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宴蕭收到了李聃發來的信息,說有重要的事要約自己見麵。而梵粲昨晚在客廳裏可能睡得不太習慣,很晚才睡著,所以直到宴蕭走時也沒有醒。
李聃在等待宴蕭的過程中一直都很忐忑,他確實是一個被家裏人寵壞的omega,在他沉寂的這半年時間裏,的確為自己的少不更事付出了代價。不過,在宴蕭的幫助下,他在重新複出後,事業也漸漸有了起色。
可隨著事業的逐步回暖,他的心中卻像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般難以釋懷。那是一個他深藏多年的秘密,也是一個關於救贖與誤解的謎團。
自己現在的資源幾乎有大半都是宴蕭給的,如果告訴了他真相,那自己剛起步的事業可能又要重新陷入低穀了。但是一直隱藏下去,他又實在是感覺心裏難安。畢竟,宴蕭幫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幾乎是除了養育他的父母之外,對他最好的人了。
所以最終他還是決定約宴蕭在一家茶樓裏見麵,把他在出國前的那個烏龍事件向宴蕭解釋清楚了。那時宴蕭的父親病危,急需一筆龐大的醫療費用,但真正幫他支付這筆費用的人其實並不是李聃。
在練習生時期,李聃隻是因為與宴蕭關係親近,所以恰好在他忙於出國的那段時間,被宴蕭誤認為是那位向自己伸出援手的匿名好心人罷了。
其實,李聃在後來也派人調查過這件事,但是那個人卻很神秘,隻是默默地支付了所有費用,除此之外,什麽信息都沒有留下。
談話間,他的聲音略帶顫抖,“這麽多年來,我其實一直想告訴你真相的,但每次話到嘴邊就又咽了回去......”李聃的聲音充滿歉意,越來越小。
宴蕭聽後,神色微變,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怪不得,他在和李聃聊起這件事時,總感覺有哪裏不太對勁,就好像是有一種斷層的感覺,現在終於找到原因了。
因為他其實並不是自己真正意義上的白月光,在宴蕭最艱難的那段時光,支撐他走下去的那封鼓勵信,以及在自己父親病危時伸出援手的人,其實並不是李聃本人。
李聃還在斷斷續續地道歉,將兩人一起在出道前當練習生的那段塵封的往事緩緩地展開,細節果然是經不起推敲的,怪隻怪自己那時太粗心了。
宴蕭的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釋然的微笑。原來如此,其實,自己藏在心中多年的白月光隻是一個被誤會了的烏龍笑話啊。
“好了,我知道了。”他打斷了李聃喋喋不休的解釋和道歉,“那麽多年前的事到現在也該翻篇了。”他凝聲對李聃說,“不管怎樣,謝謝你願意告訴我真相。”
次日,宴蕭便把這件事拜托給了情報世家的小公子宋玨來幫忙調查一下,但畢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調查起來確實不一定會順利。
直到一個星期後,宋玨才頗為驚訝地找到了宴蕭,“蕭哥,那麽多年前的醫院監控錄像早就沒了,所以我們公司的偵查員又調取了周邊的記錄,發現梵哥在這期間去過這家醫院。而且最重要的是:醫院的那個轉賬記錄最後查出來的是梵哥的名字啊。”
*
一直被冰封的真相在露出了冰山一角之後,很多未曾放在心上的記憶便洶湧地破冰而出,漸漸拚湊還原出了當年事情的真相。
為什麽李聃既然願意幫宴蕭的父親支付醫藥費,卻一直等到登機前才抽空見了他,真的是因為忙得分身乏術到抽不出時間麽?其實並不是,隻是因為當時的宴蕭在李聃那裏根本無足輕重,所以他不願意在出道前夕把時間浪費在和宴蕭見麵上罷了。
為什麽李聃在聽宴蕭道謝時會露出詫異的表情,因為當時幫忙墊付醫藥費的人根本就不是李聃,而是梵粲啊!
