了很久,金針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小,直至徹底靜止。
下一秒,神醫忽然挺直坐起,噴出一口血來。
那血發稠發黑,隱隱還帶著綠,就如安德魯的血液一般惡臭。
神醫的眼皮顫了顫,又繼續噴出一口血來。
這一次是純綠色的血。
小白一躍而起,將這抹綠血吸入口中。
原本在白色裏微微帶著一點紫的鱗片,突然之間全都染成了深紫色,隻在尾端帶著一點金。
吸收了安德魯之血的小白,仿佛吃了十全大補湯,一代蛇王真正地冉冉升起了。
而排盡所有毒素後,神醫緩緩睜開雙眼。
發現自己依然躺在季家人為他準備的房間裏,他虛弱地閉上眼睛,再次睜開。
見眼前的畫麵不變後,凝神片刻,麵有動容。
“這……是怎麽回事?”
“是檬寶和子騫救了我們。”林芷心說道。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幕。
就在神醫儼然要走到生命的盡頭,就在她自己也已經耗盡精力,即將閉上眼睛……
突然之間,身上仿佛被人點了一下,渾身都感覺被溫暖所包圍。
而就在這時,檬寶舉著一根染血的銀針,刺向安德魯的心脈。
明明沒有實體的安德魯被刺中心田,原本就被金色石頭折磨得快要消失的他,瞬間爆炸。
在一陣綠色的煙霧中,安德魯不複存在。
那枚金色的石頭從空中落下,徑自飛回神醫的手中。
明明已經失去意識的神醫,下意識用手牢牢攥住它。
而林芷心這才知道,原來檬寶也對她和神醫施了針。
針頭上有檬寶和韓子騫的血。
這是來自鄰家傳家寶繼承人和守護星的血,能夠守護家人,消滅邪惡。
林芷心也知道,唯有守護星和傳人心意相通,兩人的血才能合二為一,發揮最大的功效。
聽林芷心說了事情的經過,神醫怔怔然低頭,鬆開手心。
那枚金色的石子就靜靜躺在其中,不複與安德魯對決時的犀利鋒芒。
淡淡的金光如溫柔的流沙,仿佛能撫慰人們心底的憂傷。
神醫呆呆地看著,有一種思念許久,又遠在天邊的星星被握在手中的感覺。
“沒想到有一天,我能用這種方式再與你重逢……”
神醫說著說著,潸然淚下。
“這是你們的祖先林一的魂力,原本他與安德魯對決失敗後,最後的魂力凝結成了金色的石頭,作為他的守護星,我的心髒是這枚石頭唯一的歸宿。”
神醫小心翼翼地輕輕撫了一下金色石頭。
“這些年來,林一的魂力看不見摸不到,卻總能隱隱被我感覺到,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帶著他的魂力活下去,直到安德魯前來挑釁,我才知道,如果這一次我們心神合一,就能徹底戰勝安德魯。”
“多年之前,我已經有負林一,沒想到這一次,我又苟活了下來……”
神醫說到這裏,再也忍不住了,原本出塵如仙的他泣不成聲,痛哭流涕如一個孩子。
大家一時默默無言。
直到神醫平複下來,檬寶才說道:“神醫爺爺,您不是逃兵,當年的事情,檬寶都知道!”
神醫驚訝:“檬寶……你怎麽會知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沒有對神醫爺爺打開讀心術,卻經常能聽到您的心聲。”
檬寶有些困惑地說道。
“但是當年,明明是太太太爺爺怕神醫爺爺有危險,也覺得他自己一個人能戰勝安德魯,才將您打暈,自己去迎戰了,等您醒過來,他已經隻剩下一枚金色石頭了,這怎麽能是您的錯呢?”
神醫微微歎息:“但不管怎麽說,我沒能跟他並肩作戰,就是我的問題。”
一直沒有說話的韓子騫在這時候開口:“我想,您不願意說出當年的事,也是不想讓大家覺得太太太爺爺決定一個人去打敗安德魯的行為……有點魯莽。”
神醫抬頭望向韓子騫,驚訝於這位少年的通透。
既然心思已經被看破,神醫隻好承認了。
“是,林一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又在這場戰鬥中殞命,我不希望他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受到一絲一毫的瑕疵。”
說罷,神醫歎口氣:“可惜,我終究沒能保全他的羽毛。”
韓子騫繼續說:“檬寶能聽到您的心聲,我想,這是冥冥之中,太太太爺爺不希望您背負不該承受的東西。他是一代英雄,自然有自己的擔當,他一定更希望您實事求是,這件事也不會掩蓋他的光芒。”
神醫從未以這個角度考慮這件事,聽韓子騫一說,仿佛醍醐灌頂,心結頓消。
釋懷之後,他的眉眼從未有過的輕鬆。
林一雖然無法複活,但他的一絲魂力尚在,隻有神醫能感覺到。
神醫想再度隱退,小心地問林家人,他能否帶走凝結了林一魂力的金色石頭。
“當然,太爺爺當年就作出了選擇,我們也尊重他老人家的選擇。”
神醫的眼眶再度濕潤。
是啊,林一當年拚勁全力,哪怕隻剩一絲魂力,也要回到他身邊。
那麽往後餘生,便讓他陪著老友,繼續感受這個世界的平平淡淡和美好真實吧。
送別神醫時,沒有下雨的天空不知為何掛上一輪雙彩虹。
網上到處都是雙彩虹的美照和對這一異象的興奮議論。
隻有檬寶和家人知道,那一天,對他們來說是真正的雨過天晴。
雨過天晴,當然要有彩虹了。
林婉站在彩虹之下,遠遠就看到淩燦奔了過來。
“阿婉,對不起,我今日想到當年的事,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
淩燦抓住她的手:“原諒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