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黑子哲也的真心話

我從不知何謂敗北

和紫原在一起的時候,一切就會變得很日常。

仿佛回到了帝光時期那段幹淨美好的歲月——

身高差懸殊的兩人以半步之遙一前一後走在街上,一個表情淡淡,一個倦怠散漫,看起來意外得和諧。黑子會買了路邊攤的零食遞給紫原,而後者有時實在懶得動手也會直接低下頭來咬,意料不及的黑子動作一僵,在這方麵很遲鈍的紫原發現了黑子的僵硬,卻不明白的反應從何而來,隻能邊咀嚼邊無辜地眨眼看向黑子。

那樣單純的目光,倒是讓黑子有些羞愧了。

前段時間青峰和黃瀨的所作所為讓他一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麵對這些人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帶上幾分格外的防備。

可現在麵對如此單純的紫原,再用那樣的姿態……忽然就有點不知所措了。

黑子在心裏搖頭將那些不好的念頭揮去。

是啊,紫原從來就是個長不大的大孩子,雖然這份過度的天真無邪裏總是伴隨著相應的殘酷,但畢竟他和那些人不一樣……不會對自己做出那麽卑鄙又肮髒的舉動。

[自己果然還是被那些詭異舉動刺激都神經都虛弱了嗎?]

這樣自嘲地想著,黑子掰開紫原的手,把章魚丸子串交到對方手裏。

紫原乖乖地配合,歪著頭表示不解。

黑子說:“我和紫原君身高差那麽多,彎下腰會很累的吧。這樣吃比較方便。”

紫原木木地點頭,似乎認同了黑子這種說法。

過了很久,直至紫原把章魚丸子全部吃完,他才叫道:“小黑。”

黑子轉頭。

紫原一直都是這樣慢吞吞的性格,說話前總是喜歡先叫別人的名字,等對方轉過來看著自己的時候才正式開始說話。

紫原說:“小黑就不能、一直這樣、對我好嗎?”

黑子一愣。

紫原接著說:“隻要小黑乖乖的、以前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計較的。”

紫原的想法向來都很單純——

你對我好,那麽我也對你好;你欺負我,那我也一定要欺負回來。

在帝光的最初,黑子會替紫原買零食、會聽紫原慢吞吞地說話、會紫原他安靜地坐會很久……這都讓紫原覺得黑子是個很不錯的人,直到後來黑子在用籃球打敗了他。

勝負心雖然不像赤司那樣強烈到極限,可因為天賦才打籃球、本身又對籃球沒什麽喜愛的紫原在見到自己在籃球上被人打敗時,還是覺得那是一件非常難以忍受的事情,非常非常得難以忍受,或者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打敗自己的那個人是黑子——那個過去被大家一致認為本身不具備天分還拚命努力妄想變得和自己一樣並且一心愛著籃球的……黑子,那個會溫柔對待自己的……黑子

比起失敗,更讓紫原憤怒的則是,他受到了很深的欺騙。

很深很深的……欺騙。

或者這裏用“傷害”這個詞……更為妥當。

也很氣憤很難過,甚至想過以後再也不要見到小黑,看見他就要狠狠碾碎他!

但聯想到自己向來不是太記事的人,這種事情應該也會很快拋到腦後吧,可是……

這半年來,每次零花錢用光買不起零食,紫原就會一次又一次、不由地想起那個瘦弱的少年。

天藍的頭發,澄澈的眼睛,清秀的五官,白皙的皮膚,幹淨的氣息,……甚至連那人身上淡淡的味道都記得清清楚楚!

