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絕龍亡聞仲,三山詔九公

聞仲一聽,頓時怒火熊熊,上了黑麒麟,提鞭殺上山來。隻見一聲雷響,一人也不見了。聞仲乃是神目,左右觀看,又不見影跡,不由咬牙深恨,立騎尋思。忽然山下一聲炮響,人馬勢如雲集,圍困山下,隻聽眾軍叫道:“休走了聞太師!”

聞仲大怒,催騎殺下山來;及自至山下,一軍一卒俱無。聞仲喘息不定,方欲算卜,又見山頂上大炮響,薑尚與武王拍手大笑而言道:“聞太師今日之敗,把數年英雄盡喪於此,有何麵目再返朝歌!”

聞仲一聽頓時厲聲大罵:“姬發匹夫,焉敢如此!”

說罷,聞仲縱騎複殺上山來。將至半山裏,猛然雷震子從山凹裏飛起。聞仲隻顧山上,未防山凹裏飛起雷震子,一棍照聞仲打來。聞仲措手不及,叫聲:“不好!”

聞仲將身一閃,讓個空。不防那金棍正中黑麒麟後胯上,打得此獸竟為兩段。聞仲跌下地來,忙借土遁去了。

且說聞太師失了坐騎,自思:“不好歸國。想吾三十萬人馬西征,大戰三年有餘,不料失機,止存敗殘人馬數千,致有片甲無存之誚。連吾坐騎俱死,門人、副將俱絕..”

聞仲落下土遁,默坐沉吟;半晌,迎天歎道:“天絕成湯!當今失政,致天心不順,民怨日生。臣空有赤膽忠心,無能回其萬一。此豈臣下征伐不用心之罪也!”

聞仲坐到天明,複起身招集敗殘士卒,迤邐而行。又無糧草,士卒疲敝之甚,俱有饑色。猛然見一村舍,有簇人家。聞仲沉吟,饑不可行,乃命士卒:“向前去借他一頓飯,你等充饑。”

眾人向前觀看。果然好個所在。怎見得,有讚為證讚曰:竹籬密密,茅屋重重。參天野樹迎門,曲水溪橋映戶。道傍楊柳綠依依,園內花開香馥馥。夕照西沉,處處山林喧鳥雀;晚煙出灶,條條道徑轉牛羊。正是那:食飽雞豚眠屋角。醉酣鄰叟唱歌來。

話說軍士來至莊前,問:“裏麵有人麽?”

莊內忽然走出一位老叟,見是些殘敗軍卒,忙問:“眾位至小莊有何公幹?”

士卒忙道;“吾等非是別人,乃是跟成湯聞太師老爺,因奉敕伐周。與薑尚交兵,失機而回;借你一飯充饑,後必有補。”

那老人聽罷,忙道:“快請太師老爺來。”

眾軍士回去,稟聞仲道:“前有一老人,專請老爺。”

聞仲緩步行至莊前。老人忙倒身下拜,口稱:“太師。小民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聞仲也是以禮相答。老人忙躬身迎請聞仲裏麵坐。聞仲隨之進裏麵坐下。老人急收拾飯,擺將出來。聞仲用了一餐,方收拾飯與眾士卒吃了。歇宿一宵。

次日,聞仲辭老叟,問道:“你們姓甚麽?昨日攪擾你家,久後好來謝你。”

老人道:“小民姓李,名吉。”

聞仲吩咐左右記了。離了此間。聞仲同些士卒望青龍關大路而來,不覺迷蹤失徑。聞仲命軍士站住,觀看東、南、西、北。忽聽林中伐木之聲,見一樵夫,遂忙令士卒,向前問那樵子。士卒向前問道:“樵夫,借問你一聲。”

樵夫棄斧在地。上前躬身,口稱:“列位有何事呼喚?”

士卒法搜:“我等是奉敕征西的;如今要往青龍關去。借問那條路近些?”

樵夫用手一指,“往西南上不過十五裏,過白鶴墩。乃是青龍關大路。”

士卒謝了樵夫,來報與聞仲。聞仲遂忙命眾人往西行,迤邐望前而走;不知道這樵夫乃是楊戩變化的,指聞太師往絕龍嶺而來。

且說聞仲行過有二十裏,看看至絕龍嶺來。好險峻!但見:巍巍峻嶺,崒嵂峰巒。溪深澗陡,石梁橋天生險惡;壁峭崖懸,虎頭石長就雄威。奇鬆怪柏若龍蟠;碧落丹楓如翠蓋。雲迷霧障,山巔直透九重霄;瀑布奔流,潺湲一瀉千百裏。真個是鴉雀難飛,漫道是人行避跡。煙嵐障目,采藥仙童怕險;荊榛塞野,打柴樵子難行。胡羊野馬似穿梭,狡兔山牛如布陣。正是:草迷四野有精靈,奇險驚人多惡獸。

話說聞仲行至絕龍嶺,方欲進嶺,見山勢險峻,心下其是疑惑。猛抬頭,見一道人穿水合道服,認的是終南山玉柱洞雲中子。聞仲慌忙上前問曰:“道兄在此何幹?”

