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李康後,趁著還沒天黑,黎葉打算在市中心找找房子。

這次,她想直接買下,畢竟她現在也是身懷巨款的人了,再算上從李家搜刮來的錢等等,在市中心買一套房子也不算大問題。

送走老黎家三人後,她就要開始正常的上班生活,

鎮政府離大院可不算近,再加上沒有合適的交通工具,來往通勤的時間得兩三個小時。

等到九月份,李方方入學,黎葉相信以大佬的水準,考上延川鎮最好的學校肯定是沒有問題。

這麽一來,還是搬到市中心比較方便。

唯一可惜的就是舍不得大院那些可愛又純樸的鄰居們,要是換了新地方,又得重新處理好鄰裏關係。

但是,一想到老黎家那幾個吸血鬼,黎葉又迅速下定決心,絕對要換房子。

既然決定要離上班的地點近一點,黎葉就在市中心的地方逛了一圈。

不同於現代社會的發達,這裏的租房子大多是張貼紙張告示。

逛了一下午,效率極低,而且也很難分辨房價等等。

黎葉便就不再瞎逛,等到第二天早上去上班,她直接去找了宣傳部的幾個同事。

現在這個女同誌已經和黎葉徹底混熟了,比婦聯辦公室的關係反而好很低。

再加上黎葉會來事,現在幾個人聚在一起已經是常態。

因此,一聽到黎葉要重新找房子,宣傳部的毛雪蘭立刻就表示自己回去就找人打聽一下。

幾人都住在鎮政府附近,她們附近的房子自然是合乎黎葉要求。

不過,毛雪蘭忍不住好奇問:“葉子,你為啥要再買房?你們家不就你和兩個小孩嗎?是大院住不下了嗎?”

黎葉垂下眼眸,麵帶憂傷說:“我們孤兒寡母三個人,怎麽會住不下呢?隻是,前不久我娘家來我家裏住,結果我侄女就豬油蒙心翻了盜竊罪,結果就被……送到農場改造了,我娘嫌棄我家風水不好帶壞了娘家,當夜就坐車回去了,而且還以死相逼一定要我搬家,要不然就是會連累我娘家的風水,雖然我肯定是不會相信這種迷信的說法,但是這種情況下,你說我能不搬嗎?”

毛雪蘭一聽這話,忍不住感同身受,眼圈也跟著紅了,“那可不是,有些人是真的拎不清,就是可憐了葉子你啊,還這麽年輕,卻就已經……現在還有一家拎不清楚的娘家,這日子是真不好過啊!”

黎葉眼底蓄起了淚,隻是似乎是怕毛雪蘭擔心,硬是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低頭擦幹淨了眼淚,“沒關係,我都習慣了,這十幾年來我都是這麽過去的,沒道理現在就熬不過去了。”

“隻是,我想著到底我還是要來這邊上班,而且最近田主任交了一個重要的任務給我,說不定還要天天加班。再說以後我小孩也想在市中心上學,這麽一來,還是在市中心附近找個房子比較適合。”

一聽田主任竟然交了一個重要的任務給黎葉,幾毛雪蘭的眼睛立刻亮了,“你這才剛進來,田主任竟然就已經給你派任務了嗎?”

大家都是在一棟辦公樓裏上班,毛雪蘭對於婦聯的派係也是有所耳聞,自然知道他們辦公室可是有四五個老員工呢,田主任竟然越過了這麽多的老員工給黎葉派任務?

這可是個大新聞!

黎葉似乎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對,隻交給了我,我想著我也是新入職的員工,到底還是要多用點心,說不定以後還要麻煩你們呢。”

“不麻煩不麻煩,”毛雪蘭未語先笑,待黎葉更多了幾分熱情,“咱們這幾個閑著也是閑著,你若是有事情需要幫忙,盡管來找我們,我們這也是兄弟單位嘛,就應該互幫互助。”

無論是什麽時候,辦公室都是有派係,而黎葉能越過一係列老員工能出頭,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若是黎葉真能把這件事情辦成,那她的工作能力和地位都會受到重新的審視。

最直接的表現就是——說不定以後升職加薪她還排在那幾個老員工前頭呢。

毛雪蘭自然就對她更加上心了,說不定就是一筆劃算的投資呢?

