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錢？”看著老實的工人有些意外，他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你不是逗我玩吧，先生？”
喊外國人先生，已經成為了一種很普遍的現象，也有一些更極端的地區據說開始喊外國人老爺，這裏的氣氛不那麽緊張，林奇也不希望有人那麽做。
先生是尊重的稱呼，但老爺不是。
所以如果有本地人喊林奇的員工“老爺”，林奇會要求員工糾正本地人的說法，他們隻是“先生”，不是“老爺”。
看著老實的本地人指著小鐵鍋問道，“我能拿起來看看嗎？”他說著還把掛在脖子上的工作證拿了出來，“我是這裏的工人，我馬上就要轉二級工了，我能賺到錢！”
他似乎是害怕賣東西的外國先生不信他的說法，他還把工作證打開，裏麵有他工作的啟示日期。
現在的納加利爾和聯邦在某些問題上出現了一些奇妙的相同之處，比如說有人混進工地工作，所以這邊也需要給工人發放工作證。
每天他們必須出示自己的工作證才能進入工廠，每一個證都對一個人，這很好的杜絕了那些想要混一份工作的人。
賣東西的外國先生點了點頭，“當然，你可以拿起來看看，這是顧客們的權力。”
看著老實的本地人把小鐵鍋拿了起來，很精美的煮鍋，可以放不少東西進去，至少在本地他沒見過這樣精美的鐵鍋。
他還用手指敲了敲，鐵鍋震顫時發出的餘音有一種特別的韻。
實心，美觀，手感很沉，看著老實的本地人不相信它是免費的。
他把它放了回去，有些渴望。
他已經在這裏快工作一百天，他已經改善了他的家庭生活條件，讓家人的臉上出現了一些血色，甚至他都有了一筆積蓄。
這次加利爾的升值讓他，以及更多一些像他這樣有存錢習慣的人們一下子“暴富”起來。
他們都通過各種方式，把手裏的加利爾兌換成為了聯邦索爾，甚至是夫拉，所以說他的確很有錢。
他想要再為家庭做點什麽，比如說買一口小鐵鍋。
到目前為止，他的家裏使用的是一口破的鐵皮鍋，用手用力按一下都能按出一個坑來的那種薄鐵皮鍋。
坑窪不平的鍋體加上修修補補，也應該退役了。
作為一名有著穩定工作的“富人”，他的消費欲望其實已經被隱秘的催生出來，此時他見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購物的欲望開始不受控製的蔓延。
“先生，你剛才說它……不要錢？”看著老實的本地人問了一句。
賣東西的外國先生點了點頭，他拿起小鐵鍋敲了敲，“有兩種方式你可以得到它……”，看著老實的本地人連連點頭，示意他正認真的聽著。
“第一種方法，你可以花錢買下它，買下它隻需要十九塊錢九十八分的聯邦索爾，相當於你二十天工作的報酬……”
一聽到要二十聯邦索爾，看著老實的本地人就有些打退堂鼓，太多了。
他不覺得這個小鐵鍋值這麽多，他可以花更少的錢，買個稍微過得去的鐵鍋，而不是買這樣一個高檔的小鐵鍋。
鐵鍋不知不覺的因為價格的原因，在他的眼裏成為了“高檔”的產品，實際上這玩意在聯邦很多家庭裏都有，它就是一個普通的煮鍋。
“第二種方法，你不需要一次性拿出這麽多錢來買下他，我聽說你要升二級了？”
看著老實的本地人連連點頭，“是的，下周我就是二級工人了。”
賣東西的外國先生則繼續說道，“你可以現在就拿走它，但是我們會從你的每日薪水裏扣除一部分，我們把這種支付方式叫做‘分期’支付。”
他拿著筆在一個本子上寫寫畫畫後說道，“因為你馬上就要升二級工，我可以給你一個一百天的分期，每天你隻需要支付二十八分聯邦索爾，你就能帶走它。”
“等一百天之後，你將徹底的擁有它，如果在這之前因為任何原因，你失去了支付能力並且終止支付，我們將把這個鐵鍋拿回來。”
第一次了解到“分期”這種概念的看著老實的本地人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每天隻要二十八分的聯邦索爾，我就能把它帶回去？”
他有點無法理解，要知道他現在每天的薪水是一塊錢的聯邦索爾，即便他支付了這筆錢，每天他還能剩下七十二分，足夠養活他的家庭，以及應對各種可能出現的額外支出。
