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還差點反目成仇的兩個人,再達成共識後,愉快的一同邁開了步伐。

顧槿妍蹲在一處沙漠旁,正雙手抱膝痛哭不止時,身後百米外的地方,突然傳來一聲石破天驚的爆破聲,她抬起模糊的淚眼,驚慌的回頭,無措的著看那一片火光衝天的煙霧。

這樣大範圍的爆炸,即便是在歐美電影中,也鮮少未見。

顧槿妍一顆破碎的心,就在這一場爆炸中,被炸成了碎片。

她的南齊,就在那裏啊……

陪在她身邊的賀佳音也驚呆了,而等她反應過來時,顧槿妍已經昏厥了過去。

而在沙漠的另一頭,一名瘦骨嶙峋的老人,像一尊石像凝望著爆炸的方向,嘴裏喃喃自語的道了句:“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頭螳捕蟬。”

身後的太陽漸漸將他隱沒,漫天的黃沙中,他轉過自已傴僂的後背,腳步一深一淺的蹣跚著離去了……

顧槿妍醒來時,她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身邊坐著的是已經哭紅了眼的賀佳音。

回憶腦中最後的記憶,她掙紮著從**爬起來,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呆滯,短短一天的時間,這個美麗的新娘就已經不再美麗了。

“南齊呢?他說要回來娶我的,他現在人在哪裏?”

賀佳音垂首,努力想在顧槿妍麵前掩藏悲傷的情緒。

“你不說是吧,你不說我出去找他!”

顧槿妍失魂落魄的從**跳下去,兩手抓住婚紗的下擺,發了瘋的就向門外衝去。

“槿妍……”

賀佳音抓住她:“南齊……他不在了。”

“你騙我!!”

顧槿妍臉色蒼白如紙,“他說過他會回來娶我的,賀南齊從來不會失信於我!”

“槿妍,你冷靜一點,那片石油庫爆炸了,方圓幾百裏被炸為灰燼,南齊就算是長了翅膀,也逃不過那樣的劫難……”

賀佳音拽著她不鬆手,眼淚再也忍不住奔騰而出。

“你放開我!!”

顧槿妍一聲歇斯底裏,掙脫了賀佳音的牽製,她拚命的跑拚命的跑,不知跑了多久,才跑到一塊到處是斷壁殘痕的地方,埃及的政府工作人員正在那裏清理現場,石油的氣味彌漫了整片天空。

眼前是一片淒慘的景象,一些阿拉伯人圍在一起談論:“聽說裏麵有一些人,全死了……”

“是的,還是中國人。”

她本是不懂阿拉伯語的,可是因為賀南齊總是用阿拉伯語欺負她,所以她才發奮的學了。

可是現在,沒有什麽比這個更讓她後悔,為什麽她要學阿拉伯語?如果她不學這些語言,那她也就聽不懂這些阿拉伯人說什麽了。

她不要聽到他們說的話。

更不想聽懂他們說的話。

癱倒在沙漠上,她爆發出椎心泣血的哭泣,所有人的視線都睨向她,對著她指指點點,都說撒哈拉是世界上最熱的地方,這裏有最毒的太陽,最強烈的光線,可為什麽她感受到的卻是刺骨的冰涼?

她的手抓著身下的黃沙,那些沙子像尖刀一樣剜著她的血肉,她痛的隻想立刻死掉……

“槿妍——”

賀佳音追了出來,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在賀佳音的懷裏,因為悲傷過度,顧槿妍再度昏厥了過去。

這次等她醒來時,已是次日的中午,她的情緒突然就冷靜了下來,不哭不鬧,不言不語,靜靜的走出了沙漠的帳篷。

這樣的冷靜反而讓賀佳音更不放心。

她想跟出去,顧槿妍製止了她:“不要跟著我,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賀佳音隻能隱忍的站在帳篷門外,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到遠處一處凸起的沙丘旁,迎著強烈的日光,無聲的安坐。

她身上的婚紗始終是舍不得脫下,已經髒汙不堪,淚水混著汗水,褪去了婚紗原本的奢華。

從日上三竿一直坐到夕陽落下,賀佳音無數次的想去將她帶回,但她清楚她的固執,她若是自己不想回,誰也帶不走她。

夕陽徹底的沉沒了,眼看著暮色即將來臨,賀佳音來到了她身邊。

“槿妍,走吧,南齊,他不會回來了……”

賀佳音知道她在等賀南齊,因為她眼睛望的地方就是他們離別的方向。

“你知道嗎?我跟他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坐在這個地方,他問我,是不是要在這裏坐到地老天荒,然後成為這個沙漠的吉祥物?”

