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準死
江黎從未這般害怕過,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傾瀉而下,白皙如玉的手指不斷顫抖。
他身上的血太多,她不敢碰觸他, 怕弄痛他,指尖顫著撫上他的手背, 安撫道:“你相信我,你一定會沒事的, 一定會沒事的。”
對, 他會沒事的, 他會沒事的。
謝雲舟抬起帶血的手指觸碰上她的臉頰, 指腹揩去淌在上麵的淚珠, 牽強笑笑,“阿黎,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隻要我活著,你便會原諒我。”
“好,我知道,我不會忘。”江黎不知道他傷情到底如何, 怕他說太多會更危險,抓住他的手, 柔聲道:“你、你先別說話。”
今日的謝雲舟話似乎格外多, 他氤氳著眸子說道:“阿黎, 我們好久不曾這般……這般講話了,你再陪我陪我……”
謝雲舟胸口猛地一縮, 劇痛襲來, 喉嚨裏湧上濃重的血腥味, 他先是一陣重咳, 然後狂噴出一口血。
江黎嚇得險些傾倒,她猩紅著眸子道:“你不要說了,什麽都不要說了。”
謝雲舟用力壓下血腥味,染了血的嘴唇紅得刺目,他笑笑,“阿黎,都怪我不好,嚇到你了。”
直到此時他惦念的依然是江黎,謝雲舟知曉,她膽子小,如今給她瞧見這副樣子,怕是會做惡夢。
他柔聲安撫:“我沒事。”
胸口的痛意翻江倒海般襲來,怎麽可能會沒事。
江黎知道他在哄她,順著他的話說道:“對,你沒事,一定沒事。”
謝雲舟見她臉色蒼白,眼神慌亂,問她:“害怕嗎?”
江黎怎麽可能不怕,她怕死了,腦海裏閃過很多畫麵,她怕、怕謝雲舟撐不住,然後……
不敢再想下去,江黎帶著哭腔說道:“我不怕,不怕。”
“阿黎,待我好了,你我再去郊外賞梅可好?”謝雲舟緊緊握著江黎的手,吃力道,“好不好?”
別說是賞梅,便是任何事,隻要他提出來,江黎都會應允,“好,我答應你,待你好了,我們一起去賞梅。”
“我還想同你一起放紙鳶。”謝雲舟唇角再次有血溢出來,胸口那裏的血也越發多了。
江黎的衣裙上也都是血,斑斑點點,觸目驚心。
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害怕極了,可她知曉,她不能慌,她越慌,謝雲舟會越不好。
“好,一起放紙鳶。”她應允。
“就你我二人。”謝雲舟到這會兒還吃著醋,不想看到荀衍。
“好,隻有你我。”江黎緊緊摟著他,輕聲細語哄著,“我們還一起對弈,一起騎馬。你不是最喜歡雪中練劍麽,到時你練劍,我彈琴。”
謝雲舟聽著她的話,眼眸裏似乎有了光,唇角緩緩揚起,那是一副美麗的場景,也唯有在夢中才會出現。
“真的嗎?”他問道。
“真的。”江黎指腹落在他臉頰上,“我說到做到。”
“不會誆我?”謝雲舟問。
“不會。”江黎眉眼彎彎,強裝鎮定,“這樣好不好,我們拉鉤鉤,隻要你好了,這些事我們一件一件去做。”
“好,拉鉤鉤。”謝雲舟先伸出了手,胸口疼得厲害,他手抖得也厲害。
