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三章禍起
烈日當空,雖說是秋日卻依舊能把人熱的汗水直流。會享福的人早就躲到房裏睡個午覺又或和朋友聚會去了。但畢竟不論現代還是古代,受苦的皆為大眾。
龍盛宇舉步艱難的擔著兩桶裝的滿滿的水向著水房而去。胸口的傷處傳來了一陣陣隱痛。額頭更是虛汗淋漓。這是龍盛宇今天挑的第六次水。雖說水井離水房並不太遠,但這具傷勢未愈的身體根本不可能支持這樣強度的工作。若非是龍盛宇這樣堅忍的個性,換做其他人又或王靜文恐怕早就倒下了。
王家當然不會是缺了挑水的人,隻不過王靜文的兩位同父異母兄弟忽然想要鍛煉一下自家兄弟的體力。於是讓人找了五個大水缸,今天若不把這水缸灌滿,那等待王靜文的恐怕又是一陣毒打。
自龍盛宇轉醒那天起,他在王家已經有十日。可隻有開始的三天,他獲得了充足的休息。那全是因為繡珠極力隱瞞他已經蘇醒的事實。而那之後,龍盛宇幾乎每天都要麵對來自王家人的諸多刁難。所興尚有幾名心地善良的下人不時幫忙,否則龍盛宇現在恐怕還得躺回病榻。王家人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折磨他們母子的任何機會。
龍盛宇在心裏早就悶了一肚子火,他從小到大就沒有受過這份氣。當然那個時候他是龍盟的少主,從上到下數十萬人一舉一動都得聽他的命令。更何況,他還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誰要是想欺負他,那還真得考慮一下後果。但現在呢?武功全失不說,連身體也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再加上這具身體又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似的。傷病在身偏得不到好的修養。雖然通過這十天的生活,對這個時代的生疏感基本已經被克服,但卻不得不被現實的狀況所禁錮。
在這沒有地位,沒有勢力,一無所有的狀況下,向來鬼神不驚,揮灑自如的龍盛宇似乎也有些犯難。麵對這日複一日的困境,他除了忍耐之外,還真是沒有其他什麽能做的。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但超越限度之後,不是爆發就是麻木。難道龍盛宇就要這樣忍耐下去,麻木下去嗎?答案當然是否,雖然前途未卜,也沒有任何的目的性,但龍盛宇卻在等,為了活下去,他在等一個機會。這也成了支持他的唯一動力。畢竟人活著才有希望。龍盟的神又哪是這麽容易被欺負的?
“靜文哥!你先放下吧!我來幫你!”說話的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小夥子,整個人相當結實,雖然長像隻能勉強算上俊,但卻喜歡笑。他一笑整個人就仿佛在放光似的。龍盛宇知道他叫羅笑,平日在柴房當差,也勉強算是半個護院,人是年輕了點,但卻相當能幹。
按照王靜文的記憶,羅笑是個孤兒,當年餓昏在王家門口被繡珠救了起來,後來就留在了王家當差。以前王靜文自持身份,所以和他的交集不多,但自從落魄之後,羅笑到是處處幫著王靜文和繡珠。王靜文畢竟也非不通情理之人,讀書人的清高雖然厲害了點,但畢竟誰幫著自己還是很清楚。所以稍有閑暇他便教羅笑讀書認字,羅笑也是積極的很,學的到快。年多的交往後,王靜文也就任著羅笑管他叫哥了。
至於龍盛宇到是相當喜歡這個羅笑,很容易讓他想到現代社會裏“陽光少年”這樣一個稱號。若是換做以前,他早就收了這個羅笑當小弟了!哪像現在還指望這“小弟”幫忙呢?龍盛宇免不了有著深深的感歎。看來世事果然是不可測的!十天前的自己又怎麽可能意識到在自己身上竟會發生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呢?不過看著羅笑的笑容,龍盛宇有些陰霾的心情也總算好了點。
龍盛宇向羅笑點了點頭表示感謝,並在他的幫助下將兩桶水倒進了缸裏。剛倒完水龍盛宇就忍不住靠在了水缸上略做休息,勉強忍住傷勢帶來的陣陣暈旋。胸口一陣陣的作痛,肩上的布衫則隱隱染紅,該是肩膀不堪重負被磨損的結果。
羅笑在旁看著他慘白的臉色不由氣憤的說道:“那兩個人真是禽獸不如!把你都傷成這樣,還讓你幹那麽重的活!他們存心想要你的命不是?”
