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無需多慮,服藥之後臥床休養幾日即可,隻是切記多思。”

陳禦醫提著藥箱走了,趙宸靠在軟墊上,臉色還是不好,阿蘅將藥碗端上來,“娘娘,藥不燙了,現在喝嗎?”

“拿來吧。”

趙宸有一下沒一下地吹著碗中的湯藥,殿門一開,沈若若縮頭縮腦地走了進來,見了她連忙問:“你沒事吧?”

“沒事,葉空意呢?”

“他……”沈若若眼珠子轉了幾轉,“我看他失魂落魄的,讓他回家休息兩天。”

“失魂落魄?”

“對啊,我估計他需要幾天來理理頭緒,不必管他。”

趙宸聽出些不對勁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把……事情的真相全告訴他了。”

她話才說完,趙宸驚得差點把手中的藥碗拿掉,“你說什麽?你全告訴他了?”

沈若若忙從她手中接過藥碗放在桌上,把她前傾的身子按回**,“你先冷靜,冷靜,你想啊,他一口咬定你跟趙慎辭狼狽為奸,他那個性子,不跟他說清楚,他肯定還要鬧事。”

“可是這個秘密太重要了,恐怕光是告訴他皇帝是個女人,他就已經無法接受了。”

沈若若撇撇嘴,“這個他早就知道了。”

趙宸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他早就知道了?”

“在肅州我們失蹤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隻是他誰都沒說過,連我都不知道。”

趙宸重重歎了口氣,扶住額頭,“我自以為這些事做得天衣無縫,可是玉清公主知道,葉空意也知道,到底還有多少人知道這些我們自以為是的秘密?”

“你別想這麽多了,禦醫說了讓你不要多思。”

“如今不想又怎麽行,北疆之戰迫在眉睫,去丹奚的使者還沒有傳信回來,萬一事情有變……”

沈若若扶著她躺下,“你快別想了,先養好身子再說,你現在腹中還有孩子呢。”

趙宸側身躺下,眼睛不知看向了何處,聲音幽幽地問:“你覺得,我真的該生下這個孩子嗎?”

沈若若瞪大了眼睛,“難不成你想……”

“這個孩子的父親與我水火不容,無論北疆一戰結果如何,將來孩子又該如何自處?”

“那就不要告訴孩子就好了,反正……反正人人都知道我才是這個孩子的父親。”

趙宸失笑,“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街上燈火通明,雖然已經入了夜,但行人還是來往不斷,有幾個女子提著燈籠嬉笑著走過去,各色的裙角如同一群蝴蝶蹁躚而過。

賀靖靠著欄杆低頭看著那些女子的身影越走越遠,最終什麽都看不見,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轉頭看向葉空意,“你到底怎麽了?百八十年不約我出來一回,一叫就說要約我喝酒,你那點酒量,跟你喝酒那不是欺負你嗎?”

“今夜不醉不歸。”

葉空意說著端起杯子一飲而盡,賀靖笑出聲來,“那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隻見他喝完一杯,又立刻滿上,抬手就要飲盡,賀靖是知道他酒量差的,這麽個喝法,當真很快就要把他背回去了。他連忙把葉空意的手按住,“你現在這麽魂不守舍的,真像是被哪家姑娘占光了便宜又無情拋棄,這才想不通要來借酒澆愁。”

葉空意竟然也不反駁他,他大驚,“真被我說中了?哪家姑娘這般英勇啊,我真想見識見識她的風采。”

“你少胡說八道。”

賀靖靠在椅背上,吊兒郎當道:“我一向就愛胡說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想聽正經的,你去約我姐姐喝酒好了。”

一提到賀芳時,葉空意又想起,她暗戀皇帝多年,隻是她不知道她喜歡的是個女人,而且現在這個女人還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

他一想到這件事就開始頭疼,忍不住抬手又喝了一杯。

“對了,陛下此次親征一事你怎麽看?會不會太冒進了?我聽說這個主意是皇後娘娘提的。”

“皇後娘娘自有考慮吧。”

“你不怕皇後這一步還有別的考量?”

葉空意道:“別提這些事了,我頭痛得很。”

他說著連連喝酒,賀靖攔也攔不住,問也問不出來,索性不管他了,反正他的酒量就那麽回事。

很快葉空意就醉倒在桌上,賀靖結了酒錢,扶著他下樓,往葉府的方向走去,才走了沒幾步,葉空意就徹底走不穩了,整個人如同泥巴一樣往下癱,賀靖無可奈何,隻得把他背在背上,繼續朝著葉府走去。

“我看你不是找我喝酒,隻是找我送你回家而已。”

賀靖被他壓得腰都直不起來,他還咕噥地說著醉話,“到底是誰……她是她,她又是她,從什麽時候就錯了……”

“我也覺得我錯了,我今晚就不應該出來。”

葉空意還是說個不停,“是我錯了……”

“你知道錯了就好,下次換你背我。”

葉空意聽他說完,不再多言,仿佛俯在他的肩頭已經睡著,賀靖抖了抖肩膀,“喂,你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醉了,我已經醉了許久了,到現在都醒不過來。”

“醉這麽久,你喝的是假酒吧。”

又是半晌沒有聽見回話,賀靖火氣上來,想把他從背上扔下來,可他的手死死地抱著自己的肩膀,像長在他背上一樣紋絲不動。

賀靖鬧了半天,又任勞任怨地背著他朝葉府走去,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道:“依我看,天下間隻有陛下一個人能治得了你,你不如閹了自己,進宮去貼身服侍陛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