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予往窗戶掃了一眼,發現天還沒完全亮,半夢半醒懶洋洋地問:
“很著急嗎?”
陸九川剛鼓足的勇氣泄了一大半:
“不,不著急。”
“那我還睡會,晚點再說。”
洛千予說話間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話說完似乎又睡著了。
陸九川僅剩的勇氣全飛了,緊抿著薄唇回到廚房。
二話不說坐回張桂芬對麵,用力扯雞毛。
張桂芬睨了他一眼,就猜到了七八分,嘴角勾起嘲諷:
“這麽用力薅,皮都給你薅掉了。去表明心跡失敗,也不至於拿隻雞撒氣吧?”
他的手頓住,看了一眼自家老媽,又垂下頭,動作輕放輕了些。
張桂芬恨鐵不成鋼,開口教導:
“老娘的話你都沒聽完就跑,不失敗才怪!這事裏頭,學問可大著呢。”
“等下把雞燉上,你跟我回房間,給你拿個好東西,你這樣……”
洛千予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她婆婆和老公在為她計劃一場告白。
天亮去吃早飯的時候,還興奮地拿了禮物出去分。
婆婆和賀年、賀歲的新衣服、新鞋,陸定嶼、陸學舟和陸思曼每人一支鋼筆和新書包。
收到禮物全家人都開心得不行,隻有張桂芬好像有點不滿:
“阿川也有禮物嗎?買的什麽?”
洛千予正在給賀歲梳頭,隨口答道:
“買了雙皮鞋,他比你們收得還早呢。”
張桂芬的臉皺成老苦瓜:
“哦,陸九川,你也有呢?你老婆有嗎?”
“全家人都有禮物,我怎麽好像沒發現你老婆添了什麽?那雙皮鞋你穿得踏實不?”
陸九川後知後覺的,這才想到洛千予給每個人都買了東西,唯獨漏了她自己。
可是他身上僅剩的那幾塊錢,還是洛千予給的備用、零花錢。
他甕聲甕氣地說:
“阿予沒給自己買,錢都在她身上,我都聽她的。”
洛千予抱著賀歲,坐在邊上看戲,婆婆教子,看起來對她有利,她才不會傻得插嘴。
張桂芬果然批評起陸九川來:
“錢是在她身上沒錯,但你跟她身邊,她不給自己買,你得提啊。”
“長著嘴不知道說話?老娘白給你生了張嘴啊?”
陸思曼三兄妹站在洛千予身邊,身上背著軍綠色的新書包,都捂著嘴偷笑。
以前大嫂沒進門的時候,大哥樣樣事都做得好,炮火基本都是衝著她們三個轟。
現在終於能看到她們大哥吃癟,忍不住幸災樂禍。
陸思曼還在一旁拱火:
“就是,大哥,我們大嫂聰明能幹,對我們又好,你也要多疼大嫂一點呐。”
結果被陸九川掃了她們幾個一眼,瞬間老實,找借口跑光了。
還很講情義,把懵懂的賀年、賀歲也順道帶走。
陸九川待他們走後,低聲認錯:
“知道了,我以後注意。阿予,對不起!”
洛千予看他認錯態度誠懇,十分大度地笑道:
“沒關係。媽,這次是我自己沒什麽想要的,以後看到喜歡的東西我再買。”
“那行,我……”張桂芬還想說什麽,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
幾人尋聲望去,金娥嬸挎著個竹籃站在院門外,滿臉堆著笑,旁邊還跟著她丈夫餘豐良。
“桂芬嫂子、千予、阿川,吃過早飯沒有?我早上包了點包子,拿過來給你們吃個新鮮。”
聽到這話,洛千予就知道裝修的事基本搞定了。
南方人很少在家裏做麵食,大早上包包子,肯定花了不少功夫。
張桂芬也是個人精,笑著迎了兩步:
“老餘也來了?快快進去坐,我去給你們倒點豆漿。”
“我們都吃過了!不過你這包子可真是好東西,吃飽了也能塞得進,謝謝你啦。”
洛千予和陸九川也給兩人拉了椅子,熱情招呼。
很快雙方就聊起來,主要是洛千予和餘豐良在聊。
餘豐良性格比較老實,話也不多,但是對裝修方麵的幾個工種,除了電的方麵,他都很了解。
洛千予提了幾個要求,他也能迅速回複能做或者哪裏有困難。
一來二去,洛千予十分滿意,轉而跟他談起待遇問題。
“豐良叔,不知道你們一般幫人蓋房子什麽待遇?”
“我有時候給熟人做,管三頓飯,走的時候再拿些肉、菜、糧票什麽的,沒有定數。”
餘豐良說完,桌子底下的腳就被金娥踩了一下。
洛千予隻當沒看到:
“你跟我到縣裏幹,肯定不能隻拿這點,縣領導在上麵看著,要正規簽合同,讓你保證時間、質量。”
“我這邊給你開三塊五一天,材料我出。如果你帶兒子過來幫忙,他按你一半工資算。”
“如果你同意,我們下午商量合同,一起去找大隊長,你也收拾收拾,明天跟我去縣裏。”
開出這麽好的條件,洛千予心裏還有更長遠的打算,地產、裝修這行,她也打算插足。
事事親力親為肯定不行,餘豐良算是她考察中的合作夥伴。
金娥把她開的工資在心裏算來算去,這樣算下來,一個月可不隻拿幾倍的錢,是差不多十倍,當即就衝餘豐良說:
“這條件沒什麽好猶豫的,反正簽不簽合同你都要按時保質量。”
“你去幫別人幹白工,人家照樣讓你趕工,就怕你多吃一餐飯。”
事情在金娥的推動下,迅速敲定。
張桂芬又往他們的菜籃裏裝了些豆皮,送他們出了門。
洛千予則是要回房間起草合同。
張桂芬衝陸九川使了個眼色,陸九川從後麵叫住洛千予:
“阿予,我出去一下就回來。”
洛千予也沒在意,隨便應一聲走了。
可是,她的合同還沒動筆,卻無意間從後窗看到圍牆外麵的陸九川。
“跑牛尾山幹什麽?”
她有點好奇,站在那看了好一會兒,陸九川也不上山,隻在山腳那塊轉來轉去,時不時彎下腰,也不知道在撿什麽東西。
看不明白,她幹脆也不看了,坐回書桌前開始寫合同。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合同也寫了過半,陸九川突然背著手走進房間:
“阿予,你寫完了嗎?”
“沒有。”她也沒抬頭,手下的筆不斷書寫,“怎麽了?還是早上要跟我說的話?你說,我聽著呢。”
陸九川“唰”地從背後拿出一把野花、野草,伸到她麵前,臉卻微微偏著,不敢看她:
“阿予,送你的,媽說女人要配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