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正午的天氣已經算得上炎熱了, 瑤山上一片蔥蘢綠意,終於走到樹蔭底下,可算能涼快些許。

代王府的隊伍在瑤山山腳下便停了下來, 蓋是到此之後,已成山間小路, 就不方便馬車再行走了。

李忘舒扶著展蕭的手從馬車上下來,兩人一道前往前方代王李爍處。

李爍此時也已從馬車上下來,手中拿著的是李忘舒昨日給他的地圖。

那地圖是根據帝令銀鎖中的信息所繪,不過自然是加了展蕭在鑒察司得到的那些消息, 其實算是他們推測出的寶藏位置。

不過李爍倒好像是用人不疑, 他也沒有額外去核對那地圖到底是真是假, 及至到了這山腳下,才將圖紙拿了出來。

“福微, 你所說的地方, 可是從此處上山?”

李忘舒隨著李爍所指,看向通往山林裏的那條羊腸小道。

“敢問叔父,此處是瑤山東北嗎?”

李爍看向車令羽,便由車令羽開口道:“瑤山地處錦州城以南,我們從城中出來,自然是到了山的東北。”

“多謝車總領。叔父, 應當就是這條路, 據帝令所載,寶藏的入口就是在瑤山東北。”

“既如此, 那我們這便登山而上,現在天色尚早, 行路也方便些。”

“叔父且慢。”李忘舒開口阻攔。

“怎麽?還有什麽不清楚之處嗎?”李爍倒也不著急。

李忘舒便拿過那張圖紙來, 指著上麵的線路道:“這條路瞧這樣子當是山中小路, 叔父所領隨從眾多,恐怕不甚方便。不若我們輕裝簡從,就由我和展蕭先行前去如何?叔父也不必勞累,倘若錦州城中有事,也不至於耽擱。”

李爍向後看了一眼,他深知帝令重要,自然帶了不少府兵,可若進山,這樣多的人確實不便。

況且這瑤山周圍也是有百姓居住的,倘若人數太多,少不得驚動百姓,倒是又要一番解釋。

隻是單讓李忘舒和展蕭去……

李爍想了想,便道:“這樣吧,本王隻帶精銳,跟隨你們一道入山,倘若有事,也好接應傳信。”

李忘舒看向展蕭,展蕭正將視線落在她身上,見她看過來,便道:“王爺所言有理,況且如今寶藏入口還未曾找到,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力。”

李忘舒也不知為什麽,聽展蕭如此說,她倒好像也有了底氣一般,雖然事情與他們之前商量的有些不同,但既然展蕭也同意,想必他也另有打算,於是李忘舒便欣然答應,一行人棄車登山。

沿著這小路一路往山上去,除去長勢喜人的花草樹木,倒是再沒有見什麽特別東西。

李忘舒是沿著她和展蕭所研究的路線行進,隻是那路線到底太過簡單了些,況且年代有些久,山路變化,倒是多走了不少冤枉路。

一直走到日上當頭,估摸著已經是正午時分,就在李忘舒都要放棄的時候,在那重重密林掩映之後,出現了一塊格外顯眼的奇怪石頭。

李忘舒瞧著眼熟,趁著李爍等人停下休息的功夫,便朝那奇石走去。

待繞過一團亂麻麻的樹叢之後,眼前的景色忽然開闊起來。

此處分明是半山腰,卻被人工搭建出一個平台來,風吹日曬,上頭落了許多枯葉,其中不少已經腐敗,卻從那腐敗之中又生出新的嫩芽。

而在這平台之上,一塊與她項間所掛銀鎖幾乎一模一樣的石頭傲然而立,即使邊緣已經破舊不堪,可樣子卻再清晰不過。

展蕭跟在她後頭跑過來,見到眼前場景,不由皺眉。

“就是這裏了吧?”李忘舒不敢置信地低語。

她一路曆經千難萬險,走到這個地方,沒想到最後這一步卻走得這麽容易,就在這山上,一下就找到了。

這時候,李爍與車令羽領著的那些代王府精銳,也撥開樹叢走了過來。

那些侍衛不曾見過李忘舒的銀鎖,隻是為眼前所見之景震撼。

一塊形似祥瑞的大石立在山腰之上,其後則是幾人高的石壁,那石壁光滑如許,隱隱還能瞧見水流衝擊的痕跡。

“這難道,就是保存帝令之處?”李爍走上前來,眼中仿佛閃動著異樣的火光。

帝令,一直以來就是皇室秘辛。

若非李忘舒將這件事公之於眾,知道帝令存在的,也不過是他和永安那位帝王。

自先帝在世時,他就已知曉帝令,但這麽多年卻從來不知帝令到底是什麽樣子,到底是用來幹什麽。

李忘舒說自己手中拿著帝令的時候,李爍其實並沒有完全相信。但他想了很久,他如今偏安錦州,若是沒有帝令,想回到永安難於登天。

賭這一回,他沒什麽好損失的,可若賭成功了,說不定就是千秋偉業。

到瑤山之前,他就已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甚至想好了假如當真沒有找到帝令所在,該如何安排李忘舒這個“燙手山芋”。

