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佩恩沒有多少人不知道“水管工”這個名字。
畢竟他對下水道的改造別出心裁,讓人感覺到驚悚和不安。
而且這個家夥隨機選擇對象下手的確太駭人了,所有夜晚在街頭的女性都有可能成為受害者。
一開始社會上有傳言說他隻殺那些站街的女人們,還有些人覺得他做得不錯。
但自從更多細節被曝光,覺得他淨化城市的那些人,也變得不安了。
作為女性,小女傭肯定比林奇對這些事情更加的敏感。
她表情顯露出典型的驚恐特征,同時眼神還有一些飄忽,林奇想到了第一次談起這個問題時,小女傭的不安和回避。
不過他並沒有繼續深入的挖掘,而是靜靜的看著她。
大概十幾秒後,小女傭才反應過來,林奇還在等她的回答。
她隻能點頭稱是,“我知道,他怎麽了?”
林奇接下來的問題讓她覺得有點……害怕。
“你對這個人了解嗎?”
小女傭本能的想要說不了解,但她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了她丈夫那天晚上暴怒的一刻!
她感覺自己差一點就被殺死!
那是去年他們的孩子要辦理上幼兒園的時候,差不多是去年三月份,寒假過後。
他們居住的社區周圍有一個高檔的幼兒園,要進入幼兒園需要不少的手續,幼兒園隻接納精英階層家庭的孩子。
小女傭和水管工顯然不算是屬於精英階層的人,所以辦理這個入學手續會不是很容易。
所以當時她向林奇請了假,回去了相當一段時間,也就是在這段時間裏,她知道了他們居住的社區裏的人,是怎麽評價她的。
這些人的惡意毫不掩飾的釋放出來,畢竟那段日子大家都不好過,社區裏至少三分之一的家庭都賣掉了房子,搬去了普通的社區。
而小女傭一家卻能依舊享受著中產精英階級社區的各種福利,很多人不隻是心裏不滿,還要說出來。
各種針對小女傭難聽的話說了很多,甚至上升到攻擊他們一家三口的程度上。
還有人指出小女傭的孩子可能是她背後金主的私生子,而水管工則是在幫別人養孩子。
謠言越傳越離譜,直到社區服務公司的人出來製止謠言繼續擴散才終結,而這也讓人們有些意外,他們這個時候才知道小女傭是為林奇工作的。
但話說了,又不好意思去道歉,隻能繼續保持著對這家人的冷漠。
在這個過程中小女傭和水管工也和別人爭吵過,甚至水管工提出了讓小女傭放棄現在的工作,然後和他回老家的想法。
大城市的生活很不容易,如果失去了小女傭這邊的收入,他們肯定支付不起各種賬單。
畢竟房子和車子都還在還款,還需要很久的時間才能讓房子和車子徹底屬於他們。
但現在這裏的環境已經讓水管工感覺到糟糕透頂,他情願賣掉這邊的房子和車子,拿著那些錢回到鄉下去生活。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在老家他們有農場,要花錢的地方不多。
而且住在鎮子上其實也很舒服,除了不如布佩恩繁華外,就生活來說,無疑是十分舒適的。
沒有那麽強的生存壓迫感,生活節奏也非常的慢,他們攢下來的錢和賣掉房子車子的錢,足夠他們什麽都不做的在老家過完這一生。
這是水管工最真切的想法和渴望,他在這裏真的是受夠了,每個人都在歧視他和他的工作。
甚至是把歧視變成了對他,對他家人的人身攻擊!
水管工的想法並沒有得到小女傭的支持,對於小女傭來說成為大城市的一員才是她畢生的追求。
如果隻是想要一個舒緩的環境,她當初又何必離開家鄉到大城市來打拚?
所以她不願意回去,並和水管工發生了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激烈的爭吵。
以前在她眼裏總是憨厚老實,對她什麽要求都不會拒絕的水管工就像是換了一個人,暴怒中的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兩人從爭吵,到動手,他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甚至感覺如果他再掐一會,自己就會被掐死!
兩人爭吵,動手的聲音驚動了沉睡中的孩子,孩子的哭鬧聲讓他們的戰爭暫時的停下來了。
等水管工冷靜之後,又變成了以前的那樣。
他誠懇的道歉,為自己的失去理智並差點傷害了她由衷的道歉。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小女傭發現了自己丈夫不為人知陌生的一麵。
暴躁,充滿暴力,甚至是有一種毀滅的特性!
而後有一次她因為孩子的問題去學校請假,臨時回了一趟家,意外的發現了一個放在水池裏還沒有來得及清洗的帶血的扳手。
她其實已經意識到了什麽,隻是一直都不願意相信。
畢竟,這會毀了她所擁有的一切!
