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弄影蹭地後退一步:“師尊,你、你……”她狐疑盯著岑青鋒的雙眸,確定那左眼依舊是湛藍色的:“你沒魔氣失控吧?”

岑青鋒臉上的冷笑淡去,不高興抿起了唇。秦弄影愈發不解了:這這這,她好像也沒做什麽錯事吧?師尊幹嗎要用這種對待敵人一般的冷酷態度對待她!這不應該啊!

她低頭看向懷中的淩霄劍,突然想起了那句:嘴角上揚,故作嚴厲,淡然。

秦弄影福至心靈:我去!!難道是這把劍和師尊提前通風報信,說了她開玩笑的劇本?於是她的親親師尊當了真,為不掃她的興,就照演了?!隻是心意可貴,演技不佳……

再想想淩霄劍當時的那句“知道了”,秦弄影心中有了答案。她一時真想笑出來,可愣是硬生生憋住了。見岑青鋒麵無表情看向她,秦弄影揚起個大大的笑容:“不是,我是說,師尊你喜歡就好!”

看看,看看,她這才是演技啊!拜托師尊往後還是好好高冷著,別再演什麽劇本啦!

岑青鋒審視看她,到底是威嚴“嗯”了一聲。秦弄影真怕自己憋不住前功盡棄,趕緊轉移話題:“我不在的這些天,師尊都還好嗎?”

岑青鋒負手而立:“很好。”

秦弄影便道:“我也挺好的,就是突然發現了自己是莫邪血脈,還有位不知名的好心大能在我體內留了陣法,隔絕我血脈中的神力。慕先生之前讓我出外曆練,似乎是知道些什麽,我想去天瀾峰問一問他。”

岑青鋒卻道:“是殷思遠。”

秦弄影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岑青鋒:“你體內的陣法,是淩霄宗前掌門殷思遠留下的。他死前,是修真界最強的渡劫境大能之一。”

秦弄影呆愣片刻:“原來是他嗎……無怪慕先生會說我住的地方離淩霄宗很遠。”她頓了頓,意外道:“師尊,你早就知道嗎?”

岑青鋒偏頭道:“我才問過慕承業。”

原來如此。秦弄影的話便脫口而出:“阿霄,你怎麽這麽快,這事也先告訴了師尊啦。”

岑青鋒緩緩看來,異色雙瞳冷冷的。秦弄影緩緩閉上了嘴。什麽叫“也先告訴”?!那還告訴了啥?這不就是明擺著看穿了師尊的破爛演技,因此猜到是淩霄劍私下通風報信了嗎?!

秦弄影隻能尷尬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繼續詢問:“那慕先生還說了什麽?”

岑青鋒卻硬邦邦丟下句:“他說了什麽,你去問他。”再不多說,轉身抱著星光被離開了。

額……師尊大人惱羞成怒了。所以演技再好又怎樣,嘴一快還不是要穿幫。秦弄影小小聲埋怨淩霄劍:“阿霄你也是,我隨口一說的話,你怎麽也告訴師尊啊。”

淩霄劍也不悅道:“你為何要求那麽高?又要嘴角上揚,又要嚴厲淡然。”

秦弄影嘀咕:“這是我要求高的問題嗎?說得好像我隻要求嘴角上揚,師尊就能演好一樣。”

淩霄劍:“……”

周圍溫度又開始驟降,秦弄影如今已經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嘴角一抽討饒道:“是我的錯,是我的錯!都怪我的劇本太複雜,讓師尊為難了!阿霄隻是希望我高興,才提前知會了師尊,我怎能怪阿霄呢!”

她熟練抱住劍呼擼了幾把,淩霄劍這才不釋放寒氣了。秦弄影立在空曠無人的廣場,無奈道:“讓師尊緩一緩吧,我們還是去找慕先生。”

她來到天瀾峰,數日不見的眾人都被她的境界突增驚呆了!而秦弄影絲毫不見得意,反而化身祥林嫂,聲淚俱下和他們說起了自己的“奇遇”:“……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那丹藥是好東西,可我不知道那丹藥吃了,能連跳兩個境界啊!若我早知道它那般厲害,我能現下就吃了嗎?我當然要等到金丹境再吃啊。誰不知道金丹再往上,那才是難上加難啊……”

眾人紛紛安慰她:“它的作用定是有限。你金丹再吃,或許便不能連跳兩個境界了。”“是啊,這種東西留在身邊,定要招人覬覦,還不如早點吃了踏實。”

秦弄影被說服了,謝過眾人,露出了釋然模樣。恰慕承業此時過來,將她帶走。眾人四散開,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等等——為什麽練氣期築基期的他們,還要安慰狗屎運連跳兩個境界的秦弄影啊?!