“葉子,你說得對,你家這個情況,不換房子是不行的!剛好我家就在單位附近,我回頭就給你打聽打聽。”

另外幾個女同事也紛紛表示,回頭就問問鄰居有沒有房子的消息。

黎葉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有了這些住在附近小區的人幫忙,想找個房子就簡單多了。

黎葉看了看時間,也快下班了,就直接招呼說:“剛好馬上就要午休了,咱們吃這麽久的飯堂也膩乎了,不如今天晚上我請大家去大飯店吃飯吧?”

幾位女同事立刻拒絕,“葉子,瞧你這生疏的,咱們都認識多久了,就這麽一個舉手之勞,哪裏就需要請吃飯了?”

她們對黎葉的情況也是有所了解,丈夫犧牲了,自己帶著兩個小孩,又有瞎添亂的娘家人,現在又被逼著去買房子,哪裏還有多餘的閑錢去請他們吃飯呢?

但黎葉卻不給她們拒絕的機會,一下班,就把人截走了,徑直往飯店走。

一頓好吃好喝後,拿人手軟的幾個女同事紛紛表示,自己回去肯定會找人好好幫忙,盡快把事情給解決了。

**

下午剛上班,黎葉就立刻去找田主任商量工作。

其實,事情進展到現在,幾乎都是黎葉一人在做事,田主任對於這種全新的宣傳形式實在是苦手,幾乎幫不上任何忙。

不過,黎葉來找田主任,倒不是真的是要尋求幫助,而是來匯報自己的工作進程的。

做了多少事情重要,但是更重要的還是要讓領導知道。

要不然,那不是白幹了嗎?

田主任果然欣然地讓她進來,然後就發現黎葉幾乎把一切前期的工作都準備好了,“黎葉同誌,你可太讓我驚喜了,我就知道,你雖然年輕,但是工作能力還是相當可以!”

不像辦公室其他那些同事,全吃幹飯的!

被表揚的黎葉微微一笑,主動提出:“主任,畢竟這是事關宣傳月的大事,你說,是不是讓其他同事參與進來比較好?”

黎葉巴不得那些那些人不要摻和進來,誰知道那些人是真的要幫忙,還是在背後搞小心思?

隻是,作為下屬的她卻是不得不提,要不然真的等領導提出來,人家還以為你是搶著功勞不放呢。

田主任卻有些猶豫,“……張光輝那幾個人,可不是好相處的。”

田主任自然知道,作為整個婦聯的大事,隻讓剛進來的新人跟進,實在是太不像話。

若是讓書記知道,隻怕會懷疑她這是在搞小團體呢。

但她之所以遲遲為提,一是張光輝這幾個人都不服她,有這種好事她也自然不會想著他們。二則是因為采用話劇團宣傳這種形式幾乎都是黎葉再跟進,她也沒那個臉麵去讓她主動加人。

沒想到黎葉果然是一個好同誌,竟然主動讓辦公室的人參與,多難得的一個同誌啊!

田主任便就幹脆答應了,“行,你和我出去,我們一起提一提。”

去到大辦公室,田主任就直接把黎葉之前的提議說了一遍,沒想到卻引來了強烈的反對。

張光輝:“主任,咱們這麽多年都是下鄉,今年確實要搞個什麽話劇團,這不是在瞎搞嗎?”

齊嬌冷笑道:“主任,你該不會是被這個新人給弄糊塗了吧?不下鄉搞什麽話劇團?咱們本來就年年被點名批評,你今年是想讓咱們婦聯被重點批評吧?這都瞎搞!”

田可甜倒覺得這是個好注意,隻是當她了解幾乎所有的重要事項都被黎葉把持,而他們隻是打下手後,立刻就翻臉了,“可不是嗎?搞什麽話劇?那就是把咱們的工作當兒戲!咱們婦聯這麽重要,哪能經得這麽折騰?”