“所以我要坐在這裏等他,我哪裏也不會去,他若回來,我就是他的新娘,他若不回來,我就像他說的那樣,風幹成這個沙漠的吉祥物。”

賀佳音從前是不懂弟弟和這個女人的感情的,她甚至一度難以理解,帶著諸多的鄙夷和不屑,直到她自己經曆了一場暗戀和無疾而終的婚姻後,才終於有所改觀。

無論男人和女人,最怕一生未見愛情,卻騙自己婚姻真好。

而此時此刻,她更是深深體會到了他們之間至死不逾的深情,羨慕的同時,也為他們感到無盡的悲痛和遺憾。

“你這又是何必呢?你可以等他,可孩子要怎麽辦?小團子要怎麽辦?”

說到孩子,顧槿妍麻木的麵龐,總算有了一絲動容。

賀佳音繼續開導她:“我們都知道你心裏難過,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該振作起來,小團子他需要你,那可是你愛的男人留給你最後的禮物……”

最現實又誠懇的言語擊中了顧槿妍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她偽裝的堅強徹底被瓦解,“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為什麽要說來這片沙漠上舉行婚禮?如果不是我提議來這裏,南齊就不會有事,一切都可以避免了,是我親手斷送了他的命,是我親手毀掉了我們的幸福……我該怎麽辦,以後的日子我該怎麽辦……沒有他,我根本活不下去……”

顧槿妍無措的哭泣,眼淚滴在賀佳音的手背上,大顆大顆,被皎潔的月光映射出淒冷的光。

賀佳音安慰她:“不能怪你,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也許我們賀家是被上天詛咒了,才會一個個都不得善終……”

顧槿妍從沙丘上站起來,因為坐的太久,她的雙腿已經沒有知覺,她摔倒在沙漠上,被賀佳音攙扶起來。

努力的又往前走,賀佳音在身後喊:“你去哪裏?”

回應她的是一抹淒涼的孤身隻影。

她去哪裏?

她不知道她要去哪裏。

她隻是漫無目的。

一切開始的地方,都是騙人的,撒哈拉用一個天大的謊言,奪去了她心愛男人的性命……

一陣大風揚起,漫天的黃沙似乎要覆蓋整片大地。

蒼茫的天地間,一名身披白紗的女人就那樣倔強的往前走著。

黃沙眯了她的眼睛,她在模糊的視野裏,看到了沙漠的盡頭,有一個人,正在努力的向她奔跑。

她伸手揉眼睛,溫熱的**將她眼中的黃沙衝散了出來。

那個人還在向她跑。

又一陣風揚起,黃沙再次彌漫進眼眶,她繼續揉眼,越來越多的**在她的臉上橫流……

她終於看清了,那個向她奔跑而來的人。

她的心在顫抖,沙漠在旋轉,因為太過害怕又太過期待,她不敢伸出手。

直到那人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俯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對不起,我的新娘,我來晚了。”

她才抑製不住的,放聲大哭。

這一場撕心肺裂的痛哭不知持續了多久,她才掙脫男人的懷抱,從頭到腳的將他打量一番,看到了他身上斑斑的血跡,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滲了出來,“告訴我,這是不是在做夢…你從哪裏來?”

“我在這片禿瘠的沙漠上跑了多久,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賀南齊捧起她的臉龐,眼中是失而複得的心酸和深情:“你知我從未害怕奔赴,不過是怕你不在盡頭。”

如果這是一場夢,那她隻願上蒼,讓她永不再醒來。

踮起腳尖,她吻上了男人的唇,熟悉的溫度,熟悉到讓她心悸顫抖。

漫長的吻結束,男人俯在她耳邊說:“妍妍,不要難過,我說過,我一定會在這片沙漠上娶你為妻,山河可鑒!”

當顧槿妍和賀南齊手牽著手回到帳篷酒店時,坐在帳篷內發呆的賀佳音徹底石化了……

她不敢置信的睜大雙眼,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南齊?!!”

“大姐,你也被嚇到了是不是?我和你一樣。”

顧槿妍含情脈脈的睨向身旁的男人,用力抓緊他的手,生怕他又突然消失了一般。

“南齊,你還活著?你真的還活著??”