另外空間的小院中,慕承業含笑看她:“若我不知你本就是築基境,差點就要相信你的鬼話了。”

秦弄影笑眯眯將淩霄劍放下,拿出一個乾坤袋:“我撿了好多上古魔獸的屍體帶回來給先生哦。”

慕承業接過,一探之下眼睛便亮了:“哈哈哈,弄影有心了,先生果然沒白疼你!”他隨意取了幾隻妖獸屍體出來,愈發激動了:“血月隼!這東西的羽毛可是上好的陣法材料!青怨駒!這東西的骨頭可以煉製頂級防禦法器!”

秦弄影便在旁問:“先生,我體內怎麽會有殷掌門的陣法啊?”

慕承業動作頓住,狐疑看向她:“仙尊他是怎麽和你說的?”

秦弄影便像模像樣學著岑青鋒舊獨的語氣:“去問慕承業。”

慕承業頓時覺得手裏的乾坤袋不香了——之前是誰突然殺來天瀾峰,氣勢淩然逼問他,又凶殘威脅他不許多透露信息,說另有安排?

那你倒是先把人穩住啊!全丟給他算什麽事?!慕承業一把辛酸淚,卻也隻能含混道:“這我哪裏清楚?大約是思遠他某天路過你們那,發現了你的莫邪血脈,便順手做了件好事。”

秦弄影狐疑:“就這麽簡單?那你之前怎麽會問我,記不記得七歲之前的事?”

慕承業理所當然:“因為思遠他是九年前故去的啊。這陣法既是他的,自然便該是你七歲之前的事。”

原來如此……秦弄影又問:“那你之前為何不告訴我?”

慕承業歎氣:“我想過要告訴你,又怕你年紀太小沉不住氣。想過先告訴你師尊,又怕旁生枝節。思遠與我情同手足,他的親人已逝,我算是他在這世上僅剩的朋友。他當年既想護住你,我自然要順從他的心意,這才暫且瞞著你。”

他話鋒一轉:“這麽大的事,你爹爹就什麽都沒和你提過?”

秦弄影搖頭:“沒有啊,我爹爹就是個普通凡人,修真界的這些事他哪裏知道……”

她的話頓住:等等,她的爹爹,真的一無所知嗎?

與爹爹六年的相處時光在腦中劃過,秦弄影想起了幾件事。她七歲穿到這個身體,對現狀一無所知,便假托失憶,摸索著與她爹爹相處。而對她極好的爹爹,忙上忙下找大夫給她治療外傷,卻獨獨對她的失憶十分淡然,從來不曾對大夫提及過。

九歲那年,她的爹爹進山砍柴,撿回了一塊金屬,說給她壓榨菜。金屬約莫有一個手掌大小,卻特別沉,黑撲撲方方正正,一麵似乎有字,卻被許多刀痕遮掩住了。奇特的是,秦弄影某次不小心把菜刀劈在了金屬上,結果菜刀豁了口,金屬卻毫發無損。

那金屬的堅硬程度超乎秦弄影認知,她百思不得其解,上麵的刀痕是怎麽弄上去的。後來她想給自己鍛造一把鐵鉗時,便想到了這金屬。它在爐中遲遲不化,還是秦弄影撒入血後,它才慢慢融化。再後來,她便有了黑乎乎的小鉗崽。

十一歲那年,淩霄宗來人在城鎮中選撥弟子,秦弄影好奇也想去看看。這不是她第一次表現出想修煉,甚至曾經跟小夥伴去旁的小門派嚐試拜師。可一向對她百依百順的爹爹卻第一次發了火。他說修真界太危險,他隻希望她平平安安過一輩子,讓她不要踏足修仙路。當時她隻當爹爹太過膽小,現下想來,或許另有隱情?

她的爹爹,或許並不像她想得那麽普通平凡。卻也是同時,秦弄影生出警惕:她爹爹這般忌憚她求仙問道,又對她的修為血脈隻字不提,會不會是這身體的往事裏,牽扯了什麽強大仇敵?她懵懵懂懂追查下去,會不會暴露了自己?

