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阮向遠的願望實現了,第二天,他果然沒有再被雷切那個大變態拽起來去頂著風雪跑步——事實上,他可以說得上時睡了個自然醒,當他迷迷糊糊張開深藍的狗眼時,隱隱約約聽見了隔壁健身房裏發出有節奏的擊打沙包時才會發出的沉悶響聲。
阮向遠大腦停頓了三秒,三秒後不得不承認,哪怕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一定是雷切。
張開大嘴打了個嗬欠,人逢喜事精神爽,先樂顛顛地去尿了個尿,阮向遠站在健身房門口轉了一圈,他隨即發現健身房的門沒有完全關上,從門縫裏一眼就能看見裏麵有人晃動的身影,狗崽子想了想抬起倆個前爪,費了點兒力氣將門推開成更大的縫隙,然後吭哧吭哧地將略豐滿的身子從那條門縫裏擠了進去——
上一次被打爆的沙包已經換了一個,新的那個掛在半空中,此時此刻已經開始變形,可以看出男人的每一次出擊的狠厲。
阮向遠:“嗷。”
——喲,今兒什麽日子啊,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嘿?
狗崽子覺得今天的雷切似乎有些不同。
相比起平時永遠懶洋洋話很少提不起勁兒的樣子,今天的雷切似乎精神非常集中——健身房裏按照他的要求並沒有安裝暖氣,這種對於阮向遠來說剛剛好的低溫對於人類來說無疑是感到寒冷的。
然而男人卻似乎完全不這麽認為,他□□著上半身,揮汗如雨,汗水晶瑩地順著結實的背部肌肉線條一路流淌,沾濕了雷切的深色長褲。
“嗷嗚?”
阮向遠蹲在原地看了會兒,以一條狗的審美來看,雷切非常英俊,還有點兒性感——那是一種哈士奇的天然野性中對強者嗅覺的敏銳和服從感在作祟,狗崽子豎起耳朵,蹲在旁邊很是認真地觀察了一會兒。
不知道哪來的一種“對於自家圈養物十分漂亮所以很驕傲”的自豪感,狗崽子站起來,啪嗒啪嗒地一顛一顛走向雷切,似乎感覺到了小狗的靠近,男人一個利落的直拳狠狠打擊在沙袋表麵,隨著一聲熟悉的“啪唰”聲,沙袋應聲爆開,其中的顆粒散落一地,就像是子彈似的向著狗崽子迎麵飛來,糊了它一狗臉。
阮向遠:“……”
狗崽子呸呸吐出口中的軟木沙袋填充物,決定收回剛才的那點兒讚揚。
無視了腳邊散落一地的沙袋填充物,雷切彎下腰胡亂用手弄亂了阮向遠毛茸茸的腦袋,還不能完全豎起來的狗耳朵在男人的□□下左右擺來擺去,然而令狗崽子稍稍驚訝的是,這家夥今天不知道吃錯什麽藥了,居然沒有抱起他強迫他聞他身上的臭汗味埃?
這是天要塌下來的節奏啦?
邁著輕快的步子一步一跟地跑在雷切屁股後頭,直到浴室的門結結實實地拍到他的鼻子跟前,阮向遠耐心地趴在浴室門口等了一會兒,仔仔細細地嗅了嗅從門縫裏傳出來的香皂味兒,側著腦袋繼續仔仔細細聽了半個小時流水嘩嘩的聲音,直到浴室的門再次被拉開,雷切□□著上身走了出來,脖子上還搭了一條用來擦頭發的毛巾。
男人的頭發因為濕水變成了暗暗的深紅色,當浴室門打開的時候,他發現了慢吞吞從浴室門口由爬著改為坐起來的小狗,然後給了它一個微笑。
“早啊,隼。”
“嗷嗚。”
——你大爺的也早啊,變態主人。
一天從美好而溫馨的互問早安開始(……)。
……
今天不是個好天氣,窗外始終不見太陽公公露臉,層層烏雲之後眼看又是要下雪的節奏,阮向遠趴在飄窗旁邊看了會兒,直到鼻尖在冰涼的玻璃窗上印出一個小小的印兒,這才戀戀不舍放下了自己的爪子。
在他的身後,雷切正頭也不抬地給自己上著繃帶,男人的動作很熟練——看上去像是受過某種特殊的訓練,他一絲不苟地將那些白色的、沾滿了不知名藥粉的繃帶仔仔細細地纏繞在手上和關鍵處,當阮向遠伸過大嘴好奇心旺盛地想要張嘴去拽雷切腳踝處那截多出來的繃帶時,被無情地揍了下屁股。
“別鬧,這個不可以吃。”
“嗷嗚嗚。”
——老子當然知道這不可以吃,隻是看你皺眉我就特開心而已。
阮向遠爬邊上打了個滾,然後百般無聊地用銷魂側躺姿勢看著雷切穿衣服,穿褲子,擦頭發……
打扮完畢了嗎?打扮完畢了吧。
好嘞,又是新的一天,走著——
“今天乖乖在牢房裏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咦?
雷切轉過身,單膝跪在柔軟的地毯上,伸手抬起搖著尾巴等出門的狗崽的前爪,舉到自己的麵前,用他那張麵無表情的臉淡淡地對滿臉呆滯大腦一下子沒轉過來的狗崽子說。。
阮向遠:“…………”
什麽情況?
不帶我走了?
這……這不能夠啊!