這個小鐵鍋在他的眼裏變得越來越可愛，他猶豫了好一會，在討論為什麽會是“二十八分”之後，最終決定買下這個小鐵鍋，不過是每天的收入減少一點，但他可以提前享受這種高檔商品給生活帶來的改變。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賣東西的外國人笑著問道，“你不打算把這一把精美的鋼製湯勺一起帶走嗎？”
“同樣是一百天，每天隻需要再多支付六分，你就能把它們都帶走……”
……
幾分鍾後，看著老實的本地人拿著一個鐵鍋，一個湯勺，美滋滋的進入了工地中，在人們羨慕嫉妒的目光中反複的清洗著。
如果那兩個玩意不是鋼鐵的，有可能已經被他搓的表麵失去光澤並且傷害到了內部實質結構（禿嚕皮）。
在一些好奇的人的詢問下，工地門口的小商店在下班之後人滿為患，為了避免有人伸手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工地還安排了兩名持槍的保安近距離的看著。
人們購物的欲望非常的強烈，在物質貧乏的環境中即便他們有錢，他們也未必能找到釋放這種購物欲望的途徑。
不過現在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了，林奇幫助了他們找到了這種辦法，而且也能符合他們的消費需求。
每天扣除一點錢，然後一次性把一個嶄新的，昂貴的商品帶回去，他們不會覺得這樣不能接受，反而覺得這樣其實挺好的。
雖然有些人覺得如果分開支付會比一口氣支付要多一些錢，但最終他們還是選擇了接受這種方式，因為不肉疼，甚至他們不會覺得這是一種損失，特別是一些人開始主動的要求使用聯邦索爾來結算他們的工資時。
出人意料的，隻是一天時間，大量的商品就被賣出去，所有人都很難相信，這還是那個貧窮的納加利爾嗎？
“我實在是不太明白，林奇先生，為什麽人們會激發出如此可怕的購買欲？”
晚上的時候，一些商人聚集在林奇這裏，他們也向自己的工人出售了這些商品，並且是按照林奇的那套說法和做法去做的。
他們很快就把大量的商品銷售了出去，這完全打破了他們對這裏貧窮的印象。
林奇坐在椅子上，他翹著腿，右手夾著煙，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在他的身上。
他的右手手肘壓在椅子的扶手上，小臂向上幾乎垂直，他翻了一下手腕，似笑非笑的說道，“先生們，如果你們賺了一筆錢之後，你們會做什麽？”
之前提問的商人立刻就回答道，“我會出去瀟灑一圈，找一些女孩，或者做點其他什麽。”
林奇指了一下他，“說的很對，賺錢的目的是為了更好的享受，在這個觀點之上，我還有一種可能和主流看法不太相同的個人見解……”
他看向了其他人，每個人都作出了認真聆聽的姿態，林奇彈了一下煙灰，繼續說道，“在收獲了薪水之後，實際上人們潛意識中會有一種‘報複性’消費，以此來緩解工作帶給他們的壓力。”
“這種‘報複性消費’是非常任性的，工作越勞累，壓力越大，人們的報複心理也就越強，越容易失去理智。”
“之前這些人沒有表現出他們的消費欲望，是因為沒有符合他們消費心理的東西。”
“但是當有符合他們消費心理的東西出現時，他們就會像各位，像聯邦的那些家庭主婦一樣變得失去理智。”
“商品，娛樂，文化，都是可以消費的東西，這些東西在隨後都能拿出來販賣。”
“甚至說我們可以把分期的總回款數再放低一點，讓更多的人參與進來，這樣一來我們可以賣掉商品，二來可以更牢固的把這些工人留在我們的身邊。”
“當他們的生活被分期支配的時候，他們就無法離開我們給予他們的工作，因為他們一旦失去工作，哪怕隻是一個月！”
林奇舉起了一根手指，語氣裏帶著一種人們能明顯感覺到的東西，一種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他們就會從天國墜入地獄之中，就算你們對他們不夠好，克扣他們一些工錢，或者把夥食變得差一點，他們也不會像是聯邦的那些工人老爺們那樣。”
“他們不會抱團的大罷工，不會遊行示威，更沒有工人工會站出來幫著他們打官司，打到你們破產。”
“在這裏，什麽都沒有，他們會懇求並且感謝你們給了他們一份工作。”
“對我們而言，這裏就是天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