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難過是假的,雖然隻得一天的相處,但岑青鋒對她挺好的,秦弄影很開心能拜入他門下。可是她又覺得她沒理由難過。昨日她能成功拜師,本就是享用了龍嘯強的福利buff,今日岑青鋒清醒了,看清了她資質有多差,不願再收她也是正常。

秦弄影還想努力爭取下。她措辭道:“師尊,我雖資質不佳,卻是個知恩圖報之人。你若願意教導我,或許你魔氣失控之事,我能幫你找到答案。”

其實自拜師第一天,秦弄影便有這個打算。不止是魔氣失控,岑青鋒鎮壓了遠古魔物噬烈,後又長年困於淩霄宗鎮守,對這個世界的人們恩情如山。但書中岑青鋒入魔後,修士們卻將他描繪成一個惡貫滿盈的魔頭,拉起了替天行道的大旗,群情激昂誓要將他置於死地。

秦弄影不知道未來發生了什麽,岑青鋒會入魔、會遭萬人唾罵,可現下一切還來得及。她想盡力阻止岑青鋒入魔,想維護岑青鋒的名聲,以此報答他收她為徒的恩情。她知曉些未來,或許有些優勢,隻是她靈力太過低微,這種話便也沒好講。

現下卻是不得不講了。秦弄影認真看著岑青鋒,等待他回答,而岑青鋒微微皺了眉:“魔氣之事,不是你該管的。你隻管好好修習,我不需要你找答案。”

還是被拒絕了……秦弄影深深吸氣,微笑道:“那弟子但憑師尊安排。隻是弟子還有一事想確認下,”她摸了摸胸口的玉佩:“這個法寶,我要還給師尊嗎?”

岑青鋒看她一眼,神色間有些不解:“已經給你了,自然便是你的,又何談‘還’。”

大佬大氣!秦弄影便也不糾纏,朝他深深鞠躬:“多謝師尊。”

岑青鋒很快召了淩霄宗九位峰主前來,秦弄影在其中見到了熟悉的兩張麵孔:唐掌門和慕承業。九人立於岑青鋒下首,唐掌門詢問:“青鋒此次緊急召集我們,可是有什麽要事?”

秦弄影立在岑青鋒身旁,暗自在心中回答:沒什麽要事,就是大佬為人還算厚道,雖不想要廢物徒弟了,但還願意為廢物徒弟找一個好下家。便聽岑青鋒硬邦邦道:“我不會教她,你們誰能替我教?”

眾峰主懂了。唐掌門詢問看向其餘八人:“先看看其餘峰主如何。唐某倒是願意收她,隻是,可能得先問一問從音。”

秦弄影也不想去唐掌門那,江從音可是住在那,她去了肯定要被擠兌。一名麵容溫和的美婦人笑道:“長得倒是標致,可會音律?”

秦弄影:“……不擅長。”

美婦人便惋惜搖頭輕歎:“那我不收啦。”

另一名老者笑嗬嗬道:“仙尊,掌門,老朽已是封山不再收徒,這事你們都知道。若是這位姑娘不介意,我的徒弟或許可以收她。”

秦弄影眼睛一亮,卻聽岑青鋒拒絕道:“不必,就要峰主親自教授。”

秦弄影:“……”

這就是“我收過的徒弟即使不要了下家也不能太差”嗎?幾位峰主互望,大約是之前還存了收了人扔給徒子徒孫的想法,現下卻沒法這麽操作了。一名身材高大的絡腮胡大叔便道:“那去慕承業那吧。”

慕承業搖著扇子笑眯眯立在那,忽然被點了名:“哎……開宇兄,你直說自己收不收便是,這麽多峰主還沒開口呢,扯我幹嗎?”

蒼開宇:“他們肯定不收,收了也是無用。我們幾峰修習之道,對靈力要求都極高,她這條件,連入門都難。”

慕承業哎呀呀搖頭:“你這話說的,好像修習陣法就沒有靈力要求一樣。”

另一峰主也幫著蒼開宇道:“左右那三名凡人也入了你門下,不如便讓她過去做個伴。

秦弄影聽著他們互相推諉,感覺自己就像個不討喜的皮球,被人踢來踢去。她咬了咬唇,想和岑青鋒商量下不要強求峰主了,可慕承業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折扇一收:“行吧行吧,懶得和你們這些老家夥說。”

他朝著秦弄影招招手:“小丫頭過來,跟為師回天瀾峰。話可說在前麵,為師窮,辟穀丹有時都發不起,如果仙尊可以順便再給個幾千顆作為送別贈禮就更好啦……”

他眉眼彎彎看向岑青鋒,笑容便僵在了臉上:“仙尊……不是,你這麽生氣幹嗎?”

秦弄影不解看去,果然見到岑青鋒麵色如霜。慕承業這一問,男人周身更是生出了冰寒劍氣,一字一句冷厲道:“慕承業,她是我徒弟。你自稱為師,是要和我搶人嗎?”

慕承業:“……哎?什麽?!”

此話一出,不止九位峰主,秦弄影都是一呆:搶?不是,難道不是大佬你不想要我了,這才召來九位峰主,想把我丟出去嗎?

秦弄影訥訥道:“師尊,你這難道不是……因為我資質太差,想幫我另尋師父?”

岑青鋒皺了皺眉:“你在說什麽?與你何幹?是我不善修習入門之道,這才找人來代為教授。”他轉向慕承業,氣勢淩然:“她已拜入我門下,誰想搶人,那便先與我一戰!”