江黎見狀紅了眼眶,小拇指勾了上去,“說好了,你不能食言。”
“好,我不食言。”謝雲舟像是怎麽也看不夠她似的,眼瞼強行睜著,目不轉睛凝視她,慢慢的,氣息似乎弱了很多,聲音也低了很多,“阿黎你好美。”
江黎哽咽道:“你別睡,千萬別睡。”
“嗯,我不睡。”謝雲舟其實很困了,他在用盡全力撐著,不知道是不是太困的原因,他竟然感覺不到痛意。
忽地,他好像看到了什麽。
一道道身影,是多年前一起征戰沙場戰死的將士,他們圍坐在一起邊喝酒邊歡呼。
其中那個年齡最小的,是被敵軍戰馬踩死的,踩得稀爛,頭都沒找到。
那個仰頭大笑的最壯的那個,為了擋住敵軍的入侵,用自己的身子做盾,挨了三十刀。
那個臉上有疤痕的,是被敵人的火銃活活燒死的,死前他抱住一個敵軍同歸於盡。
那個矮個子的,最想做的事,就是打完仗後,回家娶個媳婦,可惜,他死在了亂箭之下,眼睛心髒被一箭射穿。
那裏的所有人都死的壯烈。
謝雲舟聽著他們的歡呼聲,緩緩走近,對著他們屈膝跪下,是他,是他沒能把他們安然帶回來,他明明答應了……都是他的錯,他該死。
謝雲舟伸手想去碰觸他們,方要觸上,他們消失不見,耳畔傳來聲音,“將軍,回吧,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恍惚地,謝雲舟看到了江黎,江黎紅著眸子呼喚他,他也看到了謝七,還有常太醫,常太醫給他施了針。
他們要帶他走,謝雲舟緊緊拉著江黎的手,用盡全力道:“阿黎,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江黎哭著道:“沒忘,隻要你安好,我便原諒你,陪你做你想做的事。”
真的太疼了,謝雲舟僅有的力量也被抽走了,手緩緩滑落,“……好。”
趙雲嫣最可惡的地方是在刀子上塗抹了毒藥,雖不多,但謝雲舟之前中過毒,加之又取了好久的心頭血,心髒連番受挫,有些受不住。
常太醫一臉焦灼:“能不能好,隻能看將軍的意誌了。”
上次常太醫也這般講過,但那次傷情並未有這次嚴重,這次是真的很嚴重,便是好了,也會落下病根,至於到什麽程度,一切隻能日後見分曉。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讓人醒過來。
常太醫連著施了三次針,最後謝雲舟的氣息才穩下來,但發熱症狀還在,依然不能掉以輕心。
常太醫把話說得很嚴重,江黎的心提前後便沒有再落下,水也未曾喝一口,守在謝雲舟身側寸步不離。
金珠看她臉色實在不好,勸慰道:“小姐要不去榻上坐一坐,這裏有奴婢們守著,將軍不會有事的。”
江黎搖搖頭,臉貼上謝雲舟的臉,柔聲道:“你說了要同我一起賞梅的,你可不要睡太久,就睡一小會兒好不好?”
“謝雲舟你不能誆騙與我,你還說要同我一起放紙鳶,你一定要醒過來。”
眼淚從她眼角流淌下來,滴落到謝雲舟臉上,須臾,沒進了他衣領裏,床榻上的謝雲舟眼睫都未曾動一下。
謝七哭紅了眼圈,“主子,您可一定要醒來。”
隨後他冷哼一聲:“我要去找那個婆娘拚命。”
銀珠攔住他,“趙雲嫣已經被官府帶走了,你去哪裏尋她?”
