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搶東西啦!”

“殺人啦!流血啦!”

整個客運站都亂了,不明所以的路人神色驚慌,尖叫著慌亂逃竄。

柯紅梅顧不得旁人,一個勁地就去追拿刀男人,剛好就碰到了她那不爭氣的傻兒子。

黎一明看到柯紅梅鮮血淋漓的手掌,嚇到人都傻了,“娘,你這是咋了?咱們趕緊去醫院啊!”

“還去啥醫院!”柯紅梅麵目猙獰大喊,“快去追那個拿刀的男人,那個殺千刀的把咱們家的錢都搶走了!”

黎一明可是知道自家娘把家裏大多數的錢都帶過來了,一聽這個噩耗,差點暈過去,立刻拔腿就跑,“我這就去!”

黎一明一出現,柯紅梅總算是清醒點了,立刻就去喊黎暖暖,“你從側門繞過去,這樣快點,把那個拿刀男人給截住!”

黎暖暖一個女的,哪裏敢去追拿著刀的凶神惡煞的男人?

但是,她可是知道那包袱裏的錢有她一份的嫁妝錢!

要是這包袱沒了,她的嫁妝也就沒了!

就算是她長得還不錯,但是城裏人哪裏會要一個給不起嫁妝的女人?

她立馬就往側門衝,“奶奶,我知道了,一定會把人給攔下來的!”

到底還是側門近,黎暖暖一從側門衝出去,就正好和拿刀的男人迎頭撞上。

黎一明也趕到了,正在和拿刀男子搏鬥。

黎暖暖心裏一喜,立刻就要衝上去幫忙,“站住,把咱們家錢還回來!”

結果,還沒等她衝上去,突然旁邊有一個年輕的男人狠狠地給了她一手肘。

“妹子,不該你摻和的就甭摻和。”

說完,他又是一個勾腿,直接就把黎暖暖臉朝下摔在了地上。

這裏是縣城的客運站,地上可不是泥巴,全是堅硬的砂石水泥。

黎暖暖隻覺得整張臉都又疼又麻,被石頭紮到的地方還尖銳的疼痛,她一摸,往日靚麗的臉竟然凹凸不平,甚至還有鮮血流下來。

她,她的臉,她最引以為傲的臉!

沒有這張臉,她憑啥嫁城裏人?

黎暖暖腦子裏的神經陡然崩斷,橫眉怒目衝上去,“你竟然敢動我的臉?我要殺了你!”

黎暖暖一個沒有經過訓練的鄉下女人當然不可能打得這種偷盜騙搶團夥,隻是她也知道男人可是有致命弱點的——

趁年輕男人不注意,黎暖暖一腳狠狠踹在了年輕男人的**上。

年輕男人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捂著□□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看那麵目鐵青,可以知道應該是疼到了極點。

黎暖暖頓時心情愉悅,“別以為我姑奶奶好欺負!”

說罷,她甚至已經忘記了兩個人的武力差距,衝到男人麵前,對著男人的□□處又是狠狠幾腳。

黎暖暖也是公社的人,平日裏是做慣農活的,力氣比不上年輕男人,但是也絕對比一般女人的力氣大!

就那麽幾腳,差點沒把年輕男人的**踩爛。

年輕男人痛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不停地大口呼吸,抱著□□像條蠕蟲一樣不斷打滾,“賤人……”

他本來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不想跟她過多計較,打算把人攔下來就算了。

隻是,現在自己的**被踢到,還不知道後半生的幸福有沒有保證,他怎麽能忍?

年輕男人甚至不管□□劇烈的疼痛了,一個鯉魚打挺躍起來,朝著黎暖暖的胸前狠狠一拳……

“啊啊啊!”

黎暖暖慘叫一聲,臉色霎時間變得鐵青,捂住胸膛蜷縮起來,“好痛……”

年輕男人可不會憐憫她,又是一拳打了個對稱,“你讓我做不了男人,你也別想做女人!”

年輕男人可沒有手下留情,那一拳可是實打實的用力,甚至把黎暖暖的胸前打成了凹下去。

黎暖暖身體本來正在發育期,敏感得很,現在卻被男人全力一打,痛得她差點沒原地去世。

“好痛啊!救命啊!有人耍流氓!”