此時林奇的這些話讓她意識到,可能有些事情,藏不住了。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嚴重的耳鳴伴隨著心跳不斷在她腦海裏嗡嗡作響,她就像是傻了一樣。
過了好一會,她才逐漸的轉醒,緊接著露出了恐懼的神色,“林奇先生,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麽?”
林奇點點頭,“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是你的丈夫上周在衛星城那邊殺了一個站街女,作案的手法很符合水管工的特征。”
“好消息是水管工並不隻有你丈夫一個人,還有其他人也是水管工。”
小女傭都快要哭出來,此時此刻她最害怕的就是聽到自己的丈夫要為一係列的凶殺案負責。
這代表她經過這些年努力,付出的一切,都會成為泡影。
賠償受害者家屬的錢肯定是由他們這個家庭來出,房子,車子,可能什麽都沒有了!
她聽不太懂林奇說的“好消息”是什麽意思,隻能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醜的問道,“林奇先生,我不太明白好消息的意思……”
林奇一點也不吝嗇的直接告訴了她,“聯邦調查局認為水管工隻是一個人,所以如果有一個水管工被抓,並且你的丈夫終止繼續犯罪。”
“那麽毫無疑問,他就和水管工不會再有什麽關係。”
“但這一點我認為還是有些困難的,因為他殺過人。”
“你可能不太明白,當一個人殺死另外一個人,他的情緒從憤怒變成恐懼,再變成興奮時,殺人就不隻是簡單的掠奪同類的生命那麽簡單。”
“它就像是能夠令人上癮的毒藥,能夠撫平心靈的祈禱,讓人無法離開他的。”
“殺人,是上癮的!”
林奇以前認識一個殺人狂,那個家夥之所以沒有判死刑是因為他的身份稍微有點特殊。
那是一個平時很安靜的人,文質彬彬,喜歡看報紙和看書,總是一個人待著。
用他的話來說,和人過多的接觸會激發他內心的渴望。
林奇和他聊過,他告訴林奇的第一句話,就是“殺人是會上癮的”。
他告訴林奇,每當殺死某個人的那一刻,他會由內而外的感覺到一種寧靜。
仿佛整個人都從這個喧囂的塵世中剝離出去,就像是靈魂升入了另外一個更純淨,更純粹的維度,享受著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平靜和歡愉!
直到殺人之後帶來的這種感覺消失,他從雲層跌回到地麵上,又回到了充滿了汙濁的塵世中,然後開始尋找下一個受害者。
小女傭的丈夫,應該也是這種情況。
他在生活中,工作裏無法撫平的情緒,會在殺人的構成中完全的釋放。
在那一刻,他由內而外,從生理到心理上,都沒有一丁點的壓力和負麵的東西。
這也是很多變態殺人狂不斷殺人的原因之一,他們通過殺害同類,來尋求一種心靈上的平靜,那種能讓人無憂無慮的入睡的平靜!
小女傭可不管這麽多,她隻知道,林奇先生說她的丈夫可以脫罪,這就意味著她這麽多年來的努力和奮鬥不會成為泡影。
在這個最繁華的城市裏,依舊有一個屬於她的家!
“我要怎麽做?”
她幾乎哀求的問道,每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信念。
有人想要賺到很多錢,有人想要成為政客,有人想要成為科學家,這些都是支持他們不斷奮鬥的動力。
對小女傭來說,在這裏安家,就是她的追求!
林奇最後吸了一口香煙,隨後就把它掐滅在煙灰缸中,“把他帶來,我和他聊聊。”
林奇是一個慷慨的人,也是一個寬容的人,水管工並沒有做過對他有害的事情,甚至還帶了鹿肉送給他感謝他之前的招待。
而且小女傭的服侍也很周到,林奇並不打算更換一個女傭,畢竟他的事情很多,秘密也多。
小小女傭一個人忙不過來,再招募一個,很有可能會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混進來。
如果能不改變什麽,最好就不要改變什麽。
至於水管工到底是不是水管工,他不是很在乎。
如果要說有罪就應該受到懲罰,那麽聯邦上流社會的人中百分之九十都應該去死,包括林奇。
他們的一些舉措,一些政策的變化,一些行為,直接或者間接讓數不清的人受難。
納加利爾在被控製馴化過程中數以萬計死去的人,難道不是無辜的嗎?
聯邦資本家每一次的收割,那些從高樓上跳下來的投資人,不是無辜的嗎?
每一次政策變動,因此失去家庭,房子,產業和財富,隻能在街頭流浪的人,不是無辜的嗎?
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罪犯和無辜者,隻要和林奇沒有直接的利害關係,林奇就不在乎他們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