“那我便去地牢。”謝七憤恨道,“我一定要殺了她,為主子報仇。”
“謝七你清醒一點,”銀珠抬手給了他一巴掌,“現在是你發瘋的時候嗎,你家主子還沒醒呢。”
謝七回看了一眼,走出門,伸手在柱子上重重捶了一拳,指骨那裏應聲斷裂,他似是未覺,雙眉擰到一起,心道:趙雲嫣你給我等著。
謝雲舟直到夜裏也未曾醒過來,江黎已坐在床榻邊守了他好久。她前兩日還病著,湯藥未斷,此時看著很不好。
金珠已經勸過很多次了,可江黎就是不離開,執意到等謝雲舟醒過來,她們沒有辦法,隻能跟著守在一旁。
謝老夫人不知從哪裏聽說了謝雲舟受傷的事,帶著人火急火燎來了別苑。
對,謝雲舟此時身在江黎的別苑,是他要求的,昏迷前他緊緊抓著江黎的手,叮嚀道:“阿黎,我要去別苑。”
江黎不忍心拒絕他,點頭應下,“好,去別苑。”
就這樣謝雲舟被帶了別苑,一呆便是一日。
謝老夫人在正廳裏鬧騰,執意要帶謝雲舟走,說謝雲舟在這算怎麽回事,折騰不過,還把金珠端來的茶盞給摔了。
態度太過惡劣,江黎見她如此,更不可能讓謝雲舟走了,謝雲舟那日還同她講了許多以前的事,說他少時過的並不好。
父親母親最喜歡的是兄長,那年原本要兄長當兵的,隻是母親舍不得,才把他推了出去。
所幸謝雲舟爭氣,混了個一官半職回來,謝老夫人才好了些,但這也僅僅是好了些,大多時候是不好的。
謝雲舟並不知曉母親為何這般,隻能默默忍著,平日裏忙碌時便直接歇在官衙或軍營,總歸哪裏都好,隻要不回將軍府便行。
謝老夫人倒是也派人尋過找了兩次後便不再問了,每月關心的隻有他的俸祿和賞賜。
謝雲舟雖說失望,但到底是自己的母親,便也未曾多言,準時上交。
“江黎呢,讓她出來,快點!”謝老夫人嘶吼道。
謝七先出來的,攔住謝老夫人請她不要鬧,這是主子的主意,同二小姐無關。
謝老夫人才不信,叉腰道:“謝七你在這正好,去把你家主子帶出來,咱們回府。”
“老夫人我方才講了,是主子的意思,主子要在別苑養傷的。”謝七道,“請老夫人成全。”
“呸,我不成全。”謝老夫人怒斥,“我為何要成全,別廢話,你趕快去把阿舟帶出來,我不允他在這裏。”
謝老夫人思前想後,還是不樂意謝雲舟從江黎扯上什麽關係,倒不是江黎做錯了什麽,而是她就是不喜歡她。
看到江黎心口便煩悶,大抵是眼緣的緣故,會沒有緣由的討厭。
“老夫人,屬下說了,這是主子的意思。”謝七擋住謝老夫人前行的步子,“您還是請回吧。”
“放肆,怎麽同老夫人講話呢。”謝雲權冷聲道。
謝七才不管他們說什麽,他隻聽謝雲舟一給人的,他既然說了想留在別苑那麽誰都帶不走,除非是從他屍體上踩過去。
“大公子時辰不早了,勞煩您帶老夫人先行離開。”謝七定定道。
“你——”謝雲權道,“阿舟便是這般管束你的,真是不成體統!”
謝七道:“難道大公子夜闖民宅便是做對了?”
謝雲權被堵得啞口無言,也不廢話了,直接上手打,謝七心裏正窩著火無處發泄呢,這通廝打,是他打的最愜意的一次。
謝雲權雖說是將軍,但武功造詣不如謝七,幾個回合,他應對起來便顯得很吃力。
謝七收手:“大公子,請走。”
謝老夫人見江黎還不出來,當眾吼叫起來,江黎緩緩走進廳中,沉聲道:“來人。”
“嘩啦”一聲,躲在暗處的人悉數站定在廳外,烏泱泱的還不少。
這些都是別苑的護衛,有荀衍派來的,也有謝雲舟,無事時他們不會出現。
“謝老夫人我有要是無暇顧及你,你若是不早,那我便讓人請你們走。”江黎一臉慍怒道,“趕出去!”
