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座位在最前排,三班的同學都能看見這場衝突,很快班長和體委就從後麵擠了過來,河馬學委趕緊過來勸:“沉哥冷靜,有什麽問題我們好好溝通嘛,你先放開柴良。”

朗夜沉本來也沒想把人怎麽樣,用柴良的手機添加了自己的通訊賬號,把人放開後手機扔了回去。

“沒什麽,和他做個朋友。”朗夜沉對著柴良晃了晃手機,“朋友,你朋友圈別發些不該發的,也別想著屏蔽我,盯著你呢。”

柴良被一班學生扶起來,不大的眼睛盯著朗夜沉,嘴唇開合幾次,最後還是沒敢說什麽,和另外兩人灰溜溜的走了。

“到底怎麽了?”小兔子班長問。

“跑過來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腦子怕是不太好。”朗夜沉一拍小兔子的肩,“好了,沒事,你們回座位吧。”

小兔子班長卻好像猜到了什麽,轉頭對時虞說:“時虞同學,雖然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就會回一班,不過隻要你在三班一天,就是我們的同學,柴良要是欺負你……”

時虞還在想柴良剛才的話,看起來有點呆,一副被嚇到沒回神的樣子。

小兔子班長身為弱小的兔族,頓時對時虞生出同病相憐的情緒,堅定的說:“我……我幫你告老師!”

朗夜沉聽笑了,心想這種事還是需要本人態度強硬,告老師還真不一定有用。

時虞已經很久沒收到來自集體的善意了,他盡量溫和的點頭回應,“好,謝謝你。”

等班長和體委走了,朗夜沉坐回座位上擺弄著手機,時虞垂眸一看,朗夜沉還在看那張照片。

“真挺好看的,把哥拍的特帥。”朗夜沉拿起手邊的礦泉水,手肘頂了一下時虞的胳膊,“那些話你別放心上,他就是想惡心你。”

時虞沒說好不好,狀似不經意的問:“你也覺得同性戀惡心?”

“沒啊,都什麽年代了,法案都承認的感情,我惡心什麽?”朗夜沉看了眼時間,“行了同桌,先不討論這個問題了,我看見老熊好像在找我,估計快我上場了。”

他拎著那瓶水匆匆往看台下走,時虞伸手拿水瓶卻摸了個空,意識到朗夜沉拿了他喝過的水,他站起身想叫住人,可朗夜沉已經跑得沒影了。

……

因為是表演賽,所以無論是臨時搭建的擂台還是兩名選手的衣服都沒有那麽正規,對方是朗夜沉的隊友,也是個熟人,加上老熊囑咐過別動真格的,朗夜沉最開始沒太認真。

直到那男生一個全力的後擺腿直接往臉上招呼,周圍的同學看不懂,大概是覺得這個動作精彩,於是歡呼聲和口哨聲潮水般湧來,那男生明顯有些得意。

朗夜沉格擋住,但還是被磕碰到了唇角,他才覺得這隊友今天有點不對勁兒。

充當裁判的老熊立刻叫了停,朗夜沉翻下擂台時幾個三班同學立刻圍了過來,河馬體委拎著個小醫藥箱,看見朗夜沉破了的唇角立刻緊張起來,“怎麽回事兒啊沉哥?怎麽還掛彩了?”

朗夜沉舌尖舔了一下唇角,痛的嘶了一聲。

正想罵人,兩根冰冰涼涼的手指輕輕按住他傷口之外有些腫的地方,時虞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另隻手裏拿著根棒冰。

等手指不涼了,他就換另外兩根接著按。

他已經摘了美瞳,湛藍色的眼睛像秋日晴空,纖長的眼睫總是半垂著遮掩眸中情緒,這一次朗夜沉卻真切的看見他眼底的冷意和擔憂。

那兩根手指頭明明是涼的,朗夜沉卻莫名覺得有股熱意從時虞指腹下那一小塊兒皮膚蔓延開,燒得他耳根發燙。

他咳了一聲,稍稍往後退了點,嘿嘿笑道:“還是我同桌心疼我哈。”

體委已經從醫藥箱裏拿出了碘伏,時虞自然而然的接過來,拉著人在一旁坐下,棉簽小心翼翼的沾上唇角小小的破口。

湊的有點近,朗夜沉的厚臉皮都有點受不住,好在時虞說話了,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規則是不讓用腿嗎?”時虞低聲問:“我看到你好幾次想抬腿,又收回去了。”

“正常比賽讓用的,今天沒帶護具,所以老熊說不讓上腿。”朗夜沉輕吸口氣,“同桌你輕點啊。”

其實他不怎麽疼,但是不說點話,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總之怪怪的。

他一緊張就愛說胡話的毛病開始上頭,垂眸看著時虞那隻修長的手給他上藥,突然說:“同桌,我都受傷了,還不能給我捏捏爪子嗎?”