可李聃當時因為一心隻想著盡快登機出道,連宴蕭在同他講什麽都沒有仔細聽,就這麽承下了這個情,甚至都懶得去費口舌解釋一下,因為他根本就不在意宴蕭。
宴蕭不禁苦笑了一下,當年的自己真是傻透了,李聃在機場時對自己客套疏離的態度那麽明顯,他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麽?
宴蕭忽然又記起梵粲曾漫不經心地對自己說:“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梵粲這個人就是這個樣子的,他總喜歡把自己的真心隱藏在玩世不恭的外表之下,讓人猜不透他的心裏麵究竟在想些什麽。
而梵粲那時究竟是怎麽想的呢?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第一次見宴蕭是在自己父親投資的一個集團子公司旗下的經紀公司裏,他的一個哥們兒正和公司裏的一個omega實習生打得火熱,所以他就順道陪哥們兒去會了會小情兒。
恰好看到宴蕭從練舞室裏走了出來,少年時期的宴蕭骨肉勻停,修長結實,雖然是個alpha,卻有一種雌雄莫辯的美感。
因為剛剛練完舞,宴蕭出了不少汗,T恤被打濕後黏在後背上,凸顯出了背上的那一對精致漂亮的肩胛骨。
梵粲在見到宴蕭後隻覺得心跳忽然變得很快,連耳膜似乎都跟著發出了嗡嗡的鼓噪聲,但少年時的他卻並不知那是心動。
在宴蕭從他身邊走過後,他隻知道自己的心髒在那一瞬間似乎漏跳了一拍,卻不明白那種悸動的由來。
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少爺中二病很嚴重,所以他並不覺得自己會對一個練習生一見鍾情。
但人生中第一次讓梵粲感受到心動的那個人確實是宴蕭,他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才開始漸漸留意起了周圍的alpha,並且在長大後發現,比起美貌嬌軟的omega,俊秀挺拔的alpha似乎更能激起他的欲望。
盡管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但梵粲依然能夠記起當初在醫院走廊裏遇見的那個美麗脆弱的少年。他正坐在走廊的座椅上,低垂著鴉羽般的長睫,不堪重負般輕輕顫動著,精致的眉眼間染上了濃得化不開的憂愁,讓他看起來像是個易碎的瓷器藝術品。
那時的梵粲正在為父親的醫藥費發愁,來自現實的壓力和深深的無力感,讓這個十幾歲的少年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要碎掉了。
就是眼前這個美少年身上透出來的破碎感讓梵粲停下了腳步,並且認出了對方就是自己之前見到過的那個練習生。他看到宴蕭握緊手中的賬單站起身,邁著有些沉重的步子去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商議暫時推遲父親的手術時間,他會回去盡快籌錢。
梵粲那天原本是去醫院探望一個朋友的,可他最後卻鬼使神差地在宴蕭回病房後走進了宴蕭父親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向醫生詢問起了剛才那個少年的情況。
原本梵粲也並非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鋒,他是打算等宴蕭的父親順利手術之後再進一步跟宴蕭接觸一下,看看能不能處成朋友的。
可命運偏偏就愛跟人開玩笑,在梵粲罕見地花了好長時間寫完那封鼓勵信寄給宴蕭後,他就因為和那幫豪門公子哥一起尋釁滋事而被送去了警局。
做完筆錄後,盡管梵粲的大哥把他保釋出來了,但梵粲的老爸卻覺得不能一直這麽放任自己的小兒子野蠻生長了。他決定把梵粲送去國外的藝術學院進修,順便陶冶一下情操,磨磨梵粲的性子,而他的這個決定無疑是做對了。
梵粲就是在國外進修期間對演戲產生了興趣,並且在進軍娛樂圈後一路順風順水,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圈中最炙手可熱的三金影帝。隻可惜,梵粲和宴蕭卻在年少最美好的時光就此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