龍盛宇擺了擺手,阻止羅笑再說下去,有些微喘的說道:“別說了!隔牆有耳!我不希望你因為我惹上麻煩!”
羅笑聞言道:“靜文哥!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還怕他們把我怎麽了嗎?不過我怎麽都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麽總針對你和繡姨呢?說起來你們還算兄弟不是嗎?”
龍盛宇虛弱的笑了笑說道:“兄弟又如何?在某些事情麵前就算是兄弟也能成仇啊!”現在的情形,龍盛宇可說是一清二楚。那兩兄弟為什麽總是針對自己,不外呼一個理由,那就是家財。王靜文不論如何都是王老爺的兒子。而且以前還是他最寵愛的兒子。若非繡珠是妾,否則繼承家產的人十之八九就是王靜文。現在王老爺是死的莫名其妙,大婦將所有的罪過都推到了繡珠身上,但畢竟沒有確實的證據顯示是繡珠所為。
賊喊捉賊的事情龍盛宇見過太多,這王老爺之死多半和那大婦脫不了幹係。所謂做賊心虛,若真的有朝一日水落石出,他們可就吃不完兜著走了。那個時候不就是王靜文的出頭之日了嗎?因此他們怎麽都不會放過繡珠母子。但又不敢真的明目張膽的殺了他們,否則必然遭到嫌疑。所以幹脆變個法每天折磨王靜文,隻要他一死繡珠也再沒有了憑籍。那時候豈非萬事大吉矣?而這王靜文若不是龍盛宇的侵入,恐怕早就死在那次毒打之下。
不過這些事情對於羅笑來說還是太過複雜,至少他還沒有足夠的經曆,讓他推測出這麽多事情,所以羅笑有些疑惑的問龍盛宇:“某些事情?那會是什麽?什麽事情能夠讓兄弟也不認兄弟了?啊!莫非…莫非…!”羅笑忽然好似想起了什麽,卻又說不出口,隻是憋在了那裏,眼睛一瞬不眨的看著王靜文。
龍盛宇被他的表情惹笑,道:“你想到什麽了?”
“嗬嗬!”羅笑尷尬的抓抓腦袋,笑了兩聲道:“我想說莫非你不是王老爺的兒子……”
“哈哈!”龍盛宇聽羅笑竟說出這麽個答案,不禁失笑,想著羅笑也算是說的八九不離十!雖然這身體肯定王靜文是王老爺的兒子,但他龍盛宇可不是!甚至和那王老爺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
“靜文哥!你別再笑了!我說…說過這是瞎想嘛!”羅笑臉漲著通紅說道。
龍盛宇喘了口氣,站直身體用壞壞的語氣朝著羅笑說道:“說不定還真給你說準了呢?”
“啊?”這回輪到羅笑目瞪口呆了。
龍盛宇笑著回手拍拍他的肩說道:“好了別想那麽多了!有朝一日你自然會想明白。現在知道太多對你也沒好處。你不是說要幫忙嗎?別呆站著了!這五缸水我若今天不灌完,明天你看見的恐怕就是我的屍體了!”說著龍盛宇扯了一個笑容。
羅笑看著龍盛宇的笑容,心裏暗自怪異,這幾天的靜文哥竟似變了個人。雖然受的折磨是變本加厲,但整個人卻完全沒有了以前那種悲涼淒切,怨天不平的感覺。反而透著一股生氣,笑容也多了許多。和自己說話也不再是那種愛理不理的感覺,親切了不少。甚至會開自己的玩笑。若非自己和王靜文相處了多年,再加上那一身駭人的新舊傷痕,羅笑還真以為這個王靜文是冒充的。不過相較之下,羅笑似乎還更喜歡現在這個人。想到這裏,他眼見龍盛宇走遠,忙追了過去又道:“所以我就奇怪啊!為什麽那兩兄弟對你那麽恨?你又沒對他們怎麽樣。靜文哥!你還沒告訴我原因呢!快說啊!”
龍盛宇歎了口氣頓住腳步,對這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羅笑還真有點應接不暇,他說道:“很多事情的表麵往往和內在截然相反。事情看似簡單實則複雜多變。你隻需要記得,任何事情不能從表麵去看就行了!”
羅笑依舊一臉迷糊道:“靜文哥!你到底在說什麽啊?我怎麽都不明白呢?”
