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韓遊漫記（5）
傾聽著秦可一的講述，很難想象平時堅強、開朗的秦可一會有如此相對痛苦得同年，也很難讓人把一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和有著這段經曆的人聯想到一起，讓我更加感到疼愛秦可一的必要，同時也讓我產生的所有謎團幾乎全部解開，除了秦可一的父親為什麽那段時間會杳無音信讓我感到費解，我很費解為什麽當年能為秦可一的媽媽而放棄返城的機會的男人，會置她們母女於異國他鄉而不顧。
“你就是因為這些原因，才和你爸爸的關係不好，對嗎？”
“我恨他！”秦可一狠狠的說到。
“我想你爸爸是另有原因吧……，再無情的人也不會把你丟在韓國啊，再說他當年能為你媽媽做那樣的決定，可見你爸爸是很愛你媽媽的……”我向秦可一安慰到，我實在不敢相信當年能為秦可一的母親做出那樣的驚人之舉的男人，會是一個毫無責任感的人。
“不管什麽原因我都不會原諒他！……，如果當初他能回來管我和媽媽，媽媽也不會死……！”秦可一倔強的說到。
“但他畢竟是你的親人啊！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啊！？”我向秦可一反問道。
“親人！？嗬！在他的眼裏除了錢以外，其它的都是扯淡！”秦可一冷笑到。
“他後來不是接你回國了嗎？這證明他還是惦記著你的！？”
“他從沒有盡過做父親的責任！即使回國後，也是把我再次送到了別人的家裏，而他隻是忙於賺錢。我從上初中開始就寄宿在學校，每次回到家裏都是麵對空逛冷清的房子……隻有保姆陪著我！我都快忘了他長什麽樣子了！”
“男人畢竟得以事業為重啊，他在外麵忙也是為了這個家啊！”
“為了這個家！？這個家需要很多錢嗎！？他已經有了很多錢，已經有了事業！為什麽還要那麽貪心、還那麽不知足那！？”秦可一向我倔強的反問到。
“創業容易守業難！他現在已經有了那麽大一攤子，他不可能放之不管，這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了！”
“康健！你是想因為他……和我吵架嗎？你為什麽總幫他說話？”秦可一從我的懷裏抬起了頭，看著我，冷冷的對我說到。
“可一……我沒別的意思，我隻是不希望看到你和你爸爸現在這個樣子……”我無奈的對秦可一說到。
“對不起，康健……我剛才有些激動了……，我不談這些了好嗎？”秦可一擦了擦眼淚，歎了口氣對我說到。我向秦可一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坐在地上將她擁入懷中……
“康健！陪我出去走走好嗎？”在我的懷裏沉默片刻後，秦可一對我說到。
“去哪？”
“這裏很多地方都充滿了我的回憶，我想到處看看……順便領你看看我小時候上學的地方好不好？”
“好啊！”我饒有興致的答應了秦可一後，我們走出了屋子，秦可一和順英婆婆交待了幾句後，我們牽著手走出了院門。
這裏好像一個村子一樣，街上走著的大多數是40歲以上的人，像我們這個年齡很少見，我和秦可一牽著手漫步在街道上，她時不時的會指著某個地方給我講述和她童年有關的經曆，似乎我們是在努力的重放著她童年的瑣事。
走了大概十分鍾後，眼前出現了一個似乎是學校的建築，簡陋的操場上隻有一棟看起來年頭很久的三層小樓，可能由於過了放學的時間，學校顯得很冷清，隻有幾個小男孩在操場上踢著足球。
“可一……這就是你小時候上學的地方嗎？”
“嗯……”秦可一笑著點了點頭，一直看著眼前的學校，似乎沉浸在回憶中。
在操場上手拉著手走了一圈後，我和秦可一走進了教學樓，來到了一樓的一間教室門口，教室的門已經鎖上，我和秦可一隻能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著教室裏的一切。
