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 大家的眸光齊齊落到謝雲舟身上,等著他回答。日光在他身後綻開,紅色朝服上的祥雲圖案越發張揚。

風卷起他的衣袍下擺, 飄動間溢出聲響。

他劍眉慢慢擰到一起,如墨染的眸子迸射出寒光, 他就那麽直勾勾凝視著江黎,眼前浮現的是她昔日輕聲細語喚他的畫麵。

她臉頰泛紅, 眼底含笑, 紅唇輕啟, 那聲“雲州哥”喚的人心神**漾。

畫麵再變, 是她在他身下承歡的場景, 汗水打濕了她的發絲,眼底濕漉漉的, 她輕顫著眼睫喚他“夫君”。

嬌羞可人的模樣, 讓並不貪歡的他,也忍不住多來了幾次。

可今日,還是那個她,卻變得他一點都不識。他甚至搞不清楚, 到底曾經那個是真實的她,還是眼前這個。

謝雲舟有種被誆騙的感覺, 若不是屋內閑雜人太多, 他定會好好問問她, 鬧夠了嗎?

看他丟臉很好玩是不是?

“不早了,沒必要再耽擱下去。”江黎說道, “金珠, 去拿筆。”

“慢著。”謝雲舟沉聲道, “江黎,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可要細細想好了。今日你若是走出謝府大門,他日你便是求我,我也不會允你回來。”

不待江黎回答,他抬腳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她的手,冷白指尖在她手背上按出紅色印記,“你隻有這一次留下的機會,切莫賭氣,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直到此刻,謝雲舟還以為江黎是在鬧性子,她那麽喜歡他,怎麽會願意放手,大抵是想用這個方法引起他的注意罷了。

說到底,還是因為喜歡,謝雲舟決定,她若是不再堅持,他可以原諒。

但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謝雲舟,你吃酒吃多了吧。”江黎用力抽出手,一副厭惡的神情,“我願,今生今世你我再不相見。”

“金珠,拿筆。”女子清冷的聲音回**在屋內,眾人被她這一吼瞬間回神,竊竊私語聲傳來。

“二夫人瘋了吧。”

“哪有女子鬧著要和離的。”

“這要是傳出去,將軍的臉麵往哪擱。”

“二夫人以前不這樣啊,莫不是中邪了。”

“……”

太過嘈雜,惹得人心煩,謝雲舟抬眸一一掃過,眾人立馬噤聲,紛紛低下頭。

他道:“此處隻有筆,未有紙,和離書——”

“和離書在此,”江昭突然打斷了謝雲舟後麵的話,他從懷裏取出和離書,這是他連夜寫的。

他說過,他要做阿黎的好兄長,支持她的所有決定,這不是口頭承諾,而是真心話。

江家顏麵同阿黎幸福相比,阿黎更重要。

謝雲舟眸色一凜,垂在身側的手指攥緊成拳,族長、和離書,還真是有備而來。

他輕嗤:“江昭,你可真是個好兄長。”

江昭輕笑道:“彼此彼此,你對另妹不也是無條件信任嗎。”

江昭從何玉卿口中聽了關於江黎的那些事後,心情便越發沉重,看謝雲舟的眼神都帶著輕蔑。

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為大燕朝的將軍。

他把和離書交給江黎。

金珠拿來筆,江黎把和離書在桌上展開,老族長顫顫巍巍走過來,啞聲道:“和離書一旦簽下,你二人從今往後婚嫁各不相幹,你們可要想好了。切莫衝動行事。”

江黎等今日已然等很久了,她連片刻都不想等,拿起筆,傾身伏案書寫,娟秀的字跡映在宣紙上,一如她給人的感覺,輕軟明朗。

看著“江黎”兩個字,過往的朝朝暮暮像是被風吹散,不複存在。

她終於可以為自己活一次了。

“該你了。”她把筆遞給謝雲舟。

愉悅的心情尚未多久。

謝雲舟伏案書寫時出了差子,走到半路清醒過來的謝老夫人瘋一般跑回來,人還沒進門便嚷嚷道:“不行,不能簽。”

“舟兒,不要簽。”