“快點,送我去醫院,我的胸啊!”

黎暖暖痛得涕泗橫流,哀嚎不已,“快點救我,我是要嫁人的!我對象是城裏的大官!我要嫁到最有錢的人家!我不能出事!”

而另一邊,拿刀男子已經厭煩了和黎一明打鬥,狠厲地說:“放手,難道你也想和那個老太婆一樣沒有手指嗎?”

本來頭腦發熱要搶包袱的黎一明猶豫了片刻,他可是看到了自家娘那慘狀,兩根手指被切斷了,整個手掌都是血。

他可不想也沒有兩個手指,否則,他還咋在城裏當大官啊!

拿刀男子趁機轉身就跑,但黎一明很快就清醒過來了,緊跟著追上,恐嚇道:“你知道我們家是誰嗎?我妹夫是軍人,你難道想被槍斃嗎?”

黎一明雖然知道拿刀男子威脅很大,但是他更知道這個包袱可是全家人的錢財!

要是沒了這個包袱,那這麽多年他們攢的錢可都沒有了!

現在黎葉可是被趕出李家了,以後可沒有人再給他們寄錢了。

等到榨幹黎葉最後一分錢,那他們豈不是再也沒有收入了?

拿刀男子已經厭煩了,他們團夥本來也不是什麽殺人搶劫的凶惡罪犯,這刀也就是拿出來裝裝場麵,結果沒想到這一家人這麽難纏,這真的是要錢不要命了!

為此,他轉過身來,目光凶光大作,想著直接給這男人幾刀讓他知道滋味……

結果,年輕男人突然衝上來一個飛踢就踹在了黎一明的□□上,甚至還衝上去整個人飛起來踩在了黎一明的□□上,還踩了幾次!

黎一明“嗷”一聲慘叫著倒地,那□□竟然還留出了血和透明的**,一股惡臭的味道傳來……

“我的**!”

黎一明痛得整個人要暈厥過去了,眼淚遍布全臉,痛不欲生,“我的寶貝根子啊!快來人,救我啊!快把我帶去醫院!”

年輕男人恨恨地說:“要怪,就怪你侄女!”

就算是要做太監,也不能他一個人做太監!

年輕男子看著黎一明那張和黎暖暖極為相似的臉,越看越憋屈,一怒之下,把拿刀男子的刀搶了,衝上去對準那張英俊的臉左右就是兩刀!

黎一明這是臉上又疼,□□又疼,腦子已經疼得蒙掉了,一瞬間竟然不知道是捂住上麵的臉好,還是捂住下麵的□□好。

拿刀男子都蒙了,“……這是咋回事?”

年輕男人把倒還給他,拉著拿刀男子就跑,“還愣在這裏幹啥?趕緊跑!”

拿刀男子都蒙了,還忍不住回頭看了幾次黎一明的慘狀,猶豫地說:“成泥了吧?”

嘶,那可是一個成年男人的重量。

年輕男子憤恨地說:“那是他應得的!”

拿刀男子吞了吞口水,心想,還不如被他捅幾刀呢,起碼他肯定會避開致命處。

兩人跑到了側門,剛好經過了黎暖暖。

拿刀男子一眼就看到了黎暖暖胸前那不明顯的凹陷,忍不住遲疑地說:“這是咋了?”

剛剛不還是正常女人的模樣嗎?

年輕男人冷冷一笑,眼中浮現了屈辱的神色,“嗬嗬,她讓我做不成男人,也別想著自己一個人輕鬆。”

拿刀男子忍不住沉默了,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年輕男人的□□處,又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刀,忍不住發出了感歎——

