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肅和時虞對視了十幾秒, 扭頭問朗夜沉:“你們……”

“我找他問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天闕城。”朗夜沉很自然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雖然看他不順眼,但你爸的麵子我得給, 你吃了嗎?沒吃一起?”

“吃了……”付肅被時虞盯著,倒先不自在起來,“那行,你們先吃飯,我去東城那邊看看, 晚上來接你們。”

等人走了, 酒店也把午餐送了上來,朗夜沉沒忘給對麵那個小姑娘點一份, 他自己則留在時虞這邊吃。

“付肅雖然看不出來咱們什麽關係, 但他是個大嘴巴, 應該會把我主動找你吃午飯這件事告訴付文賓, 而付文賓是希望我們不和的, 肯定不想看到我對你示好……”

朗夜沉食不知味的吃了口粥,然後被燙的嘶了一聲。

時虞皺眉,傾身過來, 捏著他的下巴, “張嘴。”

朗夜沉乖乖張嘴給他檢查。

“沒有水泡……”時虞輕聲說:“吃飯不要走神。”

他這麽鎮定, 朗夜沉也跟著沉靜下來, 低頭親了一下時虞的手背, “行, 好好吃飯, 其他的等真發生再想辦法應對吧……”

……

到了晚上, 這座沼澤浮島上的城市又過了起來。

付肅來接他們了,他坐在一輛越野的後排, 半個身體探出來,在馬路對麵衝朗夜沉招手。

因為他坐在後排,時虞隻好坐到司機旁邊,他表麵上倒是一派平靜,實際上通過後視鏡盯著付肅看了好一會兒。

付肅打了個寒顫,讓司機把空調關了。

朗夜沉隨口問:“你下午去哪消遣了?”

“啊,我進貨去了。”付肅吊兒郎當的說:“我爹新認識個聯合政府的官兒,這變態玩意兒,他喜歡玩小孩兒,你說這小孩兒有什麽好玩的?我就喜歡大胸長腿的妹子……”

“哦。”朗夜沉神色如常,“你給他找了幾個?”

付肅伸出一整個巴掌在朗夜沉麵前晃了晃,他沒注意到朗夜沉驟然冷銳的眸光,自顧自的說:“這兩天沒船,差不多下周才能送出去,嘿,老禽獸。”

他嘴上罵著別人,卻還是毫無負罪感的把小孩子送給了禽獸,朗夜沉有時候真的很好奇付肅的大腦構造。

法律和道德似乎都不是付肅生活的準則,他隻為了自己痛快活著,怎麽有利就怎麽來。

但當初朗夜沉要辭職,付文賓不讓他走,也是付肅和付文賓大鬧了一場,為此不惜絕食到胃出血進了醫院,朗夜沉才離開。

他對情義有自己的理解,認知被付文賓扭曲成了恢複不了的樣子,朗夜沉與他永遠成不了一條路上的人。

車子兜兜轉轉,最後在一家餐廳門口停下,餐廳隻有三層樓高,看起來不像能裝得下一個巨型賭場,時虞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地麵。

他猜的果然沒錯,進了電梯,付肅刷給兩人一人一張黑色的電梯卡,自己也掏出來一張一樣的,刷卡後,電梯三層按鍵下方的金屬板緩緩推起,露出下麵隱藏的麵板。

付肅按了個六,電梯開始向下。

等玫瑰金色的電梯門緩緩打開,時虞第一次,真正看到了傳說中的天闕城。

沙島之下別有洞天,被暗河腐蝕出的巨大洞穴不知道被分隔成了幾層,他們所在的第五層應該是底層,空間很大。

如果不是凹凸不平的岩石牆壁,真的看不出這裏曾是個洞穴,內部被裝修過,黑金色的地麵折射著水晶吊燈的燈光,裏麵活動的人皆是衣著華美精致,如果不是人人都帶著動物麵具,還以為誤入了哪個慈善酒會。

朗夜沉和時虞也在電梯裏帶上了半張麵具,付肅看到了哪怕帶著麵具也能認出來的熟人,跑過去說話去了,朗夜沉帶著時虞先去看今晚要比賽的兩個拳手。

“一會兒我下注賭一把,你隨意。”朗夜沉低聲在時虞耳邊說:“和吳隊打過招呼了,不管輸贏錢都給我退回來。”

時虞:“贏了隻退本金嗎?”

“當然了,時教授,這可是非法收入……”朗夜沉好笑的看他一眼,“幹嘛?缺錢了麽?這可是我這個當金主的失職。”

“不是。”時虞指著藍方的拳手說:“他能贏。”

朗夜沉看了一眼那個拳手。

巧了,也是個狼族,是個膚色幽黑的青年,下頜骨太寬了,以至於整張臉看起來方方正正的,明明該是個正氣的長相,但他眼神太渾濁凶狠了,於是整張臉就凶相畢露起來。

他隻有一隻棕褐色的狼耳,在頭頂孤零零的支楞著。

他的對手是熊族,體型看起來更壯一些,這人把整個腦袋都轉化成了獸族的形態,碩大的一顆棕熊頭顱頂在肩上,嘴巴上帶著口籠。

朗夜沉同意的點了點頭,“我也壓狼族贏。”

