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快入夏了,晚風卻還是有些涼。
這一夜,鄴城萬籟俱寂地好似一座空城,隻得有心人聽得見它自身從地底冒出的哀鳴,震得人驚悸不安。
安德王府中,孫漣漪一夜未眠,此時雖已快過五更天了,卻不見東方露白。她在窗邊站了好一會兒,才挪動步子走到明鏡之前坐下,隻舉著木梳望著鏡中的自己出神。
忽而聽得窗外有聲響,便是側身望過去,玉臂一抬,那帶著信的鴿子飛了進來便落在了她的前臂上,她忙是拆了信來看,細小的字條上隻有三個字:蘭陵歿。
孫漣漪先是一怔,隨即眼眶便有些紅了。她緩緩起身,走到床榻邊,站著望了**躺著的高延宗許久才敢坐下。
“四哥!”床榻上原本緊閉雙眼的高延宗突然從噩夢中驚醒,他猛地坐了起來,滿頭大汗眼神迷茫,望著四周好一會兒才醒神兒,忙就是向身旁的孫漣漪問道。“什麽時辰了?”
孫漣漪不答,隻微低著頭望著高延宗抓住自己的那隻大手,用力地竟是抓得她有些疼了,她幽幽地輕喃了一聲。“來不及了……”
高延宗不明白孫漣漪的意思,隻掀開了薄被就是著急地要起身出門,又被她拉住了,“漣漪,我要去找四哥!”
“你此時既是去了蘭
陵王府,也見不著他了。”孫漣漪這才抬起頭,正視著高延宗震驚的臉龐,而她卻是目光如冰,冷得讓人寒心。“昨夜高緯賜了高長恭一杯毒酒,現下估計屍體都已經送入宮中了。”
“四哥死了?”高延宗不是未想過事情早晚可能落到這一步,可真的當他麵對的時候,他依舊像是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一般被衝擊地跌坐回了**,不可置信地搖著頭,“不……不會的……四哥他是戰神,他不會死的!”
“他是戰神,可高緯既是帝王也是凡夫俗子,功高蓋主的蘭陵王,他怎麽能留?”孫漣漪望著高延宗悲傷的神色,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五爺,連我這小女人都懂的道理,怎麽您反而不懂了?”
“漣漪,你……”高延宗這才覺得孫漣漪的神情有些古怪,此時她的眼神裏透著股漫不經心,下巴微微抬起,嘴角輕揚了一個極小的弧度,卻不可忽視,這副麵孔,不說一點悲傷都沒有,高延宗甚至還從中看出了些許得意。
“高延宗,此時才發現,會不會太晚了?”孫漣漪見高延宗忽而睜大的眼睛,便笑得放肆,“你以前不是說過,我定當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其實我自幼就在周國皇宮中長大,習得一身狐媚招數,就是憑著這張臉這副色相為宇文家效力。讓高緯親下命令殺了高長恭失盡民
心,就是我來齊國唯一的目的。”
“你,是周國派來的細作?”高延宗像是醉酒的人一樣扶著床沿才能起身,他看著孫漣漪好久,突然笑了起來,慘笑聲尤為刺耳,“原來我高延宗的枕邊人,我心心念念娶回來的妻子,竟是個心懷不軌的蛇蠍婦人!”
此刻他的臉龐微微有些猙獰,往日溫柔不複存在,她雖是一臉冷漠眼帶輕蔑,淚水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滴了下來,忙是背過身往前走了幾步。“五爺好的不就是美色嗎?心如蛇蠍和一副好皮囊也不是不能並存的。”
“可惜!你一定很懊惱吧,你這副好皮囊迷惑的是我這個沒用的安德王,不是我四哥,更不是宮裏麵那個昏君!”高延宗突然從**一躍而起,用力地將孫漣漪轉向自己,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看著他,“你這讓人心疼的梨花帶雨呀,原來全都是假的!孫漣漪,你什麽時候是真的!”
孫漣漪麵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佩劍舉到高延宗麵前,“不論真假,你此刻定是恨極了我,既用我一命,還你四哥一命好了。”
“你!”高延宗氣急便是真的抽了劍出來,劍身直刺向孫漣漪,劍鋒頃刻間便讓她白皙的頸項染了紅……
原來他兩人之間,隻是一場陰謀,一段假情假意的露水情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