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詭異的相處◎
虞妙然熟門熟路爬上藏書閣三樓,閣樓內滿牆放著整齊沉重厚重的竹簡,找藏書都要爬上小梯子。
這裏收藏的都是薑國曆任國師收集的各地陳年殘卷,虞妙然來了之後,很喜歡這裏竹簡墨香,加上她自幼跟著風長隱遊曆四方飽讀詩書過目不忘,有空會過來修補殘卷。
她最喜歡的就是神域故事,字體不是薑國通用文字,長得和鬼畫符似的,但虞妙然可以輕易看懂,對感興趣的東西,她可以挑燈夜讀好久。
在這裏待久了,今天加了一把椅子,明天添張小榻……每天一點點往裏搬,很快藏書閣第三層就成了虞妙然的地盤,成為她的書房之一,收拾得極其幹淨整潔,畢竟她有個極其愛幹淨並且有嚴重強迫症的小師父,這就叫……潛移默化耳濡目染近朱者赤!
沒錯,她的文學素真是越來越行了。
開心!
虞妙然將食盒放下,推開窗讓冷風吹進來透透氣。
她趴在窗邊,看了看沒有一顆星星的夜空,伸出白皙漂亮的手掌接住紛紛揚揚的雪粒子。
虞妙然在一年四季都是夏季的南方總盼望能下一場雪,盼啊盼啊,盼到小師父來接她進薑國帝都上京城。
入京的那天正好下了好大一場雪,她在馬車內,小師父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她裙裾內,很冰也很深。
她神誌才清醒了幾分就嚷著要看雪。
小師父素來寡言喜靜,她一般也很眼色安靜地乖乖地隻管自己的快樂,也就是說除了小師父的手指過界外,他們之間的相處詭異得互不幹擾。
可虞妙然看似乖巧聽話實則是個非常執著的性格,她一旦認定的事情是非要做成不可,至於到手後她又多半不感興趣。
果然若即若離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天生愛笑樂觀的虞妙然偶然也會發出悲秋傷春的感慨,當然啦在南方時隻有熱烈的夏天,她每天都很快樂,悲傷的情緒從來不會超過一盞茶。
那日在上京城郊外小道,虞妙然穿著竹青色襖裙,漂亮精致的娃娃臉通紅通紅,雙手攀著小師父寬闊的肩,小師父黑色暗紋長袍被她抓著鄒巴巴的,她扭著腰肢啞聲撒嬌,“小師父……嗯我要看雪!”
柳腰一扭指節越深,簡直自討苦吃,虞妙然倒抽了一口氣,漂亮的眉眼蹙著哼唧唧哭泣,“啊小師父妙兒長這麽大都沒有見過雪……”
邊假哭試著擠出幾滴淚,邊悄悄開眼縫偷看閉目養神的小師父,那麽好看合她心意的一張臉,神色那麽鎮定冷漠,誰能想到就是這樣正經規矩的人手指正在她裙擺內敬職敬業緩緩移動甚至指甲劃過呢?
又不理她呢……
虞妙然不氣餒,隻要是她想做的事必然是要做的,她輕哼了聲,跪坐的雙膝用力撐起閉合,果然吞著的指骨顫動,當然這樣做她也很慘,常年握筆練劍的指腹帶著薄繭刮過柔軟,她受不住一個激靈,整個人軟倒下在結實胸膛前。
她眼睫顫動呼吸絮亂。
指節徒然連連快速攪卷,馬車內垂地的竹青色襖裙跟著曳動,太快了,虞妙然雙手亂抓昂貴黑色長袍,聲聲嗯呐著埋首小師父的胸膛,挽著小師父後頸的纖細手指用力攥緊他後背披著的墨發。
要到了……虞妙然擰眉一下咬住了亂蹭的衣襟,同時竹青色襦裙打濕浸透黑色長袍。
她閉眼歇了一會兒,如吃飽喝足的小貓兒,小臉蛋滿意地蹭了蹭枕著的衣襟,抬眸時,眼含春水,紅唇輕啟,“小師父,我想看雪嘛……”
而那始終背脊挺直儀態永遠保持端正的年輕男子,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束發的檀木簪,是她送他的生辰禮物。
“小師父……”
虞妙然眉宇間盡是饜足後的嬌媚之態,她仰頭湊近,離得很近,她看見她的小師父終於睜開眼眸 ,漆黑純淨的眼瞳映著她的臉,她像照鏡子般對這雙眼睛璀然一笑,雙手挽著他的脖頸,再湊近幾分。
可年紀輕輕規矩很多的小師父薄唇緊閉堪堪錯開她的唇,音色較平時啞了幾分,命令,“下來!”
“……哦”虞妙然眨眨眼睫,聽話從小師父腿上下來。
一分離,她立刻活蹦亂跳地爬到馬車軟塌上準備換身衣裙,而她的小師父依然像尊雕塑一動不動穩如泰山。
虞妙然纖細手指在一疊綠色的衣服中挑了一件綠色衣裳,眼底出現一隻幹淨冷白的手指捏著打濕的白色巾帕。
她愣了愣,順著手掌往上瞧去,驚訝地發現她那少年老成的小師父耳垂似乎紅了欸?
