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文賓哈哈笑起來, 讓保鏢給時虞拉開椅子,他又看向臉色難看的朗夜沉,老好人般勸道:“小朗, 你看,你和時教授也算得上是熟人,就不用我介紹了吧。”

何止是熟人呢,那真是裏裏外外都熟的不行。

但是……

“誰他媽和他是熟人。”朗夜沉把煙按在合同的厚塑料夾子上,焦糊的塑料味隨之冒了出來, 他神色陰沉的看向時虞, “我說違約的時候,姓時的你答應的那麽痛快, 原來是在這等著我呢, 我的東西, 你也敢和我搶?”

他倨傲的抬起眼, 冷笑道:“沒看出來, 你一個教書的,倒是膽識過人,錢到了手裏, 花的出去嗎?”

嘿, 多標準的黑惡勢力台詞。

他和時虞對上視線。

那雙總是溫和如湖泊的漂亮瞳仁裏, 沒有一絲他熟悉的情緒, 時虞淡漠的眨了下眼睛, 語速很慢的說:“朗總, 做人不要太貪心。”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讓付文賓滿意的笑起來。

森藍新區亂了近十年, 但付文賓知道, 它不會再亂下個十年,聯合政府全麵接手森藍新區之後, 首先要清算的,就是他們這些被養肥的“豬”。

那把刀懸在脖子上,實在讓人不安,再說他把自己說成豬是一種比喻,那他兒子付肅就是寫實,那就是頭豬。

可惜他早年打架傷了根本,不然肯定練個小號。

付肅根本接不了他的班底,這豬崽子分分鍾會讓底下的惡犬撕成片,付文賓又不甘心家底就這麽便宜別人,這幾年開始著手清算產業,同時投資一些能放在明麵上的生意。

和聲名顯赫的時教授合作,就是其中一個項目。

天闕城這一塊,他本就打算把自己摘出去,全交給朗夜沉自然也不可能,說起來朗夜沉雖然在他這裏打了兩年黑拳,卻是他手下唯一一個沒沾人命的,很多人在藥物作用下過度興奮失去理智,直接把對手打死是常有的事,而且殺死對手後,看客的打賞能達到一個可觀的數字,但朗夜沉從未失控過。

付文賓其實挺欣賞朗夜沉的,總每次被付肅氣的要死,就想著能不能把這狼崽子的腦子和自己家那豬崽子換換。

思緒扯的有點遠,付文賓看朗夜沉把紅酒杯端起來,頓時覺得不妙,抬手叫道:“小朗!你冷靜!”

但他還是說晚了,朗夜沉直接把紅酒潑了時虞一身。

付文賓開始頭疼,自己幹嘛一進來就坐主位了?不如讓朗夜沉坐裏麵,這樣也好避免時虞一進來就坐到了離朗夜沉不遠的位置。

但後悔也晚了,他示意保鏢去把站起來的朗夜沉按回去,至少別讓倆人打一起去,那時教授一看就是個斯文人,再嚇壞了還怎麽談生意。

保鏢趕緊跑過去拉朗夜沉的胳膊,時虞胸口一片濡濕的酒香,他皺眉就好像因為這件事而生氣,隻有朗夜沉看的清楚,時虞盯著的是那人伸過來的手。

朗夜沉有些想笑,但硬生生忍住了,扣著那保鏢伸過來的手腕狠狠一擰,保鏢痛呼著扭曲身體,被朗夜沉一腳踩在了膝彎,跪在地上撞翻一排椅子。

動作利落狠辣,朗夜沉的西服都沒亂,隻是銀灰色的領帶從衣服裏滑了出來,時虞一看那領帶眼熟的很,還是從他這拿的。

被欺瞞的火氣壓下去一點點,時虞繃著唇角,心想看在領帶的份上,原諒大灰狼一點點。

包廂裏唯一的保鏢被朗夜沉一腳踢開,兩人之間再無阻隔,朗夜沉大步走過來,扯著時虞的領帶把人從椅子上拉起來。

“不好意思啊時教授。”他笑得十分惡劣,手指一下一下戳在時虞胸口,“我剛才手抖,酒都潑你身上了,一會兒還要一起去天闕城嗎?你這樣不方便吧?”

在旁人看來,這個動作頗具羞辱性。

付文賓覺得夠了,時虞應該已經看清楚了,朗夜沉對他有多不滿,他覺得自己是時候出麵了,於是狠狠的一拍桌子,沉聲嗬斥:“行了!鬧什麽鬧?!”

“都給我坐下!”付文賓說:“本來想著你們是校友,說不定在校時還認識,怎麽鬧成這樣?”

朗夜沉不動聲色的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心想這老王八果然查了他和時虞有沒有交集,幸好吳隊那邊一早做了準備,連夜改了很多資料。

他把煙在桌沿磕了一下,冷笑著說:“校友?人家是好學生,可不願意認我這個校友。”

似乎看付文賓真的動怒了,朗夜沉終於收斂了一些,“行吧,付爺的麵子我多少得給點,我領他換身衣服表達下歉意行吧?”

