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 國王尊嚴
藍詔微微抿了抿嘴，歎了口氣，實話實說道：“不會。這當真是個愚蠢到不能再愚蠢的決定。怒水河的津口，是軍家必爭之地，且不說我絕對不會費力氣攻破天塹，就算真的必須要拿下津口，我也會先誘敵深入，引雷加過河岸來打，直到消滅了雷加的有生力量後，在假設分散的浮橋，建造零散的小船，渡過怒水河。”
千牧雪轉而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馬凱洛說道：“聽到了沒有，馬凱洛？這才是一個軍事指揮家應該具備的頭腦！而不是想當然的一意孤行！你想攻下火雲城的心態，我可以理解，但我決不能理解你為何會那麽愚蠢！你讓魔導師們凍結怒水河，而由此引發的慘案，讓魔導師們都跟著你蒙羞！難道你就從沒想到過，萬一對方提前潛入到冰層底下，把冰層鑿鬆了嗎？”
馬凱洛怔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道：“噢！原來雷加早就潛入到冰層底下，把冰層弄鬆了啊！我說他怎麽那麽大的力量和氣勢，竟然敢一個人擋住千軍萬馬，然後以一劍之力，擊潰十名魔導師凍結的怒水河！”
千牧雪被氣的苦笑不得，“馬凱洛啊馬凱洛，爭權奪利的時候，你看起來比誰都精明，可是卻真的隻是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啊。而今，事實已經鑄成，人們隻會傳說雷加一劍破千軍的事跡，就算我們猜到了雷加提前弄鬆了冰層又怎樣？經過這一戰，我們損失了那麽多人，而雷加毫無損失，還得到了你的惡毒懺悔，他已經快接近神了。如果雷加最終獲得了戰爭的勝利，絕不是他實力太強，而是像你這樣自認為聰明的蠢貨，一點點給供養起來的！”
馬凱洛臉色慘白，喃喃的說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千牧雪歎了口氣，無奈的擺了擺手，“好了，你起來吧，歸根到底，這件事還是怪我，我不應該對你抱有信任的。你畢竟還是國王，以後帶兵打仗這種危險的事情，就不要做了，免得下次遇到雷加，你沒有傳奇之劍可扔，以後你就呆在花園裏，沒事養養花，逗逗鳥吧。”
馬凱洛知道千牧雪這樣說，無異於是要剝奪了他的兵權。一個沒有兵權的國王，就等於沒有了膝蓋，永遠隻能跪地而行。他急忙說道：“禦座閣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保證，好好的聽藍詔大人的指揮，他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千牧雪決絕的搖了搖頭，“已經太晚了，你已經揮霍掉了我對你的信任。你平身吧，馬凱洛。作為國王，你不應該一直跪在地上。”
馬凱洛哪裏敢站起身來？他痛苦的說道：“禦座閣下，求你了，不要收走我的兵權。如果你還真把我當國王來看待的話，就在國民麵前，給我一點做國王的尊嚴吧。”
千牧雪冷冷的說道：“尊嚴從來都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靠別人施舍的尊嚴而活的國王，真還不如死掉算了呢。來人，馬凱洛國王累了，你們扶他下去去花園裏休息，要好吃好喝的對待，但沒有我的允許，不要讓他離開。”
“是！”
當即有兩名全副武裝的黎明之翼士兵邁步上前，拖住馬凱洛國王，粗暴的往外拉。馬凱洛如同一灘爛泥似的賴在地上，但他哪裏有黎明之翼士兵的力氣大？幾番掙紮之後，便大嚎著被拖出了大殿。
千牧雪望著馬凱洛的背影，長長的歎了口氣，“真是不中用啊。仔細比較一下，我突然對自己的勝利不抱有信心了，一個人的勝利，往往是由身邊無數有能力的成員配合著的，雷加的黑翼公會人才濟濟，全都是能數得上來的名將，而我這邊呢？明明占有一大堆的優勢力量，可手下除了聖光三傑、黎明之翼外，哪裏還有什麽值得信賴的力量？”
藍詔安慰的說道：“禦座閣下，請千萬不要泄氣。這隻是一次稀鬆平常的失敗而已，還記得我說過嗎，隻要我們的主力仍在森岩城中，前麵輸多少場戰爭，都不算是輸。您是我們的領袖，若是您沒了信心，那這場戰爭即便有贏的可能，也會被葬送掉的。”
千牧雪微微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藍詔大人。從現在開始，我必須打起十二萬的精神來。對於魔導師的懲罰，你有什麽意見可以提供給我的？”