她故意跌倒在地上,哎呀大叫一聲:“疼死我了。”

謝雲舟不可能不去管她,放下筆,轉身走出房間,在門口扶起她,“母親你身子不適應好好歇著。”

“歇?你都要簽和離書了,我還能歇息的下去嗎。”謝老夫人緊緊掐著謝雲舟的胳膊說道,“不能簽。”

還是那句,休妻可以,和離不行。

大燕朝自開國以來,從未有過和離的事情,謝雲舟是肱股之臣,若是讓天子知曉他和離,那他的仕途勢必受到影響。

謝老夫人不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兒,江黎要麽拿著休書走?要麽就在謝府呆一輩子。”謝老夫人眼底泛紅,“總歸不許你簽和離書。”

這便是謝老夫人了,在外人眼裏寬容和善,實則尖鑽刻薄。

謝老夫人扒著謝雲舟死活不鬆手。

江昭見狀走了出來,一臉慍怒道:“謝雲舟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既已應允和離,現下便不可再改口。趕快把字簽了,我們也好快點離開。”

江昭在這,即便謝老夫人想作妖也不敢,她就是不顧念臉麵,也得想想會不會把江昭逼急了惹他動手。

方才謝雲舟挨打的事她可是看在眼裏的,江家的人都是瘋子。

江黎是。

江昭也是。

謝老夫人後悔啊,當年為何同意江黎進門,如今讓她攪得謝府雞犬不寧,簡直要嘔死了。

“謝雲舟,你好歹是個將軍,為人處世總不能出爾反爾。”江昭道,“今日這字你簽也要簽,不簽也得簽。”

江黎受了三年苦楚,多一日江昭都不舍,即便和謝雲舟拚了,他也要謝雲舟簽下和離書,放江黎自由。

他的阿黎啊,太苦了。

“謝七。”謝雲舟眼瞼垂下又抬起,沉聲道,“扶老夫人回去。”

“我不走,我不走,”謝老夫人死命扯著,生怕她一離開,謝雲舟便把字給簽了。

“送老夫人回去。”謝雲舟推開謝老夫人的手,緩緩站起身,光影裏他臉色很暗沉陰戾。

謝七扶上謝老夫人,無視她的掙紮強行把人帶離了東院。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躬身離開,屋內隻剩江黎,謝雲舟,族長,何玉卿,江昭,金珠銀珠。

銀珠把筆遞上,“將軍,給。”

謝雲舟接過,冷白指尖輕輕握著,眸光落在上麵娟秀的字跡上,不知是字跡晃眼,還是日光晃眼,他眼睛微眯了下,握著筆的手有絲遲疑。

他也不知自己怎麽了。

江黎怕謝老夫人會再次折返,隱隱有些擔憂,督促道:“勞煩將軍簽字。”

將軍?

她疏遠的到是幹淨。

也罷,總有她後悔的一日,他等著那日的到來。

謝雲舟回過神,執筆寫下自己的名字,蒼勁有力的三個字,宣紙背麵隱隱被黑墨浸濕。

江黎想起了那年的婚書,字跡不清,根本識不得,她隻當他同她一樣心底雀躍握不住筆,是以字跡才會那樣。

現在想想,應該是太過敷衍了事隨便寫的。他對她的不上心,早在婚書上便展現出來,是她鬼迷了心竅,認不清真偽。

謝雲舟簽完,族長接過筆,再三詢問道:“你們真想好了?”

謝雲舟未言,江黎道:“有勞族長了。”

江黎一直都是這樣知書達理端莊溫婉,族長見此情景不好再多說什麽,胳膊抖著簽下了名字。

手印落下那一刹,兩人徹底沒了關係。

江黎心願達成,勾唇拿起和離書,轉身便要走,謝雲舟喚住她:“等等。”

隨後他側眸掃過眾人,指派其中一人送族長回去,又對其他人說道:“你們都出去。”

金珠銀珠自是不願意,緊緊護在江黎身側,“將軍你要做什麽?我們、我們小姐身子弱,將軍你不能亂來。”

“出去。”謝雲舟發怒道。

江黎轉身對江昭說道:“兄長你們先出去,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江昭也不大放心,警告謝雲舟:“你莫要胡來。”

謝雲舟一個冰冷的眼神飄過去,再度說道:“出去。”

不多時,屋內隻剩他二人,江黎問道:“你還有何話要講?”