慕承業連退兩步:“不不不這就是個誤會!”

秦弄影哭笑不得。這也不怪大家會誤會——誰知道她這個沒人要的小廢柴,會是仙尊大佬的寶貝疙瘩呢。隻能說大佬的心思太難懂,有可能還是作者給龍嘯強安排的收徒buff太強了。

所以岑青鋒拒絕她插手魔氣之事,隻是單純擔心她安危,不願將她牽扯進來罷了。倒是她以己度人,認為他嫌棄自己了。峰主們也很快反應過來,岑青鋒這麽大費周章找他們來教授入門之道,這小姑娘根本就沒失寵啊!這若是將她收下,不管教得如何,在岑青鋒那裏可都是幫了大忙!

初時那幾位踢皮球的峰主立刻積極起來。蒼開宇第一個開口:“原來如此,那秦姑娘不如來天焰峰吧。我聽說你以前是鐵匠,正好可以一並修習下我峰的鑄造之術。”

另一人道:“這如何使得?仙尊修習的可是劍法,鑄造之術也差太遠了。還是來我天璿峰,刀法劍法不分家啊。”

又有人道:“秦姑娘一個女孩兒家,學什麽舞刀弄槍?不如來我天桓峰學煉丹,將來一並修習醫術,醫白骨活死人,出去懸壺濟世,也是一樁美談。”

幾人爭先恐後介紹自家傳承,慕承業本來躲到了幾步遠處,此時也激動重新站出來:“不用爭,不用搶!不是都說好了來我天瀾峰嗎?弄影是吧,走走,去我那……”

岑青鋒冷冷打斷:“休想!”

慕承業被噎住,片刻咳咳道:“仙尊,我都說我方才是誤會了。我可是有兩千弟子的,難道還會搶你這一個徒兒?你看,我和弄影也是有緣……”

岑青鋒:“哪裏有緣?我的徒兒,如何就與你有緣了?!”

慕承舊獨業:“……沒緣,沒緣。這樣,咱們不如讓弄影自己選,行不?”

岑青鋒盯視他半響:“好。”他轉向秦弄影,放緩了聲音:“不必拘於劍術,隻管選你喜歡擅長的,方有可能問鼎大道。不管往後你跟誰學什麽,學多久,都隻是我徒弟。”

秦弄影太感動了!岑青鋒這是意識到了她劍術沒天賦,願意讓她走其他路,卻還承諾做她靠山!秦弄影心中歡喜:“師尊,我……”

岑青鋒:“天瀾峰不行。”

慕承業:“……”

慕承業一臉“這叫讓弄影自己選?”秦弄影差點想笑出來。她看向慕承業,以眼神傳遞“那就抱歉啦”,不意卻發現岑青鋒正麵無表情看著她。那情形,仿佛抓奸抓了個現行一般。秦弄影訕訕收回目光,再不看慕承業。

秦弄影最後選擇了蒼開宇的天焰峰。來到這個世界後,她忽然愛上了打鐵,而且還挺有天賦,打出來的東西都有模有樣。秦弄影便琢磨著學個鑄造也不錯,手藝人不愁沒飯吃啊。而且往後師尊的劍壞了斷了她還能修,如果能再出息點,給師尊打幾把好劍,那便更好了。

被選中的蒼開宇喜氣洋洋,搓著手道:“仙尊,你也知道我們鑄造特別耗費材料,是以一直不敢收太多弟子,弄影她來我這,少不得要備上許多東西。你看能不能從藏寶閣裏補貼我一些……”

岑青鋒:“好。”

蒼開宇便哈哈笑了:“唐掌門,藏寶閣那邊,我晚些寫個清單給你?”

唐掌門笑著點頭,九位峰主這才告辭離去。秦弄影到底沒憋住:“師尊,你是不是忘記問蒼峰主,他想從藏寶閣拿什麽了?”

岑青鋒:“不必問,唐永化會處理。”他一派淡然道:“那就是個倉庫,扔些秘境裏撿回來的玩意。本就是留給淩霄宗的,他們有需要,讓他們用便是。”

秘境裏撿回來的……秘境難道不是風險與機遇共存、珍寶與秘籍掉落的頭號寶地嗎?秦弄影怎麽想怎麽覺得這話不大對勁。但她不了解情況,便也不好再多說。

可她算是發現了,她這位實力頂天的師尊大人,於人情世故上卻是一竅不通。又生了副不愛管事的性子,實在太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了。秦弄影心中生出責任感:雖然岑青鋒沒有要求,但他既然繼續收她為徒,那她便該報答他的恩情。岑青鋒緣何入魔,又為何會遭萬人唾罵,她或許比她師尊更能發現端倪。秦弄影決定往後要處處留心,爭取將危機扼殺在搖籃。

她的求學修煉之路也正式拉開了序幕。次日一早,秦弄影便和岑青鋒告別,帶上小鉗崽騎著胖仙鶴,前去天焰峰。她飛出了一段距離,扭頭回看,見岑青鋒還立在大殿的廣場。那身影,仿佛一個第一天送小孩去上學的老父親。

秦弄影心頭一暖,在仙鶴上站起身朝他揮手:“師尊!我會好好學習,早點回家的!”

岑青鋒自然沒有回應,仿佛他站在那並不是為了送她。秦弄影感歎來到天焰峰,還沒降落呢,便聽到了一陣鳥兒清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