因為這個熊族,分明已經臨近基因崩潰了,正常的獸人是做不到把頭完全轉化,而身體還是人類形態的。

這個熊族,很有可能會死在今晚的拳台上,廢物利用的調動觀眾情緒,成為一個“彩頭”。

盡管朗夜沉沒明說過他在天闕城打過拳,但也沒刻意隱瞞,時虞當然猜得到,他盯著那隻熊看了許久,下頜無意識的繃緊。

朗夜沉拉了他一下,低聲說:“走了,入座了,別瞎想,我還不至於變成這樣,再說我狼頭也特帥,這熊有點禿,寒摻。”

時虞:……

他們穿過前方頂著穹頂的牆壁,走過長長的廊道,視線驟然開朗時,已經到了座位前麵。

整個看台布局和學校的體育場類似,周圍是一圈座椅,不同的是,場地中心不是塑膠跑道足球場,而是一個打拳用的擂台,觀眾席的距離也和這擂台拉的很近。

毫不誇張的說,站在擂台上的拳手環顧四周時,會有一種山呼海嘯的壓迫感,但在這種特定場合下,這種壓迫感很大程度上能激起興奮的情緒。

時虞和朗夜沉的座位無疑是最佳觀看位置,兩人這個位置很有說法,一般隻有兩個人坐過這裏,付文賓和付肅。

能坐在這裏,意味著這兩個年輕人,在天闕城的說話也很有分量,不少人都悄悄投去了打量的目光。

既然付肅已經發現他向時虞“示好”,兩個人倒也不必再演的那麽劍拔弩張,不然人設反複變化,反倒容易引起付文賓的懷疑,所以這次兩人大大方方的坐到了一起。

他們都帶著半張麵具,但麵具遮得住臉遮不住身形,兩個人都是身高腿長,麵具下露出小半張臉,一輪廓俊朗,一輪廓清俊。

時虞穿了很正式的三件套,黑色,領帶一絲不苟,冷淡又禁欲。

朗夜沉是在黑襯衫外套了件長款風衣,領口扣子沒係,裏麵的銀色細鏈在脖頸上一閃而過,上掛著時姨送的護身符。

付肅和狐朋狗友寒暄完畢,回頭看到朗夜沉和時虞時,莫名冒出一種古怪的感覺。

可他讀書少,一時想不到用什麽詞來形容兩個人之間的氛圍。

那兩個人隻是坐在那裏,已經沒有交談了,但就是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圈子,把其他所有人都隔絕在外,誰也夾不到他倆中間去。

這感覺讓付肅覺得很不爽,他自認是朗夜沉在森藍新區最好的兄弟,怎麽這俏寡婦還要後來者居上不成?

他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朗夜沉身邊的位置上,伸手搭在了朗夜沉肩上。

朗夜沉下意識的繃緊了肩背,但付肅顯然沒察覺,他比朗夜沉矮一些,所以這個動作做起來有點勉強,但他也不介意,為了把好兄弟的視線再吸引回來,他得表現出個俏寡婦肯定給不了的玩意兒。

他神神秘秘的說:“天闕城的一些常規管理,你要不要看看?先熟悉一下流程。”

朗夜沉的注意瞬間轉移了,他低聲問:“可以給我看?付爺還沒把天闕城交給我吧?”

“那還不是早晚的事兒?”付肅嘿嘿笑了,抬手吩咐人去拿。

這空檔給朗夜沉介紹場地兩側的選手。

“那個黑熊還是棕熊來著?”付肅撓頭,“我也忘了他是個什麽玩意兒,他之前還蟬聯過三次,現在也被那種藥給搞瘋了,你看他這死樣,看著就挺特麽惡心對吧?”

說完他還笑起來,打開煙盒衝著朗夜沉問:“來一根?”

朗夜沉擺手,他看著付肅吞雲吐霧,付肅的煙就是高檔煙草,然而那東西再高檔,煙草的二手煙也還是嗆人,付肅抽煙時從來不會過問身邊的人喜不喜歡,朗夜沉在這股味道裏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很想問問付肅,知不知道他差點也變成這種惡心的樣子。

而始作俑者正是他的父親,所以他到底是多沒腦子多天真,才認為他們能成朋友?

但理智最終壓過情感的衝動,他漠然的收回視線,什麽都沒說。

拳賽開場前,那些資料被送過來了。

付肅得意的想,這回我兄弟該和我說話了吧,於是很眉飛色舞的說:“有什麽不懂的,你盡管問……”

一轉頭,那兩顆腦袋又湊一起去了。

朗夜沉:“時教授你看這個地方,這是什麽意思。”

時虞盯著那些巡邏的路線數據看了一眼,默默記住,手指不經意的點了一下朗夜沉的胳膊。

於是朗夜沉就知道他記住了,再翻下一張。

他早就知道時虞記憶力很好,但沒想到好到過目不忘,簡直是台人形掃描儀,於是忍不住低聲誇了一句:“時教授,你可真是太棒了。”

一直支楞著耳朵的付肅:……

所以他的誇誇為什麽最後又成了俏寡婦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是中秋節啦!寶寶們!中秋節快樂!!愛你們~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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