除了黎葉的四個幹事,竟然有致一同都對這個主意持以否定的態度。

田主任冷笑一聲,“書記已經讚同了,並且非常欣賞我們這個提案,看來,你們和書記的想法非常不一樣啊!我是非常民主的領導,既然你們有別的想法,那就現在和書記去反應,我到時要看看你們能不能說服書記。”

這話一出,本來爭吵不已的辦公室頓時就冷靜下來了,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黎葉忍不住輕笑,她可不相信這裏麵的四個人會看不出話劇團的好處,隻不過是不忿她能出頭罷了。

田主任:“怎麽都不說話了?”

四個人的臉皮都漲成了豬肝色,悶聲悶氣地說:“既然是書記讚同,我們當然也讚同。”

若是傳出去他們公然反對書記的提案,那他們還用混嗎?

田主任難得奪回一城,語氣上昂說:“行,那這是既然是黎葉牽頭,你們就跟著黎葉幹吧……”

話還沒說完,齊嬌率先表態,“主任,那可就不好意思了,前不久我答應給宣傳部寫一篇有關婦女兒童權利的文章,每天都在認真思考,實在是沒有心思去幹這種事情。”

她著重強調了“這種事情”,很明顯,她就是擺明了看不上請話劇團宣傳這個提案。

田主任加重語氣,“我沒記錯的話,那篇文章是上個月月末就要給了吧?你現在才開始寫?”

齊嬌漫不經心地說:“所以,我現在不就著急著改嘛,真是不好意思,配合不了你們了。”

齊嬌一表態,小團體的人自然就紛紛跟上。

張光輝,“巧了不是,前不久組織部讓我給他們幫忙搭個舞台,我想著兄弟單位,那肯定是能幫就幫,所以我這幾天也沒空了。”

田主任都快氣笑了,“自己部門的事不做,去幫別的部門搭舞台?”

張光輝撇了撇嘴,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田主任看向了田可甜。

說實話,田可甜得知書記也讚同這個提案後,是非常急切想要加入到這個團隊當中。

想也知道,這個活動這麽創新,又得到了書記的支持,萬一真的搞出點什麽名堂來,還怕不在領到上麵掛上名號嗎?

更何況,黎葉幾乎已經把所有高難度的事情做完了,現在加入,幾乎就是摘桃子的事情了。

田可甜那叫一個心動啊!

隻可惜,他們小團體另外兩個人都直接拒絕了,若是她同意了,那就相當於背叛。

田可甜一想到自己會被提出小團體,遭遇到如同黎葉一般的冷遇,就忍不住發寒。

不行,她可不想黎葉那般心誌堅定,她受不了這個罪!

因此,她隻能忍著心痛拒絕,“主任,我也有事情,前不久馬荷花向我反映被家暴了,據說是有生命危險呢,這麽大的事情,我能不盯著嗎?”

田主任這會反而不怒了,神色平靜的問文樂,“你呢?你也有群眾被家暴了嗎?”

文樂:“家暴倒是沒有,隻是有個下麵公社有個嬸娘鬧著要離婚,都一把年紀了,我得勸著呢。”

行,反正這四個人別看一天天都在閑聊瞎扯,但是真等到有事了,那就一個個忙得抽不出身。

比她這個主任還要忙。

田主任幹脆說:“既然你們有事情,那就自己忙自己的,黎葉,你一個人辦這事有問題嗎?”

黎葉笑著說:“主任,沒問題。”

她巴不得沒人和她搶功勞呢!

說實話,她覺得這四個人還真是傻子啊,明擺著的功勞都不要。

當然,黎葉笑眯眯地想,說不定人家不看重名利呢,這種同誌真是好同誌啊!

不想升職,不想加薪,隻想著吃幹飯,這種同事多好呀。

田主任:“行,我相信你的實力,可比一些吃幹飯的好多了,若是你有需要的,盡管來找我,我到時候舍出臉麵去求幾個幹事過來幫忙也是可以的。”

聽了田主任這話,四人臉色都有些不對勁。

這吃幹飯的罵誰一聽就知道,他們可不承認自己是吃幹飯,甚至覺得自己是婦聯的深海遺珠,都是給婦聯耽擱了!

若是真的被田主任去別的部門借幹事過來幫忙,那他們這四個人的臉都丟幹淨了!