雲中子道:“貧道奉燃燈命,在此候兄多時。此處是絕龍嶺,你逢絕地,何不歸降?”聞仲不由大笑道:“雲中子,你把我聞仲當作稚子嬰兒。怎言吾逢絕地,以此欺吾。你我莫非五行之術,在道通知。你今如此戲我,看你有何法治我!”

雲中子道:“你敢到這個所在來?”

聞仲不以為意,向著雲中子所指之處走去。雲中子用手發雷,平地下長出八根通天神火柱,高有三丈餘,長圓有丈餘,按八卦方位:乾、坎、艮、震、巽、離、坤、兌。聞仲站立當中,大呼道:“你有何術,用此柱困我?”

雲中子發手雷鳴,將此柱震開,每一根柱內現出四十九條火龍,烈焰飛騰。

聞仲大笑道:“離地之精,人人會遁;火中之術,個個皆能。此術焉敢欺吾!”

掐定避火訣,聞仲站於裏麵,在火內大呼道:“雲中子!你的道術也隻如此!吾不久居,我去也!”

聞仲說著將身子往上一升,駕遁光欲走。卻不知雲中子預將燃燈道人紫金缽盂磕住,渾如一蓋蓋定。聞仲那裏得知,往上一衝,把九雲烈焰冠撞落塵埃,青絲發俱披下。聞仲大叫一聲,跌將下來。

雲中子在外麵發雷,四處有霹靂之聲,火勢凶猛。可憐成湯首相,為國捐軀!一道靈魂往封神台來,有清福神祇用百靈幡來引太師。

聞仲忠心不滅,一點真靈借風徑至朝歌,來見紂王,申訴其情。

此時紂王正在鹿台與妲己飲酒。不覺一陣昏沉,伏幾而臥。忽見聞仲立於旁邊,諫道:“老臣奉敕西征,屢戰失利,枉勞無功,今已絕於西土。願陛下勤修仁政,求賢輔國;毋肆荒**。濁亂朝政;毋以祖宗社稷為不足重,人言不足信,天命不足畏,企反前愆,庶可挽回。老臣欲再訴深情,恐難進封神台耳。臣去也!”

聞仲說完徑往封神台來。柏鑒引進其魂。安於台內。

且說紂王猛然驚醒道:“怪哉!異哉!”

一旁妲己不由美眸微閃淡笑問道:“陛下有何驚異?”

紂王把夢中事說了一遍。妲己頓時笑道:“夢由心作。賤妾常聞陛下憂慮聞太師西征,故此有這個警兆。料聞太師豈是失機之士。”

紂王一聽不由鬆了口氣的點頭道:“美人之言是矣。”

且說薑尚收兵,眾門人都來報功。雲中子收了神火柱,與燃燈二人各自回山去。

再講申公豹知聞太師絕龍嶺身亡,暗歎不已;往五嶽三山,尋訪仙客伐西岐,為聞仲報仇。一日遊至夾龍山飛龍洞。跨虎飛來,忽見山崖上一小童兒跳耍。申公豹下虎來看,此童兒卻是一個矮子:身不過四尺,麵如土色。

申公豹不由道:“那童兒,你是那家的?”

土行孫見一道人叫他,不敢怠慢,忙上前施禮道:“老師那裏來?”

申公豹則是笑道:“我往海島來。”

土行孫不禁神色一動:“老師是截教,是闡教?”

申公豹則道:“是闡教。”

土行孫不由麵露喜色道:“不想是吾師叔。弟子見過。”

申公豹好奇笑問:“你師是誰?你叫甚名字?”

土行孫答道:“我師父是懼留孫。弟子叫做土行孫。”

申公豹又問道:“你學藝多少年了?”

土行孫答道:“學藝百載。”

申公豹一聽不禁目光微閃的搖頭道:“我看你不能了道成仙,隻好修個人間富貴。”

土行孫頓時不解好奇問道:“怎樣是人間富貴?”

申公豹遂道:“據我看,你隻好披蟒腰玉,受享君王富貴。”

土行孫聽的目光一亮,一陣心動,不禁忙問:“不知怎麽才能如此?”