想不到這年頭,拿刀也不好使了。

總覺得他們正宗的偷盜搶掠團體的行事風格要向一些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

黎葉暫時還不知道在客運站發生的一切。

她現在照常上班,每天被主任體諒地“遲到早退”,閑餘時間就和鎮政府其他辦公室的人交流感情,下班就和大院裏的鄰居討論她娘到底愛不愛她的事宜。

這種快樂的生活一直持續到上頭紅頭文件發下來了。

田主任召集大家開了個會議,主要是要領會上頭文件的精神,並且加強對婦女兒童權利的宣傳,讓老百姓們意識到生男生女都一樣,婦女能頂半邊天等精神。

田主任:“這個月是婦女兒童權利宣傳月,作為婦聯的幹部,大家要一馬當先加強宣傳。”

辦公室眾人紛紛點頭,表情激昂,表示自己必定不會辜負組織的寄托,用實際行動推動婦女兒童權利建設。

至於實際行動是什麽嘛……

這個有待商榷。

田主任有點失望,但也習慣了,“那就按照往年宣傳月的做法。接下來這個月,我和你們一起去各個公社下鄉宣傳,加深老百姓對於咱們婦聯工作的理解,提高對婦女兒童權利的認識。”

他娘的,全是一群吃幹飯的。

天天都抱怨在婦聯沒有上升的空間,但是自己又不努力,又沒有創新性想法,往哪兒什去?

就是因為有這些吃幹飯的,他們鎮政府的婦聯工作天天被點名批評。

黎葉舉手發問:“主任,我們是直接對接老百姓宣傳嗎?”

齊嬌嗤笑一聲,“那公社這麽多人?我們就這幾個人,真要對接老百姓,那豈不是人都幹傻了?”

田主任不滿地看了齊嬌一眼,“黎葉同誌剛來,對我們的工作不熟悉是正常的,大家都是婦聯工作者,應該互相幫忙,眾誌成城。”

張光輝看出了田主任的意思,立刻笑著對黎葉解釋:“黎葉同誌,你誤會了,我們婦聯工作一般不會直接對接到群眾,而是對公社的幹部直接進行培訓,再由幹部對轄區群眾進行教育。”

黎葉又問:“每年都是嗎?”

張光輝:“一般八月是咱們婦聯的宣傳月,所以咱們都會在這個月進行宣傳。”

言下之意就是每年就這個月會下鄉宣傳。

黎葉不用腦子想,都知道這種宣傳方式能有多大的作用。

本來黎葉也打算當個出頭鳥,畢竟入鄉隨俗才是摸魚的最佳方法。

但是,黎葉微微一笑,這不老黎家的人剛好就來了嗎?

這老黎家的人一看就十分欠缺有關婦女兒童權利方麵的培訓。

於是,等到會議結束後,黎葉敲響了田主任的門。

田主任對黎葉還是很有好感的,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笑著問她:“黎葉同誌,這幾天在辦公室咋樣?還習慣嗎?”

若是一般人,隻怕現在就會告狀辦公室其餘人聯合孤立她。

但是久經辦公室鬥爭的黎葉明白,這種告狀除了會增加辦公室其餘同事的仇恨和上司對你的能力的懷疑之外,毫無用處。

所以,黎葉隻字不提,反而誇眾人都很好,還不經意提出了宣傳部幾個同誌都很照顧她。

田主任臉上又溫和了許多,“對,咱們和宣傳部的同誌經常合作,是應該和他們好好打交道。”

等到田主任詢問黎葉的來意後,黎葉臉上就顯露出了些許忐忑不安,似乎是不知道應不應該提出了這個建議。

“田主任,你剛才不是提到了婦聯宣傳月嗎?關於這一點,我琢磨了一個點子。隻是我年紀小,又是新人,不知道是否合適,所以想請您指導指導。”

田主任一聽,立刻就精神了,擺正了姿勢,“說,這有啥好不意思?”

可終於有人提出了建議!

這個月再這麽下去,他們小鎮就要繼續成為宣傳工作不力的典型了!

“我是覺得咱們之前的下鄉宣傳是非常到位的,隻是我想著咱們都下了這麽多年鄉,也對幹部們進行了多次培訓,隻怕這個措施已經不是太有效力了。”

田主任不斷點頭,她這是自己知道自己事,這哪裏是沒有效力,這是根本一點效力都沒有了!

現在他們下鄉,幹部們都對他們那一套話術了如指掌了,總是敷衍這就過去了。

這能有啥效果?