別人不會以為是他們太忙沒空幹活,而是認為他們能力不夠,田主任迫不得隻能求外援!

田可甜立刻就說:“田主任,其實我那被家暴的群眾也不是非常著急,要不然我付出先幫幫……”

田主任冷笑著打斷她:“嗬嗬,遲了,既然黎葉不需要你們,那你們就忙著自己的事去吧,我倒是要看看你們能不能忙出一個名堂來。”

說罷,她就轉生而去了,黎葉也神情輕鬆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很好,她就喜歡這麽剛的領導。

剩下四人開始忍不住忐忑不安了。

但是,齊嬌很快出來說:“你們不要想太多了,就黎葉一個人,能幹出些什麽事情來?”

這一句話,對於其餘三人來說就是救命繩索,也不去管真假與否,隻能選擇強行相信了。

“對,她就一個新人,能幹出個什麽東西來?”

“嗬嗬,她那計劃雖好,但讓我來也有幾分難度,更何況是她?”

“對,我們就等著看笑話吧!”

反正他們都打定主意,絕對不會幫忙,就等著這位新人如何後來居上呢!

田可甜想得更多,如果黎葉鬧出了大麻煩,這事進行不下去,不還得換到他們手上嗎?

黎葉卻似乎沒有察覺到辦公室內的暗潮湧的,自顧自就回到了自己的桌位上,開始繼續跟進話劇團宣傳的事項。

對她來說,這些人在想什麽,她不動腦子都知道。

但是,打著看笑話,或者是摘桃子的想法……黎葉笑了笑,那就看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田主任為了讓黎葉更好的跟進,沒有把別的任務指派給她。

黎葉便就繼續把時間花在了上頭的文件上,仔細研讀,務必要搞清楚現在上頭對於婦聯這一塊是個什麽態度。

除此之外,她還把以往的有關於婦聯點對點幫扶的案例找了出來,方便以後是否需要跟進類似的案例,並且借此繼續改進話劇的宣傳。

本來,黎葉對於這次的話劇宣傳,隻是打著讓老黎家名聲敗壞的打算,對於所謂的維護婦女權利倒是沒有多大的興趣。

然而,當她真是的看完了各種各樣的案例,並且獲知了婦聯裏這群有知識有能力隻是被婦聯困著了的有識之士如何處理後,卻忍不住狠狠皺起了眉頭。

當婦女被家暴,就勸說忍耐。當女孩被扔掉,就勸說下不為例。當寡婦想要再離婚,就勸說要注意名聲。

這些婦聯幹部比白幹飯還要來的惡心。

黎葉深深吐了一口氣,比起後世,這時候的婦女兒童的生存環境反倒是更加惡劣。

她決定要繼續修改劇本,在話劇之餘,多一些教育意義,既要讓男人知道婦女能頂半邊天,知道虐待婦女兒童是犯法的!也該讓婦女知道什麽是她們的權利,更要學會反抗。

當然,黎葉知道,這很難。

即便是在後世,婦女兒童的權利都是一個大問題,更何況是在現在觀念還較為落後的時候。

隻是,有些事情,知道了就不能不做。

不是因為聖母,隻是因為身為一個女人,見不得這種事情。

因此,黎葉對待工作更為上心,甚至拿出了以前內卷全公司的勁頭來,每天最早來,最晚早,幾乎要把辦公室裏的庫存文件全部都看完了。

真的要問起業務來,隻怕黎葉要比這些老員工還要熟悉,

隻是,這幅敬業的模樣落在了其他人眼裏,那就是裝模作樣,惡心得很。

他們可都是高學曆的知識分子,又是婦聯裏工作已久的前輩,黎葉這個靠老公犧牲了才混進來的混子竟然對他們毫不搭理?

這裝模作樣是要給誰看?不就是在暗示他們沒有好好工作嗎?

