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覺得趙不息狡猾極了,這逆女總是能找到讓他心軟的地方。
這點像誰呢?
趙不息:將軍雖病,獨忍棄寡人乎?她爹跟王翦撒嬌分明熟練的很。她這一點明明也是類父嘛。
最後嬴政還是沒抵過趙不息的死纏爛打,讓李斯留下來監國,帶上了趙不息。
趙不息在離開鹹陽宮登上了馬車之後臉色就沉了下來。
“到底會是什麽原因呢?”趙不息抬起右手撐著額角,喃喃自語。
她在想曆史上她爹為什麽會在這次東巡中去世。
刺殺?中毒?
都不太可能。起碼根據太史公的記載,始皇帝是下完遺詔之後才去世的,而不是忽然就死了,這就可以排除忽然中毒猝死的可能了。
若是當真是遇到了刺殺之事,那車隊也不該那麽平靜,不至於能讓趙高隱瞞那麽多天還沒有人發現。
因病去世倒是很可能。
趙不息有理有據的分析。首先,曆史上的始皇帝這時候已經在行宮居住了有一段時間了,都不太見大臣了,可就這麽一心追求長生的時候竟然專門騰出時間去東海邊上,還一路順著海邊求仙,那很可能就是始皇帝意識到自己的情況不太好了,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求仙上。
第二,則是太史公的記載中始皇帝“至平原津而病”。但是史書嘛,半真半假的,司馬遷也不是趴在秦始皇馬車上麵親眼偷看到的嘛,所以這個猜測隻是可能性最大,隻能作為一個參考依據。
趙不息搖搖頭,把腦子裏想象出的和司馬昌七分相似的司馬遷撅著屁股趴在馬車頂上鬼鬼祟祟偷看秦始皇,還一邊偷看一邊奮筆疾書添油加醋寫史書的畫麵驅散。
不過現在來看嬴政應該挺健康的。
沒吃有毒的丹藥,還堅持每天做養生操,甚至趙不息還聽說她爹讓夏無且學做飯,每天都給他做一頓藥膳補身子……
“昨天敲我腦門的時候力氣那麽大,也不像是有病的樣子。”趙不息回想起昨天嬴政按著她敲她腦門的慘痛回憶。
起碼她爹現在肯定是絕對沒有病的,趙不息了解嬴政,不隻是了解嬴政的雄才大略、霸道睥睨,同樣也了解嬴政是一個多麽怕死的人。
要是嬴政覺得自己身體不舒服,肯定一早就找名醫看病了,就不會天未亮就起床處理政務一直工作到半夜才願意休息。
“應該不會出什麽差錯。”趙不息梳理好思路,嬴侯府也到了。
“亞父,將所有人都喊回來,明晚開會。”趙不息吩咐範增。
範增驚訝了一下,詢問:“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我爹要東巡,我和他一起去,估計得半年才能回來。”趙不息言簡意賅,沒有多解釋什麽。
說到底,隻希望是她多慮了吧。
第二日,趙不息手底下的核心班子整整齊齊地坐在了議事廳中。
這個議事廳當初修建公主府的時候就是重點修建的,周圍一覽無遺,一棵樹一根草都沒有,周圍有三座箭樓連成穩定的三角形,議事廳處在三角形的中心位置,沒有一點視線死角。