馬車內視線昏暗,虞妙然有些懷疑自己缺水過多眼花了,眨了眨卷翹眼睫,正打算湊過去細瞧。
她那穩重自持的小師父大概久久不見她接,蹙眉轉身,可目光一見到軟塌上壓在被褥上白皙勻稱的小腿,腳踝處係了根鑲著福字的紅線,立刻側過臉,素日萬年無表情的臉似乎有點羞惱,重新擰了溫熱的濕帕子遞給她就頂著風雪下了馬車。
而今夜是虞妙然抵達上京城的第三個月,她靠在窗上,低頭看落在自己掌心的雪花,垂眼見到庭院中一道緩步行走的身影,一如三月前下車立於梅花樹下的身影。
虞妙然歡喜揮手,“小師父!”
她喊得那麽高興,風長隱抬眸,漆黑的眼瞳映著依窗笑出一對討喜酒渦的少女,閣樓上亮著昏黃的燈光,少女烏發雲鬢笑靨如花。
風長隱立在原地,初春的風雪輕輕吹動他寬大的衣袍,他聽到少女在高樓喊,“下雪啦!快上來!小心感染風寒哦!”
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風長隱額頭跳了跳,毫不懷疑如果不是他再三勒令不準亂來,成天胡亂竄一刻也安靜不下來和猴子似的的少女會直接跳窗。
“進屋,關窗。”
他說得很輕,虞妙然盯著他漂亮的臉,聽得一清二楚,隻好乖乖關上窗,但過了一會兒,她又忍不住打開窗縫,正好對上依然立在原地的身影。
小師父那張極其合她心意的臉總是那麽冷冰冰,尤其是眼神隨著年齡增長越來越嚴肅老成。
虞妙然露出討好的笑容,但小師父不吃她這套,在黑暗中沉聲,“妙兒。”
哼,老氣橫秋,管東管西,老古板,不解風情……心裏默默想著,虞妙然收了笑,垂首悶聲,“好嘛好嘛,妙兒隻是想小師父了……”她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兒。
一個月不見,她好想念風長隱身上好吸引她的氣息,還有他好漂亮的臉,骨節分明的手指……
虞妙然默默合上窗,轉身,她背著窗,低頭看看自己的右手掌心,斷掌紋路上隱約有一道紅線……歪頭盯了一會兒 ,合上掌心握成拳。
天生愛笑的虞妙然又是沒心沒肺的樣子。
而庭院之中的風長隱看著窗紙上的身影消失才收回視線,紛揚的雪粒子吹落在他梳得極整齊發冠之上,他長睫微斂,伸出自己的左掌,風雪夜色中,掌心清晰可見一道紅線……
孽障……
風長隱收攏掌心,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斂眉閉眼。
*
藏書閣三樓,虞妙然端坐在椅子上,握筆題字,字跡隨了帶她長大的風長隱極其規矩工整,她活潑愛說話,原本隻是打算留句話給風長隱,讓他記得喝她精心準備的湯,但一落筆,筆尖就和她喋喋不休的嘴一樣洋洋灑灑就是一長串。
終於擱下筆,滿意地欣賞了一會兒自己漂亮的書法。
虞妙然打開隨身攜帶的小挎包,說起來這個掛著毛絨球的小挎包還是她小師父送她的生辰禮物,親手縫的哦,整整齊齊的針線就和風長隱這個人一模一樣,一板一眼一絲不苟毫不留情寸草不生。
她捏了捏毛絨球,心滿意足打開夾層,拿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顆白色的藥丸,想了想小師父上次讓她閉嘴小點聲,又倒出一顆,兩顆直接丟進嘴裏當糖啃。
趁藥效發作之前,起身將軟塌鋪得整整齊齊,她喜歡睡軟乎乎的床,又跑到衣櫃裏抱出一床被褥。
滿意收拾好,伸手解開腰帶,款式新穎顏色鮮亮的鮮紅衣裙一件件解開掛在衣架上,換好睡裙飛快爬進被褥中。
天氣忽然轉涼,她整個人藏在被褥中哆嗦了一會兒才敢冒出頭,雙手交疊體態安詳。
虞妙然眨眼盯著天花板,想了想,貼心地自己先把貼身小褲子褪下,又不想再下地,她將小褲子折疊整齊直接放在床頭桌子,桌上小巧精致熏爐燃著靜心安神的香。
她將被子拉到下巴,冷得隻露出一雙淺碧色眼眸,轉過臉,盯著霧氣嫋嫋的香,這是她師父調的香,而她那麽貼身的白色小褲子就放在熏爐旁,疊得那麽整齊!她果然好厲害!
娃娃臉掛上樂嗬滿足的笑容,虞妙然兀自笑了一會兒,兩條光溜溜筆直的長腿在被褥中亂動。
外麵好安靜,小師父怎麽還沒來啊?
她眨了眨卷翹濃密的眼睫,等待藥效發作。
好無聊哦,虞妙然幹脆直接在被褥中拉伸活動自己的雙腳,等小師父來了,雙膝要分開保持一整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