“這麽多年了……沒什麽變化……和我當年在這裏上學的時候差不多……”秦可一看著教室裏的擺設，輕輕的笑著說到，然後一直默默地看著裏麵。不久，一個上了年紀的類似門衛的大叔在走廊的一頭向我們喊到，似乎不歡迎我們的到來。我曾經在上小學的時候，就很痛苦的思考過，為什麽中國會有那麽多脾氣臭的老頭？還都恰好投身了教育界充當了各個學校的門衛？就在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而不得其解的時候，今天我又不幸的發現，這種現象已不隻單單的存在於中國，已經開始蔓延到了周邊的一些國家。秦可一在笑著用韓語向門衛大叔說了幾句類似道歉之類的話後，拉著我走出了教學樓並離開了學校。
在離開學校後，秦可一領著我來到了一個離學校不遠的空地上，空地上豎著兩個秋千和兩個簡陋的球門，秦可一看到秋千後，快步的跑了過去，高興的坐在了其中的一個麵，於是我也跟著走了過去，站在了秦可一的後麵，慢慢的推著她。
“我小時候放學後經常和同學來這玩……經常在那邊的土推上和一幫男生摔跤……”秦可一笑著說到。
“摔跤！！？”我有點不可思議的問到。
“是啊！我小時候比一般男生都高！很多人都摔不過！他們都說我那時像男孩子，留著一頭短發。上大學之前我從沒穿過裙子、從沒穿過高跟鞋！”秦可一看似自豪的笑著向我說到。
“那看來我還算是幸運的那？有幸經曆了你人生中較為淑女的一個時期啊！”我同樣笑著說到。
“那時我經常在這裏玩到很晚才回家……媽媽每次都是到吃飯的時候來這邊找我……每次媽媽找到我的時候，我基本身上全是土……特髒……但媽媽從來沒有罵過我……”秦可一忽然眼睛看著遠方，靜靜地說到，眼前此刻仿佛出現了當年秦可一的媽媽一邊笑一邊幫秦可一拍著身上土，然後領著她高高興興的回家這一溫馨的一幕……
“可一……我們該回去了……順英婆婆好像應該在等我們吃飯吧……”我一遍遍的慢慢推著秋千上的秦可一，陪著她一起默默的回憶著童年的那些不多的快樂片斷，最終我忍不住提醒了她。秦可一歎了口氣後，依依不舍的從秋千上下來，拉著我的手一起向順英婆婆家走去……
當我踏進院子的時候，順英婆婆一家人，早已在正屋的客廳裏經圍坐在長桌上等著我和秦可一，於是我和秦可一急忙脫鞋進了正屋，秦可一笑著向大家用韓語表示抱歉後，和我挨著坐了下來。
順英婆婆的做的晚飯顯得很豐盛，長桌子上幾乎擺滿了盤盤碗碗，除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湯以外，大多數都是涼菜，我能認出的隻有在國內常見的桔梗、辣白菜、泡菜、豆芽和明太魚，桌子的正中央放著個炭火的爐子，類似國內的炭火火鍋。
這時吉昌大叔舉起了酒杯，說了幾句話，通過秦可一在下麵的翻譯我知道大概是歡迎我們到來、他們全家都很高興、激動之類的話。所有人在吉昌大叔說完話後都把自己跟前的小酒杯到滿了韓國的燒酒，和吉昌大叔一起一飲而進。
放下酒杯後，大家紛紛開始動筷子，而吉昌大叔和順英婆婆也不時的給我和秦可一夾著菜。
“好吃嗎？”秦可一在一旁向我問到。
“好吃！今天終於有幸嚐到了正宗的韓國家庭菜肴！”我一邊往嘴裏塞著菜，一邊對秦可一說到。
“順英婆婆做的最好吃的是伴飯，那才叫一絕，咱們那裏滿大街的所謂的‘正宗朝鮮伴飯’和順英婆婆的沒法比，這麽多年了，我一直還想有機會再嚐嚐順英婆婆的伴飯！”秦可一說完，笑著對著順英婆婆說了幾句，順英婆婆聽後，高興的笑了笑，然後起身走進了廚房，不一會從廚房笑著端出兩個不太大的石鍋，放在我秦可一麵前。
“我剛才問婆婆有沒有伴飯，婆婆說知道我愛吃，早就給我準備好了！嚐嚐吧，這才是正宗的朝鮮伴飯！”秦可一說完，迫不及待的向石鍋裏打了一個生雞蛋，然後用勺子拌了拌。在我的印象裏國內的石鍋伴飯都是攤的半生不熟的雞蛋放在上麵，對於吃生雞蛋這一有點瘋狂的行為，我還是產生了點餘悸，但看到秦可一吃的津津有味，我也產生了拚一下的衝動，何況我現在的一言一行也無形中的代表著億萬的中國人民。不能讓一個生雞蛋給嚇倒，從而讓韓國人民看笑話，於是在食欲和民族榮辱感並肩驅使下，我裝作很平靜的把生雞蛋打到了飯裏，拌了拌後，用勺子盛了一小口，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嘴裏。
“怎麽樣？”秦可一看我吃下後，便笑著向我問到。
“嗯！好吃！”我閉著眼睛在嘴裏嚼嚼後，發現雖然有點辣，但味道果然很好，確實比在國內時吃的伴飯好吃的多，於是我開始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