其實她不願同他多說一句。

謝雲舟走上前,睥睨著她問:“多久了?”

江黎挑眉:“什麽多久?”

“和離的事你籌謀多久了?”謝雲舟麵色變沉,眼睛微眯,“莫不是我還未回府前,你便開始謀劃了吧?”

他想想,又覺得不大可能。

“或許是上次回江家?”謝雲舟想到了那次,他去接她,見她哭紅著眼睛同江昭說些什麽。

還有回程的馬車上,她似乎說了什麽,隻是那時馬車突然停下,外麵的聲音掩蓋住了她的聲音,是以他並未聽到。

謝雲舟逼近,質問:“難道謝家沒有絲毫讓你留戀之處?”

留戀?

江黎嗤笑出聲:“若是你在一個地方受盡苦楚,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你會對那個地方留戀嗎?”

“若是那裏的人處處欺辱你,你會對那裏留戀嗎?”

“若是,你隱忍換來的隻是欺騙,你會留戀嗎?”

“欺騙?”謝雲舟神情淩冽道,“你何意?”

江黎本不想提的,但既然說到了這個份上,她便提一提,她拿過榻上的紅色雕花盒子,打開蓋子取出裏麵的金簪,用力砸他身上,紅著眼眸道。

“謝雲舟你既喜歡阿姐,便不應該來招惹我。”這是她最難過的地方。

他,阿姐,他們竟然一起誆騙與她,把她當傻子一樣耍的團團轉。

阿姐還說,這支簪子是謝雲舟專門買來送給她的,事實是,這是謝雲舟要送給阿姐的。

她昔日的那些歡喜全部成了笑話,原來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這麽痛。

江黎胸口再次傳來痛感,隱約的她聞到了血腥味,強忍著不適她用力壓下,臉色慘白道:“謝雲舟,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不應該這樣戲弄我。”

簪子應聲落在地上,謝雲舟征愣看著,江黎手垂在身側,緩步走來,一腳踩上,就像他那日般用腳碾壓。

-

另一處,謝老夫人氣的呼吸不暢,周嬤嬤在一旁勸慰,“老夫人這事您還是別插手了。”

“不管?”謝老夫人直起身,瞪眼道,“我若是不管,舟兒還指不定怎麽被江黎騙,就說她那地契房契,你說,當年她嫁進謝府時可是分文沒有,怎麽才三年便買了屋舍。這還不是謝家出的錢。”

“她就是個賊兒。”

江黎在謝府過的什麽日子,周嬤嬤一清二楚,她道:“老夫人會不會搞錯了,她在謝府哪有錢——”

謝老夫人皺眉看過來,周嬤嬤閉了嘴。

謝老夫人道:“不行,她若是執意和離也可以,那房契地契必須留下,她人在我謝家,東西理應也是我謝家的,她憑什麽帶走,我不允。”

周嬤嬤抿抿唇,實在不知說什麽好,須臾,她道:“將軍不會允的。”

“舟兒那是傻,”謝老夫人冷聲道,“不管,江黎若是離府東西隻能留下,不然她別想離開。”

謝老夫人鐵了心要搶下江黎手裏的地契房契。

正苦思冥想辦法時,王素菊進了屋,見到謝老夫人後添油加醋的數落了一番江黎。

“母親,兒媳從來不知弟妹是如此性情,她這一鬧,二弟日後在朝堂可怎麽有臉見其他同僚。”

這話正戳中謝老夫人的擔憂,她也是因為這個才不允和離的。

氣得臉都紅了,她道:“江黎就是個喂不熟的狼。”

王素菊搭話道:“其實母親也別太過擔心,和離了也好,可以給二弟找更好的人家婚配。”

這話也正戳謝老夫人心事,她的兒子文武雙全,什麽樣的女子找不到,江黎如此不珍惜,是她瞎

說到最後,謝老夫人也沒能想出好的辦法,隻得先派人在大門守著,若是江黎執意要走,那包裹必須留下。

她當年怎麽來的謝府,便怎麽滾出去。

王素菊走前問了嘴:“母親,二弟的親事?”

