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實驗區都知道了, 那隻長相冷酷但性格溫和的大灰狼,是時教授的未婚夫。

盡管後續研究又送進來一隻獵豹、一隻猩猩和一頭熊,但也隻有朗夜沉不用住在半透明的觀察室裏, 而是跟著時虞上下班。

各項測試表明,盡管朗夜沉已經完全轉化成了獸型,但他情緒穩定,存在人的理智,並沒有失控傷人, 雖然按規定來說, 他也該住在觀察室裏,但時教授拒絕了, 他的態度是:如果朗夜沉住在毫無隱私的觀察室裏, 他有權以委托人的身份拒絕朗夜沉配合實驗。

朗夜沉是很珍貴的“樣本”, 畢竟此前沒有一例獸人在基因崩潰後還能保持理智, 時虞又是實驗的關鍵人物, 同樣被重視的佘遇白是他們的朋友……

總之上麵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實驗室的人熟悉朗夜沉之後,時虞也就不用事事都跟著,他和佘遇白以及手下的團隊一頭紮進實驗室裏, 如果不是要陪朗夜沉吃飯, 時虞可能中午都不出來。

朗夜沉不方便去食堂, 兩個人是在時虞的休息室吃的飯, 休息室空間不大, 裏麵有一張書桌和一張單人床。

吃完飯時虞給朗夜沉擦幹淨嘴巴和爪子, 時虞會抱著朗夜沉午睡十五分鍾, 然後他去上班, 朗夜沉獨占時虞的床,睡到有人叫他去做檢查。

負責叫他的是抽血的那個小研究員, 朗夜沉和他還算熟,所以當門被推開時,他也沒第一時間睜開眼睛,能睡一秒是一秒……

直到那人一直沒動靜,他才扭頭看了眼門口。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門口,身上是實驗區統一配發的白色大褂,長發規整的盤著,但發型上明顯花了心思,讓人挑不出錯處的同時,還帶著點慵懶的嫵媚風情。

她的眼神朗夜沉不喜歡。

朗夜沉不是剛出大學的毛頭小子,在這個實驗區,就算年紀比他大的人,也未必有他社會閱曆豐富,畢竟實驗區的社會環境相對來說還算單純。

所以這女人眼裏的打量和嫉妒就一覽無餘了,也許因為他現在這個樣子,更加肆無忌憚不加掩飾。

朗夜沉被小姑娘們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習慣了,還是頭回碰到這樣看他的,一時覺得新鮮極了,還有點想笑。

這是時虞的爛桃花吧?

別說,長得真漂亮。

對方不禮貌,他也不用講什麽風度,他根本沒起來,抱著時虞的枕頭打了個哈欠,森白的獠牙一露出來,那姑娘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好像覺得自己這樣輸了氣場,她又往前一步,抱著肩膀問:“你就是那匹狼?”

“小姐,你說的是哪匹狼?”朗夜沉抻了個懶腰,似笑非笑的問:“如果你說的是時虞的未婚夫、和他剛抱著睡過的——那匹狼,那確實是我。”

他聲音低沉,帶著剛睡醒的啞,說話不疾不徐的,像笑著逗弄什麽不起眼的小動物,沒有特別輕浮,顯然沒有把她的挑釁放在眼裏。

文依依是把對方當做情敵看的,可對方的態度卻像將她當成一個趾高氣昂的小姑娘,逗趣兒似的,她一拳打進棉花裏,隻覺得有勁兒沒處用,憋的胸口發悶。

勉強擠出一絲笑,她說:“我叫文依依,是時虞的學姐,時虞之前的導師就是我父親。”

“哦。”灰狼優雅的從**躍下來,近兩米的體型,落到地毯上卻輕盈矯健,悄無聲息的,男人的低笑聲醇厚悅耳,說的話卻很直接,“文小姐,如果你執意稱呼我為‘那匹狼’,恕我直言,我隻能稱呼你為‘那女的’,所以自我介紹不是很必要。”

他看了眼時間,抖了抖渾身滾亂的毛毛,“要體檢了,讓個路?”

他說完,也沒管文依依青白的臉色,往前走了兩步,而麵對這麽大一隻狼,文依依顯然不敢堵在門口,匆匆側身站到一邊去。

眼見那隻狼矯健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視線裏,文依依又不甘心的說了一句:“你知不知道,如果時虞願意回施家,那他本該是我未婚夫,我們家和施家老爺子有過約定,孫子輩裏行三的,就和我們文家聯姻。”

大灰狼腳步停下,回頭看了她一眼。

文依依緊張的捏住門把手,默默給自己打氣,提醒自己要是能激怒這條狼,那麽他肯定會被關起來……

自古以來基因崩潰就是不解謎題,她才不信這條狼這麽好運。

但她沒看出來灰狼有被激怒的傾向,反而好像有些無奈。

他無奈什麽?!

