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泡好了沒?”朗夜沉蹲下身,把浴缸裏香香軟軟的小貓咪撈出來,“嗯?你抖什麽?”

他伸手試了下水溫,“不冷啊。”

緊張到發抖的時虞:……

真的要離開了,他晚一秒轉化朗夜沉都得報警。

……

周一放學回來,朗夜沉發現家裏遭了賊。

丟失的最貴重物品,是他的貓主子,其次還丟了一套運動服,一雙鞋,鞋還不是限量款,那小偷拿了雙便宜的,算下來還達不到立案標準。

除此之外攝像頭也沒能幸免,內存卡都壞了。

“我真是服了,哪有人偷穿過的衣服和鞋啊……”幫著貼尋貓啟示的陸洋想到了什麽,笑的賤兮兮的湊到朗夜沉身側,“沉哥,是不是你沒關好門,哪個癡漢想要個你的原味……”

“滾滾滾!”朗夜沉一巴掌呼在他後腦勺上,“你想法怎麽這麽變態呢?”

“這事就是有點變態啊……”牛昭昭附和,“沉哥,你確定不是你沒關門,然後貓跑了?”

“嘖……”朗夜沉原本是確定的,被反複詢問反而有點懷疑自己了,他看著路燈杆上的小貓照片,有點後悔自己出門前沒有檢查一下門鎖。

好不容易遇到一隻不排斥他的貓主子,他都想好不給它割蛋蛋了,生一窩小貓崽,萬一裏麵還有不排斥他的小貓崽,他就能多養兩隻了。

可惜……

他心裏有點不是滋味,陸洋在身後突然大叫一聲,“沉哥!有城管!”

陸洋以前幫他姑貼過小廣告,很有經驗的撒腿就跑,朗夜沉跟著走了兩步,想了想歎了口氣,擺手道:“你倆走吧,我把罰款交了,不貼了。”

牛昭昭一愣,“沉哥,你不找了?”

“找,但不貼尋貓啟示了。”朗夜沉捏了捏眉心,“我也是昏頭了,想這麽個昏招,你們先走吧,回頭請你們擼串。”

等城管大叔氣喘籲籲的追過來,小巷子裏隻剩下一個少年了,離遠了隻看到這幾個人穿著校服,沒想到離近了才發現這學生身高迫人,往他麵前一站,他先下意識的退後一步,警惕的問:“你想幹什麽?”

城管大叔很瘦,但跑得快,他是個齧齒類獸族,準確來說,他是隻鬆鼠,但獸族基因已經很稀薄了,屬於日常生活不用磨牙的那種稀薄,看著男生頭上的狼耳,他嚇得尾巴都要出來了,要知道受基因影響,大多數狼族都好勇鬥狠,特別是青春期的男生。

“我交罰款。”男生態度出乎意料的好,客客氣氣的說:“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鬆鼠城管麵色緩和了一些,還是板著臉說:“你還得負責把粘上去的傳單撕下來!這是城市牛皮癬!小夥子你貓丟了著急可以理解,但是要講公德啊!”

“嗯,您放心,沒下次了。”朗夜沉說。

他這回是真覺得自己和貓沒緣分,狼耳耷拉著想,他以後都不養了。

尋貓啟示還沒粘太多,朗夜沉撕了兩張沒幹的,後麵的就不太好撕了,他在附近的文具店買了把裁紙刀,唰啦唰啦的往下刮,鬆鼠大叔巡視一圈回來,看他態度誠懇,主動走過來說:“這樣吧,我拍個照片,發我們群裏,看看誰見到過這隻貓。”

朗夜沉眼睛一亮,覺得他和小貓咪的緣分也不是不能再挽救一下。

……

時虞還不知道自己被全城通緝了,他把洗完烘幹好的運動服掛進櫃子裏,下樓去取送到店裏清洗的鞋,被店員告知還要再等一會兒。

他沒在店裏等,而是漫無目的的出去壓馬路。

這個時間,路上基本沒有學生了,隔壁街是夜市,炭火炙烤的油脂香味被晚風送過來,繞在身邊的是盛夏裏最後一縷煙火氣。

時虞在想朗夜沉。

貓不見了,他心情大概不會好。

時虞不是沒想過和朗夜沉坦白他就是那隻貓,但出於種種顧慮,最後還是決定先離開。

一個不太熟悉的人,就這麽住在家裏好幾天,他擔心朗夜沉知道後會覺得不舒服,畢竟人和貓是不一樣的。

他以前不在乎別人對他是什麽看法,但朗夜沉不一樣。

他想和朗夜沉做朋友,他不想被朗夜沉討厭。

明天回學校上課,應該會遇到朗夜沉,時虞抿了下唇,垂著眼睫想該怎樣做才能和朗夜沉成為朋友。

之前朗夜沉問過他一次,可他沒答應,不知道能不能再問他一次。

沒有第二次也沒關係,這次他問朗夜沉,也是一樣的。

思緒像毛線團一樣滾了兩圈,沒交過朋友的時貓貓困擾的歎了口氣。

人際關係如果和化學公式一樣簡單明了就好了,他就能通過相應的步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二中附近,這個距離離那家店有些遠了,時虞準備往回走。

夜風裏突然傳來奇奇怪怪的聲音,金屬和金屬刮擦令人一陣牙酸,時虞下意識的看了眼發出噪音的路燈杆,這一眼讓他腳步一頓。

剛才還想著的人,現在就在眼前了。

朗夜沉應該還沒回家,校服還穿著,隻不過外套被他隨隨便便的係在了腰上,兩隻袖子係的緊,勒出的腰身窄瘦,他隻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無袖t恤,嘴裏還叼著個棒棒糖,神色認真的……刮路燈杆。

時虞:……

他知道朗夜沉會難過,不成想難過成這個樣子,真是怪……怪行為藝術的。

朗夜沉神經粗,根本沒察覺到有人盯著他的後腦勺,拿著裁紙刀在小貓腦袋周圍先畫了圈愛心。

看到這一幕的時虞輕輕勾了下唇。

下一秒,朗夜沉惡狠狠的把那個貓貓頭刮了下來,牙齒一用力,嘴裏的草莓棒棒糖咯吱一聲碎了。

時虞脖子一涼。

感覺朗夜沉嚼的是他的貓頭。

朗夜沉又搞定一張,回頭時差點被自己身後沉默的修長黑影給嚇炸毛。

“草……”他拿著那小刀片,聲音壓的又低又冷,“幹什麽的?要敲我悶棍?!”