於是在雷切滿以為自己已經跟小狗達成了共識站起身準備出門的時候,忽然發現左腳邁出去時變得困難了些,紅發男人微微一愣,下意識回頭一看,然後無奈地發現某隻灰色的生物已經長著牙死死地咬著他的褲腳掛在了他身上,每當他邁出去一步,那四隻雪白的爪子也會跟著連滾帶爬地在柔軟的地毯上踉蹌著往前滑動一點兒——
阮向遠的牙深深地勾在了雷切那條大概價值不菲的褲衩上。
他低聲嗚咽著,一路被滿臉無奈的雷切拖拖把似的帶到了電梯門口。
雷切受不了了:“隼,聽話,回去。”
阮向遠:“嗚嗚!”
——老子就不回去,你拿我怎麽著吧。
雷切:“不回去揍你了。”
阮向遠:“嗚嗚嗚!”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愚蠢的人類,別忘了咱倆種族不同語言不通,有本事你說狗話我就聽你的!
一人一狗僵持間,叮地一聲,電梯到了,再叮地一聲,電梯開了。
在雷切反應過來之前,阮向遠迅速放開了雷切的褲腳,前後腳並用跌跌撞撞地頭也不回衝進了電梯裏縮角落裏蹲好——這會兒要不是看在還他不夠高的份兒上,他估計早就站起來一爪子拍在電梯的關門鍵上自己先下樓了。
三分鍾後。
在一號樓犯人的注目禮下,一號樓的“王”走出了電梯,他依舊麵無表情,在他的懷中,也依舊往常那樣抱著某隻洋洋得意搖著毛毛蟲似的大尾巴的不明無恥生物。
阮向遠老老實實趴在雷切懷裏,眼睛倒是沒閑著到處東張西望。
自從成了狗崽子之後,阮向遠覺得自己的觀察力變得敏銳不少——比如今天吧,他幾乎是一出電梯就能感覺到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在那些聽上去一如既往的問好聲中,好像總夾雜著一絲猶豫或者其他的什麽關係,恩,比如說不懷好意。
特別是某個住在他們這棟樓倒數第二層的肌肉男,阮向遠清楚的看見,在雷切麵無表情地跟他點了點頭之後,這個變態露出了一個作為下屬來說對於“王”可以算是非常不尊敬表情——那種夾雜著迫不及待、野心還有惶恐的複雜表情被清清楚楚地寫在了那張明顯縱欲過度變得蒼白的臉皮上,他盯著雷切,就好像他能用自己的眼睛噴射出鶴頂紅灌進雷切嘴裏似的。
阮向遠不知道這個大逆不道的表情雷切看見了沒,雖然依照他主人的尿性,看到了大概也會當做沒看見。
一路上的人今天竊竊私語的頻率也高了。
少澤見了雷切,也不像平時那樣嘻嘻哈哈,反而走過來似乎想要哥倆好地拍拍他的肩,然後被雷切一個冷漠的眼神給殺了回去。
“哎呦,這種時候還帶著這狗崽子啊……”
“它叫隼。”
“……有名字了啊。”這麽多年來,少澤看上去已經習慣了雷切說話關注點不在重點上喜歡隨便神展開話題的毛病。
“恩,它一定要跟出來。”雷切臉上終於從麵癱飛快地閃過了一絲無奈,然後立刻消失。
好麽,話題又繞回來了,業界良心。
“噢,一會你可以拜托綏幫你照顧它,他那邊已經快結束啦……”討了個沒趣的大眾臉獄警摸了摸鼻子,“那祝你好運嘍。”
雷切頓了頓,用他那藍得瘮的慌眼睛盯著少澤看了會兒,直到把對方看得渾身汗毛都起立了,這才用淡漠地聲音簡單地說:“用不著。”
說完,就抱著阮向遠走了。
留下了真正滿臉無奈的少澤,大眾臉獄警盯著在從男人手臂間漏下來,半空中擺來擺去的狗尾巴發了一會兒呆,過了好久,這才鬱悶地撓了撓頭嘟囔道:“他奶奶的,這世界上居然還會有人正兒八經地拒絕客道話……別人祝福你老老實實說‘謝謝’就好了嘛,‘用不著’這種回答模式究竟是誰發明出來的啊——”
雷切抱著阮向遠推開餐廳的門,裏麵熱鬧的差點兒掀翻屋頂的氣氛嚇得狗崽子倆眼發直——然而紅發男人卻絲毫不受影響,他輕而易舉地撥開層層疊疊圍繞著什麽歡呼雀躍敲盤子敲碗敲桌子的人群,來到了人群的最裏圈——
上百個犯人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圈子,在圈子的中央,令人驚訝的,是綏。
此時此刻,黑發男人正用巨大的手死死地抓著另一個人的腦袋——那個人身材很壯碩,雖然身高比不上年輕男人,但至少比綏更加結實,然而綏就像是抓著一根破爛的繩子似的,輕而易舉地抓著那個已經被揍得媽都認不出來的倒黴蛋,然後摁著他的頭狠狠地撞向地麵——
啪地一聲就像是雞蛋撞在了堅硬的石頭上一樣,血花四濺。
那個倒黴蛋徹底不動彈了,他就像死了一樣渾身癱軟下來,一小股鮮紅濃稠的血液從他的腦袋底下流了出來。
“綏這樓‘王戰’結束啦!——沒有要換牢房呢!”
“下一個——下一個!”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扯著嗓子吼了聲,人群立刻炸開了鍋,那個名叫少佳的獄警正拚了命的往裏麵擠,一邊擠一邊狂罵髒話,而站在人群中央的綏,卻隻是對著手下敗將露出了一個不屑的表情,然後啐了口帶血的唾液,擦了擦唇角,離開的戰場中央。
然後阮向遠被雷切心不甘情不願地塞給了綏。
“借你抱一下。”
紅發男人的聲音聽上去依然淡定無比。
這個時候的阮向遠還不知道接下來將發生些什麽。
更加不知道所謂的“王戰”究竟是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這裏是美麗的代更君,作者網壞已SHI,墓誌銘:球不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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