文依依差點保持不住風度直接喊出來。

“你這人怎麽回事兒?”朗夜沉歎了口氣,“你個女孩子我不好意思說你,這是你非要聽的。”

文依依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你家我知道。”朗夜沉說:“書香世家,挺有底蘊的,但那都是祖輩的輝煌了,豪門聯姻看的是名利,你們家正值青年的小輩裏麵,最有出息的應該就是你,其他人不從政不經商不鑽研學術……說實在的,你還沒被退婚,我很意外。”

沒想到朗夜沉對文家的情況了解的這麽清楚,冷汗瞬間浸透了文依依的掌心,臉上一陣陣的發燙,她勉強鎮定下來,冷聲說:“我們家如何,與你無關。”

“笑話……”朗夜沉嗤笑:“你口口聲聲說我的人本該是你的未婚夫,現在又說與我無關,不讓我揭短,怎麽?天下的便宜都是你們一家的?”

文依依哽住。

她隻是沒想到,朗夜沉會知道這麽多。

她來之前甚至以為傳言有所誇大,怎麽可能有人基因崩潰後,還和尋常人一樣保持理智?

結果這人不僅有理智,還對自家尷尬的現狀了如指掌,如果不是專門進行相關報道的媒體,那隻有可能是因為他也處於能獲得消息的圈層之內。

但朗夜沉還沒說完。

“你文家的分量也隻配得上現在那個病殃殃的施家老三,時虞要是認祖歸宗,我還得叫你一聲三嫂,怎麽就和我無關了?”

他說完了,抬頭一看文依依眼眶紅了,可憐巴巴的揪著自己的袖子。

朗夜沉:……

不至於吧?這就要哭?他還沒用上三成功力呢?

文依依帶著哭腔,喊了一句:“時虞……”

朗夜沉無語的回頭,果然看見了站在轉角的時教授。

他今天帶了個金絲框的平光眼鏡,不知道幹什麽的,不過架在挺直的鼻梁上很好看,不僅斯文俊秀,而且還有點斯文敗類的味道。

大灰狼舔了下嘴巴,他很喜歡。

時虞對文依依點了下頭,像是沒看見她委屈的神色,對著朗夜沉招手道:“怎麽還沒去實驗室?”

“這不給你擋桃花了……”朗夜沉小步走過去,獸瞳戲謔打量時虞,“什麽時候來的?”

時虞笑了笑,鏡片後的冰藍色眼睛眸光溫柔,他摸了摸灰狼的耳朵,笑著說:“你說我是你的人。”

文依依:……

好啊,他懟我那麽多句,你就抓著一句重點是嗎?

“你知道就好。”朗夜沉咬了一下他的指尖,“別在外麵沾花惹草。”

時虞很自然的嗯了一聲。

兩個人邊走還在邊說話,時虞低頭問:“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要求你,別招惹別人?”

“什麽?”大灰狼疑惑的搖尾巴,“我招誰了?什麽時候的事?有人跑到你麵前搶人了?”

時虞:……

他委屈巴巴,好久才從牙縫裏擠出個“沒有”。

轉過拐角,朗夜沉歎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低聲和時虞說:“這位文小姐其實挺漂亮的,長相好,身材也好,還有學識……”

時虞警覺的看向他。

“……你什麽眼神?”朗夜沉笑出聲,“我讓你掰的像盤蚊香,還能看上別人?我是說,她配施家那個敗類,有點可惜,誰都知道那傻逼是嗑藥落的病根。”

時虞倒是不關心這些,冷淡的說:“但你剛才說文家隻能配那個敗類。”

“我說的是文家,又不是她。”朗夜沉歎了口氣,“希望她能看清楚情況,早點想通吧。”

時虞狀似不經意的問:“她和你搶未婚夫,你還挺為她著想?”

大灰狼晃了晃尾巴,哼笑一聲,“我個大男人,和她計較什麽?再說她又搶不走。”

時虞:……

一整個下午,時教授都板著張臉,整個實驗室的人都不敢大聲說話,佘遇白都老實了,一直到開車回家,都冷著一張英俊的臉給朗夜沉做飯。

變成動物之後,朗夜沉的一些習性也開始向狼靠攏,比如說他現在愛啃骨頭,時虞就換著樣給他做骨頭。

但今天骨頭燉的有點鹹,朗夜沉喝了一小盆水。

他再怎麽粗神經,也察覺到時虞的心情了,菜裏的鹽就是廚子無聲的抗議啊。

連嘴巴和爪爪都不給他擦擦了,碗筷放進洗碗機就去了書房。

朗夜沉把爪爪伸進寵物用的清潔儀裏,反思了一下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明白自己哪裏惹到這大貓貓了。

他一時覺得有點好笑,又覺得時虞可可愛愛的。

把爪爪烘幹,他踩著樓梯上樓。

時虞在帝都的房子是個小戶型的躍層,但畢竟有兩層空間,所以也沒小到哪去,隻是居住的痕跡不多,時虞大多數時間都在研究所住。

二樓的次臥改成了書房,門還沒關嚴,留了條縫。

朗夜沉差點笑出聲,這不就是等著他上來哄他?

他家大貓貓真特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