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抑製劑後, 兩人相擁著睡了一上午。

中午朗夜沉是被餓醒的,淡淡的米香味從開著的臥室門飄進來,勾得人肚子咕咕的叫。

床頭放著杯溫的蜂蜜水, 他伸手拿過來喝了兩口,薄被從胸口滑落,喉結以下痕跡曖昧,朗夜沉低罵一聲,今天出門得穿高領的衣服。

算了, 夏天穿高領也夠奇怪的, 居家辦公好了。

樓下有動靜,應該是時虞在做飯, 朗夜沉從床頭小桌上把筆記本電腦拿過來, 處理上午公司發過來的郵件, 另一邊櫃子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對方已經掛斷兩次了, 第三次的時候,朗夜沉接了起來。

來電備注是時虞的助理,朗夜沉直接說:“我是朗夜沉, 時虞在我家, 一會兒應該就上樓了, 你要找他等會兒再打過來。”

那個戴眼鏡的小助理半天沒吭聲, 直到朗夜沉耐心告罄要掛斷時, 才顫抖著問:“你……你們這就開始履行協議了?”

朗夜沉總不能說他是被睡的, 他真丟不起廣大金主的臉, 於是含糊的“嗯”了一聲。

“嘶……”小助理倒吸口涼氣。

正說著, 時虞就上來了,站在臥室門口問:“我煮了粥, 你是下去吃還是?”

朗夜沉不想因為這種事表現的像個半身不遂,想都不想的說:“下去吃。”

他盡量正常的下了床,把手機遞給時虞,“你助理。”

時虞留在臥室接電話。

小助理匯報了一下工作進度,最後帶著一點哭腔說:“教授,您受苦了,您放心,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時虞把另外半邊窗簾拉開,落地窗外是森藍新區難得的好天氣,陽光灑滿室內,明亮溫暖。

時虞:“不用保密,可以說。”

小助理:“好的,您放……放……啊?”

……

朗夜沉的房子在頂層,買這套房子就是因為躍層麵積大,采光也好,當初裝修時,設計師問他要不要裝電梯,朗夜沉覺得沒必要,他家沒有老人,他自己還不至於上一層樓都要上電梯。

現在就是後悔。

好在時虞在和助理說什麽,不然他真的要找條地板縫鑽進去。

餐桌上放著隻砂鍋,因為沒有隔熱墊,時虞在下麵放了個粉色的濕毛巾,兩碟小菜和兩副碗筷占據長餐桌一角,朦朧水汽蒸騰,食物的味道讓樣板間似的廚房染上了煙火氣。

“冰箱裏什麽都沒有,但小區服務可以在超市幫忙買菜。”時虞下了樓梯,先去客廳拿了個抱枕,塞在朗夜沉腰後麵,“隨便做了點清淡的,你嚐嚐,等你……咳,我再給你做喜歡吃的。”

朗夜沉自己動手盛了一碗。

米粒已經爆開了,顏色也好看,粉色的火腿和雪白的魚片看起來就有食欲,朗夜沉吹了吹,抬眸看時虞:“厲害啊,什麽時候學的做飯?”

“高中畢業後。”時虞神色淡淡的給朗夜沉夾了一筷子涼拌腐竹,“我媽說你從前過的都是好日子,不知道在外麵有沒有吃苦,如果我把你找回來,就該親手給你做飯。”

“她說,家裏的飯,才能安遊子的心。”

朗夜沉低頭喝粥。

魚片粥鮮香,喝得急了有些燙,可能是太燙了,他沒覺得疼,卻紅了眼眶。

過了一會兒,他才低聲問:“阿姨身體還好嗎?”

“很好,明年退休。”時虞說:“她買了個房車,想自己出去看看風景。”

朗夜沉笑了起來。

如果他媽還在,大概也是這個樣子的。

吃完飯,時虞把碗放進洗碗機,朗夜沉坐在餐桌邊,撐著下巴看他。

時虞穿的是他的居家服,他穿著寬鬆,時虞穿著就有些緊了,那個消瘦的少年現在背影高大,背脊和手臂的線條流暢而有力,昨晚在燈光下看很性.感。

他變化挺大,不過還是朗夜沉喜歡的樣子。

餐廳和客廳之間有半扇藝術屏風,朗夜沉偏過頭,眸光淡漠的落在一塊反光的金屬裝飾畫上,那上麵映出他的樣子。

他不常照鏡子也知道,他現在看起來陰沉凶戾,然而淺金色的金屬片上,青年半長的頭發有些淩亂,眼睛濕潤,眼尾還帶著紅,唇有些腫。

狼狽,但帶著久違的生機。

好像和時虞重逢後,什麽都好了起來。

時虞收拾好廚房,洗幹淨手,繞過餐桌直接把發呆的大灰狼抱了起來。

朗夜沉嚇了一跳,拳頭下意識的捏緊,渾身緊繃著像一張拉開的弓。

時虞察覺到了,停在原地垂眸看他。

“沒事。”朗夜沉放鬆下來,“你抱我幹什麽?我自己可以走。”

時虞默默把他的一係列反應記住,抱著他上樓梯,“你不舒服,我剛才還買了消腫的藥。”

意識到是哪裏要消腫的朗夜沉:……

“我自己來……”朗夜沉蹬腿,“我自己來!”

