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夫人和圖達兒相繼退下之後,再塔娜讚便冷眼對上顧輕舟質問道:“你怎不離開?”
顧輕舟抬眼看向額托裏,額托裏對再塔娜讚說道:“再塔娜讚,看在蘇巴魯和布固的麵子上,本王不計較你今次的構陷,但不代表本王會縱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興風作浪。”
再塔娜讚想否認說自己無辜,可對上額托裏陰森的目光時,這些話都仿佛失去了價值。
“我是賀契的王妃,管教王宮後院是我分內之事也是我應有的權力,我又有什麽錯。”再塔娜讚在顧輕舟麵前強撐出她身為正室王妃的尊嚴,匆匆撂下這些話後,就草草行禮告退了。
再塔娜讚走後,整個屋裏,就剩額托裏和顧輕舟了。
“你在想什麽?”額托裏問。
顧輕舟笑了笑,說道:“在想,麗夫人幾日前還來我屋裏玩笑,今日就從雲端跌至泥潭,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還沒做錯什麽,怎麽就遭了大王厭棄。”
“你想明白了?”額托裏再問。
“許是明白的。三王子是大王的兒子,王妃是大王的妻子,如我和麗夫人之流,不過是穿過即可扔的衣裳。把自己看得重了,最後活成個悲慘的笑話。”顧輕舟談笑自若,起身就向額托裏告退。
額托裏看著顧輕舟無聲無息地離開,神色晦暗不明,最終還是沒有叫住她。
麗夫人被大王當作物件賞賜給部下的事,在賀契王宮沒有掀起一點波瀾。並且在沒了麗夫人一個之後,很快宮裏便又多了兩位夫人,是一對孿生姐妹花,一同住在了曾經麗夫人住的那屋內。
隻是那對姐妹花送來的時候趕巧,賀契政務繁忙,入王宮後也一直未得到額托裏的寵幸,倒還算相安無事,反而是再塔娜讚對那姐妹花關照有加。
顧輕舟手裏這本雜書已經翻看許多遍,抬起頭看向門外正撲一隻蝴蝶的夏花,突然意動手癢,就叫冬霜備了捕蟲網一起去花園裏捉蝴蝶。
此事本也就是臨時起意,顧輕舟仗著午間烈日,該也沒什麽人會到花園裏來,便擼起袖子舉著捕蟲網撒丫子穿梭在紅紅粉粉的花叢裏,追著幾隻蝴蝶跑。
蘇巴魯本是入王宮向額托裏回稟軍務的,被額托裏留下一同用了午膳後,便求了恩準去後院看望母親。途徑花園,聽到裏麵的動靜,不過一眼就準確無誤地落到了光著兩隻細白胳膊舉著捕蟲網,鬢角汗濕的顧輕舟。
“夫人,你這追來追去,統共……就方才捉到那隻還放跑了!”夏花跺腳直怨顧輕舟不爭氣。
“捉它是為了我高興,放它是為了它高興,我捉我的,它跑它的,明明都高興的事,你做什麽不高興?”顧輕舟脆生生的話,像故意繞彎子似的,直把夏花說得暈頭轉向。
而冬霜站在一處陰涼地方,拉了拉夏花說道:“你隨她。”
蘇巴魯就這麽站在花園門口,不躲不避,目光仿佛黏在顧輕舟身上,一直到顧輕舟追趕蝴蝶時,不經意地瞧見了他後,緩緩停下腳步,對著他行禮道:“王爺安好。”
夏花和冬霜見到蘇巴魯也忙跑過來給蘇巴魯行禮。
蘇巴魯皺眉瞧著顧輕舟熱的滿臉通紅,便對著夏花和冬霜質問道:“蕊夫人在日頭下戲耍,你們兩個做奴才倒是很會找清閑。”
夏花和冬霜打著顫跪到地上,不敢求饒,也不知該怎麽求饒。
“王爺,日頭大,你還是找個陰涼處歇歇吧。”顧輕舟慢慢放下自己的袖子,微笑著說道。
可蘇巴魯卻像沒聽懂顧輕舟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的意思,隻問她:“你胳膊傷好了?”
