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意外

雨水冰冷刺骨,也許隻有這刺骨的冷才能讓去清醒片刻,生生的與他分離,是我這輩子永遠抹不去的傷痛。

娜木鍾的院子裏,我呆呆的站著,看著屋子裏的燈火,我的眼淚再一次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剛剛邁步上台階,卻不料腳下一滑,整個人重重的摔倒在了台階上,額頭撞上了台階,有些疼……

聽到屋外聲響的娜木鍾連忙跑到屋外,有些驚訝我會摔倒,連忙冒雨將我扶到了屋內,往爐子裏加了些炭將火燒的更旺一些,然後才替我處理著額頭上的小傷口,滿臉的憐惜:

“這可如何是好,萬不要留下疤痕才好啊。”

我隻是無奈的笑笑,看著她將占了血的紗布扔到盆子裏,然後為我敷上金創藥:“勞姐姐費心了。”

“你我如今是同一條繩子上的人,我護著你不就是給自己行個方便嘛。”娜木鍾笑笑,可是剛剛收拾好藥箱時,便聽到院中傳來沉穩的腳步聲,隨後便傳來包衣奴才給大汗請安的聲音,我大驚,這皇太極怎麽會來娜木鍾這裏?

我連忙將頭發披散,裹上鬥篷,然後走出暖閣。皇太極冷著臉,見到我們時也不開口說話,隻是直剌剌的盯著我的額頭,走到我的麵前,俯首看著我:“怎麽了?”

“不小心摔得……”我頷首答道,麵前的皇太極便又不說話了,隻是將我抱起,大步流星的走出娜木鍾的院子,我分外驚訝,他這是做什麽?他此時的麵色凝重,完全不顧及我的額頭上還有傷,冒雨回到了我的院子。

他將我放到暖閣的**便起身而來,緊握著我的手腕舉過頭頂,他深邃的眸子裏此刻不含一絲感情,直勾勾的看著我。我對上的他的眼眸,我不懂,為何他要這樣看著我,我做錯了什麽事麽?他這樣冷若冰霜的眼眸告訴我他現在生氣了。

“大汗……”

“告訴我,你方才是否出宮了?”他的話猶如晴天霹靂,震的我半天回不過神,隻得直剌剌的看著他。他怎麽會知道?難道他派人跟蹤我不成?

“沒有,我一直在娜木鍾姐姐那裏。”我對上他的眼眸,理直氣壯的說道,他見到我時我在娜木鍾的屋子裏,除非他一直在跟蹤我,或者說……是娜木鍾告訴他的?

不可能的想法襲上心頭,讓我有些恐懼,難道真的是娜木鍾告密的不成?

“當真?”他認真的問道。我點頭的看著他,努力掩飾著心中的慌亂,他這才放心了不少,可是眼神中的質疑卻依舊沒有消散,他鬆開我的手腕,灼熱的嘴唇落在我的脖頸,伸手挑開了我衣領的扣。我闔上雙眼,任由著他溫熱的手掌在全身遊走,直到沒有一絲蔽體之物……

“沒有便好,你是皇太極我的女人,任何人都不允許多看你一眼,你的人,你的心,隻允許屬於我。”伴隨著他語音落下的,還有強勢的占有,他的吻落在我的身上,輾轉遊走……

燭火搖曳著,屋外的雨聲也漸漸消失,他將我摟在懷裏滿足的睡去,可我始終都無法闔上雙眼,心中滿是悔恨,我合衣起身,避開他走到北炕上坐下,剪了剪燈芯,然後呆呆的望著。

我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我了,我現在隻想盡我所能護著多爾袞,隻要他再無阻礙時,那我便可以全身而退,去按照我自己的想法生活,去哪裏都好,隻要不是留在這個地方,隻要不用再麵對他們就好,人總得為自己活一次才行。

手腕上泛著幽幽光暈的是當年跟多爾袞成婚時,他送我的白玉鐲子,這也是他留給我的唯一值得念想的東西了,我將它輕輕的摘下,放在燭光下仔細的瞧著,卻意外的發現那鐲子裏還有一行小字,待我細看時才看清那行小字是我與他的名字:

多爾袞,芸玳……

我的心口一窒,淚水再次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將手鐲緊緊的握著,闔上雙眼,努力不讓眼淚落下眼眶。

突然……

我的肩膀被溫熱的手掌握住,我心中一驚,握著鐲子的手一鬆,那白玉鐲子便落在地上碎了一地,我心痛難耐,卻礙於身後站著的皇太極不好發作,隻好轉頭看著皇太極,嘴角上揚,輕聲道:

“大汗怎麽起來了?”