可以有效防止有人偷聽。
趙不息剛剛坐下,就告訴了她最親近的謀士們,“父皇東巡,我從之,短則數月,長則半年不止。”
“呂雉,你今日下午就出發,先去東海郡。”趙不息第一個看向了呂雉,東海郡是製鹽的產地,那一片的勢力都是呂雉發展的,呂雉對於那邊也最熟。
呂雉沒有說話,她在等待趙不息下麵的吩咐。
“全麵排查東海郡,一個六國餘孽都不準留。”趙不息殺氣騰騰道,第一步,要先排查刺客。
“範增、陳平、蕭何、韓信,你們四人留在鹹陽。”
趙不息也是有考慮的,陳平現在已經潛伏在不屬於趙不息派係的官員之中很久了,屬於趙不息重要的消息來源渠道,現在還沒必要讓他暴露。
蕭何,治粟內史,位列九卿,也沒有辦法跟著她到處跑。
至於範增和韓信……若是中間真發生什麽不可控的事情,韓信領著在驪山修宮殿的那幾萬人,也足夠把鹹陽打下來了。而範增,老謀深算、果決先察,最適合主持大局。
要是隻留下韓信,趙不息怎麽都不放心,畢竟兵仙打仗本事沒的說,可要是論起對時局的敏感度,那就太低了。蕭何擅長治政,陳平知人心擅陰謀,都不是能主持大局的人。
論起主持大局,趙不息手底下唯有呂雉和範增有這個本事,其實劉邦也有本事……但劉邦還不算是趙不息最信任的那批人,呂雉要去東海郡,範增就要留下來看家。
還得是早早就察覺出來項羽未來必將敗在劉邦手中,擺下了鴻門宴,若不是項羽優柔寡斷就成了大事的範增,她親愛的亞父讓她放心。
“張良就跟著我一起出巡。”趙不息愉快地說出了最後一個決定。
身為主君,出門在外,還是武帶樊噲夏侯嬰,文帶張良安心。
張良,一款經過了鴻門宴驗證的主君保護盾,誰用都說好!英明的主君出門在外必備,漢高祖傾情力薦!
自帶逃跑技能,戰績有:刺殺秦始皇失敗之後順利跑路,楚霸王圍殺韓王時順利跑路,漢高祖猜疑功臣前順利跑路,呂後清掃臣子時隱身修道……
若主君隨身攜帶,還將開啟共享功能,戰績有:和韓王領兵攻打秦時失敗後成功召喚劉邦協助複國,項羽欲滅劉邦時出主意回撤漢中燒棧道讓項羽放心,鴻門宴時發動“我有一個生死相交的好友”技能召喚項伯保住劉邦小命,給劉盈出主意讓他請來商山四皓保住太子之位……
作為唯一能跟著趙不息的謀士,張良頓時成為了眾人矚目的對象。
張良氣定神閑,隻是拱手:“臣,遵命。”
在眾人都離開後,呂雉被趙不息留了下來。
趙不息附耳道:“阿雉要確保我東巡途中可以隨時調動至少一萬人馬。”
要是最後還是淪落到曆史上那個地步,趙不息也不會讓趙高輕易就能哄騙住天下人的。
到時候,她會直接從東巡沿途調兵控製住車隊,然後範增必定會命韓信先占下鹹陽,國都在她手中,文武百官和她爹的……嗯,反正就是都在她手中,這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不過我覺得應該不至於落到非要使用暴力的地步。”趙不息想了想,還是覺得有她跟著她爹,趙高根本就說不上話。
哼,她絕對讓趙高連帝王車架都上不去!
