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無我無量

雨水洗滌天地,這一片山林分外秀美

雨中,整個叢林都煥發勃勃生機,整個世界似乎都隻剩下青翠一片。

突然,一株大樹的某個枝葉微微一動,似乎朝著樹幹處移動了一絲,在雨水中這一絲移動竟是那般不起眼。

然而,便在這一絲移動之後,突然間一隻四足動物猛然間撲向樹幹盡頭的鳥巢,將其中一隻因為下雨而未曾飛出去的鳥兒咬在了口中。

清脆的馬蹄聲響起,這隻獵到獵物的變色龍飛快的在樹叢間消失,而一支馬隊便在變色龍獵食的大樹下飛馳而過。

這已經是分開的第三天,亦是子欽帶著鄧百川麾下這波人動手的第三天,這三天他們殺過不少人,亦做了不少絕不應該出自俠義二字的事情。

但是,依舊是那句話,規則已經被打破,不用滔天血海卻是絕對彌補不起來的。

此刻,他們要去的地方卻是那個通風報信的將領的家。

對於其餘的武林中人他們僅僅是殺一家,而對於這個將領,卻是滅一族。

這無關種族,無關國家,這僅僅是仇恨而已。

風聲,雨聲,馬蹄聲急促而短暫,飛速消失在雨水中,這美麗景色之下亦不知道隱藏多少殺機。

大理,城西,幾個僧人從一棟大宅走出,幾人的臉上皆帶著莫名之色,他們的眼神中亦是掩飾不住的灰暗,似乎是被佛祖拋棄一般的可憐。

“這是第幾波。”

大宅內。李成渠伸個懶腰問身後的手下。

這些時日,大理的那些僧人似乎發瘋一般的湧過來,似乎想用人海戰術勝過他,這是,他是何等人,遍數大瞿越再無一人可以在學識上超過他。

這大理固然亦是信佛,但是,卻又怎麽及得上他大瞿越的人對佛教的理解。

然而,這些年李成渠卻已經開始懷疑佛理

那些都是真理嗎,隻怕未必。

若是佛理所言皆是真理。那麽。他李成渠恐怕卻是得下不知道多少趟地獄,然而,至今他卻依舊活的很好,而那些按照佛理來說應該到極樂世界的人卻當真已經早登極樂。

“大人。我們的人探查到那些宋人武人卻已經開始襲擊那些大理武林人士的家人。”

一個手下恭敬的向李成渠匯報道。

李成渠的身影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宋人的劣習他卻是知之甚詳,那些人早被扭曲的孔孟之道麻醉,講什麽仁義為主。卻是很少有人能夠做出這等事情。

“這波人,不簡單呐。”

李成渠站起身,微微的盤桓了幾步,突然間轉身對著手下吩咐起來。

“從今日開始,務必對那些關押的人客氣些,這大理國亂,我卻不希望哪一天自己被推出來做那替死鬼。”

吩咐完之後,李成渠的臉上再次變成一片笑容,突然間他的眼中竟閃過一絲趣味的神色。

“走,我們去到那天龍寺找那些大師好好聊聊,竟敢讓這許多僧人天天給我找麻煩,嘿嘿,不去和他們倫倫佛法還真當我脾氣那麽好。”

李成渠一言落下,也不等自己的手下反應,卻已經率先踏出了宅子大門。

深山之中,子欽翻身在一座寨子外下馬,根據資料記載,這裏卻是那個將領的族人所在。

那將領初時不過是大理武林中一個小角色,後來投靠大理國的朝政,然後逐漸被重用,卻是在數十年的時間內支持自己的宗族建立了這個寨子。

“打破寨門,雞犬不留。”

子欽的聲音冰冷響起,在這雨中竟是比雨水還要讓人感覺寒意四溢。

那些鄧百川的手下立即策馬而上,這寨子固然在這裏算不錯,但是對於武林中人不過是如履平地而已,那大門卻是毫不起作用

不消片刻時間,子欽一幹人卻已經打入寨子之中。

這個寨子因為是那將領的族人所建,所以卻是不大,整個寨子不過數百口人。

鄧百川麾下二人守住寨門,其餘之人卻開始在寨子內點燃房屋,一時間,慘叫聲,馬蹄聲,和烈火燒毀房屋的聲音響起。

這數百口人,除去百多個年輕漢子,其餘之人皆是婦孺和老弱。

鄧百川那些手下殺氣大理官兵心狠手辣,此時卻是有點下不了手,隻是將那些婦孺和老弱驅趕到寨子前麵的空地上。

“誰是溫向前的家人。”

子欽下馬,緩緩走到這群人麵前大聲開口問道,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片冷寂。

淒然細雨中卻是無人回應他,子欽嘴角露出笑容,突然間抖手朝著前方一個孩子揮去,巨大的勁力將那個孩子打倒在地。

一個婦人哭泣著衝出將到底的孩子摟入懷內。

“再問一次,誰是溫向前的家人,不說,便開始殺人。”

