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陸洋一巴掌拍在小音響上,“咋還給我降輩了呢?”

“是我們……”牛昭昭簡直沒眼看,捂著腦門踢他,“生日歌呢?放不出來能不能把它先關了?”

朗夜沉笑了,“這歌好,沒事,我不介意當爸……”

人群中走出個光頭,熊主任小眼睛冷冷的看了朗夜沉一眼,“我介意。”

朗夜沉:“咳咳……咳咳咳……”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熊主任批準,這群人偷偷拉閘,是不想活著出體育館了嗎?

小音響被關了電源,整段垮掉的眾人麵麵相覷,最後都忍不住笑出聲,陸洋咳了一聲,把那敗家音響收起來,和牛昭昭一起推著蛋糕走到朗夜沉麵前。

大家齊聲笑道:“沉哥!生日快樂!!”

當然,不包括站在一邊的老熊。

長這麽大頭一次,朗夜沉第一次因為一種類似害羞的情緒而手足無措,他揉了下鼻尖,幹巴巴的說了句:“謝謝。”

“還知道不好意思啊?”熊主任過來拍了拍朗夜沉的肩,“生日快樂啊臭小子,給你們四十分鍾的時間吃口蛋糕,完事兒趕緊訓練。”

朗夜沉笑著應下,又問:“您不吃塊蛋糕嗎?”

“不愛吃那甜玩意兒。”老熊板著臉擺擺手,又轉頭警告似的看了眼站在身後的一群少年少女,“吃歸吃,誰要是瘋玩弄髒器材和場地,就給我掃一個月的體育館,聽見沒?”

蠢蠢欲動想抹蛋糕的眾人隻好蔫噠噠的滅了心思。

等老熊走遠,陸洋又嚷嚷起來,“沉哥,快來吹蠟燭許願!”

“對對,先許願。”牛昭昭也跟著催,“一會兒蠟燭都燒沒了。”

朗夜沉摘下書包,隨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歪著頭,腦袋上的狼耳抖動著,笑得又痞又帥,“沒bgm怎麽許願啊,一點氣氛都沒有。”

牛昭昭和陸洋唱歌跑調,要不然也不至於搞個小音響出來,兩人麵露難色,陸洋說:“沉哥,真不是我不唱啊,我要是一開嗓,明天整個二中都會傳出體育館更衣室鬧鬼的謠言……”

兩個拉拉隊的小姑娘自告奮勇的湊上來,“我們給你唱!”

朗夜沉:“你們……我記得這是男更衣間吧?”

眾人又是一陣嘻嘻哈哈。

朗夜沉放在書包小格子裏的手機還亮著,具有互動功能的攝像頭不知什麽時候碰到了麥克風,女孩子清甜的歌聲和男孩子起哄的聲音一並從冰箱上的監控探頭裏傳出來,趴在沙發上的小貓抬頭看了一眼。

時虞知道朗夜沉人緣很好,但這麽多人給他過生日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前幾天就有離開的打算,最好趁朗夜沉開門的時候鑽出去,但那個視頻之後,時虞又覺得還是再等等。

至少等朗夜沉過完生日。

明天就離開吧。

……

本以為今晚朗夜沉會回來的晚些,畢竟按朗夜沉的性格來說,他應該會請這些人吃個飯,但他今天竟然比平時還早半個小時回來,應該是和教練打了招呼,早退了。

時虞看著他洗澡,換了身衣服,不是居家服,而是一件米色的小恐龍短袖和白色短褲,然後拿出一個航空箱。

時虞:……

幹什麽?不會帶他去寵物醫院吧?

像是讀懂他圓眼睛裏的驚疑不定,朗夜沉笑眯眯的湊過來,伸手捏住他後頸皮,“放心,不是帶你去絕育。”

時虞:……

不說還好,一說更可怕了。

好在,朗夜沉真的沒帶他去寵物醫院,而是打車去了城郊。

到達目的地時,天色已經暗了,秋天白日漸短,鉛灰色的雲落下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朗夜沉帶了傘,在訪問登記處和工作人員報備,還借了個小折疊凳,有人給他開了門。

時虞沒想到朗夜沉會帶著他來陵園,但對於朗夜沉要看望的人已經有了猜測。

黑色的傘握在少年手裏,不知道是不是風有些大,握著傘的手背上筋骨微凸,斜風卷著細雨刮進傘裏,把少年本就沒幹透的短發吹的有些淩亂,茶棕色的眼瞳也濕漉漉的,眸光溫和。

“這個生日趕上周二了,白天就沒來成。”朗夜沉半蹲下身,像聊家常一樣語調慵懶,“沒給你買花,反正你也不喜歡,不過我帶了這個……”

他把小貓從航空箱裏抱出來,眉眼一彎,露出個個照片上女人七分像的笑,“媽,我養貓了。”

時虞:“喵嗚~”

阿姨好。

和其他人到陵園的心態不同,朗夜沉始終帶著些懶懶的笑意,坐在小凳子上,抱著貓貓說了些瑣事,提到今天同學給他過生日還放錯了歌。

他把今天自己定的那個小蛋糕放在墓碑下的台階上,想了想又說:“媽,你在的時候總擔心我獸族基因占比太高,以後會基因崩潰不能控製自己……”

“但我覺得沒問題。”朗夜沉順著小貓的背脊輕捋著,一下一下,力道溫柔,“雖說我不用你操心,但你未免也太放心了,放手這麽徹底,真不怕我長歪啊?”