雖然她如今已是金丹境,又有了位修真界最強師尊,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在局麵清晰起來前,她還是先守住自己莫邪血脈的秘密便好。秦弄影當即決定了小心行事:“那先生若是有什麽其他消息,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正事說完,她笑眯眯問慕承業:“先生,快看看這裏有沒有肉質鮮美的魔獸,我想吃烤肉!”

慕承業一邊念叨著暴殄天物,一邊切了幾條鳥腿,讓她帶出去給大家分。秦弄影找到了廚子師兄,呼朋喚友喊了許多人,一起等著吃。程年也來了,少年被魔種俯身一場,身體有些虛弱,但到底無大礙。他在秦弄影身旁坐下,與秦弄影說話:“弄影,替我謝謝仙尊。”

秦弄影抱著淩霄劍,意外看他:“謝我師尊什麽?”

程年便解釋道:“你入秘境這些天,仙尊徹查了邱祺然之事,結果發現邱祺然不僅奪人財物,還殺害了好些修士。仙尊廢了邱祺然修為,將他交給了那些修士的門派處置。聽說那些門派聯合審判了邱祺然,已經將他處死了。”

他頓了頓:“我之前的門派秘籍也被淩霄宗搶走了,當時那些人說是奉淩霄仙尊命令行事。但我見他處事如此公正,便心生懷疑,遂去天啟峰求見了他。果然,這事也不是你師尊做的,而是邱祺然欺上瞞下幹的。彼時還是唐掌門管事,仙尊便令他將各門派的秘籍一一歸還了。”他從懷中摸出一本小冊:“我也拿回了我的秘籍,可再想去答謝仙尊,仙尊這次卻不見我了。”

秦弄影這才了然。她問:“所以,現下淩霄宗不是唐掌門管事了?”

程年放低了聲:“邱祺然這九年的行事,唐掌門說全不知情,誰能相信?我聽慕先生說,早有人看不過去和唐掌門反映過。可唐掌門那人,老覺得自己能力不比前掌門,就愈發一門心思想將淩霄宗發揚光大。他太想證明自己,處事免不了偏頗,加之他本身就是個和稀泥的性子,久而久之,邱祺然行事便愈發猖狂。如今爆出了這麽大的問題,仙尊便罰去了他的掌門和峰主之位,令他閉關自省。如今這淩霄宗,已是咱們慕先生暫代掌門之位了。”

秦弄影頷首。她其實也猜到了唐掌門多少有問題,卻不料岑青鋒行事會如此利落,看來她家師尊心裏其實有把尺呢。

正想著師尊,廚子師兄的烤肉出爐了。濃鬱香氣四溢,挑逗著眾人的味蕾。小夥伴們再不講師門情誼,一哄而上開始爭搶!秦弄影離得遠,晚了一步,隻能在外圍幹著急。她忽然想到了什麽,甩出手中淩霄劍:“阿霄!快!去給我搶塊最好吃的!”

岑青鋒:“……”

赤黑色的神兵懸停了片刻,到底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那滋滋冒油的烤肉上一劈!秦弄影去尋個盤子的功夫,轉身便見淩霄劍穿著一塊沉甸甸的肉殺了回來——足有十來斤!秦弄影哈哈大笑扔了盤子:“阿霄,你拿這麽多!是知道我要帶回去給師尊吃嗎?”

小夥伴們紛紛譴責她的行徑,秦弄影卻不再與他們鬥嘴,握劍躍上小鉗崽:“有勞師兄!諸位慢吃,我先哄哄我師尊去!”

天空中,岑青鋒有些不舒服轉動劍身,不大喜歡那油膩的感覺。他想讓秦弄影找個東西出來裝住這肉,可秦弄影卻將劍湊近,用力嗅聞起來:“哇,好香好香,肯定好吃!”

那精巧秀氣的鼻尖免不了路過他的劍身,呼吸都灑落在了他的身體。岑青鋒便不吭聲了。他聽見秦弄影甚美道:“孜然香辣,師尊應該喜歡這口味吧?吃點好吃的,便會開心了。”

岑青鋒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喜歡。他自有人形便是渡劫境,無需進食,而這九年來,也不曾有人讓他吃過東西。秦弄影上次給他的那顆糖,是他第一次吃的食物。但他知道他會開心。他的小徒弟心心念念都是他,費心思哄他,這便足矣。

可秦弄影又狡黠笑了開來:“阿霄,師尊收到烤肉,又會有什麽反應啊?”