申公豹忙笑道:“你肯下山,我修書薦你。咫尺成功。”

土行孫頓時忙問:“老師指我往那裏去?”

申公豹略微沉吟道:“薦你往三山關鄧九公處去,大事可成。”

土行孫忙拱手謝道:“弟子若得寸進,感恩非淺。”

申公豹卻是笑問:“你胸中有何本事?”

土行孫不由挺胸道:“弟子善能地行千裏。”

申公豹一聽不由目光微亮的忙道:“你用個我瞧。”

土行孫把身子一扭,即時不見。申公豹大喜。忽見土行孫往土裏鑽上來,不由忙道:“你師父有捆仙繩,你要去取來,也成的功。”

土行孫點頭應了:“多謝師叔提點,我知道了。”

土行孫盜了師父懼留孫的捆仙繩,五壺丹藥,徑往三山關來。

且說當日絕龍嶺逃回軍士進汜水關,報與韓榮,說知聞仲死於絕龍嶺,韓榮大驚之下忙修表報進朝歌。有微子看報,忙進偏殿,見紂王行禮稱“臣”。

紂王不禁皺眉道:“朕無旨,皇伯有何奏章?”

微子把聞仲的事奏啟一遍。紂王大驚:“孤數日前,恍惚之中明明見聞太師在鹿台奏朕,言在絕龍嶺失利;今日果然如此!”

紂王著實傷感彷徨,轉而問左右文武道:“太師新亡,點哪一員官,定要把薑尚拿解朝歌,與太師報仇。”

眾官共議未決;有上大夫金勝出班奏道:“三山關總兵官鄧九公,前日大破南伯侯鄂順,屢建大功;若破西岐,非此人不克成功。”

紂王聽的點頭傳旨:“速發白旄、黃鉞,得專征伐。差官即往,星夜不許停留。”

使命官王貞,持詔往三山關來,一路上馬行如箭,心去如飛,秋光正好,和暖堪行。怎見得:千山水落蘆花碎。幾樹風揚紅葉醉。路途煙雨故人稀,黃菊芬菲山色麗,水寒荷破人憔悴。白蘋紅蓼滿江幹,落霞孤鶩長空墜。依稀黯淡野雲飛,玄鳥雲,賓鴻至,嘹嘹嚦嚦驚人寐。

話說天使所過府、州、縣、司。不止一日。其日到了三山關,驛內安歇。次日,到鄧九公帥府前。鄧九公同諸將等焚香接旨,開讀。詔曰:“天子征伐,原為誅逆救民。大將專閫外之寄,正代天行拯溺之權。茲爾元戎鄧九公。累功三山關,嚴出入之防,邊烽無警;退鄂順之反叛,奏捷甚速;懋績大焉。今姬發不道,納亡招叛,大肆猖獗。朕累勤問罪之師。彼反抗軍而樹敵;致王師累辱,大損國威。深為不法,朕心惡之。特敕爾前去,用心料理,相機進剿;務擒首惡,解闕獻俘,以正國典。朕決不惜茅土,以酬有功。爾其欽哉,毋負朕托重至意。故茲爾詔。”

鄧九公讀畢。招待天使,等候交代。王貞道:“新總兵孔宣就到。”

“哦?孔將軍?”鄧九公一聽不由露出意外驚喜之色。要知道,鄧九公這三山關總兵的位子,便是從孔宣手中接過。而孔宣卻是之前因事辭官,不想如今卻又出山赴任。

說起來,孔宣對鄧九公還有過指點之恩!尤其是因為孔宣的介紹,使得其女兒鄧嬋玉拜得名師。更是賜予鄧嬋玉一件異寶五光石,端的神異。若不是靠著女兒鄧嬋玉手中五光石之助,鄧九公也難以那麽輕易打敗南伯候鄂順啊!

不一日,孔宣已到。一身黃金甲。鮮紅如火的戰袍的孔宣,帶著兩個分別身穿銀甲與黑甲的少年將軍,便是朗笑來到了三山關總兵府。

鄧九公親自帶著女兒鄧嬋玉出迎,看到孔宣不禁感慨一笑道:“孔兄,不想多年不見,你依舊是豐神俊朗,不減當年,小弟卻是快垂垂老矣了。”

“師伯!”一旁鄧嬋玉則是麵帶崇拜之色的美眸看向孔宣恭敬上前施禮。

看到鄧嬋玉的孔宣,也是不禁笑道:“好啊!女大十八變!丫頭,真是越長越漂亮了啊!不知道以後,要便宜哪家小子啊?”