時虞:……

他往前走了兩步,正巧路燈亮起,暖色的光投下來,無聲的籠罩住兩人。

“時虞?”朗夜沉一愣,從嘴裏拿出糖棍,想起這人還在病假,於是問道:“你病養的怎麽樣了?”

“好了,明天回去上課。”時虞答。

兩個人一時沉默下來。

朗夜沉今晚沒心情撩撥這隻大貓貓,他的小貓丟了,他很emo,狼耳都懨懨的耷拉著,聞言隻是嗯了一聲,“那你接著逛,我還有點事沒做完,就不和你……”

“揭掉這個嗎?”時虞又向前一步,打斷了他的話,指著下一根路燈杆,“我幫你。”

朗夜沉:???

為什麽他覺得這貓突然熱情起來了?

他張張嘴,拒絕的“不”還沒說出口,時虞已經轉身進了文具店,應該是買刀片去了。

行吧,應該是為了報答他上次出手相助?

朗夜沉揉揉鼻子,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快得多,最後一張是時虞在刮,朗夜沉去買了兩瓶橘子汽水,斜靠著旁邊的廣告牌等時虞。

時虞探頭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離遠點,聲音很吵。”

“刮這麽多根我都習慣了。”朗夜沉揚眉輕笑,“再說你是來幫我的,那我當然得陪著你,自己躲開算怎麽回事?”

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下來,這人在路燈下露著兩條修長白皙的胳膊,就差在腦門上掛個招牌,寫上蚊子自助餐了。

時虞把最後一塊紙刮掉,他沒接朗夜沉遞過來的汽水,隻低聲說了一句,“你等我一下。”

然後轉身過了馬路。

少年身高腿長,穿著最普通不過的白色短袖,但因為肩寬,沒型沒款的衣服也撐的板正漂亮,等紅燈的時候有幾個小姐姐一直在他身後小聲的說話,眼神隱晦的掃了他好幾遍。

朗夜沉仰頭喝了口汽水,眯著眼睛看著去而複返的時虞。

準確來說是時虞頭上的貓耳朵。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

他覺得時虞同學的耳朵和他家貓主子的耳朵很像,都是耳尖的部分有黑色的毛,右耳那部分黑色和耳尖構成了一個倒著的桃心。

“你買什麽去了?”朗夜沉心不在焉的隨口問:“病還沒好麽?”

時虞攤開掌心給他看,“止癢的藥膏,你被蚊子咬了。”

朗夜沉低頭一看,可不是一管藥膏,還寫著寶寶專用呢。

“謝了兄弟。”朗夜沉本想把藥膏接過來,突然想到了什麽,遞汽水的手微微一頓。

時虞已經伸手接過那個涼涼的玻璃瓶子了,但朗夜沉沒放手,他疑惑的抬頭看向朗夜沉,無聲的用湛藍色的眸子表達疑惑。

“啊……我突然覺得癢的不行。”朗夜沉把汽水拿回來,“那個,我拿著飲料,你幫我塗個藥吧?”

時虞:……

他看著朗夜沉眼睛滴溜溜的轉,一副在打鬼主意的樣子,沉默了一下還是問:“塗哪裏?”

朗夜沉:“就……手腕吧?”

時虞再次沉默。

朗夜沉也差點咬了舌頭,他好歹說個自己夠不到的地方嘛,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他夠不到的地方他也看不到,還怎麽仔細觀察時虞的耳朵?

他咳了一聲,耳朵莫名燒起來,“那個,我自己也……”

時虞打開包裝,擠出一點粉色的藥膏,湛藍色的眼睛又一次看過來,示意朗夜沉抬起手腕。

朗夜沉:……

好吧,至少目的達到了。

訓練時經常磕碰,陸洋和牛昭昭也給他塗過藥,朗夜沉早就習以為常了,雖然被自己蹩腳的借口給尷尬了一下,不過大灰狼臉皮厚,很快就無所謂的把胳膊遞過去了。

他叼著買飲料送的吸管,故意把手腕放低,這樣時虞就不得不稍微低頭,貓耳尖尖在朗夜沉眼前微微抖動著。

朗夜沉又看到了那個黑色的桃心,除了因為耳朵體積變大,那個心心也變大了之外,和他家貓貓真的一模一樣。

用某熱播宮鬥劇的話來說,屬實是“虞虞類卿”。

有個荒誕的念頭剛隱約浮現,手腕上涼涼的觸感就打斷了思緒。

時虞低垂著眼睫,睫羽又密又長,半遮著剔透的眼瞳,神色認真的好像在做什麽了不起的實驗。

他兩根手指捏在朗夜沉手腕兩側,沾了藥膏的指腹涼涼的滑過手腕內側,也不知道是不是藥膏太涼,朗夜沉輕輕一抖,時虞就抬眼看他,低聲詢問:“覺得不舒服?嬰兒能用的,應該沒問題吧?”

“不是,你這樣我更癢。”朗夜沉說:“你使點勁兒啊,我又不是紙糊的。”

時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