岑青鋒:“??”

秦弄影遠眺狀,再次編寫了劇本:“師尊正因為之前的事情不悅,發現我回來,看也不看我一眼。我小心翼翼將烤肉捧至他身前,告訴他這肉是我親手為他烤製的,師尊的麵色才稍霽。他嚐了一口,臉上便露出了新奇、愉悅又意外的神色,急迫再嚐了第二口,第三口……直到將烤肉吃完,他才頷首,表麵淡然實則意猶未盡給了我句‘手藝尚可’。”

岑青鋒:“……”

秦弄影朝著淩霄劍擠眉弄眼:“快快,阿霄,快將我的劇本發送給師尊!關鍵詞:不悅,麵色稍霽,新奇、愉悅、意外、急迫、表麵淡然實則意猶未盡。”她振臂一呼:“請演員提前做好準備——”

岑青鋒:“……”

他要收回方才他的評價,他的小徒弟可不是心心念念哄他,她是想拿他開玩笑呢。可就算她這麽焉壞,這麽目無尊長想看他的笑話,他也沒法對她生氣。但是,他的確又很想做點什麽……

做點什麽呢?陌生又古怪的情緒在岑青鋒體內衝撞,莫名的焦躁刺激著他的神經。可他想不到他能做什麽——他並不想打她,並不想斥責她,甚至不想敲她腦袋。他大概,想狠狠又溫柔地,肆意又寵溺的……

秦弄影正樂得前俯後仰,卻見麵前的淩霄劍忽然一個甩尾!那香噴噴的烤肉就在她的眼皮底下,畫出一道完美拋物線,掉落了高空。

秦弄影笑容僵住,傻在了那。下方是一條小河,烤肉撲通掉進水中,濺起了幾朵浪花。

秦弄影反應過來,氣得跳腳:“阿霄!你幹了什麽?!啊……”

她的話被迫頓住,因為淩霄劍忽然壓了上來。秦弄影飛在空中也不好躲,偏頭後仰著,還舊獨是被那劍按了個紮紮實實。赤黑色的劍身用力擦過她的臉頰,將油漬都蹭去了她的臉上。

秦弄影半邊臉上都是油,抓狂了:“啊啊啊破劍!!”

岑青鋒一時茫然。他以為他是想欺負她的,可真把她弄了一臉油,他卻又有些後悔。她的臉真的很柔軟,柔軟而光滑,他太用力了,那臉頰如今還泛著摩挲後的紅。那麽漂亮而柔滑的臉頰,不該蹭上油漬的……

大概是他的情緒找不到出口宣泄,於是便胡亂犯傻了一回。岑青鋒定在了那,而秦弄影眼疾手快抓住他,將臉頰在他幹淨的劍柄上一通狂蹭,又把油給他蹭了回去。

岑青鋒:“……”

秦弄影冷靜鬆手,不生氣——她覺得自己這行徑挺傻。她用力拍了下劍柄:“就算我笑話了師尊,你也不必這麽折騰我吧!我的烤肉啊!我好想吃的!”

而淩霄劍懸浮而起,默不吭聲,將自己塞回了她懷裏。

沒了烤肉,師尊還是要哄的。秦弄影回到小洞府,換去了油膩膩的衣裳。她叮囑淩霄劍:“一會我去哄師尊,順便將你還給師尊。到時不管我說什麽,你都隻管配合我,知道嗎?”

岑青鋒這才意識到,他本該是他自己的劍。秦弄影曆練回來,的確是該還劍。岑青鋒道:“不必還了。”

秦弄影歪頭看他:“啊?難道阿霄打算,以後都和我待在一起嗎?”

岑青鋒:“是。”

秦弄影有些意外。她隻是想上崗第二鏟屎官,結果一不小心,就成了第一鏟屎官?

想想入秘境前,淩霄劍還冷冷和她說“隻有他能抱我睡”。結果她的莫邪血脈一顯現出來,淩霄劍便要“以後都和她待在一起”。嘖嘖,這把現實的劍噢……

可是很快,秦弄影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師尊偏愛這把劍這許多年,感情深厚到抱著他睡覺。結果這劍陪她出去一趟就變了心。師尊會不會生氣?