墓園裏芳草萋萋,石碑上女人笑容爽朗明麗,看著明明是很溫暖的笑,卻被嵌在大理石裏,褪去色彩隻剩黑白。

少年背脊在傘下挺的筆直,因為要遮住貓貓,大部分傘都在身前,後背上噴火的小恐龍被雨傘滴下來的水打濕了一片,涼意就順著脊骨一絲絲蔓延。

他又坐了一會兒,在廣播響起閉園通知時,才俯身把小貓裝進了航空箱,提著站起來。

“走了。”朗夜沉彎腰擦掉照片上的幾滴雨,“等你生日再來看你。”

回去的路上,朗夜沉一直很沉默。

雖說他自己一個人,當然也熱鬧不起來,但時虞始終覺得朗夜沉身上有種特質,他本身就像一陣風,灑脫恣意,再靜默的人和物,被風吹過時也會不由自主的鮮活起來。

現在這陣風似乎累了,撐著車窗看著外麵街道上漸次亮起的霓虹,垂下的眸子裏斂著沉澱的情緒。

他以為沒人看到,可透過鐵絲網的籠門,仰著頭的時虞看的很清楚。

時虞無意窺探別人隱私,今天身不由己已經是越界了,安慰人這事更是從來沒做過。

猶豫再三,他往前湊,伸出爪子拍了拍朗夜沉的手腕。

“嗯?”朗夜沉回神,低笑著把手指探進籠子裏,揉了揉小貓毛茸茸的腦殼,“你剛才亂跑什麽?身上都沾上泥巴了,回家給你擦幹淨。”

上車前逃跑失敗的時虞:……

而且朗夜沉發現他會開箱子,一路上都有意無意的按著開關,時虞看著伸進來的修長手指,一口叼住,尖牙輕輕的磨了兩下。

朗夜沉笑起來,那點笑意一點點沁入眼底,星辰墜入冰湖般**起漣漪。

……

給馬醫生打了電話,得知做好保暖可以洗澡,朗夜沉在浴缸底放了淺淺一層溫水,其實用浴缸洗並不方便,但無奈洗手池的下水管堵住了,朗夜沉自己動手通,不但沒修好,現在還有點漏水……

事實證明,有些錢還是要交給別人去賺。

小貓的毛打濕之後貼在皮膚上,體型倒是沒縮水多少,朗夜沉把寵物沐浴液塗到小貓身上,忍不住低笑出聲,“你還是個實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得罪了貓,接下來隻要朗夜沉要伸手去洗小貓的尾巴根,小貓就抖著毛跑開,哈著氣威脅,喵喵拳重重打在朗夜沉手背上。

“好吧好吧,我不碰……”朗夜沉抹了一把濺到臉上的水,無奈的妥協,“那我把髒水放了,再給你放點幹淨的,你泡一下可以了吧,小祖宗。”

時虞:……

朗夜沉隻是在叫一隻貓,親昵和寵溺的語氣也是因為他是隻貓。

時虞站在溫熱的水裏,默默的想。

扔在客廳的手機響了一次,朗夜沉沒理,對方鍥而不舍,第三次打過來後,朗夜沉起身出去接電話。

少年清朗的聲音透過衛生間的門隱隱傳進來,應該是朗夜沉的爸爸打電話給他,父子倆的感情意外的不錯,雖然朗夜沉不怎麽說話,隻是偶爾嗯一聲。

但時虞已經能從朗夜沉的“嗯”裏聽出不同的情緒了,往往尾音短而輕,就意味著朗夜沉心情十分不錯。

時虞輕笑了一聲,笑完又怔住,似乎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麽也跟著心情好了起來。

他抬手撩了一下被水浸濕的額發,碎發下眉骨挺括,鼻梁弧度俊秀,冷白修長的手指在氤氳的水汽中浸出薄紅。

等等……

時虞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爪子。

赤.裸的少年坐在浴缸裏,滾落的水珠滑過並不單薄的胸膛,順著腰腹和人魚線一路滾進水裏,貓耳濕漉漉的,深棕色的頭發上還頂著一小堆泡沫,貓尾在身側微微搖晃,像隻搖頭擺尾的小蛇。

時虞麵無表情的抓住尾巴,長腿曲起,深藍色的瞳孔輕顫。

他恢複了?竟然在這種時候?

浴室外,朗夜沉掛斷了電話,腳步聲逐漸接近。

時虞抿唇,難得的有些慌,握著浴缸邊沿的手稍一發力,冷白皮膚下的筋骨微微凸起。

“寶貝兒……”朗夜沉語氣親親熱熱的推開門,“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很忙很忙很忙,忙的要死,大家的留言都有看哦,沒時間一一回複,捏捏每隻小爪子~●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