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興凝視著黑風山土地,心中思緒翻滾,久久不能平靜。
黑風山土地能說出那一句,他是真實存在的,便已經足夠說明太多。
這異空間,或許根本就不是以什麽神通幻化而成。
黑風山,就是真實的黑風山,隻不過是被大聖或者其他人,以某種手段將其與現實隔離開來,化為了一方結界般的存在。
而這六層異空間,便是六個被聯通了的結界?
那既然這方空間真實存在,為何投胎其中的天命人,一旦生死,就必須魂飛魄散,不能再入輪回?
而先前那個名為徐瑞林的天命人擊敗黑熊精,竟然會引起空間共鳴,梵音唱榜。這樣看來這方空間又似乎是人為創造,才有了這樣一個設定。
可人為創造的空間,怎可能有黑風山土地這樣的真實存在?
黑風山土地見孫興這番凝神深思的模樣,忍不住輕輕一歎:
“小老兒曾經也像你這般,想了幾百年,可最終卻還是沒有想個明白。”
“其實就算想明白了,又有何用?凡人生來便已決定了命數,便是做了神仙,也不能例外。”
“被分配到了黑風山做土地,此處如今又變成了如此特殊的一個地界,甚至遇到你,都是小老兒的命數。”
他一雙本就蒼老的眼睛此刻更顯渾濁,語氣之中更添蕭瑟:
“天命人,順天而行,完成使命便可,其他的,再怎麽多慮也是無用唉...”
孫興淡淡笑了笑:“黑土哥,你說的天命,我不信。”
“前世我家境貧瘠,本該一生於田間務農。但我十年寒窗,考入重點大學,留在了城市,這算不算逆了天?”
“便是死後,麵對勾魂使三哥給我的投胎選擇,也是我自己要求前來這方空間,尋找根器複活大聖,這又算不算改了命?”
他取下葫蘆,滿飲一口,隨後將葫蘆拋向黑風山土地,接著說道:
“其實人生啊,最難琢磨的就是命運。命運最奧妙的地方,就在於它有神秘性,是不可預測的。”
“你永遠不知道你在未來會有什麽運氣,這就是人生最耐人尋味的地方。”
“如果一個人能預先就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會有什麽好運,何時何地又會有什麽厄運,那這人生還有什麽意思。”
“黑土哥,據我所知,地府不久之前方才開始將亡魂輪回到這方空間,在此之前的這幾百年,你也是沒有想到的吧。”
“既然如此,誰又知道明天的你,會不會又遇到機緣,離開這黑風山,成為天庭正神呢?”
黑風山土地望著孫興意氣風發的模樣,心中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自己千年前得道成仙之時,不也是正如眼前的少年一樣嗎?
他嘴唇囁嚅良久,最後隻能化為一聲歎息:
“罷了罷了,離開這黑風山,小老兒是不指望咯。天命人,過了這白霧澤,前方便是黑風洞了。這黑風山的妖王,也隻剩一蛇一熊了。”
“切記莫要大意,這六層空間,一層險過一層,望你都能化險為夷吧...”
孫興見黑風山土地再次化為青煙遁去,不置可否地攤了攤手。
“這人真是活得越久,越會被磨沒了銳氣。”
他心中腹誹一句,將柳木棍懶懶往肩上一扛,便一路向南,直往白霧澤而去了。
隨著孫興的身影漸漸消失,黑風山土地又在大鍾處現身而出。
他望著孫興的遠去的背影,一雙渾濁的老眼之中竟然透出濃濃的憐惜:
“唉,天命人,有時候你認為自己逆了天、改了命,殊不知這一切也正是在他們的安排之中啊...”
……
地府,第一閻羅殿。
秦廣王蔣歆,楚江王厲溫,閻羅王包拯和平等王陸遊,四殿閻羅少有的共聚一殿。
四位地府大佬皆是神色複雜,喜憂參半。
秦廣王蔣歆率先開口:
“諸位想必都已知曉,異空間中已有天命人通過了黑風山,已至空間驛站休憩。”
閻羅王包拯麵無表情,淡淡接過話題:
“輪回司第一時間便讓人將此事呈報給了我等,但似乎那通過黑風山的天命人,並未取得大聖根器。”
蔣歆苦笑著看了包拯一眼:
“包兄,那大聖根器豈是輕易能夠取得的,我們將二十餘萬人送入那方空間,如今也不過隻有一人通過了第一層。”
“但輪回司最新送來的情報顯示,疑似攜有大聖殘魂的天命人,已經到了白霧澤,逼近黑風洞了。”
包拯捋了捋長髯:“也就是說,此人便是複活大聖的唯一希望了?”
“如今通往異空間的通道已經關閉,若是此人通過黑風山之時,未能尋得大聖根器,那是否意味著,複活大聖的計劃宣告失敗?”
蔣歆沉吟片刻之後,終於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
“按照常理來說,正是如此。但那方空間會不會出現我們推測不到的情形出現,卻也不得而知。”
“甚至蔣某還有些慶幸,如果大聖不能複生,至少也避免了再次帶上緊箍,淪為西方諸神棋子的可能。”
一直義憤填膺的楚江王厲溫此時也開口道:
“西方諸神近百年來越發咄咄逼人,前日又要求天庭對其開放妖界盤絲嶺,已經將我東方三界,視作他們的菜園子了!”
“若是想要將後輩送入妖界曆練,他們西方的諸多妖界難道是擺設?簡直欺人太甚。”
“厲兄有所不知。”平等王陸遊睜開了一直半閉的眼睛,解釋道:
“我在百年之前去他們西方遊曆過一番,發現曾經西方數百妖界,早已經成為死地,整個西方,再無一妖。”
蔣歆聞言微微動容:“西方那些泰坦巨人、塞壬海妖皆是有著金仙的修為,蛇發女妖美杜莎更是堪比準聖,怎麽可能?”
麵對蔣歆的疑惑,陸遊淡淡答道:
“當年我將此事告知天庭之時,玉皇大帝曾借機問過宙斯,宙斯當時隻道是西方妖族作亂,是故將其滅絕,但我總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初次與西方接觸之時,他們不過宙斯一尊聖位,千年來再無量劫,波塞冬與哈迪斯卻可接連成聖,諸位不覺得奇怪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