龍盛宇眼中精光一閃,說道:“你會明白的。”說著他不理獨自站著思考的羅笑向水房外走去。
哪知龍盛宇剛出了水房的門就看見一名婦人正站在水房外,看她的樣子也不似隻是路過。龍盛宇心裏眉頭一皺,他認識這個婦人便是王家現任的主婦王夫人。也是讓繡珠母子落得如此地步的罪魁禍首。
“王靜文!見到本夫人怎麽也不行禮?你還真是數宗忘本啊!”王夫人語氣冰冷的說道。
龍盛宇聞言之下,不卑不亢朝著王夫人略一抱拳,口中道:“夫人好!恕靜文失禮!”
“哼!這樣就好了嗎?還不給我跪下!”王夫人厲聲道。
龍盛宇愣了一下,卻怎麽也屈不下去,他跪天跪地跪父母,又何時給這樣的人跪過?
王夫人見龍盛宇呆立不動,心中火起,揚手便是一巴掌,口中更喝道:“王靜文!你做反不成?”同時,水房裏的羅笑也衝了出來,本來追著龍盛宇的他,忽然看見王夫人赫然在目,立刻頓住了身形。卻驚訝的看到王夫人正抬手要打王靜文。
而龍盛宇也未想到王夫人竟會動手,幾乎出於本能,左手一抬擋住了王夫人揮來的手。哪知王夫人雖然一介女流但是此刻卻是含恨出手,力量不小。而龍盛宇則是有傷在身,又哪能擋住王夫人那一巴掌?頓時牽動了傷口,一陣劇痛傳來,龍盛宇不由悶哼一聲!一時之間龍盛宇隻感覺怒火上湧,雙眼狠狠的盯著王夫人,眼神中的毒辣和凶狠也隻有當事人才能覺出它帶來的壓力。久經殺戮的龍盛宇,那種漠視生死的驚天氣勢又怎能是那養尊處優的王夫人能夠抵禦的?
王夫人絲毫沒有料到一個向來文弱的王靜文竟會有這樣駭人的眼神。一時之間隻感覺得天地間忽然湧來駭人的殺氣。讓她忍不住的就要顫抖,忍不住就要後退。
龍盛宇雙目緊盯著麵色鐵青的王夫人,好半晌後,他才開口道:“水房雜亂還請夫人勿要久留。靜文尚有工作在身就不奉陪了!”說完後轉身拉著有些呆傻的羅笑離開。
王夫人自龍盛宇離開後,一時之間仍舊不能擺脫那種蛆骨蝕魂的駭人感覺。就在看著王靜文離開後,有如失魂一般跌跌撞撞的回到房中。在床邊坐倒,全身冰冷的顫抖良久後,才稍稍感覺好了些。思維也逐漸恢複了正常。王夫人發現自己竟已經害怕的衣衫盡被冷汗浸濕不禁暗中咬牙切齒,責怪自己竟然會鬼迷心竅害怕起王靜文這個廢物來。不過同時也暗自心驚於之前聽到王靜文和羅笑的對話。言語中,那王靜文似乎已經知道了些什麽。不行,萬不能再如此下去。要盡快讓那對母子消失才對!否則一旦有起事來可就麻煩了。王夫人下定決心後,也顧不得換衣服,急急又離開了房間,想是找自己的兩個兒子商量去了。
再說龍盛宇拉著羅笑離開後,便臉色陰沉的回到了柴房。羅笑本就是在柴房當差,所以也不覺著什麽,隻是有些興奮的問著龍盛宇道:“靜文哥!你剛才說什麽了?我看夫人都嚇的說不出話來!”
龍盛宇望著滿臉期待的羅笑不由一陣歎笑,果然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想來,這王靜文現在也不過二十許人,在現代的龍盛宇卻已經是二十七八的年齡了。而且經曆那麽多風雨心理年齡的成熟度恐怕早就到了白發蒼蒼的年代吧?所以說那羅笑才十七八的年齡,確實算做少年也不為過。
羅笑有些費解的望著龍盛宇,全不明白他在想什麽,於是負氣道:“靜文哥!自從你醒來之後就變好多哦!雖然說你以前也同樣喜歡冥思苦想,又或歎氣什麽的。可那些我都能明白。可現在我卻連你說什麽也聽不明白更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了!”
龍盛宇聞言笑了起來,說道:“我隻是在笑看來還是惹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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