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夏季的熱浪升騰。

國內的學生們普遍迎來了一年一度的暑假。

某天坐著早班機,謝潮去了英國利物浦和北部周邊。

那裏白天的氣候溫暖卻不悶熱,傍晚則變得尤為漫長。

餘暉仿佛一條美麗的色帶,在田野和丘陵盡頭流連,遲遲不肯落幕。

到了夜裏,滿天繁星都高高地鑲嵌在頭頂。

英國方麵的商務夥伴邀請謝潮去了當地富人所建的一處山莊。

千畝綠地被一條湖泊圍繞,還配了一個高爾夫球場,以及一座不大不小的酒莊。

生態環境自然和諧,到處都能看見各類野生飛禽前來棲息。

莊園的燈火通明,濃鬱的花香鋪滿室內,而四周園林都請了專業的園丁負責修剪,一塊塊草皮散發著清甜的香氣,讓人不由得神往。

謝潮與那些同樣被邀請來的貴客推杯換盞一陣子,衣香鬢影,滿目奢華,知名管弦樂團為賓客們奏樂助興。

男人穿著量體剪裁的西裝,有團隊提前熨燙妥帖,撐著男人高大挺拔的身段和毫無瑕疵的五官,甚至有女人主動前來邀請他跳舞。

他一一婉拒,就隨便找了個理由提前撤了。

但謝潮並未急著走,而是獨自在莊園裏散了一會兒步。

這樣的時刻,總讓人想到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謝潮也是身在異國他鄉,忽然從遠方傳來了哥哥和嫂嫂遭遇空難的噩耗。

當時的天色烏暗,天空多雲,即將下雪。

他拄著一根黑色的長柄傘,神色恍惚地找了一處長椅坐下。

謝潮獨自想了很久很久,才接受這樣一個殘酷無情的現實。

他不記得具體的細節了,也忘了當時有沒有痛哭落淚,可那種麵對足以顛覆人生的心境,讓他無法再忘記。

謝潮從小接受精英教育,骨子裏難免有些高傲,隻不過接觸文物和藝術品的時間長了,又被克製在謙遜的情緒之下。

從小他就不允許自己隨便發泄情緒,或者輕易地流露出真實想法。

直到失去了摯親的手足,他才知道人的軟弱和錯誤都是被允許,人的感情也是難以被掌控的。

麵對所愛,就應該大膽地去傾訴、去表達、去理解、去包容。

不然錯過了,可能會釀成終生遺憾,是生與死的隔斷與舍離。

時至今日,他覺得蘇翎想要的答案,他給得起。

她美好不可方物,不該被任何人擁有,但可以與他同行。

謝潮記得,他的兄長也曾經說過,這輩子最幸運的地方,就是能與妻子心意相通、互相傾聽。

就算那些身外之物再如何重要。

但對於兩個要經營感情和生活的人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

謝潮為了“生計”奔波忙碌,再次做了甩手掌櫃。

Samantha隻有白天或者下午會來給兩個小朋友上課。

為此,蘇翎特意調整了直播時間,晚上就陪著兩個小朋友一起做暑假作業,或者單純的打打遊戲,刷刷劇。

吃完飯的時候,謝諾不愛吃蔬菜,蘇翎把胡蘿卜夾到他碗裏的時候,他就用叉子在盤子裏胡亂敲著,弄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蘇翎一個眼刀殺過去,她不笑的時候冷豔高貴,把謝諾嚇得趕緊乖乖就範。

正是這時候,祥叔特意拿了幾個快遞進來,全都是謝潮從國外寄回來的東西。

謝韻收到了限量版的漂亮舞鞋。

謝諾拿到限量版的跑鞋。

唯獨送給蘇翎的,隻有一本包著牛皮紙的英文原版二手書,應該是從書店裏淘來。

蘇翎:“……”

謝老板的摳搜人設還真是屹立不倒。

她好笑地想著,小心翼翼地翻了翻書籍,裏麵都是一首首浪漫的情詩。

在書籍背麵還夾著一張明信片。

“有人想要日月星辰,

他人給了梯子,

而我在風雨雷電處,給你摘;

有人困於山間晨霧,

他人指引迷航,

而我在無人知曉處,困於你。”

男人的字跡雋逸中有幾分大氣,筆鋒隱含蒼勁。

蘇翎忽然就覺得有幾分難以言喻的曖昧。

就算沒有談過很多對象,她也見過很多形形色|色的男人。

在一場戀愛中,獵手與獵物的角色都可以置換,就算麵對一個身經百戰的情場老手,蘇翎依然有自信,可以作為獵手,遊走在獵物之間。

可偏偏讓她遇見謝潮,他令蘇翎喪失了那份“遊戲人間”的心境。

不管這份感情最終會去往何處,她都希望能先得到他的看法。

哪怕是男人嘴裏的謊言,由謝潮說出口,她也願意相信幾分。

其實她麵對謝潮的時候,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卑微的,反而變得更加自信、更能夠直麵自己的生活。

