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配

王素菊得知江黎被罰跪別提多開心了,早飯多喝了一碗蓮子羹,後又從婢女冬梅那裏得知才罰跪了半盞茶的功夫,氣得把手裏的茶盞扔到了地上。

那幾日時不時聽到她的哀嚎聲,說太疼了,不想活了。

謝老夫人對王素菊也是真的疼愛,派周嬤嬤送去了最好的療傷藥,說是從別處求來的,治療腰傷最是管用。

藥到了,人也到了,謝老夫人隔三差五去看一眼,言語間甚是關懷。

“你好好養著吧,想吃什麽叫小廚房去做。”

王素菊帕巾掩麵抽抽噎噎道:“母親你說我不會殘了吧?大爺外出辦差也不在燕京城,我連說掏心窩子話的人都沒有。”

大爺說的是謝家長子,謝雲權。

謝老夫人道:“你且放寬心好好養著,等權兒回來讓他同你回趟王家。”

“真的?”王素菊放下手,帕巾下的白皙臉頰連個淚花也看不到,方才明顯是假哭。

但她顧不得那麽多了,聽到可以回娘家,心底雀躍不已,“母親說的可當真?”

“我何時誆過你。”謝老夫人道。

王素菊笑得很是燦爛,嘴裏說著甜言蜜語,“還是母親對兒媳最好,要是這個家沒有母親,兒媳怕是也待不下去了。”

謝老夫人被她哄得心花怒放,當即發話:“你回娘家要帶的東西我會命周嬤嬤備好,你啊,其他都不好想,趕快把自己的身子養好才是正事。”

王素菊道:“兒媳知曉了。”

等謝老夫人走了後,王素菊掀開被子,從床榻上坐起,一動不動躺了半晌,可累死她了。

接過冬梅遞上的茶水,她仰頭喝了一口,邊吃蜜餞邊道:“將軍呢?”

冬梅回道:“將軍去了宮裏。”

王素菊道,“晚膳前你去門口守著,見到將軍給我使勁哭,那個小蹄子連半個時辰都沒跪到,我不能這麽算了。”

冬梅:“是。”

-

謝雲舟近幾日都很忙,鄰國月國送來投降書,不日使者便會趕到燕京城,天子屬意命他去迎。

這幾日他都在忙活這件事。

稍有空閑還要往軍營跑,操練之事不能耽擱,兵強國才能強,這是他多年征戰得出的結果。

若想國泰民安,唯有軍隊強大。

是以,無論多忙,他每日都會去軍營走上一遭。

這日剛從軍營走出,本欲回府,又被天子派來的人攔住,“謝將軍,天子急召。”

謝雲舟雙腿夾緊馬腹揚長而去,飛馳間帶起片片積雪,像極了掉落的白梅。

一呆便是幾個時辰,更鼓敲了兩聲,他方才走出宮門,眼睛紅紅的,清雋的臉上尤顯疲憊。

謝七驅車迎上前,待謝雲舟上去後,馬車才悠悠折返。

宵禁後的燕京城沒了白日的繁華格外冷清,謝雲舟斜倚軟榻問道:“這幾日府裏可安好?”

政務繁忙,他這幾日都歇在軍營裏。

“老夫人安好,這幾日還找了戲班子來聽戲。”

“大夫人一直在房裏養著,看病的大夫找的都是燕京城裏最好的,這會兒也能下地活動活動了。”

“馨蘭小姐在學堂…還算用功。”

謝七說完頓住。

謝雲舟掐了掐眉心,問道:“其他人呢?”

謝七道:“其他人也都安好。”

言罷再次靜了音。

謝雲舟深吸一口氣,緩緩坐起,輕撩衣袍,淡聲道:“夫人呢?最近在做什麽?”

無人注意時謝七唇角輕勾了下,說道:“主子命夫人不許出東院,近幾日夫人都在東院並未踏出一步。”

“那她平日都做些什麽?”謝雲舟問道。

“養花、刺繡。”謝七想了想,“哦,夫人近幾日都在繡香囊。”

香囊?