……那是肯定、必須、非常、極其生氣啊!她這屬於撬師尊的牆角啊!她這個可恨的第三者!

想到岑青鋒冷颼颼的臉,秦弄影打了個寒顫。她急急道:“承蒙厚愛但是!你還是先回師尊那裏吧!師尊那麽喜歡你,咱們倆的私情,還是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岑青鋒固執道:“不,從現下就開始。”

秦弄影便不高興了:“喂,你和師尊好歹也是多少年同床共枕的情誼,怎麽能說翻臉就無情?”她強硬道:“我不管,你回去!不回去我也不會收留你。”

她一強硬,淩霄劍便隻有沉默的份。秦弄影這才帶上劍,去哄岑青鋒。

岑青鋒此時正在大殿,看兩撥劍打架。秦弄影推開殿門,立時被那密集劍風刮得臉頰生疼,連忙退後兩步。殿內的戰鬥停了,秦弄影這才小心探進個腦袋,諂媚一笑:“師尊,你又玩自己打自己的遊戲啦?”

岑青鋒沒有表情看她,也不答話,秦弄影便穿過劍群朝他行去。她的聲音放得特別甜:“師尊,你還在生我的氣啊?”

軟乎乎的小團子又將岑青鋒圍住了,岑青鋒片刻方答:“沒有。”

秦弄影便繼續討好道:“那師尊是不是無聊了?我陪你說說話啊。”

她可可愛愛朝他笑,兩個小梨渦淺淺的。岑青鋒的手指無意識**了下。他將那句“沒有無聊”吞回了肚裏,垂眸應道:“可。”

劍群便四下散開了,大殿中很快空曠。秦弄影開始了聲情並茂哄師尊開心:“我這次出外曆練,雖然碰到了很多事,但一天都沒有拉下修習哦。不論發生了什麽事,每晚我都要修煉到寅時才睡。因為師尊是劍修,我也不想劍術上太落後,於是卯時不到我又起床練習劍術。那時我才煉氣期,真的覺得很累,但是想起師尊的諄諄教導,想起師尊對我的期待,我就有了力量堅持。”

什麽能讓大佬師尊開心?當然是徒弟的刻苦與進步!秦弄影把自己都說得感動了,仰頭卻隻見岑青鋒依舊沉默著,隻是垂著眼凝視她。

秦弄影眨眨眼,讀出了師尊大人的不相信。怎麽回事,師尊大人竟會懷疑她?!這不應該啊……難道,是淩霄劍又把她躲懶的事情私下告密了?!

啊啊啊這把破劍,到底用什麽鬼方法和她師尊聯係的,怎麽就能告密這麽多?!秦弄影一把拽過了一旁的淩霄劍:“阿霄,”她指甲用力掐了下淩霄劍的劍柄,可惜掐不動:“你不會已經告訴了師尊,我出外曆練時的修習進展了吧?”

淩霄劍默然片刻,開口道:“沒有。”

秦弄影大鬆一口氣,重新笑出了小梨渦:“那你快告訴師尊,我表現得如何?”

這回,淩霄劍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久到秦弄影又掐了他一下,他才道:“……很好。”

秦弄影滿意了,仰頭看向岑青鋒。岑青鋒半響,伸手在她頭頂摸了摸。

……雖然動作不熟練,還扯痛了她的頭發,但是,秦弄影就把這當做表揚了。她喜滋滋送上淩霄劍:“師尊,完璧歸趙。”

岑青鋒盯著那赤黑色的劍,並不接:“你不喜歡他嗎?”

啊,這是出差後的業績考評嗎!秦弄影連忙幫下屬說好話:“當然不是!我很喜歡阿霄,他又厲害又聰明,見多識廣,體貼入微,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的劍!”

岑青鋒神色和緩了些:“你既喜歡,那便留著吧。”

嗚嗚嗚,師尊大人對她也太好了!秦弄影十分感動,可岑青鋒越對她好,她奪人所好的負疚感就越重。秦弄影嚴詞拒絕:“不不不,這怎麽行!這是師尊最喜歡的劍,我不能奪人所好!而且,”她將淩霄劍往岑青鋒麵前懟:“阿霄也最喜歡師尊了,一路都很想念師尊,早就想回來陪師尊呢。他天天在我耳旁念叨,說師尊是他最崇敬的劍修,讓我好好向師尊學習。”

她的指甲再次掐了下淩霄劍:“阿霄,是不是?”