“師伯!”鄧嬋玉一聽頓時俏臉泛紅的嬌嗔道。

一旁鄧九公不由一笑,目光卻是略顯好奇的多看了眼孔宣身後的兩個看起來都是俊朗不凡的少年將軍。

孔宣見狀不由淡笑介紹道:“鄧兄,他們乃是我的兩位小徒洪錦、商洪!”

“孔兄,快請進,咱們裏麵細談!”恍然點頭,稱了聲少年英才,轉而鄧九公便是含笑熱情的請孔宣進府。

鄧九公和孔宣老友重逢,自是一番敘舊,後才交代三山關事務,點將祭旗,準備次日起兵。忽聞報:“有一矮子來下書。”

鄧九公有些意外,但還是令進帥府。見來人身不過四五尺長,至滴水簷前行禮,將書呈上。鄧九公拆書,觀看來書,知申公豹所薦,乃是“土行孫效勞麾下”。鄧九公見土行孫人物不好,“欲待不留,恐申國師見怪;若要用他,不成規矩..”沉吟良久,“..也罷,把他催糧應付三軍。”

鄧九公心中如此想著,遂道:“土行孫,既申國師薦你,吾不敢負命。後軍糧草缺少,用你為五軍督糧使。”

鄧九公打點出征,命太鸞為正印先行;子鄧秀為副印先行;趙升、孫焰紅為救應使;隨帶女兒鄧嬋玉,隨軍征伐。

鄧元帥調人馬惜別孔宣,離了三山關,往西進發。一路上旗幡****,殺氣騰騰。怎見得:三軍踴躍,將士熊羆。征雲並殺氣相浮,劍戟共旗幡耀日。人雄如猛虎,馬驟似飛龍。弓彎銀漢月,箭穿虎狼牙,袍鎧鮮明如繡簇,喊聲大振若山崩。鞭梢施號令,渾如開放三月桃花;馬擺閃鑾鈴,恍似搖綻九秋金菊。威風凜凜,人人咬碎口中牙;殺氣騰騰,個個睜圓眉下眼。真如猛虎出山林,恰似天王離北闕。

話說鄧九公人馬在路,也行有個月。一日來到西岐。哨探馬報入中軍:“啟元帥:前麵乃西岐東門,請令定奪。”

鄧九公遂傳令安了行營,放炮呐喊。

且說西岐薑尚自從破了聞太師,天下諸侯響應。忽探馬報入相府:“三山關鄧九公人馬駐紮東門。”

薑尚聞報,不由問諸將道:“鄧九公其人如何?”

黃飛虎在側,聞言忙上前道:“鄧九公,將才也。”

薑尚聽的頓時笑了:“將才好破,左道難破。”

且言鄧九公次日升帳傳令:“哪員戰將先往西岐見頭陣走遭?”

帳下先行官太鸞應聲:“末將願往。”

鄧九公欣然點頭應下,太鸞遂調本部人馬出營,排開陣勢,立馬橫刀,大呼搦戰。

探事馬報入相府:“有將請戰。”

薑尚不由笑問左右:“誰見頭陣?”

南宮適上前領令,提刀上馬,呐喊搖旗,衝出城來;見對陣一將,麵如活蟹,海下黃須,坐烏騅馬,不由大呼道:“來者何人?”

太鸞答道:“吾乃三山關總兵鄧九公麾下,正印先行太鸞是也;今奉敕西征討賊。爾等不守臣節,招納叛亡,無故造反,恃強肆暴,壞朝廷之大臣,藐天朝之使命,殊為可恨。特命六師,剿除叛惡。爾等可下馬受縛,解往朝歌,盡成湯之大法,免生民之倒懸。如再執迷,悔之無及。”

南宮適笑道:“太鸞,你知聞太師、魔家四將、張桂芳等隻落得焚身,斬首,片甲不歸。料爾等米粒之珠,吐光不大;繩翅飛騰,去而不遠。速速早回。免遭屠戮。”

太鸞大怒,催開紫驊騮,手中刀飛來直取。南宮適縱騎,手中雙錘急架相還。兩馬相交,一場大戰。來往衝突,擂破花腔戰鼓,搖碎錦繡旗幡。來來往往,有三十回合。南宮適馬上逞英雄,展開錘勢,抖搜精神,倍加氣力。太鸞怒發,環眼雙睜,把合扇刀賣一個破綻,叫聲:“著!”

太鸞一刀劈將下來。南宮適因小覷了太鸞,不曾在意,見一刀落將下來,南宮適著忙,叫聲:“不好!”

南宮適將身急閃過,那刀把護肩甲吞頭削去半邊,絨繩割斷數肘,把南宮適嚇得魂飛天外,大敗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