想到這個男人的種種,蘇翎腦子裏的想法就漸漸地不受控製。

內心情感的變化,也無法遏製地展現在臉上。

謝韻接過二手書研究了一下,看來看去,也隻是一本書,一張紙。

不過可惜的是她沒看見那張明信片寫著什麽。

估計也是什麽“祝安”、“盡快見麵”之類的,酸不溜秋又裝模作樣的問候語吧。

等一下。

……哦莫,這就是小情侶之間的情趣嗎??

謝韻:“……蘇老師,你怎麽臉都紅了?”

“啊?”

蘇翎自然也能感覺到臉上些許的滾燙。

她眉眼彎彎,又故作鎮定地說:“因為你小叔叔太摳門了,我都替他害臊!”

謝韻:“……”

……可不是嗎!

追女朋友送什麽二手書!

珠寶首飾包包衣服鞋子海景別墅公司股份私人飛機私人小島呢!

統統給我拿出來啊!!!

難道還要她出馬,給帕麗老婆刷禮物嗎?

謝韻憤憤然地說:“嗬嗬,不然呢,我小叔叔可是憑本事單身的。”

蘇翎抿著嘴角,看著男人給的明信片,卻覺得這上麵寫的小詩……

還真是一字值千金。

……

在國外出差的每一天,謝潮的行程都被安排得滿滿當當。

就算晚上也不遺餘力,拉著一行人在酒店的會議室開會。

他帶著蔣思博和幾位陪同的下屬,腳步一刻都沒停留。

到了會議室門口,蔣思博正好說道:“這家美術館的中國藏品數量不少,正好想要現金周轉,與我們合作算是雙贏。”

剛好四下並無他人,謝潮叫住了他。

男人捏了捏鼻梁,聲音低沉:“小蔣,你當時……是怎麽向女朋友告白的?”

蔣思博:“……”

謝潮等了等,就見對方有些不太自在地,考慮良久,終於憋出了一句話:“……當時是,符瑾……她先告白的。”

謝潮:“……”

被老板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蔣思博覺得頭上冷汗直冒。

就仿佛在說“你以為你有什麽了不起的好吧我承認你有一點特別”。

……他是不是還可以搶救一下。

蔣思博連忙解釋:“我上大學的時候也表白過其他專業的女生,隻是當時還年輕,加了對方一個微信號,然後問能不能出來吃個飯。”

謝潮:“我知道了。”

蔣思博偷偷打量了老板幾次,心說這次回國是不是要有不得了的進展了。

看來CP粉的大日子要來臨了。

這天夜裏,謝潮破天荒地做了一個夢。

他和蘇翎在那間影院。

男人懶散地解開了領扣,望著她的臉頰,俯身貼住了她的唇角。

大掌不知何時放在蘇翎的腰側,身前的衣物被盡數翻了上去。

女孩的眼尾輕揚著一抹緋紅。

他渾身的肌肉都在此刻緊緊繃住。

兩人仿佛纏繞交接的藤蔓,親密忘我,密不可分。

從夢中蘇醒過來,謝潮氣息不穩,有些地方的反應真實而熱切,無可救藥地迷戀著,讓人迫不及待想要發泄出來。

以前,他善於克製自己的情緒,可當深藏的欲|念真的被放出,就再也無法恢複以往的從容。

……

一場暴雨毫無征兆地來臨。

蘇翎穿著寬鬆的居家服,靠在謝家大宅的三樓,觀賞花園裏的風雨交加。

豔麗的花朵被雨水打得彎了枝頭,可一切都沐浴在清爽的感官裏,讓人愜意又放鬆。

直到那輛熟悉的黑色賓利,迎著雨幕緩緩駛入。

仿佛還帶來了被打落在地上的落葉和漫天的涼風。

車子揚長而入,暴雨天裏除了雨絲細碎地敲打著玻璃,其餘一片靜謐。

蘇翎雙手撐著陽台的欄杆,就看見祥叔下車,手裏拿著一把大傘。

後座的男人徐徐下車。

雨水順著傘麵滾落,與此同時,男人揚起頭來,他的目光移動得很慢,在狂風大作的濃雲密布中看向蘇翎。

他穿了一身黑,個子又高,即便是這樣的天氣,也像是有光影打在他的身上。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蘇翎微微一笑,一時清麗絕塵。

作者有話說:

謝老板小詩寫的不錯啊(doge臉

那方麵功能應該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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