於是,這個小團夥自然不會視黎葉的“挑釁”不顧,越發排擠冷待黎葉。

不僅在在上班時間就大聲喧嘩吵鬧,還時常念叨著下班要一起約著去大飯店吃飯。

婦聯辦公室,歡聲笑語不絕於耳,叫人聽著,仿佛多麽和諧友愛的模樣。

有時候旁的辦公室過來串門,小團夥們立刻就衝上去交流,儼然一副辦公室都是他們的模樣。

對於這種排擠,黎葉版不僅不覺得煩惱,甚至覺得可笑。

這種小伎倆,對比起以前她那些動輒要人命的老對手們,真是小巫見大巫,讓她甚至有些懷念以往了。

黎葉有很多種方法悄然無聲的瓦解這個本來就不穩固的小團隊,甚至可以輕描淡寫就把人都拉攏過來。

但是,她拉攏一群廢物幹什麽呢?

這群人湊在一起自顧自說話,還讓黎葉省了不小心呢。

要不然真的摻和進來,分豬肉是一回事,另外一回事則是不僅不會對工作有任何的幫助,反而會拖了他們的後腿。

黎葉幹嘛花這個時間功夫呢?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回去擼擼圓圓,壓榨下方方呢。

下午,午休鈴準時響起。

齊嬌幾人立刻站起來,說說笑笑就去飯堂了。

隻是,幾人走到門口,特意停了一會,大聲高呼:“哎呦,這午飯還是要一起吃才好吃,要不然一個人可真是太可憐了。”

立刻就有人接話,“可不是呢,一個人吃飯得有多失敗啊,都沒有人想和她交朋友呢。”

黎葉就站在他們的身後,聞言,跟著一笑,“可不是,都工作了十幾年,還是隻能和辦公室的同事一起吃飯,那可真是太可憐了。”

齊嬌等人:???

誰可憐?!

正待反駁,就聽到門外傳來幾道驚喜的聲音,“葉子快來啊,小蘭給咱們占了位置,打好了飯,趕緊下去。”

幾人望去,竟然是宣傳部那些眼高於頂的女同事。

不同於他們婦聯的無人問津,宣傳部可是好去處啊!工資高,受人重視,還幹的都是大事!

張光輝立刻就腆著臉笑著打招呼,“哎呦,這不是……”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毛雪蘭皺著眉頭問:“你們一群人堵在這裏幹什麽?閑著沒事幹?”

“沒事幹就挪挪,沒看堵住人了嗎?”

黎葉輕笑,“對,這幾位忙著談笑的同誌,不知道方不方便挪挪你們的尊臀,換個地方談笑?我們這些有任務的同誌可是要急著去吃飯回來工作呢。”

齊嬌等人:……

四個人被她這一番冷嘲熱諷的話說得那叫臉紅耳熱,卻還是不得不避讓開來,讓她過去。

偏偏那個毛雪蘭還嘟嘟囔囔著什麽,“葉子,你的同事是不是有病啊?大中午的不吃飯堵在門口聊天?腦子進水了吧!”

黎葉故作辯解,“不是吧,他們就是喜歡聊天,到哪兒都得聊一會。”

聞言,毛雪蘭更鄙夷了,“怪不得別人都說婦聯就是純幹飯的廢物呢,每天都聊天去了,還能幹啥活?”

“當然,葉子,我不是說你,你們辦公室就你一個人能幹活了,”毛雪蘭還特意補充,“跟這麽一群同事打交道,可真是費心啊!”

齊嬌等人:……

他娘的,他們又不是聾子,聽得到的好吧?

不過,有介於這麽多年婦聯一直都是公認的廢物團隊,齊嬌幾人翻了翻白眼,卻愣是不敢說什麽。

人家宣傳部可是有實權的部門,要是他們得罪了這幾個人,以後做什麽活動,人家隨便卡你一卡,你都能忙到天昏地暗去。

到了飯堂,黎葉發現宣傳部幾人還真替她打好了飯。

她想給錢,人家還不收,說是當初吃了她那頓飯,總該請回去。

黎葉便不再推脫,笑著說:“怪不得是有漂亮的同誌請吃飯,這飯也格外香。”

幾個宣傳部的女同事都是老員工了,有些都是由孫子的人了,哪裏能稱得上是一句漂亮?

