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還順利嗎?”
剛回到家裏的西蒙就迎來他次子的詢問,西蒙先生有兩個兒子,一個是他和他在自己國家的合法妻子生的兒子,也是他的長子。
在這個時代中人們總是把一些喜歡到國外去闖**的商人稱作是“有冒險精神的投機分子”,甚至有些商人自稱是“冒險家的後代”,其實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除了少數人是為了讓自己的事業更上一個高峰之外,大多數在外“流浪”的商人,並不是出於本意要出外闖**的。
這個世界還不夠安全,交通也不便利,這不是那個一兩天時間可以抵達世界上絕大多數角落的時代,這裏還相當的落後。
如果沒有必要,沒有人願意冒著巨大的風險離開一個他們無比熟悉的環境,去一個充滿了陌生的環境裏用命去拚搏。
但他們不能不那麽做,因為他們都是失敗者,包括西蒙先生也是。
他也是這樣一個失敗者,他之前經營著一家加工廠,但因為經營不善倒閉,破產後的他帶著所剩不多的家底到外麵闖**。
正是因為這充滿了危險,所以他的妻子和孩子都留在了國內,隻有他自己獨自離開。
直到現在,他在外麵奮鬥了二十來年的時間,走過了很多的國家,最終在納加利爾獲得了機會。
為了更好的融入本地的社會,他娶了一個本地女人做妻子,並且很幸運的生了一個兒子,組建本地家庭讓他很好的被本地人接受,也為他的事業提供了一些助力。
他原來的妻子和孩子也知道這些事情,雖然有時候會有些怨言,不過大多數時候還是無動於衷的。
分別的時間太長是一個問題,其次他們的生活完全依靠西蒙先生每個月給他們匯款,就算他們覺得西蒙先生這麽做很過分,也不會說出出來。
他在納加利爾本地的妻子和孩子也都知道他另有妻子,他們更沒有什麽意見,本地文化就是這樣,有能力的男人想要多照顧幾個女孩,多生育幾個優秀的後代這是很正常的想法。
大家都知道彼此,除了有幾次的接觸外,平時基本上沒有任何的來往。
西蒙先生瞥了一眼站在門邊迎接自己的兒子,臉色沒有什麽明顯的好轉,他隨手把公文包交給了次子,也沒有回答什麽,換了鞋後直接走進了書房裏。
次子緊隨其後,等進了書房之後,西蒙先生才搖了搖頭,“這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的學業如何了?”
他的次子腮幫子動了動,微笑著略低著頭,“我的老師告訴我,我應該可以上納加利爾國立大學!”他的語氣裏帶著一些驕傲。
納加利爾國立大學是納加利爾排名第一的大學,很多本國的統治階級的孩子都在這裏求學,為了讓這些孩子受到最好的教育,這裏麵的不少老師都是來自於國外。
本地人,包括了統治階級一邊警惕外來的事務,一邊有豔羨國外的一些東西,很矛盾,特別是在教育問題上。
國外來的老師就肯定會比國內的老師好……,好吧,這的確很有道理,所以這也讓國立大學在人們心目中有著崇高的地位。
西蒙先生的次子學業不錯,很努力,加上他的家庭很富有,老師們對待他也會比對待其他人更加的耐心,有時候還會給他們開小灶,他的學習比其他同學好得多。
這些年來他一直想要通過一些事情來向西蒙先生證明自己的優秀,因為他父親對他學業的期望,他一直在努力認真的學習。
因為他的父親在談起那些胖子時語氣有些不善,雖然他自己也是胖子,所以他保持著健康的體型。
他不早戀,不喝酒,不抽煙,甚至宗教對他的影響都很小,他隻是想要證明他是他父親最優秀的孩子,僅此而已。
但很可惜,有時候有些人即使已經很努力了,都很難改變什麽,因為努力戰勝不了偏見。
西蒙先生皺了皺眉頭,“國立大學在我的眼裏隻是一所三流學校,如果上一個三流大學都能如此高興的話,你的前途也僅限於此了!”
他說著頓了頓,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好了,去做你的事情吧,我要辦公了!”
