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細雨蒙蒙,藺知意並沒有施展避雨決,一直到靠近傾光閣才清理掉身上雨水。

遠遠的,一盞燈籠掛在院門口, 亮著微弱的光, 在雨霧裏暈開似一輪明月。

藺知意欣喜不已, 快步向前。

推開房門,屋內人身著淡黃色外衫, 長發隨意綁了發帶,隨著夜風吹動。

那人緩緩抬頭, 露出驚豔絕決的臉,美若畫卷。

藺知意半隻腳踏進門檻, 見狀微怔, 而重楚直接走過來向他索吻。

他身形一頓,被重楚抵在牆邊,摟著腰回應。

僅僅一時失神, 藺知意腰帶被扯斷。

胸前敞開,細小的鱗片布滿精瘦的小腹,一直往上到鎖骨。

重楚按著這些鱗片,怒氣衝衝:“藺知意,你覺得自己很偉大是嗎?”

藺知意闔上衣襟,神色如常:“阿楚,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麽?”

“下雨了,鮫人喜水, 自然反應罷了。阿楚不用害怕。”

重楚咄咄逼人:“我查過典籍了, 對於普通人, 隻有生命力接近尾聲的鮫人才會控製不了身體的妖化。而作為修士,修為快要消散也會引起妖化。”

“知意,你說實話,這傷究竟從何而來。”

饒是藺知意早知道重楚的聰慧,聽到重楚的質問也有點驚訝。但藏書閣所有與鮫人相關的東西都已銷毀,阿楚不可能知道這些,很有可能是在詐他的話。

藺知意依舊麵不改色:“同烏修然打鬥所致,沒有大礙。我很快就能……”

“知意,你很喜歡自我犧牲嗎?為何不告知我你做的一切。聚魂是真的對嗎?”

“假的。阿楚比我清楚。”

“如果你沒有隱瞞,現在立刻馬上給我解開修為壓製。”

重楚很少有強硬的口氣,但他這次想表達強烈的訴求,連帶語氣也重了些。

藺知意垂眸看著重楚,漆黑的眸子古井無波,某個瞬間重楚甚至都懷疑這裏麵根本沒有愛意。

很快,藺知意將握著重楚的手腕向後一拉。兩者身位變換,重楚後背抵上冷硬的牆壁,前麵是滾燙的溫度。

“藺知意!我在和你說正事!”

重楚厲聲訓斥如狼似虎撕扯自己衣物的人。

而藺知意不管不顧,用噤聲決封住重楚的聲音,語氣冰冷。

“爐鼎要有爐鼎的自覺,不要打聽不該問的。”

鬆開,藺知意你個蠢貨!我是你道侶,你在說什麽企圖讓我生氣的鬼話!

如果重楚沒有看過那本書,他現在真的會生氣。

重楚掙紮,顯然沒用。身量的差距太大,加上他修為全無隻是個普通人,根本逃脫不了藺知意的強取豪奪。

藺知意手勁很大,用力鉗住重楚下巴:“阿楚,你別想逃,永遠都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就算我成了廢人,那也是拜你所賜。你的靈脈早晚也會被我斷掉,壓製解不解除又有何區別。”

重楚搖著頭,努力想要同藺知意講理,但無濟於事。藺知意根本不給他機會,將他扔上床榻,砸得他頭暈眼花。

藺知意欺身壓下,眼裏染上金色:“不要逼我。”

第一次遭受粗暴的對待,重楚憤怒之餘卻恨不起來。他恨的是藺知意偏執不與人好好說話,而不是被藺知意這般對待。

他知道藺知意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回家,都是那本書裏寫的,另一個自己寫的。起初他以為是某個老鄉,看了半天意識到是自己的筆跡,隻是太過潦草加之保存不當。

裏麵英文和拚音混雜,他花了好幾個時辰才看懂,對這個世界的所有認知都被顛覆。

“唔唔唔……”

重楚狠狠咬在藺知意手上,這次咬出了血。鮫人的血液對人大補,重楚反而被影響,變得更加敏感。

激烈的運動伴隨著重楚無聲的哭泣和嘶喊,藺知意背對著重楚麵有不忍,動作卻絲毫沒有收斂。

暈過去的人無力抵抗,被藺知意環抱住,小心翼翼親吻眼角的淚。

阿楚,就快滿了,以後你就自由了。

重楚整整睡了一天才醒,睜眼便是怒火中燒,不讓說總歸可以寫下來。

然而鎖鏈沒有消失,反而牢牢將他鎖在床。他連伸手給自己撓癢癢都做不到,下床也不行,更別提寫字。

重楚:……

他試著張張嘴,還是說不了話。

千年水芝已經蘇醒,還是趴在花盆邊緣觀察重楚,似乎在好奇他為什麽會被綁住。

鎖鏈抖動,重楚揮手示意千年水芝過來。它聽話地爬到重楚身邊。

重楚艱難彎彎手腕,指了指自己胸前方向,用口型說著話:“心頭血,給你。”

千年水芝明顯非常喜悅,葉片摸了摸重楚心脈處,又拍拍自己外殼。意思是問重楚真的同意?