田主任催促:“你繼續說。”

黎葉:“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看全國各地的婦聯工作,發現一些模範區域的婦聯工作一直很先進,例如福海市他們就是通過每年在各個公社開展有關於婦聯的電影來加強宣傳。我覺得這個方式就很有效,又貼近生活,又讓老百姓樂於接受,非常有利於我們對婦聯工作的宣傳。”

聞言,田主任臉上露出了難色,“黎葉同誌啊,也不是我們不想開展電影宣傳,隻是……”

隻是他們一個貧困小鎮,哪裏來的錢去看電影?

“當然,我也明白咱們工作的難處,自然不會想著要開展電影宣傳,”黎葉說,“但我們是可以學習這個模式的。老百姓之所以喜歡看電影,那不就是因為是新鮮事物,而且寓教於樂嗎?我們雖然開不了電影,但我們完全可以辦一個話劇展啊!咱們小鎮不是有幾個話劇團嗎?”

田主任猛地抬頭,一拍大腿,“唉呀,黎葉同誌,這個提議可以!”

她咋就沒想到呢?他們沒有先進的電影,但不還有傳統的話劇嗎?

播不了電影,演不了話劇嗎?

被田主任一肯定,黎葉臉上就慢慢多了自信,“而且話劇更加簡單,我們完全可以是自己寫劇本,把需要加強宣傳的地方通過劇本表現出來了,再讓話劇團表演,這不就能在老百姓的歡聲笑語中潛移默化加強宣傳了嗎?”

“對,你說得有道理,讓我想想,”田主任開始慎重起來。

她越是合計,越是發現黎葉這個點子可以啊!

沒想到這麽久他們辦公室終於來了個沒吃幹飯的!

果然,犧牲軍人的家屬為人民服務的決心更加強烈。

田主任坐不住了,站起來不斷地斟酌,“辦話劇是可以的,劇本也可以我們自己寫,就是這個話劇團……”

畢竟現在離那幾年也過去不久,雖然現在倒是不禁話劇,但那幾年對於話劇團還是打擊很大。

他們現在要找到合適的話劇團還真不一定。

“葉子,關於話劇團這個事情,你有沒有別的想法?”

不知不覺,田主任竟然主動詢問黎葉的意見了。

黎葉本來尋思著隨便找個話劇團就可以開演了,畢竟是下鄉巡演,倒也不用太精致了。

隻是,田主任一說,她就想起來了,現在可不像現代,找一個合適且能下鄉的話劇團也不容易。

黎葉一琢磨,試探著說:“主任,我覺得咱們這個話劇團重點還是在宣傳,所以我們隻要把好劇本的關就可以了,關於表演的人選倒是可以放開些……”

田主任本來以為黎葉會說讓他們婦聯的人上,結果黎葉話音一轉,“我記得咱們市不是有一個沿海經濟大學?我們可不可以和沿海經濟大學合作,大家一起來辦這個宣傳?”

黎葉這還是從現代社會得來的靈感,最有素質最有才華最有時間還可以免費白嫖的鐵定屬大學生無誤!

更何況,在現在這個年代,大學生更加淳樸。而且他們如果打著是為了對群眾加強婦女兒童權利宣傳的說法,應該……

田主任一聽,這還要扯上市裏的大學,就忍不住猶豫了。

“葉子啊,這大學可是在市區,咱們這不好請啊。”

黎葉說:“田主任,就是因為市區咱們才要去請。你看,咱們如果通過了市裏頭,那市政府不就肯定知道咱們有再努力宣傳了嗎?到時候咱們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更何況,要真是能請到沿海經濟大學的同誌,那咱們這個活動就更加有規模性了,宣傳的範圍也更加大了,那到時候的效果說不定還能評上模範呢!”

“唉呀……模範啊……”

他們鎮的婦聯工作已經連續被點名批評五年了,難道今年終於可以翻身評模範了嗎?

田主任目光忍不住露出了向往的神色,那可是模範啊!在她的帶領下,拿到了模範,這,這得多光榮啊!