趙不息摩拳擦掌,已經準備好了要是趙高有一點不對勁就把他捆了埋進鹹魚堆裏把他活活臭死了。
巡遊並不是說出發就能夠立刻出發的,嬴政要先處理好原本出去巡遊的這段時間內需要他親自處理的事務,還要去給祖廟祭祀。
連帶著趙不息這段時間都忙得像一個連軸轉的小陀螺一樣焦頭爛額。
偏偏她爹還不許她把那些事務交給她的謀士們處理,非要她親自處理,還美其名曰“磨礪”。
等到出發的時候,已經是三月了。
當趙不息看到跟在嬴政身後的那個人時,還花了好一陣才從記憶中翻出來這個人的身份。
“你怎麽也跟著?”趙不息不客氣地插著腰站在胡亥身前。
胡亥看了趙不息一眼,似乎是被她嚇到了一般,身體往嬴政的方向靠了靠,求助的看向嬴政。
嬴政似乎略有觸動,胡亥垂下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不過這種綠茶手段對趙不息根本沒用,趙不息直接扭頭看向嬴政,萬分委屈:“爹,您帶著這個欺負過我的人幹什麽啊?你不知道,他都做過什麽壞事,當年我還不知道自己的爹爹就是始皇帝的時候他欺負我一個孤女模樣可跋扈了。”
說著,趙不息眼中就開始醞釀起大顆的淚水,聲音越發委屈:“我是個從小沒爹沒娘的孤女,在外受了欺負也不會有人為我做主,麵對大秦的公子怎麽敢忤逆他呢,他爹時全天下最有權勢的人,可我從出生就沒見過爹爹,哪怕在大街上他欺負我也不會有人為我做主……”
聽到趙不息的話,嬴政原本覺得多帶上一個兒L子也沒事的心思頓時動搖了起來。
本來他早就把胡亥忘了,是胡亥昨天找上他,又哭又跪,再加上有趙高的幫腔,對每個子女都還算寵溺的嬴政這才答應這次出巡帶上胡亥的。
可現在趙不息一提醒,嬴政又想起來自己的小兒L子和小女兒L有一樁恩怨在了,胡亥還是欺負人的那個。
胡亥震驚的看向趙不息,不知道趙不息怎麽敢顛倒黑白,那天明明是他被揍了一頓,怎麽從趙不息口中說出來仿佛被欺負的人是他一樣?
“你血口噴人!那天分明是你打了我,父皇明鑒啊。”胡亥本來就不是什麽良善的性子,在嬴政麵前裝可憐這招還是趙高事先告訴他的,被趙不息一激,頓時露出了本來的麵目。
趙不息隻是輕飄飄道:“能依仗父親權勢的貴族子弟和從小沒見過父親無人庇佑的孤兒L,孤兒L被貴族公子欺辱了難道她還能有反抗之力嗎?”
聽到這句話,嬴政的眉頭瞬間緊皺起來。
在看到胡亥麵上滿不在乎的刁蠻表情之後,嬴政頓時憤怒了起來。
“胡亥,你給朕滾回你的公子府去!欺負親妹,還反口誣陷親妹,朕怎麽會有你這樣不成器的兒L子?”這瞬間,嬴政厭惡的眼神甚至不像在看自己的兒L子,反而更像看仇敵。
胡亥還想反駁些什麽,卻被一側麵色已經蒼白的趙高拉了下去。
被捂住嘴的胡亥憤怒地瞪大眼睛,眼神滿是怨毒,絲毫沒有想明白為什麽嬴不息隻是說了幾句話,父皇就會對他大發雷霆。
趙不息聳聳肩。
能依仗父親權勢的貴族子弟、從小沒見過父親無人庇佑的孤兒L,多熟悉的一組對照組啊。
從小沒見過爹,身處異鄉,還被貴族子弟欺淩的人可不隻是她一個人。尤其是胡亥那一副仗著父親權勢就囂張跋扈的模樣,應該和曾經欺淩過質子嬴政的那些邯鄲貴族很像吧。
嬴政不是一個能理解別人的人,誰能想到這次他就是能感同身受呢。胡亥不冤枉。
趙不息的臉色有些冷。
她並不是很願意利用自己知道的嬴政悲慘童年來博取嬴政同情,隻是這次……她不能讓事情發展的和她在史書上讀過的那段曆史一個走向。
不過也很成功,本該隨著東巡的胡亥被留在了鹹陽,事情終究還是有變化的,趙不息麵色輕鬆了下來。
“走吧。”嬴政看向趙不息,輕歎一口氣,主動伸出了手,將趙不息牽上了他的帝車。
趙不息沒有想錯,嬴政的確是因為方才趙不息的那一番話對她感同身受了。隨之升起的,不隻有對胡亥的怒火,還有對趙不息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