但是被黎葉這麽真誠地一誇,還是沒人住臉色緋紅,心情高昂,格外開心,“葉子,你這嘴呀,我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麽誇我嗬嗬。”

雖是這麽說,但是那笑容可一直沒下去。

吃著飯,毛雪蘭就先說了:“我前天回去找了好幾個人,正好就知道我前麵那個大院正好有人要買房子呢,要是你下班有空,咱們就先去瞧瞧。”

“對,我也找了幾個,剛好都在附近,晚上可以一塊去看就看。”

黎葉大喜,笑著道謝,“謝謝各位替我勞煩了,那我今天早點下班,和你們一起去瞧瞧。”

剛好租期也快到了,能趁機把房子的事情解決當然是最好的。

吃完飯,眾人各自別回了辦公室。

有了今天中午那事,張光輝幾人看黎葉更加不順眼了,連麵子工程都不做了,直接冷嘲熱諷。

“嗬嗬,有些人以為自己多能耐呢,這麽大的事都敢接,我可是等著看笑話了。”

“不會有人以為把那些破舊文件看完,就有能耐幹活了吧?嗬嗬,就那些破文件,咱們辦公室都沒有人要去看的。”

“要是幹不好弄成一團糟,還不是我們要接手,想想就煩躁,有些人怎麽就心裏沒點數呢?自己是不是能耐人,心裏不清楚嗎?”

黎葉對此,通通都當耳邊風。

若是這些人真的如同他們所說的那般不介意,現在又為何需要在這裏冷嘲熱諷呢?

說罷,還是因為介意嘛,還是因為清除這件事情若是黎葉辦好的話,那辦公室可就沒有他們的地位了。

在他們冷嘲熱諷之餘,偷偷觀察黎葉表現,等著看她委屈到涕泗橫流,最好是乖乖給他們道歉的時候——

黎葉突然撐了撐懶腰,站起來,看著外麵的太陽,感歎道:“努力奮鬥的人生,真是格外熱烈啊!”

等著她崩潰的幾人:……

他娘的,這是在諷刺誰呢?

突然,外麵傳來了一陣劈裏啪啦的打砸聲,還有女人歇斯底裏的哭泣聲,“救命,救救我啊!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打了。”

黎葉頓了頓,聽出來這是個陌生的女人的聲音,立刻轉頭看去,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正踉踉蹌蹌的衝過來,後麵則是一個倒提著凳子的凶神惡煞罵罵咧咧的男人。

正打算小憩半刻的田可甜:……

她迅速站起來,似乎是想不引人注目地躲起來。

那個披頭散發的女人一看到她,雙眼一亮,仿佛見到了救世主一般,“田幹部,田幹部你救救我啊,我快要被打死了,好痛啊,求求你讓我男人不要打我好不好?我真的要被打死了!”

黎葉靜靜地聽著,聞言,立刻回想起了田可甜之前拒絕田主任的話,便知道這個恐怕就是她口中所說等待解救的被家暴的女人。

那衝進來的男人看到所有人都在看他,罵罵咧咧幾句,終究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凳子,沒有當場打人,卻指著女人大罵,“你這個生不出兒子的廢物,還有臉哭?老子打你是天經地義,你竟然還不要臉鬧到外麵來了?趕緊跟老子回去,要不然老子活活打死你!”

這一番吵鬧自然引起了其他辦公室的注意,但說到底,還是婦聯的事情,他們隻是站在門口看熱鬧,沒有人出來說幾句。

反正這一年到頭,跑過來婦聯辦公室哭鬧的女人多了去了,他們一個個去說,又有什麽用?

被鬧到門上來,還被其他同事站著看笑話,婦聯的幹部們都忍不住臉色發青。

隻是,這事還真的是他們負責,不能不管。

尤其是田可甜,之前還拿著這件事情搪塞田主任呢,現在躲了,過幾天田主任就敢借題發揮,把她給剁了。

田可甜:“哎呦,陳大姐,咋又是你啊?前不久我不是給你心理輔導了嗎?你這一天天的真的是……”

他們幾人在這裏吵吵鬧鬧,還有人在旁邊看熱鬧,黎葉看鬧不不出什麽事情來,便又繼續低頭做自己事情。

不過幾分鍾,本來已經停歇下來的鬧劇就又鬧起來。

陳大姐的男人長得牛高馬大,一身腱子肉,這會兒發起火來格外駭人,“賤女人,你竟然要離婚?你一個兒子都沒給老子生,就敢離婚?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打死你!”