他的次子強笑著把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彎腰鞠躬告別後離開了房間。
其實次子的努力一直都被西蒙看在眼裏,但這是一個“雜種”,這麽說好像對他自己也有些攻擊的意思,但也很精準的說明了一些問題,他是一個混血兒,一個雜種。
無論次子多麽努力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他的出生和存在是西蒙先生為了迎合納加利爾本地勢力的一種表現,一種誠意。
他不是自然產物,不是愛情的結晶,不過是一種工具,所以即便他再怎麽努力,他都無法改變這些東西,從一開始西蒙先生就沒有把他真正的當做是自己的兒子。
他的皮膚比西蒙先生,比西蒙先生的長子要黑一點,他的五官也不太一樣,他說話時的身體,他的……
當一個人從根源處否定另外一個人的時候,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都會被放的很大,並且被厭惡。
房門緩緩的關閉,彎著腰的次子攥了攥拳頭,抬頭的那瞬間臉上的某些負麵情緒瞬間變成了笑容,他會繼續努力,他相信有一天,這個父親會正視他。
房門內,西蒙先生並不清楚自己的次子又怎樣的心裏變化,他不關心這個,他關心的是林奇的態度。
林奇的態度讓他有點頭疼,老實說一旦林奇和省督大人達成了協議,這也就意味著他不僅是沒有生意做那麽簡單了,他還有可能要遇到一些麻煩。
國際商人可不像納加利爾的本地人那麽好忽悠,本地人沒有見過什麽大世麵,合約的內容很鬆散。
在一些國際貿易中,交付的時間往往精確到分鍾,超出一分鍾就可以按照合約進行索賠,林奇掐斷他的商品來源,他損失了一筆利潤不說,還要麵對索賠。
他不能坐以待斃。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普雷頓先生的號碼,納加利爾已經有了初具規模的通信網絡,但並沒有跨國的線路。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普雷頓先生充滿磁性的聲音很快就在聽筒中響起,他問了一個西蒙先生次子剛剛問過的問題,“和林奇的交流順利嗎?”
在普雷頓先生來看,其實沒有什麽順利不順利的,林奇沒有太多的路可以走,所以他的口氣很輕鬆。
“抱歉,普雷頓先生,林奇先生說他要考慮一下……”,西蒙先生擦了擦額角的汗珠,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狠了狠心,添加了一句有相當主觀色彩的話,“他似乎對我們的提議很不在乎。”
“不在乎?”普雷頓先生的語氣有了一些變化,就在西蒙先生覺得這是一個好事的時候,他終究還是失望了。
普雷頓先生居然在這個時候笑了,還笑出了聲,“這是一個有意思的年輕人,你知道嗎,他才二十一歲,你不能用我們溝通的方式和他溝通,我們不在一個‘頻率’上。”
“不過你不用擔心,西蒙,年輕人不願意遵守規則,喜歡挑戰權威,那是他們的特性,等他碰了幾次壁之後,他就知道如何選擇了。”
“有什麽新的進展隨時聯係我……”
普雷頓先生是一個大忙人,他可沒有時間和一個行省部分商品的代理人扯上半天的時間,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看著手中已經沒有了聲音的電話,西蒙先生發了一會呆,才把它放回到電話架上,或許普雷頓先生說的對,事情終究會解決的。
坐在書桌後,西蒙先生腦子有些亂了起來,他想到了有時候回國時和一些朋友們聊天時他們眼裏的羨慕嫉妒。
想到了他的長子和他之間淡漠的感情,似乎隻有看見支票的時候那個長的很像他年輕時樣子的孩子才會露出一些笑容。
他想到了他的私人偵探告訴他,他在國內的妻子似乎有了一個情人,而他選擇了無視。
他想到了這邊年輕的妻子和那個不像他,也讓他經常覺得不耐煩的次子。
渾渾噩噩中,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自己睡著了……
從林奇回來的第二天開始,每天都有一些本地商人帶著他們的商品來找林奇,向林奇展示他們的東西。
米舍哈耶和林奇的那番話不僅驚動了普雷頓先生這樣的商行大人物,同時也讓本地商人們見到了一絲“曙光”。
普雷頓商行每年會指定一個標準收購價格,用本地商人們勉強能承受的價格低價從他們手中吃進大批貨物,然後高價販賣到世界各地去。
即使本地商人知道他們低買高賣,也毫無辦法,不管是普雷頓商行還是其他大商人,他們都在默契的遵守這種定價規則,這能讓他們賺的更多。
但這也讓本地商人們更難受,他們隻能眼看著這些人把自己手裏的東西賣出幾倍幾十倍的價格卻無可奈何。
直到現在,他們似乎又看見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