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傾斜的視線在望向這身邊的男子之後,眼光不經意又遠伸,瞥到了不遠處的幾案。
那上麵攤開著一張千裏傳書,又是一場對齊國而言是捷報的消息,宇文邕臉上原本淺淡的笑意即刻便消失了,“這蘭陵王,真是朕的宿敵呀。”
外麵的女子剛端了藥到門口,便是聽見了宇文邕這一聲歎息,她的眉頭便是跟著他似乎不悅的情緒微微地皺了一下,正欲敲門的玉臂既是收了回來。
她眼裏有些擔憂,也是好奇,側臉稍微將耳朵挨上了門縫,閉息凝神地傾聽著,這一會兒好似是宇文神舉接話了,“皇上,末將願入齊國……”
“神舉,斷不可輕舉妄動,朕知道你在想什麽,這念想,就此作罷。”宇文邕雖然在小病之中,卻依然聲如洪鍾,氣勢也是不怒自威。她在門外聽著便是一笑,這才寬心了不少。
也不知是什麽聯係,她這一笑,屋內的宇文邕卻也忽而笑了,“這高長恭,不用你我動手,自會有人欲除之而後快。”
女子似乎能想到此刻宇文神舉一定是一臉不明所以的有趣樣子,那老實巴交的男子自然是不敢妄加猜測宇文邕的心思,可她卻是即刻便懂了。
果然宇文邕接著就把他自己的話解說了個清楚,和她所想如出一轍,“他若是身在我大周,以他良將之才,定能助我一臂之力,可惜,他身在那個高齊。”
正還想聽,旁邊站著的侍衛卻是覺得她在門口待地時間太長有些可疑,低聲喝道。“怎麽還不給皇上把藥送進去!”
女子於是側過臉,朝著那訓斥她的侍衛瞥了一眼,不焦也不惱。
可侍衛一看清楚是她,剛才的氣勢就立即褪了大半,忙就是慌了神地要行禮,女子卻是抬手輕搖,然後豎起手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她又沉思了一刻,抿嘴一笑,將湯藥放在了地上,又怕天冷藥涼太快,便是抽出了隨身的絲帕蓋在藥碗上,然後輕輕地敲了門。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功高蓋主,禍必降之。”宇文邕似乎從剛才聽到侍衛的說話聲就想到了什麽,他一邊悠悠地念著這句話,一邊輕手輕腳地緩步往門口走去,然後突然就推開了大門。
但是除了守衛者之外並沒有看到其他無關的人,隻有地上留著那碗冒著熱氣的湯藥。
宇文邕彎下腰將上麵的絲帕拿了起來,湊到鼻尖嗅了嗅。
熱湯藥的蒸汽雖然將一部分沾染,但是絲帕上麵還是殘留著它主人身上原本的味道,宇文邕又將它疊起,拿在手上摩挲了幾下,然後輕輕地揚起了嘴角。
宇文神舉跟在宇文邕後麵出來了,他原本想問問旁邊的人是誰這麽沒規矩,一聲不響地把湯藥放在地上。
可他的話還沒問出口卻也因為認出了那方絲帕,想起了它那古靈精怪的主人,便跟著宇文邕一同笑了,然後又顧念宇文邕還有病在身,尤其是不能吹冬夜裏的冷風,宇文神舉立刻就端起了藥碗,“皇上,外麵風大,進屋吧。”
宇文邕望向四周一陣子,沒見到那心裏想起的可人,便握緊了手中的絲帕,轉身回到了屋內避寒。
待他走到了床榻邊坐下,眉頭舒展了些許,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接過宇文神舉手中的湯藥,有條不紊地一邊喝著,還一邊笑著說道,“高齊內部的鬥爭,終有一日,會令他們自取滅亡,隻是看耗時長短而已……”
那女子自然是沒有聽到這句,她隻遠遠地看著宇文邕拿了藥進了屋,便淺笑著轉身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