就在我正我專心致誌的享受著美味的伴飯給我帶來的快感時，吉昌大叔忽然手裏拿著酒瓶對我說著什麽。於是我疑惑的看了看秦可一。
“大叔要給你倒酒，趕快拿起杯子接啊！”秦可一對我說到，於是我按照國人的思維定勢，連忙不好意思的向吉昌大叔表示我自己來，並試圖接過他手裏的酒瓶。
“在韓國，長輩給晚輩倒酒是表示對晚輩的關愛，你必須恭恭敬敬的拿著酒杯接，然後一口喝下，這樣才能表示對長輩的尊敬。”秦可一連忙的阻止了我，然後對我說到。
“啊！？還有這樣的規矩啊！？”於是我趕忙拿起酒杯，畢恭畢敬的接受吉昌大叔的倒酒。
“哎……哎！不能這樣喝！”秦可一看到我拿著酒杯剛想一飲而盡的時候，連忙再次的阻止了我。
“那要怎麽喝啊！？”我又疑惑的問到。
“你不能這麽對著長輩，要半轉過身，用一隻手擋著酒杯………，像我這樣！”秦可一一邊向我介紹，一邊給我演示。
“這麽麻煩！？”我自言自語的說到，然後學著秦可一的樣子喝了下去……
吉昌大叔今天似乎很高興，在幾杯酒下肚後，開始在飯桌上高興的唱了起來，而他們家的人也跟著唱了起來附和著他，讓飯桌上的氣氛達到了**，在吉昌大叔唱完歌後，我覺得於情於理都有必要敬他們全家一杯，於是我端了酒杯站了起來，這時他們全家的人對我的這一舉動都向秦可一投來詢問的目光，於是秦可一笑著用韓語向他們解釋。
“我們中國人敬酒，特別是在敬長輩的時候，必須站起來已表示對長輩的尊敬，所以今天我以中國人的敬酒方式向大家敬一杯酒！”我說完後稍微停頓了一下，而秦可一很默契的趁我停頓的這幾秒鍾，用韓語翻譯了我說的話大概意思。當他們聽到秦可一的話後，都紛紛高興的拿起酒瓶在自己的被子裏倒滿了酒。
“在喝酒之前我想說幾句話，首先，我要感謝你們一家人的熱情款待，讓我很有幸的品嚐到了美味的韓國傳統美食……其次，我要感謝你們在可一小的時候照顧了可一那麽長時間，在這短短的不到一天的接觸中，我已經感覺到你們就像對待自己親人一樣對待可一，而可一也像對待自己親人一樣對待你們。請你們放心在中國我一定會替你們好好的照顧可一，好好的愛她，盡我所能去愛她……”我在說的過程中，停頓了幾次以便讓秦可一翻譯，但當我說完最後的這句話時，等了半天也不見秦可一翻譯，於是我低頭小聲地像她問到怎麽回事。
“你……最後這句說的這麽肉麻！我怎麽好意思給他們翻譯！”秦可一紅著臉對我說到。
“肉麻！？是誰平時老逼著我說這些話的！？我現在主動說了，怎麽現在反倒肉麻了！”我笑著奇怪的問到。
“那是平時沒人的時候讓你說給我聽的，現在讓我翻譯給別人聽……我……我怎麽好意思啊！”
“這怎麽了！？這句是最重要的，是我向家長表決心的話！一定要給他們聽的！”我笑著說到。
“少廢話！不用表什麽決心！一切要看行動！快喝！”我無奈的笑了笑，然後轉頭繼續向吉昌大叔他們說了幾句祝福性的話後，仰頭幹了酒杯裏的酒……
晚飯後，秦可一拉著我坐在了院子裏大樹下的長椅上，靠在我的肩上抬頭仰望著韓國的夜空。
“康健！你記得上次咱們爬上的時候，你和我一起看星星嗎？”秦可一看著天天上的星星向我問到。
“當然記得，那一夜的每一幕、說過的每句話，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我若有所思的說到。
“小的時候，天暖和的時候，媽媽就經常在晚上抱著我坐在這裏看星星，給我講故事……還給我唱歌聽……我到現在還記得媽媽經常唱的一首歌……”秦可一說完，輕輕的用韓語唱起了她媽媽曾經經常給她唱的那首歌，一首類似韓國民謠的歌曲，雖然我聽不懂歌詞的意思，但在優美的旋律中，我摟著秦可一仿佛一起感受到了當年她在她媽媽的懷裏聽著這首歌時的幸福感覺。
“康健……謝謝你……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陪我來韓國，我也沒想到我這輩子會再次來到這裏……以前我也想過自己一個人來這裏看看，但始終沒有勇氣麵對這些……是你讓我再次的有勇氣回憶我在這裏的生活……”秦可一在唱完了這首歌後溫柔的對我說到，並緊緊的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