每次想到的都無非是——

[好餓……好想、好像吃零食啊……]

[好想、好想從那個人手裏把吃的東西接過來啊……]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小黑啊……]

[可是……]

[小黑曾經那樣騙了自己,又……好想把他碾碎。]

[但是似乎也不行啊。]

[一旦碾碎小黑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跟他一起分享了,再也沒有……]

[因為那是連小赤都做不到的事情。]

紫原被這個簡單的選擇題困擾了許久。

最終對同伴的渴求心理戰勝了內心的憤怒——

[隻要小黑能一直對我好,那麽、那些事情我可以不和他計較的。]

[對啊……隻要這樣就可以了。]

從想通的那一刻起,紫原就無比期盼著與黑子的重逢。

他甚至打聽了黑子所在的學校,在偶爾冰室提到霜華時也會豎起耳朵認真地聽,他開始期盼起兩人再次見麵的情景,並在訓練和享受美食之餘,掰著手指一天天數著冬季賽開賽的日子。

聽說了今天霜華有比賽,他第一次主動跟冰室來了。

連冰室都吃驚不已。

冰室震驚得不行就一直問一直問。

紫原被鬧得實在是煩,就語氣不善地丟下一句——

“有個、會請我吃東西的人、會在那裏。”

紫原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情。

反正就是很想看到那個人,就是很想再次跟那個人一起吃東西……

在見到黑子的那一刻,他就發現原先積壓在心底的不滿早已輕得微不足道了

然後他就看到那個人被撞倒在地。

他立刻就站了起來不管在後麵喊他的冰室,可真正見到安靜躺在**的黑子時,心裏的那些因為黑子受傷而產生的憤怒忽然又消逝一空,那樣薄弱的纖細的呼吸……

“要是小黑能一直這樣躺著就好了。”

這句話並不僅僅是在詛咒黑子去死,更多的是——

[要是小黑能一直這樣躺著就好了,那……什麽都做不了的小黑就再也不會做出我討厭的事情了,這樣安安分分的小黑就會變得很乖很乖、很乖很乖地呆在我身邊。]

[我會同你分享我喜歡的那些、就像我們以前那樣,一直一直地維持下去。]

所以,在這一刻,紫原內心的渴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望向黑子的眼裏一掃往日的怠倦朦朧,銳利程度直逼赤司!

紫原彎腰扯著黑子的手臂,像一隻被馴服的巨型犬般扯著主人嘟嘴撒嬌:“好不好嘛、小黑?”

黑子被紫原的眼神刺激地停頓了好幾秒。

——這種目光他再熟悉不過了,特別是在有先前那些不好的經曆過後。

[果然……是自己掉以輕心了呢。]

[還是不能對這個大孩子太過仁慈,是嗎?]

[畢竟,他也是“奇跡”的一員啊。]

要知道,所謂的奇跡們,從來都不是能夠被輕視的存在。

就像現在的紫原,前一刻還是顯得那麽無害,可後一秒呢?

用半期待半威脅的目光望著你,逼著你說出他喜歡的話,一旦不和心意,就會衝上來咬斷你的脖子,順便叫你咽下那些不悅的話語。

如此自負地、驕傲地、自欺欺人地……

“紫原君。”

黑子衝紫原微笑,眼裏的笑意卻淡了下來,整個笑容顯得非常寡淡:“紫原君永遠都是那麽小孩子脾氣。不管外界條件如何,一心想著‘事情隻要能按我喜歡的方向發展就夠了’這樣……”

黑子淡淡地總結道:“真是非常單純的想法呢。”

“小黑,是在、拒絕我?”

紫原的聲音低了許多,隱隱透著不悅。

黑子迎著他的目光,從善如流地點頭。

“就算紫原君能一直保持著小孩子的性子,用幹淨的眼睛、純粹的心靈來看這個世界,可是……我做不到的——我的心不像紫原君那麽隻有小小的一塊,能裝進的東西很少很少。別看我這樣現在這樣跟紫原君說說笑笑,好像脾氣很好的樣子,其實啊……”

黑子歪頭:“我很記仇的喲~就算是關係再好的人,一旦觸犯到我的禁地,那我也會立刻翻臉毫不留情的,這可不是在危言聳聽哦

。”

紫原的眉頭不耐地深深皺起,一旦開始運用大腦,紫原說話就格外有條理,不再慢悠悠地幾個字一頓:“其實小黑從來都沒有把我當成重要的人吧。”

這點他很早以前就感覺到了,即便那人對著他笑,始終給他隔得很遠的感覺。

[小黑其實沒有把我放在心上過。]

[不對——]

[是小黑從來沒有將任何人放到過心上。]

黑子坦白承認:“是的,紫原君。”

“那為什麽之前還要對我那麽好呢?”