說罷,也不管現在就在婦聯辦公室,竟然隨手就抽起了田可甜的傘,一個用勁就打在了陳大姐的身上,邊打還邊罵,“賤女人,知道錯了沒有?知道錯了沒有?!”

田可甜尖叫一聲,立刻就躲開來,縮在張光輝旁邊瑟瑟發抖,一句話都不敢說。

陳大姐明顯就是被打慣了,這會兒已經習慣性的抱住腦袋,默默忍受,隻是聽到田可甜的尖叫聲,本來暗淡絕望的雙眸瞬間爆發出精光,拖著殘破的身體往田可甜的方向爬去,“田幹部,你不是說打罵婦女是犯法的嗎?你不是說家暴是犯罪嗎?你不是說女人也是可以站起來的嗎?你救救我啊!你快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那男人打得極狠,田可甜的傘骨竟然被硬生生打折,陳大姐被打得一邊痛哭還一邊掙紮著爬過來。

田可甜更加害怕了,這男人長這麽高,又這麽野蠻,要是他覺得自己多管閑事,連自己也打怎麽辦?

她可不是陳大姐,已經被打多了有了韌性,她這麽年輕一姑娘,咋經得起打?

聞言,她不禁沒有上前訓斥,還連連後退了好幾步,躲在了張光輝的背後。

張光輝也怕啊,他雖然是男人,但是不代表自己不怕被打啊!

他硬是把田可甜扯出來,惡聲惡氣威脅:“田可甜,你瘋了嗎?這是你接受的任務,你躲什麽?趕緊出去解決了!”

田可甜快瘋了,她一個柔弱無力的女子,能怎麽解決?

難道送上去替陳大姐挨揍嗎?這不是嫌命長嗎?

田可甜求助的看向其他人,“齊嬌,你一向能說會道,你幫幫我好不好?”

“文樂,你不是說你擅長調解嗎?算我勸你一個人情,你幫幫我吧?”

“求求你們,幫幫我吧,我不敢上去啊!”

然而,之前和她說好了要共同進退的幾個小團隊的同事都不約而同的避開了她的視線。

齊嬌甚至已經趁機擠出了辦公室,就怕自己被波及呢!

田可甜攥緊了掌心,隻能鼓起勇氣上前一步,想了想,又退後兩步,覺得安全了,方才勸說道:“陳大哥,現在是外麵呢,鬧著不好看!”

陳大哥冷冷地笑,“不好看?!這就是我的家務事,這是我的女人,我打我的女人幹你屁事?信不信我連你這多管閑事賤人也打?”

被公開場合大罵賤人的田可甜臉色鐵青,她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哪個知道她是公社幹部,不都是客客氣氣地和她說話?

隻是,現在情況危急,她也顧不得和他計較。

既然這男人勸不動,田可甜便就轉移了視線,對陳大姐懇切地說:“陳大姐,你說說你,都這麽大的人,咋還這麽不懂事?”

“就這麽一點小事,咋就鬧著要離婚呢?若是你不說離婚,你老公也不會打你啊!聽我一句勸,你現在就和你老公認個錯,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趕緊過去,要鬧也回家鬧,在辦公室鬧算個什麽啊!

陳大姐某種的光一點點都暗下去,嘴唇被緊緊要出了血。

鬧,這算是鬧嗎?

小事,這算是小事嗎?

她難道要被打一輩子還忍氣吞聲嗎?

陳大姐確實是忍耐了半輩子,但是今天,或許是這些旁觀者高高在上的態度惹怒了她,她突然覺得,這種日子不活了也沒什麽關係。

陳大姐眼中血絲如麻,竟然回頭衝著陳大哥吐出了一口帶著血絲的口水,還混著一顆牙齒,怪異大笑,“想我認錯?不,錯的根本就不是我!”