謝雲舟想起那夜她說要為他做衣袍,他言明,衣袍算了,香囊即可。

想到這裏,他心情莫名變好,臉上的疲憊瞬間消失,黑眸裏像是湧進了光,唇角輕勾,淺淺笑了下。

謝七突然撩簾,正好撞見謝雲舟在笑,他頓了下,縮回脖子,問道:“主子是想夫人了吧?”

想她?

謝雲舟臉上笑意褪去,眼瞼半垂,斂去眸底莫名異樣,拂袖輕甩,沉聲道:“不想。”

倏然,他想起了那夜。

他問她:“可知錯?”

她冷著一雙眸子回:“我錯了,錯在識人不清。”

你看,即便是跪著,她依然不認錯,這樣的她,又有何處值得他想的。

馬車進府後,謝雲舟徑直朝自己居住的正祥堂而去,行至半路又轉了方向,直奔東院。

走到東院門口時他又停住,站立片刻後,輕甩衣袖離開。

罷了,還是再冷她幾日的好,這樣她日後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這是為她好。

-

次日,早膳後,江黎坐在榻上看書,銀珠走來,欲言又止。

江黎道:“何事?”

“聽冬梅講,將軍這幾日給大夫人那送了很多好東西,有藥材,有布匹,好像還有首飾。”銀珠抿抿唇,皺眉抱怨道,“將軍還從未給夫人送過什麽呢。”

“將軍對夫人真狠心。”

銀珠不像金珠,心裏有什麽憋不住,在她眼裏夫人就是極好的,以前在江家是極好的,嫁到謝家後更是如此。

為何將軍就是看不見呢?

江黎還以為是何事,原來是這些,她淡聲道:“無妨,他的東西他想送誰便送誰。”

銀珠蹙眉道:“可將軍是夫人的夫君啊,夫君不是最應該愛護自己夫人的嗎,為何咱們將軍不是呢?”

為何不是?

江黎想說,因為他根本不喜歡我。

想到這,心像是被針紮了下,她壓下難過,淡聲道:“以後他的事不用告知我。”

“夫人打算以後再也不理將軍了嗎?”銀珠問道。

江黎神色一頓,聲音竟比方才還冷,“嗯,不理了,他好壞同我無關。”

言罷,外間傳來金珠的輕呼聲:“將軍。”

不知謝雲舟幾時來的,也不知他聽到了多少,銀珠臉色變白,也顫抖著喚了聲:“將軍。”

江黎還好,看著來人,慢慢從榻上站起身,屈膝作揖道:“夫君。”

謝雲舟不喜歡說話時有人在身旁伺候,一個眼神便讓金珠銀珠退了出去。

他走近,垂眸打量著江黎,想確定方才那些話到底是真心還是為了氣他才講的。

凝視片刻,他心道,應該是為了氣他才那樣講的。女兒家的小把戲,他見過很多次了。

說到底還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算了,不予她計較了。

謝雲舟想通後,撩袍坐下,順手接過江黎遞上的茶盞,低頭輕抿一口。

江黎端坐在另一處,見他未開口,她也未開,屋內除了淺淺的呼吸聲,便再也沒了別的聲音。

謝雲舟一杯茶都見了底也沒見她拿出香囊,放下茶盞道:“我的東西呢?”

江黎不明所以,問道:“將軍有東西落妾身這了?”

謝雲舟點頭道:“有。”

江黎道:“何物?”

謝雲舟揚眉道:“香囊。”

江黎這才明了,眼尾輕勾,淡淡道:“妾身近日身子不適,香囊還未曾做出。”

“你尚未做出?”謝雲舟眉宇間淌著疑惑,“當真未做出?”

