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想這原本編好的是眾舞姬簇擁著那女子到中間,她必定是要在最後再露出頭的,但不知是否她得罪了別人,這些舞姬們好像都彼此通過信兒說好了,湧上去之後齊力要將她壓下來,卻沒有料到這女子性子烈就是不肯屈服,反而在中間蹲低身體不知做了些什麽,沒一會兒就將圍住她的舞姬們全部掃了腿。

看著她們無一幸免地躺倒在地,既狼狽又慌亂地忙起身擺出最後的舞動,她才一個躍起一個旋轉定了收尾的姿勢,下巴高傲地抬著,眸子裏滿是得意。

高延宗不止是看了一場舞,還加了一場不花錢的好戲,不覺就輕笑了一聲,“嗬,有點意思。”

隻是他笑意未退,樂師們便又開始奏樂了,再響起來的曲子居然讓高延宗有幾分耳熟。

之前倒地的舞姬們都已出去了,雖各個臉上皆是不甘,卻也不敢再造次,隻有那中央的女子依然亭亭玉立著。

她方才還在用柔若無骨的雙臂長袖輕舞著,此時一轉身卻將手上兩片纖長飄飛的輕紗褪掉,腰間絲帶一抽,竟是一把軟劍,幾個動作英姿颯爽,卻不失柔美,即刻便又舞了起來。

本來堂上突然出現了一把劍,該是警惕的,但在場大多是武將見慣了刀刀劍劍,又都喝了點兒酒看著歌舞正樂著,也不當一回事。

有些甚至還覺得這舞姬在他們麵前舞劍算是班門弄斧,雖是大多數都專注地看了起來,也不乏有少數人想找出點兒錯處。

但不曉這女子獨自舞起的,不是別的什麽舞曲,而是近日才創出的《蘭陵王入陣曲》。

須不知她從哪兒找來的曲子,也不知她怎麽想出來的舞步,和方才那軟綿的舞姿完全不同,原本嬉鬧著的眾人都把心思牽了過來,竟還有些人失態地瞠目結舌了。

剛才還鬧騰地厲害非要鬧洞房的高延宗,這會兒也安靜了,段韶瞅了他半天,就看見他無自覺地自己灌著自己酒,還聽見他傻笑著自言自語了一句,“四哥這一走,真是可惜了。”

眾人都沉浸在方才那一段獨舞之中,到第三曲的群舞過了大半才陸續回過神來,而那先前舞劍的女子早已在第二曲罷了之後便退出了正廳,原本賓客們都以為她還會出來,卻一直沒再露麵了。

這下賓客們反而各個都有些意興闌珊,便又喧鬧的喝起酒來,可經過了她這一段,這第三曲縱使再特別再新奇,也難入高延宗的眼了。

他還沒等曲子奏完就向著立在不遠處的菁三娘招了招手,她即刻便走了過來,討好地朝著高延宗笑道,“五王爺,這些舞姬都是奴家特意挑的美人兒,又專門尋得新曲兒練的,這幾首您可滿意呀?”

高延宗並沒有直接表態,他的眼光還在眾位舞姬之間徘徊,手指輕輕地在酒杯上敲打了幾下,似是漫不經心,“菁三娘,那第二首曲子,是哪兒找來的?”

“就是方才蒙麵的那漣漪姑娘給的。本來我聽著吧,這曲子太陽剛了,不適合女兒家來舞,沒想到她說可以舞劍,當場給我跳了一小段兒,那身姿真是好看!”菁三娘一邊說,一邊挽袖給高延宗倒了一杯酒,“不說今日廳裏這些大老爺們了,就是奴家這女子都看得癡了醉了。當然,您五王爺看慣了宮裏那些禦前獻舞的,奴家這等沒見過世麵的鄉野村婦隻能替姑娘們嗔一句獻醜了,五王爺可有什麽指教?”

“宮裏的舞是好,但是規行矩步的,看來看去就是那麽幾出兒,也沒什麽意思。倒是漣漪姑娘那段兒獨舞瞅著新奇,看得本王都心癢了。”高延宗抿唇,露出一個玩味的輕笑,“三娘呀,本王想再看看那漣漪姑娘,方才隔得那麽遠,碰不到摸不著的,跟看見仙女似的,本王還以為自己是醉著入了夢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