那十名女魔導師聽到禦座談到了她們，全都低下了頭，不敢抬頭去看禦座失望的眼神。這一次，她們的確是撿回了一條命來，本身魔法靈力都耗盡了，而當時雷加又完全占據著主動，要是想殺她們幾人的話，簡直易如反掌。
藍詔聽千牧雪這樣問他，先是一怔，然後趕緊說道：“禦座閣下，我隻是黎明之翼的會長而已，聖光姊妹會內部的事情，絕不是我能插手提意見的。”
千牧雪擺了擺手，“我當你是最值得信賴的人之一，這裏又沒有其他人，你大可以暢所欲言。”
藍詔心中一陣感激，但仍舊推讓的說道：“禦座閣下，我的確沒什麽好說的。”
千牧雪微微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逼迫你。的確，作為領袖，有些痛苦的抉擇必須自己做出，無人可以代替。這也是為什麽說，權力越大的人，越孤獨寂寞的原因吧。”
領頭的魔導師說道：“禦座閣下，我們戰敗給聖光姊妹會抹黑了，因此在麵對雷加的時候，就沒想過要活著回來。隻是不料雷加竟然大發慈悲，說是讓我們給你帶一句話，說是這次就算了，下次可就真的不客氣了，說完之後，便放了我們。我們隻想把事情源源本本的匯報給禦座閣下您，然後便自我了斷，不受雷加的恩惠。”
千牧雪皺起了眉頭，“自我了斷倒不至於，這件事你們根本就沒有錯，你們隻是工具，就像打鐵的鐵錘一樣的工具，鐵匠若是被錘子砸到了自己的手，難道還能怨錘子不成？這點是非道理，我還是能夠分得清楚的。但是，畢竟是死了那麽多人，而且還是死在你們凍結的冰河至少，就算你們沒有錯，也得被連累著受些懲罰。”
領頭的魔導師聽千牧雪這樣說，不由得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她們這些人，倒不怕生死，而是怕禦座對她們不在信任。既然千牧雪說了這場災難不關她們的事，隻是為了有所交代，才要想辦法懲罰她們，心裏就輕鬆了很多。哪怕受再大的責罰，也沒有關係。
千牧雪抿著嘴想了想，“你們都是聖光姊妹會的老人，而且在對付評議會的時候，都對我忠心耿耿，對聖光姊妹會穩定局勢、平穩過渡，立下了汗馬功勞，現在又是用人之際，所以我不能把你們流放，也不能讓你們回去看守光明塔。這樣吧，你們各自鞭笞自己三十鞭，天天如此，直到戰勝雷加才能解脫，以贖間接害死幾千條人命的罪過，如此的處罰，你們可心服口服？”
領頭的魔導師當即感激的說道：“多謝禦座閣下開恩！”
每天三十皮鞭，對這些細皮嫩肉的聖光姊妹會女魔法師來說，的確算是一種不小的懲罰了，不過好在是自我鞭笞，這個力度就完全可以由自己來掌控。所以看起來懲罰很重，但實際上就是為了讓別人沒有話說而已。
魔導師們當然也能夠明白千牧雪的苦心，紛紛表示要為千牧雪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千牧雪又對她們十人說了一些勉勵的話，然後便讓她們自行離開。接著，千牧雪又跟藍詔商量了一下之後該如何對付雷加，最終兩人一致決定，在士氣沒有恢複之前，聖光姊妹會按兵不動，固守森岩城。
藍詔要去訓練新的黎明之翼士兵，於是在商討完之後，便轉身告辭。剛走到大殿門口時，藍詔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有話要對千牧雪說。
千牧雪覺察到了藍詔的猶豫，淡笑著說道：“藍詔大人，你還有什麽事情嗎？”
藍詔猶豫了一下，說道：“禦座閣下，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不知道該不該問。”
千牧雪笑著說道：“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你是我聖光姊妹會最信賴的人之一，有什麽話你就盡管開口問吧。”
藍詔點了點頭，隨即問道：“禦座閣下，其實從上一次召開軍事會議，你同意派馬凱洛國王帶兵的時候，我就隱隱約約覺得，你似乎過於著急對付雷加了。而在此之前，你則是能拖便拖——我不明白，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促使你有了這樣巨大的轉變？”
千牧雪心中咯噔一下，她心裏清楚的很，自己之所以從和談拖延轉變成要迅速對抗雷加，主要原因就是發現雷加那邊很有可能爆發亡靈瘟疫。攘外必先安內，越早的擊敗雷加，就能越早的集中力量對付神族和魔族。
隻是，這樣的話她沒法給藍詔說，因為一旦對藍詔說了這些事情，就會牽連出地牢裏關押著神族天神的事情來。
“沒什麽，是你多慮了，藍詔大人。”
她淡淡的一笑，從容不迫的撒了一個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