“因為紫原君對我來說還有用哦。”

“用我來報複小赤嗎?因為小赤把小黑趕出籃球部?不對——”紫原提出猜測,又徑自給出了否定回答,“明明是小黑自己要退出的,小赤之前還挽留過你的。”

黑子終於走到了前麵,他隨手又替紫原買了棉花糖,笑盈盈地遞給那人,這次紫原沒有再不暇思索地接過,黑子也不勉強,收回手就想留著自己吃,卻猝不及防地被紫原一把奪過。

紫原大口咬下,加重語氣好似宣誓:“那是小黑給我的,不可以收回。”

“抱歉,我以為紫原君不要了。剛才說到哪裏了?哦——我為什麽要對紫原君那麽好?”

黑子忽然停下來,抬頭望向天空:“該……怎麽說呢?”

黑子露出困惑又為難的表情:“當初被紫原君找上的時候,確實沒有想很多,因為紫原君所有的表現都太過理所當然了,根本來不及思考,而且之後跟紫原君在一起也真的讓我感覺很輕鬆很舒服,不得不承認,那其實算是一段比較快樂的時光了。”

紫原配合地站在黑子身邊,暗暗地為他擋去路人的碰撞,同時認真地聽著。

“接著……”黑子故意停頓了一下,“就忽然想起‘自己其實很討厭紫原君’這件事情,記得這一點後,就立馬想著早點跟紫原君斷絕關係比較好,然後很快就遇上了很好的時機。”

無論上一世如何,在這一世紫原對他的確還算不錯了,甚至是好到了令他產生過放棄的念頭。

帝光時期,一旦有空就會與“放棄籃球”的自己呆在一起,雖然這也是建立在一定美食**的基礎上,但至少……沒有再狠狠粉碎他的夢想,不是嗎?

沒有對自己的呼喚視而不見;沒有在自己發出邀請後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沒有和那群人一起大笑著離開,完全不理會被一個人孤零零拋在身後的他……

看啊,現在的紫原可是會主動找上自己的、所謂的……“好朋友”呢~

這樣格外的恩賜,難道不應該感恩戴德嗎?

所以,作為“好朋友”,難道不應該給予一定的回報嗎?

[我對你好,對你笑,在你難過的時候陪你說話……]

[都是在盡一個“好朋友”的責任啊,把你像寵物那樣圈養起來;讓你漸漸變得離不開我;讓一旦看不見我就會很慌張,然後四處張望在找到我後對我搖尾乞憐……]

[你越依賴我越好,你越離不開我越好……因為這樣啊,在我甩掉你的時候……你才會變得更痛更痛更痛更痛更痛更痛更痛更痛更痛更痛更痛更痛

!!]

[……一如你們那時將我視而不見地將我舍棄那樣。]

[說出來可能會很羞愧吧,但是——]

[那個時候,我的模樣啊……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比你現在要難堪得多!]

[我像隻喪家犬般遵照約定守在原地,可你們卻頭也不回地往更高的頂峰攀升!]

[所以,我到底……]

[算什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謂的“幻之第六人”——?!沒有比這更大的笑話了!!!]

[因為所謂的“幻”啊,有著就是“空虛、虛構、不真實”的意思,這樣的東西怎麽能被稱為“人”呢?又怎麽能與你們這些“奇跡”相提並論呢?]

[想到我曾經還為了這個稱號沾沾自喜,這世上果然……沒有比我更笨的笨蛋了!]

“所以,紫原君現在一定很悲傷、很不甘心吧。”

紫原就看到對方那雙本來時淺藍色的眸子翻湧著無數深邃的漩渦,似要將人吸進去那般。

黑子笑得非常溫柔,連嗓音都如被春風渡過那般帶著暖意:“我知道前麵就有一家不錯的籃球訓練場,要不要來一場One On One……一雪前恥?”