時虞收拾藥瓶的手一頓。

這也不是朗夜沉第一次提這個無理要求,但這次總覺得話有點燙嘴,牽動唇角傷口又痛的嘶了一聲。

下一秒,一隻金棕色的大爪子出現在眼前,白襯衫挽著的袖口下,少年清瘦的腕骨都覆蓋了一層貓毛,那隻貓爪因為足夠大,中間的巧克力色的肉墊都顯得特別厚實,手感很好的樣子。

“臥槽……”朗夜沉驚了,“真給摸?”

時虞:“嗯。”

朗夜沉早把剛才莫名其妙的尷尬扔到腦後了,唇角的傷也顧不上,笑得像顆小太陽,捧住那隻貓爪,滿足的捏捏。

和朗夜沉的尾巴一樣,時虞的爪子也很少變出來,被那幾根修長的手指彈琴似的按壓了兩下,他背脊像是過了一遍微弱的電流,另一隻手的手指忍不住蜷起。

像是想抓住什麽。

好在這樣的接觸也沒持續很久,一個略帶遲疑的聲音試探著小聲叫:“沉哥?”

朗夜沉和時虞同時看過去。

是朗夜沉在表演賽裏的對手。

那男生走過來,撓著腦袋小聲道歉,“沉哥,真不好意思,打著打著就上頭了,我忘了……”

時虞卻覺得他沒忘,他一腳踢到朗夜沉時,在掌聲裏露出的得意微笑,看著可不像是“忘了”。

他能看出來,朗夜沉應該也能看出來,可大灰狼並沒說什麽,隻是眼角眉梢的笑意淡了幾分,捏爪爪時明朗的笑還掛在臉上,溫度卻不達眼底。

“沒事。”朗夜沉向後靠,手肘搭在椅背上,漫不經心的說:“誰訓練和比賽不受傷呢?等會兒我要是下手重了或者忘了規則,你也見諒。”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男生臉色有些不好看。

等人走了,朗夜沉哼笑一聲,繼續捏貓爪,“一個學校裏的表演賽,至於這麽想出風頭?搞這些小動作,有意思麽?”

時虞看著那個男生走向對麵的班級,有一個女孩子蹦蹦跳跳的迎上來,突然就明白對方的風頭是出給誰看的了。

爪子癢癢的,他收回視線,發現朗夜沉低著頭,快把整張臉埋在爪子上了,手指扒拉著肉墊邊緣的毛毛,神色認真得像是在給貓爪看手相。

“快上場了。”時虞忍不住提醒他,“去吧,回來再給你捏。”

“好吧。”朗夜沉起身,活動了一下坐麻了的腿。

時虞繼續收拾棉簽和碘伏,貓爪扣上醫藥箱的蓋子,突然聽見朗夜沉低低的笑出聲。

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笑聲裏的愉悅都遮掩不住,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盡管不知道他笑什麽,但時虞也跟著心情好起來,藍瞳好奇的看向朗夜沉,無聲的詢問他在笑什麽?

“沒什麽……”朗夜沉勉強壓下笑意,眼睛卻還是彎著的,他看了眼時虞,又有些想笑,隻好轉身走向擂台,留給對方一個挺拔的背影,“就是想到開心的事,同桌,等我贏給你看!”

時虞不明所以的看了眼自己的爪子。

到底怎麽了?捏爪爪真就這麽開心嗎?

……

朗夜沉當然開心,失而複得他能不開心嗎?

如果說耳朵上的桃心是巧合,那巧克力色肉墊邊緣隱蔽的小白點也是巧合嗎?

這麽多巧合隻指向一個答案。

他同桌,其實就是他走丟了的小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