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葉在信上托李開霽的戰友帶些時髦的絲巾寄回來,又隨信寄了足夠的錢,戳上郵票,給寄到上海去了。
李方方看著她這一係列的動作,瞪圓了眼睛,“你竟然真的打算從上海給他們帶絲巾回來?”
黎葉並沒有把李方方當做小孩,在住院那幾天,就把和財政處的幾個小姑娘的交易說了出來。
李方方一聽,就知道這是條生財的好方法。
但他萬萬沒想到,黎葉竟然老老實實找人從上海帶絲巾回來……
黎葉:“要不然你以為我咋辦?”
李方方斟酌地說:“一般人也很難分得清楚是否從上海帶的貨……我看過你的絲巾,也就是編織的方式、顏色時髦點,但是材料仿佛沒大差,要是找些相熟的人,應該可以……”
他沒說明白,但黎葉一聽,就知道李方方意欲何為。
她忍不住用驚異的眼光看向李方方,應該說一句不愧是大佬嗎?
年紀輕輕,就開始考慮如何山寨了?
不得不說,這條路不是不行。
在小鎮上的人哪裏能分辨得出是不是上海貨呢?隻要黎葉這個時髦人堅持是從上海來的貨,她們給了錢,就是不是,也會主動騙自己說是。
黎葉一手牽著一個小朋友,慢悠悠地往國營大飯店走,“方方,你要記住一件事情,這個世界上永遠不缺聰明人。你覺得你是第一個想到這個方法的人嗎?”
李方方一震,抿著嘴,不說話。
黎葉摸了摸他的頭,“哥哥,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可以賺錢的方法。但是,生而為人,有些錢可以賺有些錢不可以賺。”
“既然我說了是上海貨,那無論如何,這肯定就是上海貨。這是一個商人的立足之處。”
上輩子黎葉能夠把渣爹後媽鬥下去,當然不可能僅僅隻靠陰謀詭計。
她能執掌黎氏集團,獲得人心,比的就是一個問心無愧。
黎葉自小就記得一句話,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一個誠字。
她沒打算要矯正未來大佬這偏執的性子,她也沒那個能力,但是,最起碼作為李方方的媽媽,她有必要把道理講給他聽。
至於他聽不聽,那是他的事情。
李方方跟著她走了一段路,臨到飯店門口的時候,問她:“那錢呢?你就眼睜睜地看著這麽一大筆錢不要?”
讓朋友幫忙帶貨物,能帶多少?能帶多久?
他就不相信黎葉不動心。
黎葉微微一笑,“哥哥,如果待會兒你把香菜、蔥、蒜末都吃了,媽媽就告訴你。”
這兄妹也真是奇怪,一個不吃香菜,一個不吃青椒。
李方方:“……我其實也沒那麽想知道。”
不過,知道黎葉早有打算,李方方就放心了。
他心想,果然,眼前這個女人果然胸有成竹
讓人很安心。
飯店。
最近從鄒家和李家那裏賺了不少錢,黎葉相當大方,直接點了個兩肉一菜一湯,一個白切雞,一個紅燒扣肉,一道水滾白菜,一道菌菇瘦肉湯。
這年頭,能點上這些菜,可都是大戶人家了。
服務員端上來的時候,看他們幾個的眼神相當不一樣,甚至還招待了一番,“同誌,慢吃。”
和旁邊被服務員嗬斥的客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國營大飯店的廚師的手藝還是有保證的,三人吃得津津有味。
不過,吃到一半,李家人找上門來了。
看到黎葉他們這大快朵頤的模樣,大夥兒都有點愣怔。
這黎葉離開李家的小日子過得可以啊。
黎葉似乎對他們的到來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笑眯眯地招呼他們坐下,“爸媽,二弟三弟二弟妹,來,坐啊。”
黎葉交了服務員,還要加菜,卻被王春華給連忙攔住了,“嫂子,不用了,咱們都是吃過了再來的。”
黎葉一臉遺憾地說,“嘿,還想請大家吃頓飯呢。”
王春華一麵賠笑,一麵暗罵,以她對黎葉的了解,這頓飯吃到最後,買單的是他們!