[請務必要答應呢。]

[因為我想再一次將你擊潰,看到你那張習慣性懶洋洋的臉上露出懊惱又不甘的表情,作為……再次見麵的禮物和比賽正式打響前的……熱身。]

對黑子來說——過程什麽並不重要,他看中的隻有結果。

可事實是,他跟紫原還沒走到那家訓練場,就被人中途攔截。

之前紫原忽然離開冰室就很頭疼,因為他清楚紫原大孩子的性格——

完全就是隻長個頭不長智商,而且這家夥還完全是個路癡,一個人出去沒準走到半路就被人用一根美味棒給騙走了……所以,你這樣的家夥給我有點自知之明不要隨便亂跑啊混蛋!

如果說之前隻是頭疼的話,現在看到和紫原站在一起黑子時,冰室的頭都快爆炸了!

頭綁繃帶的瘦弱少年,和將近兩米且麵色陰沉的巨人……

你知道看到的人會怎麽腦補嗎,紫原親?!不要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模樣啊白癡!

冰室差點沒忍住就衝紫原這樣大吼了。

可終究他隻能做出和笠鬆麵對黃瀨時相似的動作——頭痛扶額

你都長那麽大了,就不要讓別人在為你操心了可以麽?!

冰室的這份瀕臨崩潰的情緒在聽到黑子的全部解釋後也沒怎麽轉好。

他非常無力地看向那個就麵相看來格外純良的少年,反問道:“假設我們角色互換一樣,你要是站在我的立場上,你覺得自己相信的可能性有多大?”

黑子思索片刻,很認真地搖了搖頭。

連自己都欺騙不了就不要再渴望說服別人了!

故意頂著這副尊榮跟那個白癡一起走在街上的你才是……深藏不露吧!

果然不愧是……一路子的好、朋、友、啊!

這次倒是不小心真相了呢,冰室君。

冰室從到來的那一刻就陷入了頭腦風暴的吐槽模板裏,完全沒有意識到要去阻止黑子跟紫原的One On One危機,那兩人萬分愉快(?)地忽略了新來的冰室,繼續朝著目的地走去。

真正打斷這場鬧劇的是一個電話。

因為連續被打擾而顯得有些不滿的紫原在看到來電顯示的瞬間表情有所緩和,他懶洋洋地隨口迎了幾句,接著就把電話扔給了黑子。

“久違了,赤司君。”

黑子聽到了剛才紫原通話時模模糊糊提到了“小赤”這個詞,其實隻要稍微動一下腦筋就知道,畢竟這個時間段裏跟紫原關係稍好一些的,除了同校的冰室,就隻剩下赤司了。

電話那頭傳來愉悅的輕笑:“哲也。”

黑子“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我們也很久沒見麵了吧。”

“是的,赤司君。”

“你和敦現在在哪裏?”赤司稍作停頓,“用電話說總是不太方便,有些事情還是坐下來麵對麵地談比較好,哲也不會不想見到我吧?”

赤司還是那樣,一旦開口就會習慣性地把主動權全部握在自己手中。

黑子乖乖地報了個地名。

赤司的聲音始終不緊不慢,甚至帶著些悅耳的優雅。

“先找個地方等下,我馬上過來。那麽,等會見。”

“一會見,赤司君。”

終於在電話被掛斷前,黑子又叫了一聲赤司的名字。

赤司稍稍提聲相應以示疑惑。

“沒什麽,隻是很久沒有像這樣叫赤司君的名字了。”黑子勾著嘴角笑了笑,平板的聲線也因此染上了笑意,讓電話那頭的人都能想象得出他的笑容,“我、一直都很期盼和赤司君的重逢呢。”

[我啊,一直都在這裏等著你們哦

。]

[無論是赤司君、紫原君、黃瀨君、青峰君還是綠間君……我一直都在等著哦。]

[我站在暗無邊際又陰森又寒冷的深淵裏,即便再累再困也始終強撐著身體長大眼睛全心全意地注視著你們哦。]