重楚毅然決然點頭,繼續做口型:“不要喝太多,會死人。”

千年水芝似乎聽懂了,不停點頭。葉片甩來甩去比劃著自己食量,表示一定不會讓重楚死去。

重楚竟然看懂了千年水芝的意思,點頭示意可以開動了。

千年水芝自帶療愈效果,以至於重楚除了一開始被卷成尖的葉片刺破皮肉時有些微疼痛,其餘時候都沒有感覺。

這也是為什麽之前指頭傷口被葉片包裹吸血,他也不知道自己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

吸到心頭血,千年水芝葉片多了一片,但還不夠開花的成長程度。

重楚昏昏沉沉,心道自己真是被逼無奈了,跟一個植物講要求。它明明可以吸幹自己,又怎麽會停下。

而千年水芝吸了一口就替重楚修複好傷口,它發現這一口血裏包裹的能量遠超想象。兩片葉子蹭蹭重楚的臉,再次挪動根須回到花盆曬太陽。

藺知意早出晚歸,重楚的日常便是白日喂養千年水芝,夜裏侍寢。

接連過了兩日,藺知意越發覺得不對。

為何阿楚的修為沒有任何進步,夜裏他又買力了些。

第二日一早,重楚突然嘔出血。

藺知意大為驚異,將趕來匯報任務的穀春生喊到傾光閣。

紗帳籠罩下穀春生看不見內裏光景,懸線診脈,斟酌了言語問藺知意:“請問尊上,你們**是否很頻繁。”

藺知意微皺眉,很輕地點了頭。重楚閉眼裝睡,雖說穀春生是醫生,被問到這種話題總歸是羞恥。

穀春生放心下來,解釋道:“是精氣虧空之相,應當節欲。”

重楚:……

說得好!他這幾天腰都要廢了。但為何診斷為腎虛,還是這裏的精氣涵蓋範圍很廣,又或是檢查不出來心頭血消耗情況。

正合他意,要是被藺知意知曉,不知道又會鬧什麽脾氣。再過兩天千年水芝就能開花,這次合籍大典必定不會重蹈覆轍。

藺知意沉吟片刻:“可有什麽補藥?”

穀春生心下驚異但沒有表現出來,不由得同情起重楚仙師。

“我記得十年前宗門大比……”穀春生掂量著藺知意沒有情緒波動,才繼續道,“原無極閣主賠罪時給了重楚仙師龍骨。如果還在的話,可以熬製給重楚仙師喝。”

她又補上話:“但總歸治標不治本,最好的辦法是禁欲三月,悉心調養。”

藺知意沒再多問,送穀春生出門。瞧著穀春生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停下腳步。

“穀主可有其他見解?”

“尊上,重楚仙師是否失過心頭血。”

藺知意記起曾經從秘境回來,忽悠重楚吸收神藥的心頭血還保留藥效,重楚真的用心頭血為自己製藥。

雖然都是權宜之計,但總歸下了血本,他還為之感動。

這些應對之策藺知意現在想來滿是甜蜜,沒有憤怒。他覺得阿楚有勇有謀,運籌帷幄,這才是他喜歡的人,曾經給他帶來活下去的希望,他願意付出一切去保護的人。

穀春生很少見藺知意除卻對著重楚仙師,麵目表情能如此溫柔,許是又想起了什麽與重楚仙師有關的事。

她小心翼翼提醒藺知意:“尊上,心頭血丟失,情緒波動過大,加之縱欲過度。重楚仙師的身體可能需要更長時間的調養。”

“嗯,多謝。”

說完重楚仙師的事,穀春生話鋒一轉:“如今千年水芝下落不明,若是找不到其他辦法,尊上的傷……”

“千年水芝已經找到,但確實已成死物。”

穀春生驚訝:“重楚仙師他知道你的情況嗎?”

“知道也無用。”

連係統的瞬時恢複劑都修複不了的傷,又能有何辦法。

穀春生不好再說什麽,將藥方遞給藺知意。

“這是以前梅道友贈與我的,治療內傷有奇效。我改動了幾味,以龍骨為藥引,藥效更好。你們兩個都可以服用。尊上,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就別講。”

被無情打斷,穀春生也隻好識趣離開。尊上向來自有打算,她一個小小穀主哪裏能左右其想法。

捏著薄薄的紙,藺知意苦笑。

往日種種恍若隔世,梅師弟鮮活的身影並入**唇色蒼白之人,化作眷念盤踞在藺知意腦中。

一個修為將失,一個久疾在身,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很快就是合籍大典,他也快到極限了。

阿楚,我會讓你恨我。這樣,你走的時候才不會難過。

作者有話說:

重楚:生產隊的驢也得歇,藺知意他真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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