“好了,有勞王爺記掛。”顧輕舟那油鹽不進的樣子,讓蘇巴魯覺得又可氣又可笑。其實他還想多問一句,關於她後背的傷還疼不疼?有沒有留疤?有沒有好透?可這些話,都不是他能問的。
而顧輕舟的耐性也不會等他再說什麽,就又行了禮對他說道:“王爺說的對,這日頭太大,不適合戲耍,我這就回去歇著了。告退。”
蘇巴魯看著顧輕舟甩著袖子從他麵前走掉,鼻下似乎有股帶著花香的輕風略過,讓他怔然立在原地,好一會兒直到顧輕舟的身影徹底消失,他才繼續往再塔娜讚的住處走去。
這一日,顧輕舟還以為會就這麽不鹹不淡地過去,誰知道夜裏額托裏竟然過來了。
那時候顧輕舟還在沐浴,額托裏一手推開房門,繞過屏風,就見到顧輕舟慌亂之下拿了衣服堪堪遮住身前兩處重要風光。
“大王……怎麽過來了?”顧輕舟腰腹以下還在水中,腳踩在浴桶裏,也沒別的地方能去。
額托裏多日未經女色,此刻見了顧輕舟這欲遮還羞的模樣,血氣一股腦兒往下湧去。一言不發就開始脫自己的衣物。
顧輕舟試圖阻攔說道:“這水已經髒了,我讓冬霜他們重新打水進來……”
沒等顧輕舟話說完,額托裏已經赤條條地跨進浴桶中,然後拉過顧輕舟麵對麵坐到他的腿上。
“我又哪裏惹了大王不痛快,非要這樣來折騰我?”顧輕舟遮在身上的衣物已經飄在了水中,被額托裏嫌棄那些布料遮擋了視線,一手抓住給扔到了地上。
“你自己說說,你是哪裏惹了本王不痛快?嗯?本王先前讓你看清麗夫人的下場讓你自己有個警醒,如今看來,你是天生的狐媚,勾了老子不說,還是想著法兒地勾兒子,是也不是?”額托裏粗聲喘息道。
“不是,我沒有。”顧輕舟氣惱起來,兩手揪住額托裏的鬢角就是生拉硬拽。
“嘶——”額托裏雖然臉皮厚,卻也是肉長得,被顧輕舟這麽下黑手拉得臉頰變形,也是疼得倒吸一口氣。
“啪”的一聲,額托裏在水裏用手不輕不重地拍了顧輕舟的屁股蛋子一下。
“反了天了你。”額托裏語氣有些隱忍,但顯然並不是氣惱顧輕舟沒大沒小地扯他鬢角。
“大王總給我扣些莫須有的罪名,難道還不許我生氣嗎?”顧輕舟察言觀色,曉得這會兒額托裏這會兒不是真跟自己惱了,自己就算放肆妄為一點,他也能容忍。
但很快,她就半點得意不起來,隻有求饒的份兒了。
“你今日見過蘇巴魯。”額托裏擁著顧輕舟躺在那兒,兩眼閉著,像是說的夢話。
顧輕舟疲倦不已,額頭抵在額托裏的下巴那兒,懶洋洋的“嗯”了一聲。
“遇見他說什麽了?”
顧輕舟並不覺得這個話題有什麽可聊的,推開額托裏一些距離,嫌熱,然後坦然說道:“能說什麽?大王既然知道了王爺跟我在花園偶遇,還能沒奴才跟你把我和他說的話一字不差的說給你聽嗎?”
“鮮蠻的那個女人的下場你看到的,若是換成你……”
“若是換成我,大王準備把我送給哪位部下?是上次那個叫冒巴爾圖的嗎?”顧輕舟談及這個話題,語氣顯得有些冷。
額托裏被顧輕舟噎了一句,隻覺得顧輕舟如今膽子愈發大了起來,看著顧輕舟眼中含著諷刺,不禁惱道:“若是換成你,本王便拿你去祭天。你還敢想著去伺候別的男人?誰敢睡你本王就剁了誰喂狗。”
顧輕舟愣怔地看著額托裏那故作凶狠的模樣,反倒覺得好笑。
“那大王可要好好看住了我,不然哪日,王妃或者其他哪位夫人算計了我,我也同麗夫人一般,無依無靠,隻能是那砧板上的魚肉,仍人宰割。”
額托裏皺眉道:“你與她不同。”
顧輕舟涼涼地說:“大王自己說的話忘得快。我同曾經的麗夫人一樣,都是‘貢品’,沒有任何不同。這話是大王訓誡我的,大王可以忘,我是不敢忘的。”
額托裏頭一回有種想把自己當初說出去的話再給收回來咽下去的衝動,並且也頭一回發現,其實顧輕舟是個心眼極小還特別愛記仇較真的。
“你這性子,也就被弄的求饒的時候軟和。”
顧輕舟睨了額托裏一眼,翻身背對著他。
額托裏知她怕熱,取了枕旁的團扇給她扇著風,顧輕舟掀開一角眼皮看著額托裏那麽大個手掌,握著她小巧的團扇,不倫不類得可笑。
“當真是送了個閨女來給本王添堵的。”
就你也敢自比我爹?老牲口,不要臉。睡著前,顧輕舟腦子裏就這麽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