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濤微微點頭,這幾人,說是雜家,但實則政治理念都是偏於法,如今儒門勢弱,隻神、理二家獨大,法家向來勢弱,商鞅死後更是如此。

清楚了諸侯的屬性,就明白了,這不過是一幫子破壞華夏宗族的流氓分子,那麽可想而知,有哪個流氓頭子喜歡有別人設定的諸多規矩法度加在自己頭上的?那些小頭目也是一個個都不願意的,小頭目們鬧得厲害了,怕是在法律之下反而是都要反了,這時候,自然要借這個弄出法律來的人的人頭一用了,那就是商鞅。

張靜濤又不由看了韓非一眼。

心道,這年頭的法家還是很難成勢的,難怪這些雜家人士聯結了起來。

孫況拜見後,贏毒走到夏姬夫人身邊,輕聲道:“大娘,晚些後庭觀花否?”

夏姬略一沉吟,道:“今日華陽公主約我在後庭飲宴,怕是沒空。”

贏毒道:“我知道大娘隻安排了二個俏麗丫環在後庭服侍,武士都守在院外,又有一個喂兒間,頗為隱秘,即便華陽公主在,隻要大娘離席去喂兒間,亦可有空,毒想和大娘談些私人事情。”

夏姬道:“有甚重要的嗎?”

贏毒道:“父君常嫌棄大娘,大娘難道心中不知?”

夏姬臉色一僵,猶豫了一下,道:“也好,晚些私下聊聊我世子府的前途。”

贏毒不再多說,隻微微點頭,躬身告退。

轉身後,麵上缺掩不住的狂喜,張靜濤看去時,更看到了贏毒眼中有一縷濃烈的欲火,這欲火正是對他的大娘夏姬夫人的。

為此,張靜濤就算沒聽到二人的對話,都知道贏毒必定約到了夏姬夫人,且他本知華陽公主和夏姬夫人有約,大概要鬧一鬧夏姬夫人,因而也知道這個約會若在今日的話,那麽必然就在後庭。

這麽想著,張靜濤看了看夏姬夫人的體態,這夫人盡管這麽大年紀了,可那體態的確很能吸引男人,隻眼紋是微微有了一些,賓發間也略有了幾絲白發。

見人都到齊了,文墨會也自然而然開始了。

就見夏姬夫人扶正了案前的一隻銅罄,敲了一下。

罄,是能回音的缽的含義,這罄字,缶製土胚,煉製後,能聲幾又的含義,這聲幾又,當然是說敲擊後,不用再敲,此物都會產生連續的’又幾’波的‘聲’音,為此,這個的發音是像聲,發的正是銅罄敲出來的聲響,qing的一聲,帶著回聲,並且,罄亦是觀音娘娘傳播文字的器具,刻有簡體字,於是才有罄竹難書的用法。

並且,實則這銅罄的本名就是銅缽,隻不過是很大的,壁很薄的銅缽。

本字,就是這麽來的,說的是以十字分的含義,從上方插入泥胎,並如八字,按照橫向的一字,向二側延展,再煉金,就成了缽。

所以,和尚尼姑造福天下的時候,會帶著缽,傳播耶和華夏文明,會帶著缽,結緣,用播種的播音。

在叮的一聲極為悅耳的銅罄聲後,亭中簫音忽從天降。

簫曲並無定製,抑揚頓挫,古風盎然,間或一個停頓,隨著顫音在空中消失,確實回味悠長,繼而再響起時,卻又峰回路轉,棲霞暮鍾,清溪流泉,旅途感懷,盡在曲中,十分了得。

麗麗白亦是才藝不弱,不甘示弱,素手輕揚,琴聲附合,更添清澈,琴簫絲絲入魂,當真如同天籟。

“高山流水啊,雅意十足,引人入勝,風景如在眼前,好曲,不知道贏正可聽出些意韻來?”衛凱讚了一聲,卻亦是放了一冷槍。

黃浮立即迎合:“嗯嗯,這曲子似乎也是林中賞風吧,哎呦,恐怕這不是以前的庶民能聽懂的,若是和沒有雅意的人坐在一起,還真是有失身份啊。”

說完還看了張靜濤一眼,滿是得意。

比試在不知不覺中開始了,這是聽曲辨境。

“未必,此曲似有景不如心之意,你恐怕也未必懂呢?”李斯冷笑了一聲。

“境由心生,或是你亦自己的錯覺,強加在了夫人的頭上。”衛凱冷冷反擊道。

“不錯,隻有貪慕景色太多,才會景不如心。”風憐花陰聲道,這是說李斯左右搖擺。

的確,李斯來回之間,也算跟過三個主公。

“貪慕景色太多?那說的不是青陽侯吧?瞧瞧,美人全坐他一邊了。”李園嗬嗬一笑,打了個圓場,卻把矛頭指向了張靜濤。

無疑,這些年,青陽共財黨對李園的衝擊是十分大的。

張靜濤笑了,道:“此言差矣,人有才,氣質便會很美,在座的才女都是美人,怎麽就都坐我這邊了呢?”

頓時,亭中女孩都很滿意欣賞張靜濤了。

孫況道:“至少青陽侯便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這樣的心境,怕是聽不出曲中的含義的。”

李斯道:“不錯,一路形來時,聽聞流雲泉有首小詩頗為有趣,詩中那句‘當然是小爺’占盡美色,正是貪得無厭。”

嶽鎮山說話了:“我看,這曲子就是說貪慕景色太多很不好,會因貪心,一腳踩入絕境,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張靜濤當作沒聽見,喝酒。

大多數人亦未管幾人的言語,廳中有些亂紛紛的聲音,都在私下裏討論夏姬夫人的音樂。

張清在張靜濤一側坐著,遲疑道:“夏姬夫人可是有對心儀之境久尋不覓?”

簾中夏姬夫人似乎此話微有認同之意,但和麗麗白的簫琴聲卻未停下,隻是聲音變得很輕了,如背景音樂,可見音樂造詣十分深厚,控製力強悍。

再聽曲子,張靜濤若有所悟,這夏姬夫人最近的心境,必然和子楚有關,而子楚,有歸秦的希望,為此,夏姬夫人應該會帶有一點失而複得的情緒。

由於這是文會,每張桌子除了茶水,亦放著琴簫等常用樂器,張靜濤在這幾年中因張清和陳佳琪都會琴,亦是跟著學了琴,就擺正了一張新琴,在其上撥弄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