而且黎葉說的對啊,就算到時候宣傳沒效果,這不還有市區給他們背書嗎?

看在他們那麽努力的份上,今年應該不會再拿他們來作為典型批評了吧?

“行,葉子,就聽你的!咱們今年就這麽幹!”

“隻是,”田主任還是有點擔心,“葉子,你說會不會有點太勞師動眾了?咱們隻是婦聯……”

婦聯一向都是鎮政府最沒有存在感的部門了。

黎葉立刻說:“主任,這我可就要說你一句了,就因為咱們是婦聯,所以才要更加興師動眾!這幾年咱們的婦聯工作是真的沒有跟上啊,還有許多的婦女同誌還在遭受壓迫,很多兒童還沒有獲得相應的照顧,咱們的工作是非常偉大是非常有意義的,一想到還有這麽多人等待咱們去拯救,咱們自己咋還能自輕自憐呢!”

“要的就是一個興師動眾,大動幹戈,咱們今年要好好把婦聯工作往前推進!”

“我相信,在田主任你的帶領下,咱們一定會大獲成功,讓咱們婦聯工作越來越好!”

黎葉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也成功把田主任也說得激動昂揚起來了!

那可不,她可是婦聯主任,可不就要帶領大家把工作往前推進嗎!

田主任一拍桌子,“行,我今天就和書記商量,爭取這兩天就把事情定下來!”

黎葉自告奮勇,“主任,我願意去寫劇本!”

“好,葉子同誌,這就交給你了。”

兩人一商量,互相都是鬥誌滿滿,誌氣昂揚,決心要幹出一件大事。

當然,黎葉要幹的是兩件大事。

一回到辦公室,黎葉就立刻開始寫劇本——這也是她提議要辦話劇的原因。

黎葉上輩子沒幹過多少文書工作,但是她直接以老黎家眾人為原型,寫的那叫一個酣暢淋漓,文采飛揚。

寫到一半,她還特意去找這幾年的文件,學習大家說話的腔調和術語,中間還找了本毛選,專門摘抄了有關的話語,讓整個劇本既情節曲折,引人入勝,又文字典雅,用詞合適,還有毛選當背書。

總而言之,是一本非常符合時代特色的劇本。

黎葉這一番動作,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幾個人悄咪咪地去門外商量——

張光輝:“這黎葉剛剛是不是悄悄去了主任辦公室?”

田可甜皺著眉頭,“該不會是趁我們不注意偷偷抱大腿吧?”

在黎葉沒來之前,他們幾個都是抱團行動,甚至還隱隱約約仗著人多不把田主任放在眼裏。

但是現在黎葉竟然主動投向了田主任,不免讓他們有點不安。

“就算她投奔了田主任又咋樣?”齊嬌嗤笑,“咱們婦聯咋樣你們又不知道?幹的全是一模一樣的工作,難道你們以為她抱上田主任的大腿,就不用幹這些活了嗎?”

聞言,幾人都不由的安心下來了,“確實,咱們幹的活都是一樣的,她再咋樣也出不了頭。”

齊嬌看向黎葉努力查資料的模樣,更加覺得可笑了,“隻怕是田主任在哄她呢,這麽努力看資料有啥用?到頭來還不是困在咱們婦聯?”

張光輝也舒了一口氣,笑著說:“那可不,要真升職,那也是要論資排輩,無論如何她一個新人也是越不過咱們頭上去。”

幾人安心地回到了辦公室。

不過,因為知道黎葉投向了田主任,眾人對她的態度更加的肆無忌憚了,排外排得其餘辦公室都知道了。

當然,黎葉也是絲毫不在意對了。

就一個婦聯辦公室的鬥爭,她的眼光還沒這麽窄。

她現在可是要策劃一場大戲呢。

想想黎葉就忍不住興奮。

**

黎葉僅僅用了一天的時間就把劇本的大綱寫完了。

期間,她非常沉迷,甚至一度覺得自己指不定相當有寫作的天賦。

黎葉感歎:“原來老黎家還是有點作用的。”

例如,成為話劇裏壞人的原型,那簡直是讓她下筆如有神啊!