江黎定定回道:“是,未做。”

見她回答的如此理直氣壯,謝雲舟即便疑惑也不好再問什麽,淡然起身,“等做好後,給我送過去。”

江黎輕聲應著好。

一切變故便在下一瞬。

謝雲舟方行至幾步,眼角餘光忽然瞟到矮榻上布料,步子停住,“那是何物?”

說著他抬腳走過去。

江黎想去遮擋已然來不及,鴛鴦戲水圖案的香囊被他攥在了掌中,除了鴛鴦戲水圖案,還有其他圖案,每一個都精致好看。

細數下,足足十個。

謝雲舟蹙眉:“不說未做嗎?那這是什麽?”

江黎伸手奪過來,“這是妾身給自己做的。”

“那些呢?”謝雲舟指著其他香囊問道。

“那是給兄長的,還有嫂嫂的,金珠銀珠也有……”江黎淡聲解釋著。

謝雲舟細細聽她念叨了十來個人的名字,就是沒聽到他自己的,臉色越發的不好。

江黎像是未見,依舊淡聲說著,最後道:“夫君還有事嗎?無事的話妾身要去忙了。”

她勾唇道:“廚房裏還有好多碗等著妾身去洗呢。”

今日一早周嬤嬤便又來喚她了,金珠銀珠欲幫忙,還被周嬤嬤訓斥了一頓,冷聲警告:“你們若想你們的主子好,最好乖乖聽話,不然——”

周嬤嬤同謝老夫人呆的久了,說話語氣也十分像她,眼神也像,犀利嚇人,“有你們好果子吃。”

金珠銀珠倒是不怕自己有什麽,隻是擔心會牽連江黎,最後在地上跪了好久,直到周嬤嬤離開,她們才站起。

江黎寬慰道:“別擔心,我無礙。”

怎麽可能無礙?

手上、腿上都是傷,還沒長好呢。

謝雲舟以為她是故意氣他,神色冷峻道:“廚房裏有雜役哪裏用的著你做這些。你莫要為了氣我搬弄是非。”

說話間,他寬大的雲袖帶倒了桌沿的茶盞,茶盞掉落,應聲摔碎。

金珠銀珠不明所以,急匆匆進來,謝雲舟冷聲嗬斥:“誰準你們進來的,出去。”

兩人看向江黎,江黎輕點頭示意她們出去。

房門在度關上,謝雲舟道:“夫人既然這樣喜歡做事,不如把這碎裂的茶盞先收拾了。”

江黎知曉他是給她難堪,這次沒像那夜一般拒絕,提裙屈膝蹲在地上,一片片撿起。

不經意的,手指被劃傷,有血流出來。

她輕蹙眉看了眼,手裏動作依然沒停,繼續撿著,每片碎裂的茶盞上都染了她鮮紅的血,看著便觸目驚心。

謝雲舟見狀一把拉起她,“這次算什麽?苦肉計?”

他睨著江黎泛白的臉,徐徐道:“本將軍最不吃這一套。”

江黎唇角輕揚,水漾的眸子裏波光瀲灩,“夫君說是便是吧。”

謝雲舟冷白手指倏然攥緊,險些捏斷了她的手腕,隨後用力一甩,沉聲道:“今日起繼續閉門思過,東院任何人不許外出!”

“謝七,給我派人守著,誰都不許進出。”

謝七道:“是。”

金珠銀珠推門進來,一個收拾地上的茶盞碎片,一個給她包紮,“夫人您這是何苦啊?”

江黎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笑容,她忍著疼道:“不這樣,周嬤嬤還會來的。”

金珠銀珠頓時明了,金珠道:“這樣也行,至少夫人不用再去廚房洗碗了。”

須臾間,又聽到悠遠低沉的聲音傳來,“謝七,東院膳食你親自去送,不許假他人之手。”

謝七揚高聲音說道:“是。”

金珠隔著門聽到,一喜,“夫人,這次老夫人總不能再派人送些冷粥冷饅頭了吧。”

作者有話說:

女鵝受的苦,總會在狗兒子身上找補回來的,別急,等時機到了女鵝就能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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