“沒你在身側,睡不著。”他扶著我的肩膀,在我身側坐下,然後看著地上的鐲子:“這鐲子是白玉的,可惜碎了。”

我佯裝起無所謂的微笑,輕聲道:“不過是一隻鐲子,碎便碎了。”我側眸看著皇太極的表情,我不能讓他生疑,即便是再痛也得忍著:“大汗?這七格格可好些了?”

“不過是受了些寒,有她額涅陪著就好。我心裏想著你,便來看你,誰料你去了娜木鍾那裏。”他伸手將我攬入懷裏,柔聲說道。我心裏還有些疑惑,他既然知道我是去了娜木鍾那裏,為何又會懷疑我出宮了呢?

“大汗雖然嘴上說著心裏想著我,卻不似從前那樣疼愛哈日珠拉了。”我撅嘴,佯裝生氣,將他推開,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眉頭微蹙,有些疑惑:

“此話怎講?”

“既然大汗知道我去了娜木鍾姐姐那裏,為何還要問我是不是出宮了?若是大汗疼愛我信我,又怎會那樣問?如今大汗這後宮是美人如雲,便容不下一個哈日珠拉了。”我撅嘴,故作吃味的抱怨著,卻惹來他的笑聲,他湊近我一分,我便後退兩分,這讓他不禁有些無奈:

“不過奴才眼拙罷了,說是看見一個身形與你相似的人出宮去了,若我真的不信你,直接去宮門口拿你便是,何苦要去娜木鍾那裏見你。”他直剌剌的看著我,眼裏盡是笑意。

我的心一顫,奴才眼拙……雖然不知這奴才是不是娜木鍾安排的,但是我肯定即便不是娜木鍾,皇太極也在我身邊安插的有眼線……

我依舊佯裝著不依不饒的模樣,起身將他的衣物拿起來扔到了明間的炕上,在他疑惑的的眼神中,我又抱了被子出去。

“你這是做什麽?”他對我的做法很是不解。我走到他的麵前,將他拉起來就往外推,嘴裏還不依不饒道:

“大汗這樣聰慧還看不出來麽?我生氣了,即便是你現在怎麽解釋我都不信,我生氣了。反正大汗的福晉不止我一個,就當哈日珠拉小氣,日後大汗也不必再來了。”我佯裝生氣將他推出暖閣,關上了暖閣的門,可是插上門閂的那一刹那眼淚便奪眶而出。不顧皇太極在屋外的“問候”,我隻是回轉身看著地上摔碎的鐲子,緩步過去,將它收起來放在首飾盒的最底層。

“哈日珠拉,這樣冷,若是凍著了可不好。”皇太極輕咳著,壓低了聲音說道,恐怕他也顧及他的顏麵,怕伺候著的包衣奴才知道他被我趕出來了吧。

“大汗不信哈日珠拉,凍著了也好,讓大汗知道哈日珠拉也不是好欺負的,反正大汗福晉多,嫌哈日珠拉這裏冷,大可去別處。”我抹了眼淚,佯裝生氣的聲音朝門口喊道,此話一出暖閣外便再沒了聲音。

我披著鬥篷在炕上呆坐了一夜,滿腦子都是多爾袞那悲傷絕望的表情和皇太極的那句話,這日後我得將我的心藏起來了,他在我身邊安插的眼線也不知是何人,所以我無論說話做事都得小心翼翼了。

“大汗,您怎麽起的這樣早?”天剛蒙蒙亮,這明間便傳來哈達齊驚訝的聲音,隨即便是皇太極的輕咳,隨即道:

“怕擾了你家福晉休息,你晚些時候伺候她起來洗漱。”

哈達齊應聲之後,便是他離去的腳步聲,我的心此刻才有了片刻的緩解,有了些許的倦意,或許隻有他不在的時候我才能安心的睡下吧。

自那日後,我便日日留心這些伺候著我的奴才,我院兒裏的奴才不多,除了哈達齊與阿古岱以外,也就隻有三個包衣奴才與兩個哈哈珠子,可是這三個包衣奴才平日裏見到我都是頭低低的,即便是他們伺候了我將近一年多,我都記不住他們是什麽模樣。