可他沒想到,他們入山不過短短一個時辰,竟然就真能找到這麽一處特殊的地方。

“這地方算不得難找,倘若果真保存著帝令,又怎會這麽些年都沒人發現?沒有傳出一點消息?”車令羽還算清醒,他走到那奇怪的大石頭旁邊,開口詢問。

展蕭卻已站在那光滑的石壁麵前,聽見車令羽的話,淡淡道:“地方是不難找,可要進去,恐怕不是那麽容易。”

“進去?”車令羽朝那石壁看去。

那巨大的一麵石壁,瞧不出是自然長在這裏還是靠人力開鑿,隻是單站在它麵前,就有種泰山壓頂的感覺。

瑤山與其他名山相比是不算高,可人在其中,到底渺小。這麽厚重的石壁,說是進去,進哪去?難道進石頭裏不成?

“這麵石壁兩邊凹陷,當中縫隙有風透過,顯然是中空的,當並非這山本身的一部分。”

展蕭向後退了幾步,走到正對石壁中央的位置。

“還請諸位向後退幾步,莫要受傷。”

“受傷?你要做什麽?”車令羽不解。

李忘舒眼中隱有擔憂。展蕭授意,令季飛章和言曠留在了山下,如今若是他再受傷,他們可就真要受李爍牽製了。

雖然如今看來,這位叔父對她很好,但李忘舒到底還是喜歡將命運握在自己手中。

展蕭卻抽出軟劍,看起來胸有成竹。

“這石壁,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開的。”

他話音方落,立時以軟劍橫掃,劍風所過,飛沙走石,那些被濺起的石子,砰砰砰地打在了他麵前光滑的石壁上,而後,就在眾人不知他這是何意之時,但見那石壁的兩側凹陷處,忽然射出數十支短箭來。

“保護王爺!”車令羽揮起他的偃月刀飛身而上,王府的侍衛則護著李爍向後退去。

李忘舒隻見展蕭幾個閃轉之間便躲過了那些軟劍,甚至連她這個方向的都全數擋了下來。

“展蕭,你這是做什麽!”車令羽是個典型的武將,武藝好性子急脾氣也大。

見這短箭險些傷到王爺,他語氣也不好起來。

展蕭卻不急不緩地轉過身來,抬起攥著的那隻手,而後緩緩張開手指,五六支短箭失去了憑依,掉在了地上。

“隻是驗證一下猜測。這石壁想來就是帝令所在,隻是想要進去,卻不是那麽容易。車總領不是問這麽明顯的地方怎麽沒有人來,又沒有人發現嗎?想來,發現的人不是受傷就是死了,隻怕根本等不來開口的機會。”

“那你也不能……”車令羽還想說什麽,卻是李爍上前,抬手製止了他。

這位代王殿下也不愧是親自領兵剿過水賊的,麵對這等場麵,倒是尚算平靜。

他走上前來,看著展蕭:“展公子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展蕭便道:“王爺想必應該比屬下更知曉帝令的重要,如今公主殿下是手拿帝令鑰匙之人,屬下以為,當盡量減少進入這石壁中的人,以免觸發機關,全軍覆沒。”

李爍看著麵前這位仿佛深得李忘舒信任的侍衛。

按照他的調查,對方當是出自禁軍殿前司,從前是個校尉。他倒沒想到,過了這些年,殿前司一個小小的校尉,倒能有這麽大的本事。

他默了片刻,而後才開口問道:“那依展公子之見,要何人進入其中呢?”

展蕭倒沒有猶豫:“隻要公主與屬下進入石壁,自可將觸發機關的可能降到最低。”

李爍想了想,欣然點頭:“既然展公子這麽說,那便就按你所說的來,本王會與王府精銳在此等候,倘若一日之後,你二人還未出山,本王便會下令將此處炸開,如何?”

李忘舒聽見“炸開”二字,猛然看向展蕭,不知怎麽,她突然覺得展蕭好像是與她叔父在“賭氣”呢。

隻是展蕭倒好像絲毫沒聽出那“炸開”二字裏所藏的危險一般:“好,就依王爺所言。”

“展蕭……”李忘舒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

展蕭卻翻手扣住她的手腕,牽著她往那同銀鎖一樣形狀的大石頭走去。

“你瘋了,叔父若是炸山,我們會死在裏麵的。”李忘舒低聲在他耳邊提醒。

展蕭卻將她的手放在那奇怪的石頭上,小聲在她耳邊道:“先進去,公主自然明白。”

感受到指尖的觸感,李忘舒微驚,她垂眸一瞧,那大石頭上竟有個毫不起眼的凹槽,剛好也是她那塊銀鎖的形狀!

作者有話說:

無獎競猜:到底誰騙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