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溫溫柔柔的照在這片充滿了廝殺和鮮血的戰場上。
韓信開始思考趙不息計劃的可行性。
忽然,韓信抬起頭來,問趙不息:“主君有多少把握在草原和大漠上不迷失方向?”
“十成把握。”趙不息十分篤定。
宋太宗趙光義的跑路技能還是很有用的,趙不息這幾天故意幹了好幾次壞事,每次隻要幹完了壞事隻要按照她覺得安全的反方向走,都能撞到苦主……雖然因此被扶蘇張良和呂雉念叨了好幾次,可也說明這個“第六感”的準確性目前來看還是百分之百。
韓信微笑頷首:“既然如此,那我們的勝率已經有了三成。”
韓信手裏也有呂雉送過去的匈奴部落分布圖,隻是在草原和大漠這等地方最難的事情並不是知道匈奴部落分布的地方,而是辨認東西南北。
草原、大漠,整個匈奴的地界這兩個地形占據了大部分,而在任何建築物,甚至連山川河流都不多的地方想要分辨出東西南北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知道匈奴的大本營在哪裏,也要先能將東西南北和地圖上對上方向才能找到頭曼單於啊。
韓信對趙不息有百分百的信任,既然趙不息說她能找到方向,那韓信自然是相信的。
韓信又問:“那主君要帶出去的那三千騎兵的軍心是否凝聚呢?他們對您完全忠誠嗎?”
趙不息想了想,對著守在她十步之外的隨從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那身高八尺,健壯的猶如二號樊噲的憨厚漢子見到趙不息對他招手,屁顛屁顛的就跑了過來,一立正,響亮道:“主君!”
“你對我忠誠不?”趙不息拍拍他的肩膀。
這個是她如今的隨從,名叫虎子,讀書不太行,比樊噲實力差一點,當不了前鋒,就跟在她身邊給她打打下手,跑跑腿。
虎子咧嘴一笑,拍著胸膛:“俺當然對黑石子忠誠哩!”
趙不息問:“那我要你跟我一塊去打匈奴你幹不幹?”
“俺當然幹!”虎子豪氣幹雲,“俺十歲的時候就在黑石學堂裏麵讀書,俺老娘告訴俺,要俺保護好黑石子,匈奴要是想傷害您,得先從俺虎子的屍體上踏過去!”話說到後半句,憨厚的虎子整個人甚至都變得殺氣騰騰起來。
“我當初好像還在黑石學堂見過你。”虎子這麽一說,韓信好像也有了一點印象,韓信也是在黑石學堂蹭吃蹭住過一年的人。
當初他在淮陰縣都要餓死了,整日靠著厚臉皮蹭別人家的飯過活,那日偶然聽到河內郡有一位賢人黑石子收留孤兒包吃包住還教書,韓信就隱瞞了自己的姓,謊稱自己也是沒有人養的孤兒,跟著黑石商賈回到了黑石,在黑石學堂讀了一年書以後因為成績好被溪推薦給了趙不息做秘書,而後主君慧眼識珠,他才能一飛衝天,有了如今的成就。
韓信不太搭理人,在黑石學堂讀書的時候也顯得頗為孤僻,可他記性好,虎子一提,他細看虎子,才覺得自己似乎是曾經見過他,隻是現在天色昏暗,一時之間韓信也不敢確定虎子到底是不是當初和他一班的同窗。
虎子樂了:“將軍,俺就是跟您一個班的,就是當時您是學堂裏麵正著數的那個第一名,俺是倒著數的那個第一……”
說到中間,虎子也不好意思了起來,摸著自己頭憨笑。
趙不息也忍俊不禁笑了一聲。
她安慰虎子:“樊將軍讀書也不好,現在不也是當了將軍了嘛,你好好幹,以後也能當將軍。”
虎子卻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俺不當將軍,俺就願意跟著黑石子,保護黑石子。”
他不太聰明,可他也知道誰給他吃飯他就要給誰賣命,虎子不太記得自己沒有搬到懷縣之前的事,他隻記得那時候經常吃不飽,全家都吃不飽,他有一個哥哥早就餓死了,那時候他挨餓也覺得自己要餓死了。好在遇到了黑石子,黑石子給他飯吃,還教他讀書,黑石學堂一天給他發兩頓飯哩。到現在他十七歲了,已經吃了黑石子七年的飯了,他娘教他,讓他給黑石子做牛做馬報答黑石子。
趙不息滿意地拍拍虎子的肩膀:“不錯,接著去守著去吧。”
“唯!”虎子得到了趙不息的誇獎,樂嗬嗬地轉身接著站崗去了。
趙不息看向韓信:“我這次打算帶三千輕騎走,其中兩千人是我從河內郡帶出來的如虎子一樣的親兵,另外一千人則是我這段時間在邊關軍中挑選的和匈奴有血海深仇的老卒。”
新軍之中摻雜一定數量的老卒是十分必要的事情,這些老卒在戰場上身經百戰,他們的同僚用生命教會了他們許多經驗,這些老卒進入新的軍隊,就會把這些經驗教給信賴的士卒,新卒必須在老卒的帶領下才能迅速適應戰場,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而隻帶一千老卒而不是更多的原因則是……這些老卒幾乎都是邊關地帶投軍的黔首,打小吃不飽飯的那種,身體素質比較瘦弱,和懷縣出來的那些各個都和秦兵馬俑一樣高大的士卒先天條件上有差距,單論身體素質,在懷縣長大,整個青春發育期都能吃飽飯的將士一個能打這些瘦弱老兵三個。
聽到趙不息的話,韓信欣喜道:“好啊,軍心依附,您這次的勝率有七成了。”
韓信再次問:“那您的糧草充足嗎?”