不過,經過這幾天的鬧劇,王春華現在可不敢對黎葉大呼小叫了。
她可是聽說了黎葉的戰績,那可是一連把成初初、李開國兩兄弟,鄒子真兩兄妹都送進了公安局的狠人!這種人是她能惹得起的嗎?
最慘的還是那成初初,現在還在被警局拘留呢。
李母坐了下來,臉色有些不自然,“葉子啊,你咋出院了還不告訴我們呢?”
害他們撲了個空。
黎葉垂下眼眸,“爸媽,我帶方方圓圓住了這麽久的院,也沒人來看看,就算是來也是說些不幹邊的事情。待在那裏也是無用。”
被她這大刺刺一說,大夥兒的臉麵都有些火辣辣。
可不是嘛?方方圓圓住院這幾天,李家人雖然去了,可都是為了成初初求情,卻沒慰問過方方圓圓半句。
李母臉漲得通紅,說不出話來。
還是李父搖頭歎氣,誠懇的對方方圓圓說:“方方圓圓,爺爺知道這段時間苦了你們了,現在身體咋了?好了沒?”
李方方隻是點了點頭,沒說啥話。
李圓圓怯生生看了他們一眼,也跟著李方方不說話。
李父看著這一幕,就知道自家這些事兒,到底是讓方方圓圓寒了心。
他心裏也不好受,但總覺得小孩子不太重要,現在寒了心,長大了知道他們的親緣關係,總能彌補好關係。
他又是歎了歎氣,對黎葉說:“葉子,我得替成初初給你們道個歉,她是真做錯了,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對小孩下手……”
黎葉放下筷子,就看著李父說話,一言不發。
直到李父說道嗓子沙啞,臉色漲紅,黎葉這才開口。
“爸,我知道你們疼愛成初初,我也沒想著和她比重要性。但是方方圓圓呢?方方圓圓可是你的孫子孫女,也比不過成初初一個外人嗎?”
李父喉嚨艱澀,“……這也不是比不比得過的事情……”
說這話時,他一直不敢看方方圓圓。
黎葉繼續說:“爸,你是知道我的,我這性子是不好,但卻是重感情,一直把你們看做家人。當初你們要我走,我二話沒說就帶著孩子走了。”
說著說著,黎葉就忍不住眼圈泛紅,更加誠懇地對李父說:“爸,你說就我這性子,是我想違背你們的意思嗎?還是說你覺得我會主動害李家?”
李父被她哭得坐立不安,連忙擺手,“當然不是,葉子,我們也知道,你絕對不是這種人……”
黎葉卻不說話了,一個勁地哭。
王春華就是看不慣她這個勁,忍不住嗆了一句,“嫂子,你哭又有啥用?這不就是你強撐著不鬆口嗎?你要是鬆口了,放過成初初,咱們這不就又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嗎?”
黎葉淚眼朦朧,帶頭問了一句,“一家人?你們是和成初初一家人,還是和方方圓圓一家人呢?”
一句話,問得李家人啞口無言。
李開國忍不住罵了自家媳婦一句,“春華,咋說話的?不會說話就閉嘴!”
黎葉繼續淚眼朦朧,“二弟,我知道你們是一家人,別為了我傷和氣。”
李開國更生氣了,對著王春華恨鐵不成鋼,“春花,你瞅瞅你這嘴,又醜又賤,就應該聽聽嫂子咋說話的,向嫂子學習學習。”
王春華:……
她就知道,黎葉絕對是她的劫難!
有黎葉的一天,她就絕對不會過得舒心。
ko了一個,黎葉又再次轉移視線,看著李父李母的目光真誠極了。
再也沒有一個人比她再真誠的了。
“爸媽,我又何必說這些話來騙你們呢?但是你們想想,我又何嚐想過去害成初初?當初我都能主動退讓了,現在又何必幹這些勾當來陷害成初初?”