淩霄劍:“……是。”

秦弄影又將淩霄劍往岑青鋒麵前送了送,岑青鋒麵無表情抬手,抓住了劍柄。秦弄影卻將劍直接塞去了他懷中:“哎呀,阿霄你不是天天說,想和師尊抱抱嗎?那就抱抱!”

岑青鋒緩緩抱住劍,片刻轉身,丟下句:“那往後,你便每晚修煉到寅時,卯時起來練劍。”冷著臉離去。

秦弄影:“……”

秦弄影編個謊哄人,結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岑青鋒這回說到做到,當晚便監督她修煉到寅時。次日天還不亮,淩霄劍便又來喊秦弄影起床了。

秦弄影正在睡夢中,忽然感覺整個人懸空,嚇得立馬清醒了!她睜眼,這才發現是淩霄劍勾住她衣領,將她拎了起來。秦弄影無語又鬱悶:“阿霄!你就不能好好叫我起床嗎?”

淩霄劍冷漠道:“我叫了,你沒醒。”

沒醒才正常吧,她寅時才睡!秦弄影嘟囔:“那你也可以溫柔點拍醒我啊。”

淩霄劍:“你說過,不要戳你、捅你、拱你,不能隨便碰你。”他頓了頓:“所以,可以拍你?”

秦弄影被噎住:“……你贏了!”

簡單洗漱後,秦弄影踩著地平線躍出的第一縷陽光,開始練劍。雖然依舊像是跳大神,但境界有了提升,好歹她能跳得動,不會再犯困。這麽一個時辰過去,秦弄影準備出發前往天瀾峰,岑青鋒忽然開了口:“你想好了嗎?真不要淩霄陪你?”

??秦弄影不明白師尊為何突然這麽問,但物歸原主才一個晚上,她覺得還是不能就把劍拿回來的,遂客氣道:“不用不用,還是讓他陪陪師尊吧。”

便有什麽東西飛來,落在了她手中,原來是她的蝙蝠玉佩。秦弄影這才想起了她的保命法寶,連忙戴上:“多謝師尊!”

岑青鋒麵無表情轉身,一言不發離開了。

這麽來到天瀾峰,秦弄影發現廣場上難得聚集了許多人,都在看空中的大水鏡。慕承業立於人群正中,見到秦弄影出現,笑眯眯招呼她:“財神小師妹來了!來來,到這裏看,你現下也可以了解些高階陣法了。”

秦弄影行到他身旁,慕承業便對她解說道:“這次我將陣法中的幾樣材料,換成了你帶回來的魔獸骨,陣法應該會更堅固。一會你二師兄去攻擊陣法,測試下加強後陣法的承受力。”他的話忽然頓住:“等下——我不是給了二師兄流星錘嗎?這把劍從哪裏來的?喂喂,不是吧……”

伴著他的話,秦弄影再次感受到了那種陣法受損的奇特靈力波動,心中便是咯噔一下:不會又是淩霄劍偷偷跟來,再次一不小心,把慕先生的陣法給撕了吧?!

她緊張順著慕承業的目光看去,便是一怔:的確有把劍正在衝撞慕承業的護山陣法,但那劍並不是赤黑色的,而是豔紅的、細長的……

斬舊獨月!斬月言而有信,來淩霄宗找她了!

可秦弄影還來不及欣喜,便感覺護山陣法在渡劫境神兵的衝撞下,開始微微震顫。慕承業叫苦連連:“弄影!這不會又是你師尊的劍吧!”

秦弄影嘴角抽搐:“不是,但是,她的確是來找我的。慕先生,麻煩你快些送我出去。”

慕承業還能怎樣?他一揮衣袖,空間便飛速變幻,眨眼的功夫,兩人就到了山門外。斬月感受到秦弄影的氣息,終於放過了可憐的陣法,朝秦弄影衝來!一團光芒自長劍中飛出,化作了一個紫衣的豔麗女人。斬月朝她伸出雙手:“弄影~~~終於找到你啦~~~~~”

話音未落,人已先至。秦弄影眼前一花,就被斬月按在了懷裏!她瘋狂蹭著秦弄影,秦弄影衣裳都被她蹭得散亂。秦弄影強行推開斬月:“好了好了,你鬆手,我先帶你去見我師尊。”

斬月卻不依:“我才不去!死老頭肯定也在那,他不許我碰你,我又打不過他,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偷偷帶走你!”