“我叫人去商場給時教授買一身算了。”付文賓不太願意讓他們倆獨處,不管是放大矛盾還是解除誤會,都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麵。

“我在酒店放了兩身高定,新的,沒穿過。”朗夜沉似笑非笑的望著付文賓,“還是說,付爺有什麽不放心的?”

付文賓心想,你這不是廢話?

但麵上倒是和氣好說話,“沒有的事,那你帶時教授去換衣服吧,好好交流,別再動手了。”

朗夜沉起身,在前麵帶路,心想等會兒可真不一定是誰要動手動腳。

……

電梯在頂層客房停下,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來,朗夜沉摸出房卡,打開他在酒店留的房間。

開門前兩人一臉冷漠,開門後朗夜沉就被大貓按在了門板上,時虞捏著他的腰,用盡力氣克製才沒把人給弄疼。

可朗夜沉還有心情東張西望,抬手捂住他的嘴,盯著手表看了一會兒才放開,“行了,小聲說話,小心隔牆有耳。”

時虞知道他在幹什麽,手表裏應該有屏蔽監聽設備的裝置。

“偏僻地區……搞綠化……”時虞垂眸看著他,“這就是你說的出差?”

“咳……”朗夜沉揉了揉鼻子,“那你都摸過來了,我還用狡辯一下嗎?”

時虞深吸一口氣。

他拿朗夜沉沒辦法,這隻小狼崽被他弄丟過,回來已經一身傷了,他平時親一下都不敢用力,如果說在**能算得上是教訓他,那時虞也隻有這麽一種手段罷了。

“嘖……”朗夜沉拉了一下時虞的領帶,湊近時虞耳邊問:“想什麽呢時教授?眼神好下流啊,看的我都ying了……”

時虞閉了下眼睛,喉結滑動,手臂正要施力把人扛起來,朗夜沉又按住了他的胳膊。

修長的手指就搭在時虞緊繃的手臂肌肉上,撥弄吉他似的劃拉兩下,朗夜沉笑著說:“不過我勸你別亂來,根據我對你時長的了解,換個衣服的時間,你應該來不及,到時候就尷尬了……”

他說完,把捏領帶後沾到紅酒的手指放在唇邊,嫣紅的舌尖舔了一下指間縫隙,還不忘眯著眼睛笑,壞得讓人牙癢。

最後還是被大貓貓在鎖骨上留了片痕跡,衣服弄丟了扣子,兩個人隻好一起換衣服。

“你找過來做什麽?”朗夜沉低頭係袖扣,“怎麽知道天闕城的?”

“付文賓的事在施家那個社交圈子裏不算什麽秘密,施雲山的堂弟甚至去天闕城賭過,我一直知道天闕城,隻是不知道他們賭的是黑拳比賽的輸贏……”

時虞頓了頓,沒再往下說。

他隱約已經猜到朗夜沉不願意提到的過去。

“對不起。”他低聲道歉,“你不想讓我知道,可是我很擔心,這次我不想讓你一個人去那地方。”

意識到天闕城這個地方給朗夜沉帶來了怎樣的傷害,他怎麽可能留在雲恒市什麽也不做?

“你永遠不用和我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麽。”朗夜沉神色無奈,他給時虞選了個領帶夾,夾好後抬頭吻在時虞緊繃的唇角,一個淺吻,一觸即分,“這些舊事我之所以不說,就是怕你聽了之後跟著不好受,除此之外什麽也改變不了,那我說它幹嘛?非要拉著你一起不好受?”

時虞垂眸看著他,卻沒說自己是否認同。

那就是不認同了,這回輪到朗夜沉歎氣了,他把外套遞給時虞:“走吧,先一起去天闕城看看,晚點的時候我和你說說,這些年我都幹了什麽蠢事。”

時虞想了想,還是說:“你如果不想……”

“沒什麽。”朗夜沉搖頭,“不說讓你自己瞎猜麽?我可舍不得你給自己安些沒有的罪名。”

樓下的付文賓等的都有些著急了,現在這年輕人,換個衣服真是能磨蹭,然而等兩個人再次推門進來,他這種一向不關注服飾的人都覺得這時間磨蹭的確實值得。

時虞穿朗夜沉的衣服其實是有一點擠的,不過不細看也看不出來,兩個人穿著同是黑色不同暗紋的西裝,一前一後進門時,付文賓還以為自己到了哪個秀場。

朗夜沉還是一臉的不耐煩,直接冷硬的說:“時教授那麽缺錢,衣服就送你了,別還我,我嫌晦氣。”

“唉?小朗,好好說話麽。”付文賓又開始裝和事佬,“剛才上去前不還好好的嗎?怎麽下來又說氣話?”

他看了朗夜沉兩眼,皺眉問:“你這嘴是怎麽了?”

朗夜沉:……

嘴怎麽了?親腫了?也不疼,是破皮了?

時虞淡淡的接話,“沒什麽,給朗總一個教訓罷了。”

付文賓理所當然的以為時虞把朗夜沉給打了,有些驚訝的看了眼時虞。

“可以啊,時教授……”這老王八蛋調侃道:“你敢和他動手,真是膽量可嘉,就是力氣不大,就破那麽點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咬的呢,哈哈哈……”

時虞:……

朗夜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