子欽的聲音沒有半絲變動,那抱著孩子的婦人猛然間跪地朝著子欽狠狠的磕頭起來。

“我說,求你饒過我的孩子。”

那婦人慌慌張張的磕頭,一邊用手指向不遠處縮在一起的幾人。

“很好。”

子欽點點頭,朝著那兒走去,剛走幾步卻又停住腳步,回過身一把從那婦人懷內扯出那孩子,他將這孩子的扭過來對著那些鄧百川的手下。

“我若是你們便會仔細看他的眼神,那其中的仇恨,規則已被打破,不到一方死絕卻是絕對完結不了,今日你們若不殺這孩子,他日,這孩子便會同樣持刀進入中原,到時候死的可能便是你們的後人。”

子欽的聲音冰冷,他的手捏著那孩子的脖子。那孩子朝向外麵的臉孔清晰的出現在所有鄧百川手下的眼中。

那是什麽樣的一張臉,完全扭曲著,比地獄的惡鬼還要猙獰,尤其那雙眼睛,其中的怨毒便是這些殺人如麻的漢子都忍不住感覺一陣心寒。

這些婦孺,孩子並非武林中人,但是這些人的怨毒卻遠勝過武林中人,尤其是孩子,仇恨會在他們心中埋下種子,而種子生長發芽之後的力量卻是絕對勝過武林中人的所謂仇恨。

“除去溫向前的家人。其餘人。一概殺之。”

子欽再次下令,這一次,再無人違背這個命令,冰冷的刀鋒在雨水中舉起。頓時。原本清潔的雨水開始模糊起來。一陣血舞彌漫開來。

如子欽所言,規則已經被打破,武林的規則遠比國家來的可怕。國家會恐怕戰爭,武林卻不恐懼,如子欽他們這次入大理一般,他們從沒有朝廷那麽多的考慮,武人的行動永遠比思想更快。

大理城西,鄧百川在雨水中顯出身影,日夜兼程,又要躲避大理軍隊的搜尋,他終於來到此處。

他麾下兄弟打探的馬幫的兄弟卻是被關押在此地。

隻是,他卻是未曾打探出這看守馬幫的到底是大理哪一個門派的人,這大理城西麵這個大宅子卻是極為奇怪的地方。

平日裏這裏亦是有人進出,但是卻從無人能夠探知這裏住的是什麽人。

鄧百川低首皺皺眉頭,突然猛吸一口氣。

“兄弟們,隨我上。”

終於,保存麾下勢力和救出馬幫兄弟之間鄧百川還是選擇了後者。

他肥胖的身軀猛然間從馬背上躍起,整個人若氣球一般的朝著前方大宅的上空騰躍而去。

鄧百川的輕功不算好,索性他的內力還算可以,這一躍固然絲毫顯現不出江湖人的輕功,但是卻亦是能夠上的那屋頂,進入這宅子內的。

隻是,人還在半空,突然一股窒息的感覺襲上鄧百川的胸口。

這是威壓,強悍內力擴散導致的威壓,鄧百川的臉色霎時間蒼白起來,大理竟有這等高手。

“退,快退。”

鄧百川的聲音焦急無比,幾乎快要帶上哭腔,這等威壓卻又是何等的內力,便是慕容公子亦是不及,他那些麾下上去恐怕是有死無生。

“不是你。”

淡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鄧百川神色一僵,一個氣息出現在他身後。

突然間,鄧百川感覺頭頂的天空一靜,這個雨天,這個世界似乎都已經和他無關,鄧百川目光駭然望出去,隻見漫天的雨水竟從局裏他數米的地方流過,卻是絲毫進不了他身邊這數米的範圍。

這等內功,慕容公子卻是萬萬不及的,恐怕,單論威力亦隻有那喬峰喬幫主能夠靠著降龍掌一較。

坦之兄弟,你可千萬莫來此地。

鄧百川心中一陣黯然,麵對此等內力他卻是已經完全絕望。

半空中,鄧百川身影半轉,突然間臉色潮紅,猛然間一掌朝著身後那氣息所在的地方推去,這一掌卻是鄧百川全身功力的匯聚,是他最為巔峰的一掌。

“無我無量,不想李施主竟是將無量神功練到這等境界。”

昏迷前,鄧百川耳中聽得最後的話,那無量神功四字卻是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頭,最後的思維卻是這世間有此等神功。

“這些,卻是我的俘虜,想來自是由我處理。”

李成渠有半空落下,轉首看向雨中緩緩度來的僧人,這卻非普通的僧人,亦非天龍寺的那些僧人,而是李成渠的老相識。

“一別七十年,不想你還未曾死,更不曾想我來大理這般久,你竟到現在才來見我。”

李成渠看著這徒步雨中,卻好似走在鮮花之間的僧人眼中閃過一絲凝重,臉上卻是掛上了滿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