謝老夫人道:“你先去張羅,記得要找家世清白的。”

王素菊點點頭:“曉得了。”

-

江黎同謝雲舟談完,走出房間,房門打開,江黎率先邁了出去,謝雲舟緊隨其後,他看著前方的纖細身影,莫名想起,昔日他們出行,從來都是她在後,他在前。

有風的巷口,她還會用身體給他擋著風。

他的衣擺若是粘了雪,她會彎下腰,用手輕輕拂去,指尖凍紅,也隻是莞爾一笑,說聲:“無礙。”

她留給他的,向來都是淺淡的笑容,何時給他背影看了。

謝雲舟有些不大習慣,也僅僅是不習慣,他眼底看不出一絲留戀,有的隻是煩躁。

和離的事到底不是什麽好事,又是古往今來第一樁,怕是其他人知曉後,還不知如何腹誹。

謝雲舟煩躁時,習慣擰著眉,沒成親的那些年,江黎每每看到他擰眉都會做些讓他開心的事。

即興起舞或是講些小笑話,隻要他能開心便好。

現下?

他死活又和她有什麽關係。

眼角餘光裏見他眉梢蹙著,她心情竟然有幾分愉悅,步子也邁的輕緩了些。

金珠銀珠已經許久沒見江黎這般笑過了,也跟著笑起,他們主動迎上去,“小姐。”

恢複自由,她便是江家的小姐。

江黎輕點頭,柔聲道:“辛苦你們兩個了。”

金珠銀珠:“是奴婢們應該做的。”

何玉卿走上前,挽住江黎的胳膊,“好了,終於可以離開了。”

江黎熱淚盈眶,紅著眸子說道:“阿卿,謝謝你。”

何玉卿勾唇道:“自家姐妹不許說謝。”

江黎同何玉卿在前麵走著,金珠銀珠背著包裹在後麵走著,江昭待她們走遠後,擋在了謝雲舟麵前。

“既已和離,我希望你以後永遠不要出現在阿黎麵前。”

謝雲舟負手而立,定定道:“放心,我絕不會再見江黎一麵。”

“好,記住你說的話。”江昭道。

謝雲舟回道:“不會忘。”

冷聲說出這三個字時,他心莫名顫了下,抬眸朝前看去,隻看到光影中有道纖細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她甚至都未曾回頭看一眼。

謝雲舟看到了她的側顏,她唇角勾著,眸底溢出笑,似乎,能離開謝府她很開心。

江黎,你真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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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的離府真的很不順利,謝老夫人發話,即是和離那日後便沒了關係,謝府正門隻有謝家媳婦可以走,下堂婦走不得,她們要走,隻能走偏門。

何玉卿氣的跟守門的下人吵起來,下人道:“何小姐,我們也不隻是奉命行事。”

言下之意,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何玉卿道:“怎麽辦?”

曾經的江黎一定會妥協,謝老夫人要她做什麽她便會做什麽,但今日的她不會了,她要堂堂正正離開謝府。

若誰敢攔著,她不會手軟,不就是打人麽,周嬤嬤是第一個,她倒想看看誰是第二個。

“若我偏要走呢。”她道。

下人們麵麵相覷,一時不知如何好,謝老夫人可沒交代二夫人若是執意離開他們要怎麽做。

謝老夫人隻是說道:“江黎讓我謝家丟了臉,她也不要好過。”

江黎硬闖出府門的消息傳進謝老夫人耳中時,謝老夫人正在屋內看畫冊,既然謝雲舟和江黎和離了,那麽趕快尋個何時的親事才是正事。

畫冊是王素菊送來的,她動作很快,一個時辰後便弄好了花名錄,上麵還有姑娘們的畫像。

看樣子,像是一早便準備好的。

謝老夫人沒細究,隻是盯著花名錄看起來,邊看邊點頭,“這個不錯,這個也不錯。”