賀佳音喜極而泣,上前一把抱住弟弟,左看右看,以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也不可能有事,能害得了我的人,這世上還不存在。”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賀佳音驚喜之餘也著實好奇不已。

賀南齊開始娓娓向她們道來,事情的來龍去脈。

“其實這從頭到尾都是我的一個計劃。”

“計劃?”

顧槿妍與賀佳音麵麵相覷。

“沒錯,其實早在婚禮的前一天,我就已經懷疑我的老友皮魯德背叛了我,因為那天早上賀南佑找了過來,這很讓人生疑,我雖然來了撒哈拉,但並未對賀南佑有所鬆懈,我暗中一直有派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據我的人回報,賀南佑是埃及時間淩晨一點抵達開羅,四點從石油寶庫回下榻的酒店,這期間一直沒出去過,直到早上七點,找到皮魯德的基地。”

“這有什麽問題嗎?”

賀佳音費解。

“這問題很大,第一,賀南佑是第一次來撒哈拉。第二,賀南佑知道我有皮魯德這個朋友,但兩人私下並無交情。第三,皮魯德的基地也算是隱蔽場所,可賀南佑連打聽都不需要打聽,直接就找了過來,這…難道沒有問題嗎?”

“你的意思,他其實早就來過?”

顧槿妍一語中的。

“沒錯,他肯定是之前來過,當然,那也隻是當時我的猜測,還不能完全確定,畢竟我與皮魯德也是深交了十幾年的朋友,我不想太壟斷的懷疑他,隻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還是做了防患未然的準備,我先讓魯明在婚禮當天將喬希和賀南佑的孩子控製,以備關鍵時刻可以反擊他,再讓紀官傑潛伏在石油寶庫附近,早在賀南佑抵達撒哈拉的當晚,紀官傑就已經跟蹤他,確定了石油寶庫的位置,所以婚禮當天發生的意外我其實並不意外,隻是驗證了皮魯德的背叛,還是讓我心痛不已。”

“你怎麽可以冒這樣的風險?你既然都知道了他們的陰謀,那你還陪他們演什麽戲?當時在那懸崖上那麽危險,你知道我有多緊張嗎?萬一他們……”

賀佳音眉頭緊鎖,有些不滿弟弟的冒險。

“沒有萬一,賀南佑和皮魯德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那莫非你其實知道密碼?”

顧槿妍猜測。

賀南齊點點頭:“一開始我不知道,但賀南佑找來的那天晚上,我跟爺爺確認了,爺爺證實了要進入那道門,確實需要一道密碼,但他也不知道密碼是什麽,不過他說有人知道,一切等他們早上來了再說。”

“我明白了,所以當時在懸崖旁,你按兵不動,任由賀南佑等人胡作非為,其實是在拖延時間?”

這是賀佳音的猜測,賀南齊給予了肯定。

“是,我最終的目的是要將他們引到石油寶庫去。”

“石油寶庫的那場爆炸莫不是也是你策劃的?”

“不然,你以為我把紀官傑安排在那裏潛伏是為了什麽?我本不想置他們於死地,尤其是賀南佑,可他卻一再挑戰我的底限,他敢拿搶指著我的女人,他就沒有了活的資格。”

“原來魯明和紀官傑都被你各自安排了任務,難怪我說關鍵時刻,怎麽都不見他們的人影……”

賀佳音越來越明朗了。

“既然都是你提前安排好的,為什麽你還受傷了?”

比起一切陰謀危險,顧槿妍最關心的還是賀南齊的平安,她看著他身上的那些傷,雖說不上太嚴重,但還是令她心疼不已。

“我的小傻瓜,火藥的殺傷力有多大,你難道不清楚嗎?縱然是我安排的一切,我也不能控製火藥的威力,讓他一點也不傷及到我身上,紀官傑幫我解完手銬,點燃那些定時炸彈時,我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撤離了。”

“那你撤離後為什麽不回來找我,全世界都告訴我你死了,你知道我有多麽傷心絕望嗎?”

“不是我不回來找你,而是我回的來才行,我跟紀官傑跳進了一個湖裏,等我們醒的時候,就已經這個時間了。”

顧槿妍伸手擁抱住身邊的男人,什麽語言都不需要再說了,縱然這一路走來太過艱難,但所幸的是,你回來,我還在。而我等的你,也未失約。

一行人來到一座教堂前,遠遠的就看到賀春生抱著自己的小曾孫站在教堂門前,賀南齊迎上爺爺的目光,心中百感交集。

“爺爺,抱歉,讓你擔心了。”

賀春生用力拍著孫子的肩膀:“什麽都不必說了,平安回來就好,我就知道,我的孫子不會是什麽短命鬼!”