[——我在等你們。]

[我正注視著你們慢慢的靠近,隔得那麽遠,我甚至可以聞到你們身上屬於陽光的味道,那是和長期見不到的光的我截然不同的味道。而你們每走進一步,我的心就悸動地漏跳了一次,我已經蠢蠢欲動了!我快要按捺不住了!我身體的每一寸細胞都在叫囂著!叫囂著——]

[就這樣把你們拖入我現在所處的深淵裏。]

[我要親眼目睹作為“陽光”被眾人追逐的你們在深淵裏掙紮絕望,最終變成肮髒不堪的汙黑。]

[就好像……那個時候的我一樣。]

電話中斷。

赤司低頭盯著電話看了幾秒,似乎在回味最後黑子的那句話,半響後,赤司笑了,金色的單眸熠熠生輝,亮得不可直視。

[即便用那樣愉快的語氣說那麽漂亮的話,我也不會相信你的,哲也。]

[善於隱藏的你,其實才是當時所有人裏最危險的存在吧。]

[真應該早點將你連根拔除的!]

[不過這麽做的話,怕也見不到今天這種勢均力敵的精彩畫麵了吧。]

先前綠間給他來過電話——

“赤司,你一早就覺察到了吧,黑子哲也,那個人……”

綠間的開場白是少有的咄咄逼人,赤司處變不驚:“哲也?他怎麽了?”

綠間低沉下來的嗓音格外地嚴肅:“那家夥,已經成長為可怕的怪物了,並且還是你——放任了他的成長。”

“並不完全是,不過確實跟我有些關係。”赤司慢條斯理地說,“故意放到一邊、棄之不理,的確是抱著想‘隨他去’、‘看看這個人究竟能成長到何種地步’……這樣的念頭,你不覺得很有趣嗎,真太郎?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棄子’以不甘和仇恨為養料,每天每天悉心澆灌,到頭來究竟會長出怎樣叫人意想不到的花朵呢?”

“那麽,你很可能會毀了自己。”

“真太郎。”赤司的輕笑裏帶著說不清的蔑視,他強調說——

“被勝利選中的我是絕對的。”

“我從不知、何謂敗北。”

就如赤司對綠間的了解,綠間對赤司也是了若指掌,他們永遠都無法說服彼此,與其為與自身利益相關不大的事情爭個頭破血流,不如直接將事實的結果擺出來更具有說服力。

最終綠間也隻是淡淡地說:“是嗎?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

那個“拭目以待”聽著格外得意味深長。

[等你一手放任培養出來的那個怪物真正出現在你麵前的時候——]

[希望你也能如此鎮定自若又自信滿滿,赤司。]

赤司隻是輕笑:“這樣嗎?”

他的聲音不響,卻有著說不出的沉著自信:“相信我,真太郎,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

沒過多久,赤司果然遵照約定出現了。

從赤司進門的那一刻,黑子明顯感到了那人的氣質與這簡陋屋子的格格不入。

紫原是挨著黑子坐的,赤司剛好就坐到了黑子的對麵。

紫原剛好將一份甜點吃完,赤司隨手召來服務員為紫原又點了幾樣,而後他看向黑子,微笑著禮貌地詢問:“哲也,需要再來一杯嗎?”

黑子擺擺手,赤司這才揮退服務生。

赤司的視線從紫原移動到黑子身上,眼裏染著些熹微的笑意:“敦看起來很粘你。”

黑子迎著赤司的注視:“紫原君更聽赤司君的話吧。”

黑子意有所指——在之前的夏季IH賽,赤司所在的洛山輕鬆奪冠,但在與陽泉對上的決勝局裏,紫原並沒有上場,之後采訪問起,紫原不經意間透露這是赤司的指示,而他僅僅是服從而已。

這種支配與服從的關係,一直都存在於赤司和紫原之間,作為一條聯係的紐帶根深蒂固地存在著,也有過鬆動,卻被赤司以絕對的實力證明——他確實有那個本事居高臨下地站在支配席位上!