下人匆匆來報,謝老夫人一把揮掉了桌子上的茶盞,剛要發怒,謝雲舟來了,事情聽了個七七八八,謝雲舟沉聲道:“母親,江黎的事您莫要再插手。”

言罷,轉身離去。

謝老夫人氣的哦,差點再次暈過去。

江黎說道:“讓開。”

下人道:“二夫人請別讓奴才們為難,您還是走側門吧。”

“混賬,”江昭怒斥道,“難道這便是你們謝府的待客之道。”

下人們嚇得一哆嗦,但誰也不敢讓開,僵持不下時,謝雲舟走了過來,他身上的官府未脫,還是那身紅豔的祥雲圖騰官袍,雲袖輕甩,大步走來。

“放肆。”他道。

“將軍。”幾人顫顫巍巍跪躬身行李。

謝雲舟負手走上前,冷聲道,“滾。”

下人們低頭散去。

江黎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喚了聲:“金珠銀珠。”

幾人再度朝前走去。

謝雲舟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門,伸手攔住,聲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隱約含著提醒,“今日你若出了這扇門,他日便再無進來的那日,你當真想好了。”

“進來?”江黎不屑道,“謝將軍,你放心,不會有那日的。”

她話語輕蔑,惹得謝雲舟極為不悅,冷聲道:“隨你。”

言罷,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江黎抬腳邁上台階,一步一步,朝外走去,眼前浮現出一幀幀畫麵,多數是不開心的。

鮮少的開心則是因為謝雲舟,隻是當她知曉謝雲舟從未喜歡過她,難得的開心也沒了。

這處牢籠,她終於是要離開了,似乎,連外麵的空氣都是清新的。

-

謝雲舟原本是要回書房的,誰知走著走著竟然來到了東院,他停住步子,在門口矗立片刻,方要轉身,屋內傳來聲音。

“怎麽一件值錢的玩意都沒有啊。”

“二夫人這將軍夫人真是當的憋屈,其他夫人哪個不是珠光寶氣,就二夫人什麽都沒有。”

“穿戴還不及大夫人來的好,看著哪像是將軍夫人,像是下人還差不多。”

“行了,別廢話,趕快找找,一會兒好向老夫人複命的。”

又翻了一陣,實在翻不出什麽,罵聲更甚了。

謝雲舟冷著臉一腳踹在門上,下的屋內的人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他冷聲道:“滾。”

眾人弓著身子離開。

謝七也退了出去,順手把房門帶上。

謝雲舟抬眸打量著,忽地好像踩上了什麽,他低頭去看,是那半截金簪,昔日,江黎當命般寶貝著的東西,現如今就那樣安詳的躺在桌子下。

他眼瞼半垂,心道,江黎有句話說對了,金簪確實不是買給她的,隻是為何會到她手裏,他並不知。

驀地,眼前映出她踩上金簪的那幕,臉色暗沉,杏眸裏簇擁著冰冷的光,就好像她踩得不是金簪,而是他。

謝雲舟彎腰撿起金簪,又看到牆角落裏有張紙,看上麵的字跡,是江黎的。

他撿起,拿到眼前,定睛一看,最上端是“和離書”三個字,這是她親筆寫的和離書,隻是還未寫完。

和離書邊角有些紅色印記,他認出,那是血跡。

是江黎的血。

謝雲舟瞳孔一縮,心不知為何抖了下。宣紙被風吹起,映出後麵的字,那是一行小字。

謝雲舟,今生不相見。

謝雲舟身體一顫,手用力按在了桌子上,疼痛襲來,他低頭去看,有根針紮進了他手掌心,針一半在肉裏,一半露在外麵。

他擰眉拔出,鮮紅的血液順勢流淌出,滴落在宣紙上,隨後慢慢漾開。

謝雲舟提筆,在那行小字下麵寫下幾個字:

如你所願。

作者有話說:

重獲自由,空氣都是好的。

老婆們女鵝和離成功,來點獎勵吧,給點營養液哈。

感謝在2023-04-19 18:40:03~2023-04-20 17:44: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粒子 13瓶;小大的一隻碗 2瓶;早就不酥了、洛一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