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白把孩子抱上了車。

他的體溫更低一點,小孩軟綿綿的趴在他的身上,借助散熱。

沈留白一夜不敢合眼,時不時探探他的額頭,用濕紙巾擦拭他的身體,物理降溫。

一夜總算有驚無險,沒有病情加重。

第二天徐青青趕過來接人,把意寶送到了醫院,沈留白忙前忙後,衣不解帶。

遲非晚看在眼裏,感激在心裏。

如果自己突然遇到這件事,肯定會亂了分寸,可有顧叔叔在,似乎天塌下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就好像心裏有了主心骨一樣。

“沒事了。”

沈留白結結實實熬了一晚,氣色不大好,好不容易積攢的血色消失殆盡,臉色蒼白的嚇人。

遲非晚剛想說話,就看到他身子搖晃,往前一栽。

她想也沒想,穩穩接住。

“顧叔叔……”

他的身子冷的嚇人,指尖冰涼,仿佛不是正常人的體外。

顧叔叔……病倒了!

這裏就是醫院,她趕緊叫來醫生護士。

他的體溫已經低於正常值,需要緊急輸液,還要注意保暖。

那邊意寶剛剛好點,沒想到顧叔叔又倒下了,她把兩人安排在一個房間裏。

“病人的新陳代謝慢,血液流動滯緩,手腳這些末梢神經多的地方可以通過按摩的方式,促進血液循環。”

“體溫過低,很嚴重嗎?”

“還是很危險的,可能會伴隨著生命危險。這次發病主要和病人的自身有關,他的身體本身就不好,內裏耗損太多,傷了元氣,有一定的基礎病引起的。家屬一定要多加重視,要是一直這樣,會引起心髒驟停。”

護士走了,遲非晚看著顧叔叔心情複雜。

她不想顧叔叔出事。

她好不容易多了個可以疼她護她的長輩,自己都沒來得及好好盡孝,他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她會很傷心的。

爸媽走了。

爺爺走了。

現在,顧叔叔也要走嗎?

遲非晚心髒鈍痛起來。

醫生既然說了按摩手腳有幫助,那她就做。

她振作起來。

她研究手心的穴位,開始給顧叔叔按摩。

一下又一下,將他的掌心搓熱。

一直弄到他掌心微熱,皮膚泛紅為止。

她又換到了左邊,去弄另一隻手。

她觸碰到了顧叔叔的斷指,斷口的傷疤並不整齊,不是被一刀切下,而是一點點緩慢的弄斷了他的手指。

疤痕粗糙難看。

一小節尾指不翼而飛。

顧叔叔斷指的時候,是不是特別疼。

還有他的眼睛。

一定是遭遇了非人的虐待!

遲非晚想到這兒,心裏更難受了。

明明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遲非晚還是心疼的吹了吹,似乎這樣能緩解他的疼痛一般。

就在這時,耳畔傳來虛弱的聲音。

“你在幹什麽?”

他的聲音裏透著濃濃的緊張。

遲非晚高興壞了。

“顧叔叔你醒啦!”

“不要碰我左手。”

沈留白用自己全部的力氣,掙脫了她的手,收了回來。

左手藏在被子下,拇指輕輕摩挲著斷掉的尾指。

他不想遲非晚看穿他的殘缺,如此直視。

遲非晚察覺到了他細膩的心思,顧叔叔很芥蒂自己殘缺的地方。

在她麵前,他從不摘下眼鏡,總是下意識將左手藏在身上,走路的時候也盡量讓自己的小腿不打顫。

這是屬於他的自尊。

“醫生說你體溫太低了,一定要注意保暖,我剛剛是想把你的手搓熱,這樣你會好一點。現在舒服點了嗎?有哪裏難受嗎?”

現在沈留白還有些頭暈。

他揉了揉太陽穴。

“我還好,不需要照顧。”

說完,他就要起來,但是起的太猛了,兩眼一黑,重重倒了回去,發出沉悶的一聲。

遲非晚嚇壞了。

“顧叔叔,你現在的情況比意寶還要糟糕,你就不要逞能了,身體最重要。”

遲非晚有些生氣了。

“你不會覺得這樣的我很沒用嗎?”

原來,他是擔心這個。

“不會,我更希望你好好養病,把身體調理好。顧叔叔,別逞能了,你這樣我會很擔心。”

沈留白最終被說動。

醫生建議沈留白中藥調理,所以病房總是一股子難聞的中藥味。

小意寶已經沒什麽事了,他故意找借口說不習慣住在醫院,想回去,給她們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

遲非晚就讓他去徐青青家裏住兩天,她也好專心照顧顧叔叔。

“中藥好難喝。”

“好苦,能不能不喝?”

“要不,喝少一點吧,我覺得我的身體沒什麽大礙了,可以出院了吧。”

遲非晚每次都逼著他喝完,這次因為醫生過來找她說話,她就去走廊了。

回來的時候看到他不在**,衛生間門開著。

她走過去,正好看到他把中藥倒了。

他一轉身,四目交匯。

沈留白心虛的將碗背在了身後。

遲非晚雙手環胸,眼神不善。

她之前還支開過幾次,他是不是都這樣。

“第一次……真是第一次。”

沈留白心虛的厲害,真的是第一次啊,實在是太難喝了,整個嘴巴都是苦的,吃什麽都沒滋味。

他就想每天少喝一頓,才開始實施呢,沒想到被抓了個現行。

遲非晚又給他重新弄了一副藥,倒了滿滿一大碗。

“喝——”

這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太多了……以前不是這個劑量。”

“醫生說了,多喝沒壞處,我也是為了你著想!顧叔叔,你都多大了,怎麽還跟小孩子一樣!快喝!”

沈留白隻能捏著鼻子,一口氣喝了。

他後麵反胃的厲害,正準備吐出來,沒想到一隻手出現眼前。

他不知道她拿了什麽,快速塞進了他的嘴裏。

那軟軟的指尖,輕輕掠過他微涼的唇瓣,帶著屬於她的氣息。

嘴裏,酸酸甜甜的。

是果幹。

“現在好點了嗎?”她問。

他輕輕點頭。

“這本來是哄小孩的招數,沒想到用在你身上了,你還不如意寶呢。”她沒好氣的說道:“特地給你準備的,下次喝藥就吃一塊。”

她拿了一罐子果幹蜜餞出來,放在了床頭。

“下次要是再被我發現,你偷偷倒掉,就每天雙倍!”

“真是怕了你了。”

他笑著說道。

遲非晚下午要去見客戶,甚至不忘開視頻盯著他喝完。

她去商場打算買點禮物帶過去。

電梯馬上就要關了,沒想到一個人急急匆匆的進來,低著頭打電話,並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人。

遲非晚卻一眼認出她了。

是……蘇蔓,沈留白的新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