“搶孩子的是成初初,喊打喊殺的是成初初,扯了圓圓胳膊打了方方額頭的也是成初初,難道這一切還能是我逼迫她的嗎?”
“如果不是我逼迫的話,你們想想,這豈不就是出自於成初初的內心?爸媽,如果這一切都是成初初自己的想法,這個人得多狠毒得多狠辣啊!”
黎葉說話抑揚頓挫,說到最後,語調還添上了些陰森森的味道,“爸媽,這種人你們都敢護著?”
李家人被她說得寒毛都起來了:……似乎有點道理?
黎葉神情更加懇切了,“爸媽,這可是在大街上,成初初都敢光天化日之下虐打方方圓圓了。你們難道就沒有設想過,萬一這次你們護著她了,她做下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情都沒有受到任何的處罰,那她下次會咋樣?”
李家人忍不住一驚,那豈不是就要……
“沒錯!”黎葉慷慨激昂的說:“那就越發縱容她!她這次敢在眾人麵前虐打孩子,那下次呢?等到你們讓她住在李家,這次沒有了路人,她會不會越發猖狂?”
黎葉慢慢把視線移到了李父李母身上,那眼神,讓李父李母相當有壓力,“成初初連小孩都敢虐打,那老人呢?爸媽,你們真的敢和成初初一個人相處嗎?你們難道忘記方方圓圓的慘狀了嗎?她敢在方方額頭上開瓢,那自然就敢在爸媽你們頭上開瓢啊!”
李父李母被說得不寒而栗。
本來他們心裏就潛意識覺得成初初這人不太對勁,精神有點問題,性子又格外暴躁,現在又被黎葉一說,他們也忍不住連想起來。
越想越覺得,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啊!
他們也步入了老年,要真搏鬥起來,還真不一定比能擋得住成初初啊!
黎葉重重歎息一聲,“當然,我這隻是說了個猜想,畢竟成初初這人太詭異了,我一直不明白為啥她一定要進李家呢?為啥一定要嫁給開霽的牌位呢?這對她有啥好處呢?”
王春華突然打了一個激靈,對著黎葉大喊,“嫂子,你說得對,一定不能放過成初初!”
王春華忽然想到,成初初堅持要嫁給李開霽,但李開霽又已經犧牲了,那豈不是說成初初覬覦的不是李開霽,而是他們家開國!
一想到這,王春華整個人都激動了。
不得不說,她確實很討厭黎葉,也確實很擔心城處處會不會就是李家的福星。
但是這一切都比不過對自己丈夫的占有欲。
如果李開國被成初初這狐媚子勾了去,那她都不是李家人,李家人興衰關她何事!
她甚至還反過來勸李開國李開懷,“嫂子說得有道理,現在真不知道成初初這是懷著哪門子的心思。”
“她可是敢光明正大搶孩子的,這種人,能是好人嗎?”
“要是她在咱們家繼續犯事,哪天殺人了,那豈不是連累咱們家?咱們家可全都是高級幹部,要是被人舉報了,那咱們這幹部還能當嗎?”
一群人不由得紛紛點頭,對啊,就是這個理!
一時之間,偌大的國營飯店竟然寂靜無聲。
黎葉沒主動往下說,反而勸慰他們:“當然,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想,說不定成初初隻是……突然之間精神不太正常呢?”
“我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爸媽你畢竟對我這麽好,你們要是堅持我去諒解成初初,我也不是不可以。”
“不行!”