赤司十指交叉,手肘撐在桌上,隨意地把頭靠在合攏的手背關節處,異色的眸子直直地盯著黑子的臉:“哲也,果然一直都在默默關注我們呢。”

“因為無論是赤司君,還是其他的幾位都是很耀眼的存在,被注視是很正常的吧。”

“不一樣的,你比他們看得更多、更全麵。不過……”赤司笑了笑,他聲線低緩,“許久不見,哲也撒謊的技巧也是越來越熟練了。”

黑子歪著頭眨了眨眼,那模樣非常無辜:“那是因為赤司君的眼睛也越來越明亮了。”

赤司唇角的笑容愈深,就連一直埋頭苦吃的紫原都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尋常,周圍的溫度以不可測的速度瞬間凍結。

紫原倏然一把將黑子擁入懷中,難得一本正經地跟赤司說:“小赤、不許欺負小黑啦。”

這種強烈的保護行為讓赤司真正意義地笑了。

黑子先反應過來從紫原懷裏掙脫:“紫原君,請不要突然抱住我,這會讓我很難受。而且我跟赤司君隻是在很‘普通’地敘舊而已。”

“就像哲也說的那樣,敦,不要再隨意打斷。”

紫原雖不太樂意,可在這兩個人麵前……隻能埋下頭繼續吃著東西。

奇怪,好像沒有剛才美味了,可……明明是同一份啊?

又虛與委蛇了幾個來回,氣氛慢慢沉靜了下來,黑子選的位置剛好靠窗,在不說話的時候赤司偶爾會轉過頭看看窗外的景致,表現出前所未有的耐心,而黑子終於將自己那份香草奶昔全部喝完

赤司點點自己的右邊嘴唇,又指了指黑子,溫聲提醒:“沾到了。”

“哦——謝謝。”

“赤司君,到底為什麽今天會在這裏跟我麵對麵交談呢?”足足過了十來分鍾,還是黑子先耐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然後在赤司出聲之前,他又自行給出了答案,“不像表麵上那樣淡泊寧靜,赤司君其實也很好奇吧,關於……‘我到底想做些什麽啊’——這個問題。”

赤司稍稍眯眼,深邃的異色瞳孔認真地凝視黑子,像是在用目光誘導對方繼續說下去。

“那赤司君知道是為什麽嗎?”

“所謂的‘要打敗奇跡的世代’嗎?這是我一直都清楚的事情,隻不過……唯一有些困擾的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起被哲也討厭了呢。就算沒有達到‘好朋友’的地步,我以為引導哲也找到自身籃球技巧的我,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落到這番境地。”

盡管將語氣降得很平和,黑子仍能感受到赤司的不悅。

有人背叛自己的……不悅。

“我一直都很尊敬赤司君的。”黑子故作停頓,又強調,“曾經。”

和笑意相反的是赤司嘴上的步步緊逼:“那為什麽會發展成今天這副結局呢?”

黑子輕鬆地笑笑:“赤司君玩過任務類遊戲嗎?隻有你完成任務的同時才可獲得相應的答案,所以對於這個問題我的回答……還沒有到公布的時刻。”

“哦——?”

赤司提高聲線,他的眼睛眯得更深,金眸裏透著灼人的光彩。

“想必赤司君也把我放到那個遊戲裏來了吧。”

那個,有關他們這群人裏究竟是誰更強一些的籃球遊戲。

“敦告訴你的?”

黑子不承認也沒有否認。

“既然是遊戲,那就要玩得更盡興才行。赤司君,有沒有想過……要放點頭籌?”

“類似‘給勝者以獎勵,給敗者以懲罰’的那種?”

黑子點頭:“我們在總決賽之前必定會彼此對上,而每場比賽的贏家,可以讓敗者每人去做一件事,而被分配指定的人,無論是什麽事情,都必須照辦,這樣一樣當一個人被捧地越高,他最後從高處跌下來也就更痛。”

赤司挑眉:“倒是挺有趣的建議,我這邊是沒問題,至於其他……”

“我聽小黑的。”紫原的聲音忽然插入。

[如果是我贏的話,是不是就可以要求小黑像現在這樣一直陪在我身邊了呢?]