身穿夜行衣的眾人大步走過來,謝老夫人來此本是借題發揮要給江黎難堪,可沒想讓自己難堪,眼見形勢對他們不利,她道:“江黎,今夜是我不予你計較,舟兒醒了,你讓他速回。”
言罷,她給謝雲權使了個眼色,隨後帶著下人一起離去。
這件插曲並未在江黎心中激起任何漣漪,她眼下最關係的隻有謝雲舟,她折回房間裏,繼續守著。
燭燈映到她臉上,巴掌大的臉滿是倦色,她神情焦灼的睨著,眼底漸漸濕潤起來,像是在水裏浸過似的,看著便叫人心疼。
眉宇間的暗色越發濃鬱,仿若攏著一道深邃的影,影子下麵藏著心焦,她在害怕。
江黎手裏攥著帕巾不斷用力攪著,指縫裏何時溢出了血也沒太在意,眼尾淌著的那抹紅暈更重了。
金珠銀珠看過來,別提多擔心了,就怕江黎支撐不住。
果然不然,江黎還真沒撐住,又熬了三個時辰後,到了子時,她頭一陣暈,最後體力不支地倒了下去。
昏迷中她夢到謝雲舟好了,還高興的帶著她去賞梅,去騎馬,去放紙鳶,他們還一起對弈,一起彈琴。
他親吻著她,柔聲喚她:“阿黎。”
她羞赧地不敢看他,眼瞼垂著望向腳下,忽地,她察覺他有些許不對勁,她看不到他的腿,也看不到他的腳。
她抬眸去看,方才還在眼前的身影已經飄了好遠,他說道:“阿黎,我去了,別尋我,好好活著。”
江黎去追他,邊哭邊追:“謝雲舟你回來,你回來,你快回來。”
“阿黎,我在。”輕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如春風般和煦,江黎緩緩掀開眸,入目的是男子那張清雋的臉。
劍眉星目,五官清雋,棱角分明,是謝雲舟。
江黎還以為這是夢,想到他方才要離去,她便難過得不行,倏地從榻上坐起,伸手攬住他的腰肢,臉貼近他懷裏,哽咽說道:“謝雲舟我不許你走,不許你走,你聽到沒。”
江黎向來時端莊溫婉的,從未這般失態過,一時叫謝雲舟愣住,愣住的還有其他人,滿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他們抱在一起。
抿抿唇,還真不知說什麽好了,隻能轉頭看向別處。
江黎還沉浸在夢裏並未注意到其他人,她埋在他胸腔哭著說道:“你不是答應同我一起賞梅放紙鳶了嗎,為何為何還要狠心離去。”
謝雲舟胸口上的傷還很痛,被她這樣勒著痛上加痛,他輕輕推了推她,“阿黎,我——”
江黎見他推她,摟抱的更緊了,“你是不是要反悔?你不想同我去了是不是?謝雲舟你不可以誆我,你答應我了,我不許你死。”
她在他懷裏蹭了蹭,那種即將要失去他的感覺讓她恐慌,江黎是真的怕了,她從未想過謝雲舟會死,他還那般年輕,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阿黎,你聽我講。”
“我不要聽,你就是在誆騙我,我不要放手。”母親去世時,也是這般,她放手後便再也沒有醒過來,還有父親,江黎不斷搖頭,“我不要,我不要。”
後方的人實在憋不住了,輕“噗”一聲,江黎聽到聲音倏然頓住,眼瞼緩緩抬起,下巴仰高,和謝雲舟的視線撞到一起。
她眨眨眼,“我不是在做夢嗎?”
謝雲舟淡笑道:“不是夢。”
江黎意識還是不大清晰,眼睫顫著又問了一次:“我……沒做夢?這不是夢裏?”
“不是。”謝雲舟努努嘴,示意她看後麵。
江黎緩緩轉過頭,這一看,差點當場去世,他他他們怎麽都在?!!
他們指的是金珠、銀珠、謝七、何玉卿、江昭、常太醫還有幾個下人。
謝雲舟拍拍江黎的手臂,輕聲道:“鬆手。”
她這般抱著他,他是很開心,但被這麽多人看著到底是不妥,她臉皮薄,會不好意思的。
江黎慢半拍反應過來,眼瞼下垂,下一息,鬆手,後退,這這這……
她尷尬地說不出一句話,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簡直不能活了。
……
用早膳時,何玉卿的嘴就沒合上,一直在笑,笑得江黎一臉羞澀,抿抿唇問道:“你笑夠了沒?”