因為今天下班遲了,她出辦公室的時候,已是夕陽滿天,大片的橘黃色灑在道路上。

格外的溫暖又分外寧靜。

黎葉路過菜市場的時候,還順帶買了些青菜和饅頭。

等回到大院,一如既往看到了大院嬸子們的聚集身影。

黎葉現在可是大院的明星,一看到她回來,立刻有人招呼,“葉子,回來了?今天晚了點。”

還有人看到她今天隻買了些蔬菜,便好奇問:“葉子,你們家今天咋沒買肉呢?是誰生病了嗎?”

黎葉一家人天天吃肉這是大院眾人都知道的事情。

黎葉一臉不好意思說:“我娘家人這幾天就要過來了,我想著攢些錢,等他們過來後讓他們吃好點。”

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愚孝的女兒,大家聽著都忍不住勸她,“葉子,你現在也是有家庭的人了,不能隻看著你娘家啊!”

“他們就上來幾天,”黎葉道,“也吃不了多久,我和方方圓圓挨餓沒關係,最重要的是他們能吃好喝好,畢竟我娘也是辛苦了一輩子,我現在雖然也沒多少錢,還是孤兒寡母,但是既然他們上來了,我咋樣都不能虧待他們。”

一向能說會道的嬸子們都愣住了,這……這天底下還真有這麽純善的人啊!

之前有關於黎葉和她娘家的故事流傳的時候,還有些人不相信黎葉真的每個月寄錢回去,甚至還把亡夫的撫恤金也補貼給家裏。

但是現在一看,這指不定是真的!

黎葉這是真的被她娘家哄傻了啊!

於是,有關於老黎家的傳聞又多了一條——據說黎葉一家挨餓也要讓她娘家人吃好喝好呢!

那老黎家也真是好意思,竟然帶著一家人上門打秋風呢。

黎葉佯作不知,拎著兩袋綠油油的蔬菜就上樓了。

回到家的第一句,就是問李方方,“方方,今天的資料做完了嗎?”

正在努力學習的李方方差點沒把鉛筆掰斷,咬牙切齒地說:“快了!”

他已經自學到四年級了,再給他一點時間,他保管把五年級的內容也全部學完!

李圓圓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興奮地說:“媽媽,圓圓都在認真監督哥哥學習哦!”

黎葉蹲下來,直接把她抱了滿懷,誇她,“圓圓真棒!”

李圓圓就心滿意足地露出了笑容,好顛顛地給她拿袋子,小小一個人已經像話像樣地去倒水洗菜了。

李方方也沒再學習,直接出來生火淘米。

正在一家人其樂融融煮飯的時候,突然有人竄了進來,大喊:“葉子,你娘出事了!”

“什麽?我娘出事了!我娘為啥會出事!”

黎葉神色驚慌,立刻衝出去,似乎一點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追著詢問:“到底是咋回事?”

那人又著急又激動地說:“我也不知道,我就在樓下聽著,似乎是客運站有人搶劫,你娘被搶了,手掌都被剁掉了,現在被運到人民醫院了,說是等著錢做手術呢!你趕緊去看看吧!”

很快,又有人陸陸續續上來給黎葉提醒了,“葉子,你娘出事了!”

“葉子,你哥也出事了。”

“葉子,完了,你侄女也出事了。”

大半個院子的人都過來了,由此可知黎葉這段時間在大院塑造的愚孝的人設有多成功。

黎葉緊皺眉頭,眼底立刻浮現淚光,不敢置信的搖頭,“不,我不相信!我娘多本分的人啊,咋會出事呢?”

有人催她,“葉子,我們騙你幹嘛?聽說現在都在醫院躺著呢,等著錢做手術呢!”

“不!你們在騙我!我娘絕對不會出事!”

黎葉恰到好處地開始尖叫,臉上是承受不住的驚恐和彷徨,然後下一刻,她臉色發白,捂著額頭,竟然是驚嚇到暈厥過去了。

李方方當機立斷衝過去給她墊背,驚慌大喊,“快來人啊,我娘暈過去了!”

李圓圓也哭了,“娘,你不要出事啊!”