這也是此戰最關鍵的地方,無論是到哪裏打仗,和誰打仗,己方是不是占據優勢,隻要是打仗,就要消耗大量的糧草,趙不息想要突襲攣鞮部落,那行軍速度就要快,就注定不可能攜帶大量的糧食,可人和馬,都是要吃糧草的。
趙不息聳聳肩:“草原上遍地都是糧食啊。”
“草原上匈奴的部落那麽多,他們有牛羊,有喂牛羊的草料,甚至還有冬日裏用牛羊跟我們換取的鹽和糧食。”趙不息臉上浮現笑容,輕聲,“昔日,他們到中原來劫掠中原,不就是用的這種邊打仗邊劫掠的方法嗎?”
“匈奴可用,我亦可用!”趙不息的臉上滿是複仇的得意之色。
韓信覺得十分有道理,他欣喜撫掌:“那主君這次行動就有十成的勝率了!”
“行軍有度、軍心凝聚、糧草充沛,這樣的戰爭沒有打不贏的。”
韓信忽然後退一步,拱手道:“這次還請主君帶上我。”
趙不息無奈:“你韓信帶兵,向來是多多益善,這五十萬大軍才是你發揮最大作用的舞台,跟著我隻有三千騎兵,根本發揮不出來你的本事。”
韓信沒有說太多的理由,他隻是抬起頭,目光澄澈的看著趙不息,道:“信也是從黑石學堂出來的人。”
他韓信和虎子一樣,是吃著趙不息的飯長大成材的人啊。
考試倒數第一的虎子尚且知道為主君效死,難道被主君以國士之禮相待的韓信卻不能隨著主君出生入死嗎?
趙不息隻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韓信。
“好。”
趙不息七年前在黑石設下的那座學堂,這些年來一直源源不斷的為她提供著回報,因為她得以活命的那些孩子,也已經長成了這個時代的中流砥柱,同時他們也是這個世上對她最忠誠的擁簇。
虎子是,白芷是,韓信也是。
還有千千萬萬的人,都是。
第二日,趙不息神色如常的告訴蒙恬,韓信初來乍到,對這邊還不熟悉,她想要先帶著韓信熟悉一下這邊的情況。
“我們也不走太遠,帶著三千騎兵和三日的糧草就夠了。”趙不息這麽跟蒙恬說的。
蒙恬也沒有懷疑什麽就欣然應允了。
反正隻帶著三天的糧食嘛,走也走不遠,就當是不息公主和韓信這對老相識敘敘舊唄。
每一代大秦繼承人都要有屬於自己的名將,昭襄王有白起,陛下有王翦將軍和他,到了不息公主這裏,應當就是小將韓信了。蒙恬還是很願意見到大秦的下一任繼承人和兵家下一代的中流砥柱親近的。
趙不息很順利就帶著韓信和三千騎兵正大光明的走出了大營。
……然後秦軍營地通往匈奴地盤的路邊上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影。
張良打馬迎上來,笑盈盈道:“主君既要深入險地,為何不帶著良呢?莫非主君有了韓將軍,就不要良了?”
在張良身側的呂雉沒有說話,可她臉上明晃晃的表情告訴趙不息她和張良是一個想法。
糟糕,隻想著瞞著蒙恬扶蘇,忘記了還有自己人。
張良和呂雉可不像蒙恬扶蘇那麽好糊弄。
趙不息哂笑:“哈哈,這不是忘了嘛。”
“那臣就跟著主君了。”張良輕飄飄一句話容不得趙不息反駁,自己就驅馬到了趙不息身側。
呂雉也想跟著,卻被趙不息攔下了。
趙不息湊到呂雉身邊,低聲道:“天下間沒有萬無一失的事情……若是我有什麽意外,你就回到河內郡去找溪,我的所有勢力溪都能調動,你多等幾年,等我爹……你就繼續我的事業。”
總歸她和呂雉不能兩個人同時去做危險的事情。趙不息才舍不得把自己看中的天下留給她爹那些沒用的兒女呢……扶蘇也不行,這世上趙不息承認的人隻有三個,嬴政,她自己和呂雉,現在是她爹當皇帝,未來就要是她當皇帝,要是她當不了,那就必須是繼承了她大部分思想的呂雉繼續她的事業。
盡管現在呂雉看她的眼神已經足夠危險了。
“主君知道世間沒有萬無一失的事情還要自己親身冒險?”呂雉看向趙不息的眼神危險極了。
趙不息移開了視線,嘟囔:“我有十成的把握的。要是不冒一點險那會多死十幾萬人的……”
呂雉才不信趙不息的鬼話。
她對自家主君這張嘴有多會騙人早就心知肚明了。
趙不息心想,可這世界上的確沒有百分之百概率的事情嘛,人家劉秀打仗的時候還能召喚流星呢,不過趙不息想想自己的掛,覺得就算是真有一方能召喚流星,也是她抽出來劉秀技能她召喚流星的可能性大。
“放心吧,我肯定會回來的,我是天命之子,不會出意外的。”趙不息笑了笑,對呂雉保證,然後就假裝瀟灑地轉身打馬而去,隻留下漫天的煙塵。
張良心滿意足的跟上了趙不息,隻是他的身形在一眾魁梧的大漢之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虎子湊過來,他是今年才參軍跟著趙不息的,所以和張良不太熟,隻知道張良是趙不息的門客,看著應該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你害怕不?別害怕,到時候我在你前麵打仗,你躲我後麵就行。”虎子覺得自己應該關心一下弱雞讀書人。
張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