像個小朋友。

時虞很輕的把人放**,拿測溫槍點了一下朗夜沉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

朗夜沉抓著褲子,一臉警惕的看著他,看的時虞想發笑。

他知道自己要是笑出聲,朗夜沉能直接變成獸型咬死他,於是咳了一聲,低聲的哄:“都看過了的,乖。”

“乖你大爺。”朗夜沉比中指給他看,“給我,你出去。”

時虞歎了口氣,覺得朗夜沉大概是少年時太懂事,缺失的叛逆期終於來了。

他把藥膏給朗夜沉,出去還不忘帶上門。

……

上完藥,朗夜沉趴在枕頭上,很想把時虞抓過來捶一頓,但想想又舍不得,於是用力捶了兩下時虞睡過的枕頭。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來,是一串陌生號碼,朗夜沉正在氣頭上,接起來時語氣不怎麽好。

對麵一個聽起來很和藹的聲音笑起來,“小朗啊,年輕人就是火氣大啊……”

朗夜沉:……

他神色驟然陰冷下去,茶色的瞳仁裏情緒晦暗難辨,像一片陰濕的沼澤。

朗夜沉坐起來,冷冷淡淡的打招呼,“付爺。”

付文賓,付肅的親爹,朗夜沉“賣過命”的前老板。

“還能一下聽出我的聲音,不錯的,沒有白培養你。”付文賓笑嗬嗬的說:“最近過的怎麽樣?聽肅兒說你自己開了公司,做的有聲有色,很不錯嘛……”

朗夜沉冷笑著打斷,“付爺,你有話可以直說。”

電話那端安靜片刻。

再開口時,付文賓語氣已經變了,“小朗,我聽說你和時虞時教授談了合作,你很有出息嘛。”

“談的還算投機,你知道的,他們搞學術的喜歡這種酒逢知己的套路。”朗夜沉從床邊的架子上拿出一根煙,在指間把玩著,“怎麽?你也對他手上的項目感興趣?”

“英雄所見略同嘛,小朗。”付文賓說:“你讓給我,我不會讓你吃虧,天闕城的紅利,我給你四成,怎麽樣?”

天闕城……

手太過用力,那煙在手裏斷成了兩截。

付文賓似乎猜到了他要說什麽,先開口道:“先別急著拒絕,再好好考慮考慮,年輕人做事別衝動,你在森藍新區能有今天,可不容易啊。”

……

時虞在門外聽見朗夜沉好像在打電話,所以等了一會兒,沒了聲音才推門,進了臥室就是滿室煙味。

朗夜沉的煙不知道是不是特別定製的,味道不像尋常煙草那麽衝鼻,反而帶著一點點薄荷的清涼,時虞聞起來並不反感,但這也不耽擱他想讓朗夜沉戒煙。

剛才人還好好的,會耍性子會害羞,他就出去這麽一會兒,也不知道接了誰的電話,又成了一副煩躁不安的樣子。

朗夜沉抬眸看了時虞一眼,心想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何文賓和時虞接觸,那種沼澤裏爬出來的臭蟲,名字和時虞寫在一張合同上,他都覺得惡心。

“怎麽突然不高興?”時虞坐到床邊,抬手揉了揉朗夜沉的眉心,“生意遇到麻煩了?”

“算是吧。”朗夜沉把煙熄了,拉住時虞要收回去的手,不知想到了什麽,他低笑一聲,“你既然知道金主不開心,那就該想辦法讓金主開心啊,要不……變個小貓給我抱抱?”

這次輪到時虞沉默了。

他知道這件事瞞不過去,不怕被笑話,他和朗夜沉重逢的那天,他連把這條狼綁去民政局領證都想到了,自然也想到了領證時登記種族,他的種族由小貓變成了大貓……

早晚要解釋的事,時虞輕輕呼出一口氣,起身站在床邊,先脫掉了居家服。

朗夜沉昨晚沒看清,這才看到時虞身上也有不少傷痕——都是他抓咬出來的。

他麵上有點掛不住,咳了一聲,“你脫衣服幹嘛?一會兒變成小貓直接鑽出來不就好了?”

時虞眨了眨冰藍色的眼睛,“可能鑽不出來。”

“怎麽可能?”朗夜沉期待的坐直了,對著時虞張開雙手,“來,直接跳我懷裏。”

時虞:……

他歎了口氣。

男人的身影變化,片刻後,朗夜沉張開的手直接僵住,滿臉不可置信的盯著地上的“小貓”。

這小貓體長將近兩米,還沒算上甩來甩去的尾巴,也不是金棕色的毛球球,而是毛色淺金,體型矯健的……

美洲獅?!!

同為掠食者的帶來的壓迫感讓大灰狼瞬間炸毛,又驚又怒的顫抖著聲音。

“我貓呢?”

時虞試探著:“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