“等等,不能諒解。”
李家人同時出聲,一家人不由得尷尬的看了看。
過來求黎葉諒解成初初的是他們,但讓黎葉不要放過成初初的也是他們。
李家人自己也覺得尷尬。
最後,還是李父總結陳詞,“葉子,這件事就先這樣,咱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家,一切都留給公安同誌處置。”
說罷,一行人就告辭了。
黎葉微笑著看向他們離開,放過成初初,那是不可能的。
她倒是不介意和穿書者見招拆招,畢竟這也是樂趣嘛。
隻是,這種“樂趣”不應該牽連到旁人身上,尤其是孩子身上。
否則,那就過了。
這也怪不得黎葉要送人進局子了。
用完飯,黎葉牽著方方圓圓,一家三口快快樂樂壓馬路回家。
隻是一回到家,就發現家門口守著兩個人呢。
正是鄒子真鄒子妍。
原來鄒父聽說了今天早上這樁事後,強硬地壓著他們過來給黎葉道歉。
鄒子真倒是挺大方,利落地就過來等著了,更何況,他確實也是有事要找黎葉。
這幾天,他算是看出來,黎葉這還真是有點東西。
說不得,那藥方,她還真拿的出來。
鄒子妍則是不甘不願了,頂著張臭臉怪聲怪氣說:“黎葉,我告訴你……”
隻是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黎葉驚恐的看著他們,“你們難道是來追殺我們?”
啥玩意?
黎葉仿佛更加驚懼了,“在醫院你們喊打喊殺不夠,搶我的金珠子不夠,現在竟然要追到我們的住處來嗎?你們就這樣不肯放過我們孤兒寡母嗎?”
鄒子真眼皮子直跳,一股熟悉的衝動湧上心頭,連忙大喊,“黎葉,我們是來道歉……”
隻是,他說得太晚了,下一秒黎葉尖叫出聲,“殺人了,救命啊!”
保安大爺利落地衝了出來,“誰?哪個孫子竟然敢在大爺的轄區鬧事?”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整個大雜院的燈也跟著亮起來,一群光著上半身打赤膊的男人衝了下來,“哪個不要命的敢在咱們這裏殺人?”
被團團包圍的鄒子真鄒子妍:……
他們兩個是真的麻了。
有人立刻要過來押下他們,有人已經要去報公安,還有人已經認出他們了,“這不就是那天欺負葉子的兄妹嗎?竟然還敢再來?”
“不不不,各位大哥,你們誤會了!”
鄒子真用盡了自己這一輩子所有的速度飛快地解釋,“……事情就是這樣,我們真的是來道歉,絕對不是要鬧事!”
一群人將信將疑,“真的嗎?”
鄒子妍還待反駁,鄒子真已經相當熟門熟路地脫下自己的手表,拿出票票,以及鄒家的各種各樣的補貼遞給了黎葉,“葉子,哥沒騙你吧?這都是咱家為了表示歉意,專門給你的。”
鄒子妍:……她哥為啥這麽熟練?
而且,鄒母不是隻準備了那些補貼嗎?啥時候還要給金表和票票了?
下一秒,她就察覺到黎葉的目光不經意地停留在她脖頸的金鏈子上。
鄒子妍默默地捂住了脖子:……
到底誰才是心懷不軌的那個?
意識到不會再有收獲,黎葉隻好遺憾地收下,還反打一棒,“你們也真是的,道歉就道歉,幹嘛凶神惡煞站在門外,嚇死我了。”
一群人跟著念叨,“可不是,嚇壞我們了。”
既然沒啥大事,一群人就散了,各回各家。
黎葉相當感激地道謝,“謝謝大家夥了!”
“嘿,沒事,都是鄰居嘛,應該的。”
“對對,葉子你前幾天還給我那幾個小崽子分了糖,說啥客氣話。”
“就是,咱們都是鄰居,應該守望相助嘛。”
黎葉笑著送別了過來見義勇為的鄰居和大爺,又轉過頭看向鄒子真和鄒子妍,臉上的笑容立刻就下去了,“不是來道歉嗎?既然道完了,還愣在這兒幹啥?”
察覺到黎葉截然不同態度的兩人:……
回去的路上,鄒子妍忍不住發脾氣,“她黎葉算個啥玩意?敢這麽對咱們鄒家!”
鄒子真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突然說了一句,“鄒子妍,你怕她?”
鄒子妍:“……我是鄒家的女兒,我為啥會怕她!!”
鄒子真看她外厲內荏的模樣,摸了摸下巴,認真地重複,“你果然怕她。”
鄒子妍:“……”
這個大哥果然不能要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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