“姑娘,你好,我們又見麵了。”

教堂裏走出來一位神父,顧槿妍認出來他就是當日與她患難與共的乞丐,她激動不已:“爺爺,沒想到你們認識,可以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嗎?”

“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朋友邁盧神父。”

原來早在若幹年前,當時的三位好朋友在撒哈拉就結識了一位當地的朋友邁盧神父,並且將他們發現石油寶庫的秘密告訴了他,並且在神父的見證下,一起向神明發下了誓言,今生今世絕不存有私心,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們還將從牆壁上抄寫下來的梵文密碼交給了他,讓他代為保管,也是證明了他們沒有私吞財富的決心,那組密碼被他們抄完後就毀掉了,因為是梵文他們也看不懂,所以全天下大概知道密碼的人隻有邁盧神父了。

邁盧神父告訴他們,他會一直守在這座教堂裏,直到他們找來。

時間一晃眼就過去了很多年,當年三個熱血沸騰的朋友一個也沒來,而邁盧神父卻漸漸的老了,他時常望著那串被他刻上密碼的檀木手珠感到棘手,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天晚上或許就會被神明給帶走……

在這種不安中,直到某一天,神明顯靈,讓他遇到了一位姑娘,第一眼他就認出了她。

她跟那位朋友長得太像了。

神父萬分確定,她就是那位朋友的家人。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將那串手珠贈於了她,他沒有告訴那個姑娘手珠隱藏的秘密,原本想的是那位朋友若是看到了,就會明白他的用意,但他卻忽略了一點,那位朋友可能已經不在人世。

當真相大白,顧槿妍不得不感慨緣分的奇妙。

撒哈拉的天空忽然明亮了起來,一切都仿佛變成了嶄新的麵貌。

賀春生請求他的神父朋友:“當年是您替我們幾位朋友見證的誓言,今天能不能請你再替我的孫子主婚,讓他在神明麵前,娶了他心愛的姑娘……”

神父微笑:“當然可以。”

賀春生推了一下錯愕的孫子:“還發什麽呆,趕緊準備準備,接受神明的祝福。”

“爺爺,這未免太倉促了,槿妍穿成這樣子,好歹我們要先整理準備一下。”

賀南齊雖然迫不及待的想把槿妍娶了,但他想象中給她的婚禮卻並不是這樣。

“有什麽關係?”

顧槿妍滿臉幸福的拉住他的手:“我不介意穿的好不好,我隻介意嫁的人是不是你,南齊,我們就聽爺爺的,現在,馬上,讓我成為你的新娘!”

滿屋的歡聲笑語,衝散了之前的陰霾悲傷。

所有的人坐定,神父站在十字架前,莊嚴的看著一對站在他麵前的新人。

雖然新娘的婚紗是這世上最醜的婚紗,但她臉上洋溢的笑容卻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笑。

“新郎,你願意娶新娘為妻嗎?無論貧窮富貴,無論生老病死,都不離不棄,一生相隨……”

“我願意!”

賀南齊篤定的回答。

神父又將目光移向新娘:“新娘,你願意……”

“我願意!”

神父話尚未說完,新娘就已經響亮的作了回答。

新郎驚訝的望向新娘,感動的笑了。

見證他們幸福的所有人,也都跟著笑了。

“那好,我以聖靈、聖父、聖子的名義宣布:新郎新娘結為夫妻。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新郎還未轉過頭,新娘已經先把甜蜜的吻送了過去。

新郎再一次被驚到,但感受最多的是幸福。

教堂內又是一陣笑聲。

新娘不怕神明笑她太主動,因為這樣的幸福,都是額外賺來的……

是上帝額外給了她一次可以重新愛的機會。

所以餘生,她要好好的愛這個男人。

婚禮結束後,就在所有人都真誠的向一對新人送上祝福時,魯明帶著喬希和賀南佑的孩子來到了教堂內。

“賀總,這個女人和孩子現在要怎麽辦?”

他知道總裁不會為難一個女人,但這個女人實在太蛇蠍心腸了,總裁不想為難她,她卻總是想害總裁。

賀南齊平靜的望著站在他不遠處一臉決絕的喬希,回首兩人的過往,他長籲了一口氣:“我不會把你怎麽樣,帶著他的孩子,你們走吧。”

喬希冷笑一聲:“這樣就放過我了嗎?聽說你已經炸死了賀南佑,為什麽不連我一起滅口呢,這樣就可以一勞永逸豈了!”