何玉卿這下真忍不住了,仰頭大笑出聲,眼淚都給擠出來了,她用指尖揩拭,問道:“你方才夠勇敢的,竟然直接抱上了,天,謝雲舟都被嚇懵了。”
江黎自己也嚇蒙了。
“你沒看到你哥那個臉色,”何玉卿道,“要不是謝雲舟有傷在身,大抵已經被揍趴下了。”
“來來來,你告訴我,你當時到底在想什麽?”何玉卿眨眨眼,“怎麽就那麽不管不顧抱上了?”
這事不能提,提一下江黎想死一次,她就是因為夢到謝雲舟死了,是以看到他的第一眼,還以為是在夢裏,然後就……
江黎不能細想方才的事,越想頭皮越麻,臉上的紅潮慢慢增多,她抿唇說不出一句話。
真是太羞澀了。
等見到江昭時才是真的讓她無地自容,江昭輕咳一聲:“阿黎,你是不是對謝雲舟還有感情?他那般傷你,你怎麽就記不住呢。哎,你真是……”
“兄長,我——”江黎開口想解釋,不是他看到的那個樣子,她也沒有,她是真以為謝雲舟要死了,真以為是在夢中,是以才,才那般的。
江黎剛要開口,江昭道:“你不要告訴你,你剛醒來,腦子還不清楚,這都是借口。”
江黎:“……”她是真的腦子不清楚。
江昭:“這事你別管了,我會同他好好談談的。”
“……”江黎被懟的啞口無言,不知道江昭要同謝雲舟說什麽。
一直在想事情也未曾留下江昭何時離開的,抬手去拍額頭時被人攥住了手腕,滾燙的觸感襲來,她眸光落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謝雲舟穿著玄色衣衫,未曾束冠,頭發垂在身後,因為失血太多的原因,臉上沒有血色,胸口那裏隱約的還能看到纏繞的紗布,可能是刀口太痛,他身子一直弓著。
謝七本想扶他,被他推開,謝雲舟緩緩屈膝蹲下,仰頭凝視著江黎,黑眸裏湧著深情厚愛。
看江黎的眼神含情脈脈,拉出了細密的絲,纏纏繞繞,綴在眼底的光影耀人。
他下頜抬得很高,挺立的喉結綿延出一道清冽的弧線,弧線的另一端落在了江黎眸中。
隱隱牽著她。
江黎征愣看著,心一下一下跳快,胸口起伏不定,她很慌,從未有過的慌,莫名的還夾雜著一些其他的情愫。
癢意順著他的手指流淌到她身上,她情不自禁地戰栗了一下,抿緊唇,做個了吞咽口水的動作。
謝雲舟另一手撫上她的臉頰,指腹摩挲道:“阿黎,我無事了。”
看到他無事,她喜極而泣,紅著眼眶道:“真好。”
“那你答應我的還算嗎?”謝雲舟之所以忍著痛來尋她,就是要她兌現承諾。
江黎眼睫輕顫,“什麽承諾?”
謝雲舟不能蹲太久,呼吸會不暢,他緩緩抬起身子,慢慢湊到了江黎的麵前,“你說會原諒我,嗯?還算不算?”
“那那是因為你當時傷情太嚴重,是以我——”江黎解釋,“我才那般講的。”
謝雲舟就知道她會賴賬,手貼著她的手按在她身側,身子弓出一個弧度,猶似把她圈在了自己的懷裏,深邃的眸子裏淌著瀲灩的光,眼尾漾著濕漉漉的水汽。
“所以,你要反悔?”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江黎話沒說完,他鼻尖抵上了她的鼻尖,輕輕蹭了蹭,“不反悔,那就是同意了。”
“也沒有,我們那般於理不合,”江黎見他好了,開始同他講道理,“我們不能——”
“知道了。”謝雲舟像是頓時泄了氣,眼底的光也沒了,神情懨懨,“你就是厭煩我,我知曉了,是我癡心妄想以為經曆生死會有所不同,原來,都是我癡人做夢。”
“好,我走。”謝雲舟踉蹌轉身朝前走去。
方邁出一步,袖子被人捏住,江黎輕輕扯了扯,眼睫顫著說道:
“好嘛,我原諒你了還不行嗎。”
作者有話說:
端午節快樂,麽麽你們。
推預收《錯嫁》《偏執王爺求複合》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