上來催促的人都驚了,這咋就突然暈過去了?

連忙就有人過來幫忙扶好黎葉,又讓人去燒水給黎葉灌下去。

王嬸一臉憤恨,“我就說她娘家的人都不是省事的,為啥別人就沒被搶劫,就他們幾個被搶劫了?現在出事了,結果遭罪的還是葉子!”

本來還有點迷惑黎葉為啥會暈過去的眾人陡然醒悟,對啊,黎葉對她娘家的感情多深厚啊,這肯定是一時半會接受不了自己的娘被人砍的事情啊!

哎,多純孝的一個人啊!

剛剛幾個有不好猜想的人紛紛羞愧的低下了頭,他們剛剛還以為黎葉是為了不去交手術費才裝暈呢。

他們實在是太過分了,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葉子咋會是那種人呢?

一群人熱熱鬧鬧,又是燒水,又是去找藥,又是去叫醫生,忙碌得不亦樂乎,就是把某幾個正在等交手術費的老黎家幾人給忘掉了。

赤腳醫生一來,立刻神情肯定地說:“肯定過於悲傷暈厥過去了,沒啥大事,待我摁幾下人中便可。”

果不其然,待赤腳醫生摁了幾下人中和太陽穴,黎葉就慢悠悠地清醒過來,迷迷茫茫地睜開眼睛,“我這是咋了?”

王嬸撲到她前麵,心疼地說:“葉子,你這是太悲傷暈過去了。”

“對啊,葉子,你聽到你娘手掌被砍掉後過於悲傷暈過去了。”

“啥?!我娘真的被砍掉手掌了?”黎葉臉上露出了悲傷到無與複加的表情,眼睛一眨,眼淚一落,白眼一翻,竟然又暈過去了。

一群人又熱熱鬧鬧地重複了下剛才的流程,燒熱水,掐人中,摁太陽穴,好不容易才讓人又悠悠轉醒。

眾人都有些驕傲,看,他們把人救回來了,還是兩次!

以後如果再遇到有人昏迷,就有他們大展拳腳的機會了

眾人再次重複了黎葉的娘手掌被砍掉的消息,甚至有點期待地看向她。

黎葉神情悲憤,但是又強行撐著,脆弱且堅強地說:“竟然有如此惡徒,實在是太歹毒了!不行,我不能暈過去,我一定要撐著去醫院,我娘還是在等著我呢。”

說罷,她就堅強地站起來,雖然腳步打著踉蹌,但還是堅強掙紮地要衝去醫院。

眾人看她不再暈過去,甚至還有點遺憾,哎呦,本來還想再練習一下如何叫醒暈厥過去的病人呢。

走之前,黎葉特意把方方圓圓托給王嬸照看。

老黎家的人死不死不重要,但要是她兩個可可愛愛的小拖油瓶出問題了,那不行。

王嬸仿佛接受了什麽意義重大的任務,凝重地點頭,“放心,我會看著他們的,你快去醫院吧。”

黎葉點點頭,“我現在馬上就去!”

緊接著,她帶上了錢,就衝下了樓,一路飛奔去醫院。

大院的人送她下樓,一行人,那是浩浩****,說有顯眼有多顯眼。

偏偏被圍在其中的黎葉還臉色煞白,時不時還用袖子抹眼淚,一看就很有故事的樣子!

於是,這一路下來,不斷有人詢問發生了事情。

不等黎葉開口,就有人七口八舌地幫忙說明原因。

很快,整個大院乃至於周圍的人都知道——

黎葉娘家人在車站被砍了,據說錢全被搶了,黎葉因為太過於悲傷暈倒了幾次,還不顧身體帶著全部的錢去醫院給她娘做手術了!

凡是聽了這件事的人無不感歎一句,黎葉是真的孝順啊!

孝順到她娘家人明顯就不值得她這麽孝順啊!

**

老黎家一家人在醫院快瘋了。

他們的錢全部被搶了,現在身上是一分錢都沒有,醫院咋可能給他們做手術?

護士隻是幫他們止血,要做手術可以,那得錢先到!