“你以為我會怕你一個女人嗎?如果你還想興風作浪,那你可以繼續,我不介意奉陪到底。”

賀南齊的視線落在孩子身上:“隻是可憐了這孩子,沒了父親,有可能連母親也要一起失去。”

小小的人兒,還不知道外麵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

隻是睜著一雙純淨的大眼睛,諾諾的拽了拽母親的褲腳,小心翼翼的喊了聲:“媽媽……”

這是喬希第二次被他喚作媽媽,她隻覺得自己心裏有一塊地方突然開始軟榻。

她的心理變化賀南齊盡收眼底。

不是敷衍也不是套路,而是真誠的說:“喬希,我放過你,不是因為我是個多麽慈悲的人,而是我本來就欠了你,當年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至於成為孤兒,我一直為我犯下的錯誤感到深深的自責,時間不會重新來過,上帝也不會給你推翻錯誤重新再來的機會,既然一切都發生了,那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讓錯誤重新再來一次……”

他的視線再次落到孩子身子:“不要讓這個孩子,也成了和你一樣的孤兒,帶著他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好好的生活吧。”

“媽媽,我餓……”

喬希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她彎腰一把抱起了孩子,頭也不回的出了教堂。

最終也沒在讓她挫敗的男人麵前流下眼淚,維持了她最後的驕傲。

一年後。

早在幾天以前,賀南齊就詢問他的愛妻,準備如何度過兩人的第一個周年結婚紀念日。

結果他的愛妻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來一句:“沙漠過。”

這一年,掐指一算,去沙漠的次數不比跟她溫存的次數少。

總裁大人是真的有認真考慮過,要不幹脆移民到那裏去。

當然,他在家裏也沒有什麽說話的地位,老婆大人說要去,那就必須得去。

無條件服從。

結婚紀念日的當天,兩人撇下孩子,於傍晚時分抵達埃及首都開羅。

酒店賀南齊已經提前讓助理預訂好,十分浪漫的情調房,滿屋子撒的都是玫瑰花,紅酒燭光晚餐這種就更不必說。

他滿懷期待的給他的愛妻準備著驚喜。

幻想著兩人度過難忘又美好的一夜……

結果———

夜幕降臨時,連酒店門都沒踏進去,晚餐也隻是在外麵胡亂應付了一些,賀南齊就被顧槿妍拖去了沙漠。

當天為被,地為床,躺在熱氣還未消散的細軟黃沙上,想著酒店準備的那些可能都要付諸東流,總裁大人不得不感慨……

人生啊,果然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妍妍,為啥要跑到這裏來睡馬路?你該知道,我其實已經準備了……”

“噓——別說話。”

顧槿妍握住他的手,眼睛盯著頭頂的上空,眼睛一眨不眨。

“如果隻是看星星,那……”

他話沒說完,這時粲然的夜空上,突然劃過了無數的流星。

這是賀南齊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流星。

他驚訝的望向身邊的女人,見她正虔誠的雙手合十,一刹那,他總算是明白了她為什麽要不遠萬裏的來到這裏過結婚紀念日。

等到流星隕落,她睜開眼睛時,他微笑著湊過去問:“許的什麽願?”

“不告訴你。”

“說不說?”

他翻身壓到她身上。

“孟子曰,富貴不能**,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如果你崇尚‘孟子’的話,那‘老子’也救不了你……”

哢嚓一聲,伴隨著衣物被撕裂的聲音,一輪明月嬌羞的躲進了雲層……

賀南齊,我許的願望是,終此一生,相伴到老。

人的一生總會遇到一個人,驚豔了時光,又溫柔了歲月。

愛就是尋個相稱的人虛度時光,在和顧槿妍一路走來的時光裏,賀南齊逐漸從那個笑容很少,理智沉穩的冷血漢子變成一個溫情脈脈,笑容開懷又懂得感恩生活的溫潤男神。

在他們的婚姻裏,他保護好了她的喜好和情調,以及嬌憨的小兒女情懷,她也回饋給了他安穩和沉靜的幸福時光。

想來我們這一生,總會有一個人,會牽著你的手,將濃濃的愛意融入生命,傾其一世溫柔,與你一起待霜染白發,陪你看細水長流。

正所謂——

若我白發蒼蒼,容顏遲暮,你會不會,依舊如此,牽我雙手,傾世溫柔。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