“陳大壯,你就不是個男人,你打死我吧,最好就把我活活打死,這樣等我死了我就變成厲鬼,我要殺了你全家!”

陳大壯一時不查,竟然被她吐了滿口的鮮血,正要動怒,就聽到了陳大姐這一番話,頓時一股寒意直竄上心頭。

但很快,他便就更加怒氣蓬勃,“賤人,你活著老子都不怕你,難道你死了老子還怕你?”

“就你這慫樣,你還要殺老子全家?老子今天就先殺了,再殺了你全家!”

說罷,他竟然猛地從田可甜的桌子上拿了一把削水果的刀,一提手,就要向陳大姐刺去……

而陳大姐不知道是沒有力氣,還是已經被嚇壞了,隻是愣愣地看著陳大壯。

周圍的人尖叫著潰逃,“救命啊,殺人了殺人了!”

尤其是田可甜,逃得比誰都快。

她可是這個調節的負責人,要是這陳大壯殺完一個不盡興,第二個豈不就是輪到她了?

張光輝也跟著跑了,一個大男人竟然嚇到哭出來,“他娘的,這男的是不是瘋了?竟然敢在辦公室殺人!”

其他單位的人本來想幫忙,但是看著婦聯一個逃得比一個快,心想,這負責人都跑了,他們急什麽?也跟著跑了。

在這一片尖叫、苦惱、潰逃中,隻有黎葉表情自若。

她猛地衝上來,趁著陳大壯晃神的時候,突然一腳踹到了他的□□,然後迅速奪走了他手上的水果刀,扔到遠遠去。

陳大壯尖叫著“嗷”了一聲就捂著□□倒下來了,臉色慘白,冷汗直冒,“賤人,你個賤人,疼死老子了……”

黎葉看了一眼自己的高跟鞋,沉吟了會,說:“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換個鞋子。”

陳大壯:“……你他娘的還想要下一次!”

黎葉沒有和他廢話,趁他痛得動彈不得的時候,就抽出單位的毛巾,直接給他雙手雙腳綁了起來。

她打結的辦法還使用了後世非常流行的軍用打結方法,保證陳大壯無論多用力,絕對不可能從這個繩索中逃脫出來。

黎葉蹲下身,問陳大姐,“大姐,給你叫救護車嗎?”

陳大姐整個人都是愣住的,傻傻的看向黎葉,像是在看什麽突如其來的救世主,隻覺得她整個人都在發光,“……你救了我?有人救了我?我得救了是嗎?”

黎葉平靜地重複,“對,你得救了。”

就這麽一句話,陳大姐的眼淚就流了出來,那雙頹廢的絕望的瘋狂的眼眸仿佛被點起了火,星星點點,竟然慢慢亮起來。

瘋狂被平複,湧上來的隻有無上的謝意,“謝謝你,謝謝你,你救了我,我以為我會被活活打死!”

陳大姐緊緊地握住黎葉的手,仿佛在抓著自己的救命稻草。

一向厭惡陌生人觸碰的黎葉反握回去,力道同樣很大,像是要把她冰冷的恍若死人一般的雙手溫暖,“是的,你得救了。”

陳大姐愣怔了片刻,緊接著,竟然握著黎葉的手,失聲痛哭起來。

哭聲淒厲,卻又充斥被救贖的希望。

一場即將爆發的殺人慘案竟然就這麽被消解了。

本來正奪命狂奔的眾人都愣了,搶著衝出去的腳步欲抬不抬,分外搞笑。

這時,聽到消息的田主任終於從辦公室衝了出來,“咋回事?!一個家暴調節案怎麽就鬧成這樣子!”

尤其是得知陳大壯竟然意圖當眾殺人,而除了黎葉外,竟無一人上前搭救,田主任差點沒有暈過去。

看了眼那幾個看熱鬧的,不是自己的辦公室,不能罵人,她便把所有的憤怒傾斜給了田可甜,“田可甜!你怎麽回事!前天你就和我說要跟進,這就是你所謂的跟進?不僅沒有調節,還鬧到了持刀殺人的份上?我就是讓頭豬去調解,也不至於鬧出現在這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