“敦

。”

赤司給了紫原警告的一眼,然後又看向黑子,他抿了抿嘴說:“這個建議確實很讓人心動,我可以去取得其他人的同意,畢竟在正式對上之前,沒有人以為自己會輸。”

黑子笑得眉眼彎彎:“那就麻煩赤司君了。”

赤司的目光又落到黑子因包著繃帶而顯得有些滑稽的頭上:“還是先把你的傷養好吧。”

他站了起來,俯視著黑子,透過玻璃射進來的光芒搭在他俊美的臉上,柔和裏有著不可消減的傲慢:“今天的比賽我看到了,哲也的領導能力和凝聚力,我用我的這雙眼睛全部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很期待,你真正站到我麵前的那一天。”

協議達成後赤司就沒有再做多餘的停留,他又想把紫原帶走,可後者表示隻想黏在黑子身邊,赤司也隨他去了,倒是離開時還體貼地把那桌的賬結了並跟服務生交代——

“那桌如果還想點單,無論他點了什麽都隻給他們上香草奶昔。”

這位客人!你知道香草奶昔和招牌甜品間的利潤相差多少嗎?!

迎著赤司那雙極具威嚴的異瞳,服務生隻能默默地把話都咽回肚子裏。

嚶嚶嚶店長這裏有位客人砸場子嚶嚶嚶他好可怕我完全不敢反駁他嚶嚶嚶明明也隻是個[劃掉]不怎麽高的[劃掉]高中生而已。

紫原很快就被照過來的冰室保姆給帶走了。

黑子的四周再次恢複到空空如也的狀態,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站在正中央的他如透明人般不被人所注意,那一刻他似乎有些懷念剛剛依依不舍與他道別的紫原了。

那個將近兩米的人,是永遠無法被忽略的存在,而自己站在他身邊也沾光不少。

黑子最終抬起頭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轉身又往電車站台走去,清瘦的影子被落日的餘暉拉伸成長長的一道拖在地上,形單影隻。

在接近抵達家的時候,黑子把先前因為怕太吵而關機的手機再度打開,沒過兩分鍾就接到了桃井的電話。

她的聲音顯得有些慌張,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語無倫次了。

“怎麽桃井桑?我在聽,請慢點說。”黑子溫聲安撫著她,同時往家裏走去。

“哲君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

不等黑子說完桃井又打斷他接著說:“你還在外麵吧?千萬不要回……”

“阿哲——”

黑子停下來腳步。

黑子家剛好在拐角口,十字路口矗立著一盞橙黃色的路燈,黑子走近就看到靠著路燈的那道身影緩緩地站了起來,背著光,黑子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哲君現在千萬不要回家

!阿大他已經已經找了你將近一天了!他現在一定在你家門口堵著你!可惡就因為我是女生,現在隻能呆在家裏打電話通知你什麽都做不了……”

桃井在那話那頭擔心得不行。

“桃井桑,我已經看到他了。”

“什麽——?!哲君你說阿大他——”桃井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不止!

“抱歉,桃井桑,請我一會再打給你。”

這是黑子第一次主動掛斷桃井的電話,桃井話都沒有那話說完。

整個通話的過程裏,黑子一直都神色平靜地看著不遠處的青峰。

“阿哲。”盡管青峰已經在很努力地克製自己的情緒,可他走過來時步子跨度的變化還是將他暴露了,他抓住黑子的肩膀,“你到底到哪裏去了?!我擔心了……”

黑子瞥了眼青峰施力的手,淡淡說:“青峰君,我現在是傷患。”

青峰手上的力道一鬆,黑子終於看清了他的表情。

害怕的、不安的、慌張的、無措的、脆弱的……甚至是,絕望的。

青峰的手最終從黑子肩上滑落,握緊成拳,往一邊的牆上狠狠打了一拳,並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而後他緩緩轉過身,將臉上的表情收拾幹淨,衝黑子爽朗地笑了笑。