這阿古岱是我從科爾沁帶來的,即便平日裏口無遮攔說些容易給我招來禍端的話,可終究是我帶來的奴才,那剩下的也就隻有這哈達齊,她是皇太極安排在我身邊伺候我的,而且我沒記錯的話,當年我從阿敏府中逃出來被皇太極救到外頭的葛家莊時,那時這哈達齊便是這皇太極的奴才了……

我側眸,看著為我縫製圍脖的哈達齊,竟有些意外的發現這丫頭的眉眼與我有些相似……

“福晉如何這樣看著哈達齊姐姐?”正在此時,阿古岱好奇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了現實。哈達齊連忙抬首看著我,有些窘迫:

“福晉,奴才的臉上可有什麽髒東西麽?”

“沒有,我隻是瞧瞧你,阿古岱,你發現沒有,這哈達齊是不是與我待得久了,這眉眼間到跟我有些相似了。”我看著阿古岱一臉笑意的說道,這阿古岱看看我,又看看哈達齊,一臉的驚訝,不停的點頭,說著是。這附和不打緊,到讓哈達齊紅了臉頰,捂著臉跑開了。

哈達齊剛剛離開屋子,便看到布木布泰一臉疑惑的走進了我的屋子,見到我笑盈盈的向我問候著,我示意阿古岱退出去,然後才為布木布泰斟上了茶水,笑著問道:

“大夫說我額頭上的傷見不得風,也就沒有去看七格格了,也不知這七格格可好些了?”

“勞姐姐記掛,好多了。”布木布泰笑著答道。

“平日裏也隻是給姑姑請安時才見得妹妹,卻不曾想妹妹今日會來見我,當真是意外,也不知妹妹是有什麽事來找我呢?”

“姐姐這話說的,難道沒事就不能來看姐姐,與姐姐閑聊親熱麽?好歹我們是親姊妹,可是我卻發現姐姐倒是親近阿灞亥旗的娜木鍾多一些,倒是將我這個親妹妹疏遠了。”布木布泰看著我,說話的語氣似乎是在責備我親疏不分。

“這在大汗的後宮裏,管他是哪個旗的不都是咱們自己的姐妹麽,妹妹千萬可別說這挑撥的話,若是被旁人聽了去可如何是好,會責怪妹妹小心眼的。”我依舊笑言,看著布木布泰不曾改變的臉色,倒也覺得在意料之中的事,她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哪會那麽容易叫人看透她的心思,即便是她的話略顯淺薄,也不會她的真心話,要不然我當初怎麽會被她表麵的話所騙呢。

“倒是妹妹考慮不周了,不過今日來確實是有正事來找姐姐。雖然這大阿哥福晉與我們有些過節,而且對人也是傲慢無禮,可是既然她既然求到了我的麵前,也認了錯,也不好不幫幫她不是。”這布木布泰淺淺一笑,這才說明了她的來意。

原來是葛祿玳的事,早上我也有所耳聞,這莽古濟聽說代善因贈了她金銀財帛被皇太極責罰,便又折返了沈陽與皇太極理論,還口出不遜,竟然還當著眾貝勒的麵說什麽要另立賢君,言下之意是不服皇太極做大汗,想要另立,可這皇太極也知他對這汗位付出了多少,怎肯輕易罷手,一怒之下將莽古濟下了牢。

這莽古爾泰見親姐被下獄了,也不知向皇太極求情,反而大罵皇太極無情無義,先是幽禁了阿敏,接著便是打壓了代善,他莽古爾泰若是再不反擊恐怕下一個便是他了,回府後便邀了兄弟德格類準備起兵謀反,卻不料被人揭發,如今二人也正受縛於地牢,該殺該放,全憑這皇太極的一句話了。

“妹妹若是覺得此事能幫,那妹妹便幫她吧,若是按照我的看法,殺了他們都不足為惜,起兵謀反罪責當誅,他們既然敢這樣做,就別妄想會饒過他們了。”我看著布木布泰,臉上露出一抹冷笑,既然都這麽做了,就得有承擔責任的勇氣,布木布泰,不知道你準備好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