無論老黎家的人好說歹說,又威脅醫院自家的人多有地位,多有權勢,反正醫院就是一句話——沒錢不做!

當然,如果是危及生命,醫院還是會以人道主義為本,提前做手術。

但這不沒事嗎?雖然兩個手指沒了,雖然□□成泥了,胸部凹陷了,但這幾位不還命硬著嗎?

在漫長的等待中,在持續的饑餓中,黎暖暖和黎一明甚至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

他們隻覺得又累又渴又餓,異常地焦躁和絕望。

當然,這一切都比不上柯紅梅。

她是實打實被切斷了兩個手指,雖然醫生給她止血了,但整個人還是因為疼痛渾身抽搐。

柯紅梅憤恨地罵:“那賤貨咋還沒來?我真是白養了個女兒,養了這麽多年,關鍵關頭一點作用都沒有!早知道我當初就應該把她送人算了!”

黎暖暖也跟著罵,“奶奶,你就是太寵著姑姑了,寵到她現在心都大了,竟然都不把我們放心上了!等到見麵了,你一定要狠狠罵她,讓她把錢都拿出來補償我們,要不然我們就白吃這個虧了!”

一想到這,黎暖暖都忍不住心疼,他們全家的錢啊,攢了幾十年的錢啊,剛剛全部被搶了啊!

如果不從黎葉那裏繼續掏錢,他們可就真的實打實的身無分文了!

黎一明一想到自己在大院被眾人打罵,又摸了摸□□現在毫無感覺的泥狀物體,忍不住暴怒道:“暖暖說得對,咱們就是對黎葉太客氣了,這次她要是不如我們願,得狠狠打她一頓,扒了她的賤皮子,好叫她知道到底是誰家的女兒!”

又等了好一會,本來處於盛怒狀態的老黎家人都變得疲乏不堪了。

護士來催了好幾次交醫藥費,但人還是沒來。

黎暖暖忍不住問:“姑姑……是不是故意不來了?”

聞言,柯紅梅和黎一明的臉皮都拉了下來,臉色又青又白還轉黑。

要黎葉真的不來,那他們手術咋辦?他們吃啥喝啥住哪兒?

黎一明絕望地喃喃,“不會的,她可是黎葉啊,她咋能不來?”

以前黎葉多聽家裏話啊,要錢給錢,現在不就離了個婚嗎?咋就突然不顧家裏人了呢?

不可能的!

黎一明忍不住對他娘哭:“娘,咋辦啊?我會不會以後就絕種了?”

他下麵那根東西已經沒有感覺了。

聞言,黎暖暖臉色也更加難看了,她胸口倒是沒啥事,但是越來越痛了。

她可是女孩子家,要是沒有那對東西,那還能稱得上是女人嗎?

她可是知道那些男人膚淺得很,看女人看臉,但要真說娶女人,那可都盯著那對東西去的!

黎暖暖立誌要嫁得比黎葉更好,萬一沒有那對東西了,有錢人不要她咋辦?

黎暖暖也忍不住哭道:“奶奶,我不想這樣下去啊,咋辦啊!”

柯紅梅破口就罵,“哭有啥用?我沒了兩根手指頭,都沒哭,你們哭啥!”

隻是,罵完以後,柯紅梅看了看自己的胸前,臉色有些猶豫。

那個包袱確實是有他們老黎家大半錢財,但也是大半而已,以柯紅梅的謹慎,當然不可能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所以,她偷偷把小部分的錢縫在了內衣裏。

這些錢是絕對夠他們一家三人做手術的。

但是,柯紅梅麵露凶光,“不行,一定要那個賤丫頭付錢!”

她的大半的錢可都是被人搶走了,現在這小半部分可都是她的棺材本了,絕對不能用了!

而且,能用黎葉的錢,她幹嘛要用自己的錢呢?

手術早做晚做不都是一個樣嗎?

這點疼痛,她能忍。

柯紅梅咬牙切齒地想,極力忽略手上的疼痛。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已經開始設想等黎葉一來,她要如何教訓這個不聽話的女兒了。

正在這時,黎暖暖突然大叫,“是姑姑,我看到姑姑了!”

作者有話說:

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