她說一出是一出,當即便摟了秦弄影的腰,騰身躍上寶劍,一飛衝天!

慕承業本還一臉驚訝看著,此時那驚訝便轉為了驚恐。他追著斬月,大聲喊著“不行你不能從我手裏搶人仙尊會克扣我工錢的”!可斬月哪會理他!很快將他甩開了。

天瀾峰漸漸遠去了,風呼呼刮在臉頰,秦弄影一臉木然想:果然……指望斬月按常理行事,她還是太天真了!

她平複了下心情,問:“阿月,你要帶我去哪裏?”

斬月笑得可開心:“去一個沒有別人的地方!我要天天抱著弄影蹭,隻有我可以蹭~~~”

……聽起來就很不妙!秦弄影努力掙開她:“我不去。你若不肯陪我去見師尊,那我便回去上課了。”

她禦鉗掉頭朝天瀾峰飛去,卻不料,斬月咋咋呼呼撲了上來:“不要!弄影不許走!”

她攜著劍風滾滾而來,秦弄影知曉她不會傷害自己,可蝙蝠玉佩卻是被這強勁劍風觸發!光芒亮起,斬月被攔在了保護屏障外,立時怒了!她的手中,豔紅色的長劍現出身形,斬月一劍朝光罩劈下!

秦弄影大驚製止:“不要!”

一劍下去,光罩顫顫消失,又再次出現。斬月手上不停飛快砍了三劍,秦弄影清晰聽到了玉佩碎裂聲。

秦弄影呆在了那。她的保命法寶……就這麽被斬月給毀了!秦弄影心在滴血!然而這還不是結束。斬月終於又能抱住秦弄影了,那張漂亮的臉歡歡喜喜湊近,撅嘴在秦弄影臉上親了一下!

啵的一聲脆響,秦弄影傻了!

她被親了!她被一個女人,不,一把劍親了!她都還沒被帥哥親過啊!

正呆滯間,周遭溫度驟降,下一秒,冰寒劍風鋪天蓋地!熟悉的冰寒劍風中,秦弄影看到了淩霄劍的身影。斬月低罵一聲,掉頭就跑,可淩霄劍根本無需追上她。赤黑色寶劍當空劃出明白光芒,劍氣所至,山巒都為之震顫!

淩霄劍這次出手的陣仗堪比斬殺莊永豐,但他依舊小心避開了秦弄影。斬月則是一聲痛呼,重創之下連人形都維持不住,化作一道白光沒入豔紅色劍身!

細長的寶劍朝下方墜落,而赤黑色的淩霄劍飛到她身旁,繞著她瘋狂旋轉,一圈又一圈不停。秦弄影都要被他繞暈了!她猜測淩霄劍這是看見了斬月抱她親她,又吃醋了。於是她熟練伸手,想要安撫這把發瘋的劍。

可這次,她摸了個空。麵前一陣白光閃過!赤黑色的寶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眼熟的黑衣男人。男人身形挺拔,眉目幽深,脖頸上有一赤黑色的繁複紋身。那些條紋此刻好似活了一般,於白瓷般的肌膚上伸展收縮,仿若一朵正在綻放的花。

秦弄影:“!!??”

男人目光中滿是不悅與焦躁,抬手猛然將她抱在了懷裏!秦弄影被籠罩在那冰寒氣息中,整個人都呆滯了!她太過震驚,以至於男人抱著她落地,她才掙紮著從他懷中探出了頭:“我去!!阿霄?!你是阿霄!你、你在外麵也可以變成人?!”

淩霄並沒有回答她。那雙黑眸中的風暴愈發濃重了,不悅與焦躁積累到了極限,急需尋找一個突破口。男人抿了抿唇,忽然躬身低頭湊近!有什麽微涼的東西便落在了秦弄影的臉頰!

是淩霄的唇。與他眼神中的焦躁不符,他的動作是輕緩的。他的唇小心翼翼試探著碰觸,仿佛秦弄影是一個易碎品。但他並沒有止步於這溫柔碰觸,而是研磨片刻,舌與齒也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