“不請我進去坐一會嗎,阿哲?——我已經在外麵等了太久。”

明明找你找得快發瘋了。

明明準備了很多很多的話要跟你說。

明明想把我的心我出來讓你看看我究竟有多擔心。

明明……

可在見到你安然無恙出現在我身邊的時候,忽然又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從黑暗裏走來,迎著光明,迎著我,你的眉目被暖色的路燈光渲染地很溫柔,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寧靜美好,就這樣撫平了我焦躁不安的心。

我隻想這樣靜靜地、靜靜的、迎著光、好好地、看著你。

我的……阿哲。

青峰成功進入黑子的家門,被黑子父母好好招待著。

而與此同時——

比夜色更漆黑深邃的深巷裏,不斷有淒厲的慘叫聲傳出。

連綿不絕的叫聲由大漸小持續了許久,到最後嗓子啞得隻能發出支離破碎的單音節。

一直在邊上看著的人走過去一腳踩在那人傷得最終的左手上。

恰逢雲朵消散,露出了被遮蔽的月光,借由這慘淡的月色和那人低頭的動作,剛好能看清那一璨若金色的短發,還有他耳垂上反射著光芒的亮點。

“就是這隻手弄傷他的吧

。”

那人的聲音格外悅耳動聽,可他此刻卻坐著殘忍至極的事,穿著皮鞋的腳尖立起從那人手肘上輾轉碾壓而過,同時一隻手塞住耳朵,似乎慘叫聲對他不會有絲毫影響。

“真是吵死了——!既然敢那樣做就要付出想要的代價哦~”

“因為啊,我現在可是很中意那個人呢~我都還沒有品嚐過你居然把他弄傷呢?!”

“太過分、太過分了呢~”

新一輪的處罰行為正在展開。

那人從肮髒深邃的巷子裏走出來,那是一張與著夜色完全不符的、優雅陽光的臉龐。

“黃瀨,哪裏惹到你了?嘖嘖——真沒想到你會下這樣的狠手。”

黃瀨天生擁有很強的交際能力,所在在他交際圈裏混著幾個危險分子也不足為奇。

隻不過真正用到的時候……倒是少之又少。

黃瀨回頭,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理所當然又別有深意。

“我喜歡的人的頭被他弄傷了,你說……這筆賬應該怎麽算呢?”

作者有話要說:開V推遲了那麽久,很抱歉,編輯最近很忙工作都通宵了,我敲他,他說明天再說吧,他叫我把文再自查一遍當心出事,麽麽噠。

文名裏帶了個“死”,被強行改名了,畢竟國家嚴打,作者不想走著走著就迷路了= =

嚴打之後網絡版劇情要刪減,大概五十章內一定完結,完結後開定製。

如果我的黑暗風涉嫌血腥暴力被發牌的話我也會修改。

如果有喜歡黑暗風的讀者我推薦你們幾部動漫吧《未來日記》《hell-sing》(又叫王國立騎士團)《寒蟬初鳴之時》《怪化貓》(這個大概不算,不過這是我最最最最最喜歡的一部動漫了!)

雖然作者心很累,不過該做的還是……

-下麵是感謝可萌可萌的土豪團時間-

人類什麽都弱爆了扔了一個地雷←用生命想日更的我也擋不住嚴打= =

坑著坑著就習慣了扔了一個地雷←作者從來都是傳遞真善美的小天使,洗腦的人是黑哲!

瑾扔了一個地雷←[森時扔了一個地雷]——如果這樣的話……酷愛說點什麽感謝我啊!

夏醬扔了一個地雷←夏醬和樓上的瑾醬你們一定是故意的嚶嚶嚶_(:з」∠)_

小攻小受一家親扔了一個地雷

小攻小受一家親扔了一個地雷←地雷二連發成功達成hit2成就,作者滾去修改大綱。

井涯扔了一個地雷←黑暗風什麽的完全是我的愛!現在這樣是不是……算宣揚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