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如果存活在世,知道僅有的兩個徒弟在大唐人人喊打,恐怕又會直接被氣得進了棺材。”寧淵自嘲道,回應重煌的話語。此時重煌在涼亭中自斟自飲,寧淵在他對麵隨意坐下,直接取過桌上重煌的酒杯,毫不客氣的一飲而盡。

“這你就錯了,老家夥如果知道我們在大唐做出的事情,一定會甚為滿意。若他修為尚在巔峰,甚至會為你殺了杜家老祖。”重煌並不介意寧淵的舉動,反而在寧淵酒杯空了的時候為他重新斟滿。兩人稱兄道弟,相處氣氛融洽,實在少見。

“聽師兄的意思,莫不是懷念魔尊了?”寧淵微微一笑,他在魔尊最落魄的時候認識他,但這並不改變重瀛在他心中的偉岸形象。魔尊的一生是悲愴的,也是傲人的,他曾自創六合天碑魔功,打遍天下難逢敵手,君臨九幽厄土,即便是晚景淒涼,也不足以抵消他的錚錚傲骨。寧淵一生罕有佩服的人,魔尊重瀛,他的這位便宜師傅,便是其中之一。

“我自幼跟隨老家夥,對他的感情自然是比小師弟要深厚一些。”重煌嘿嘿一笑,俊逸的臉顯得特別邪魅。

這樣的鬼話寧淵自然不會相信,沉默的喝了兩杯酒,他便直奔這次前來的主題。

“我是來告別的。”說著話,寧淵五指向亭外虛空一壓,空間微微波動,外道魔像便憑空出現。

重煌輕描淡寫的瞥了外道魔像一眼,然後看向寧淵。“此時長安城裏鬧得沸沸揚揚,一幫向來自命清高的家夥在謀劃著如何找師弟尋仇,此時你貿然離去,恐有不測發生。”

寧淵意外的看了重煌一眼,他本以為重煌會挺欣喜自己的離去,不曾想他的話卻有開口挽留的意思。看來他這位便宜師兄或許並非自己想的那樣,兩人的關係不一定要建立在利益之上。

“師兄放心吧,我已有主張。即便是神算道的人出手,若師弟不肯,也無人能抓到我。”寧淵表現出從容與自信,緊接著酒杯遙對重煌。“師弟一旦離去,不知何時才會返回,因此獄宗還希望師兄多多照顧。有外道魔像相助,相信以後你我相逢,師兄必已是尊者境界。”

說完話,寧淵一飲而盡。

“你送了我一份大禮,我自然不會辜負你的囑托。放心吧,等到你回到大唐,獄宗隻會更加強大。”重煌大袖一甩,那亭外的外道魔像便被他以袖裏乾坤之術收進容虛戒。

“有師兄這話我就放心了。”寧淵點點頭,他留下外道魔像有著多種顧慮,最重要的原因除了是為了避免過度依賴外物,也是希望重煌能夠早日進入尊者境界,然後幫自己打理獄宗。獄宗是一股強大的勢力,日後回歸昊光淨土或調查神佛葬地的真相都有用得著的地方,因此寧淵是決然不會輕易放棄的。

“對了,獄宗的修者畢竟都剛離開黑牢不久,人心各異,所以將來若有事,師兄切記不可輕信。依我之見,師兄可以

信賴一人防備一人。”寧淵沉吟了一番,決定提醒下重煌。

“信賴誰防備誰?”重煌有些好奇。

“丹輕是值得信賴的,而陰冥道人雖然處事老練,足智多謀,卻心機叵測,需要防備。”寧淵一本正經的道,他與獄宗的一眾修者相處了一段不短的時日,很清楚誰是值得信賴之人,而誰可能在關鍵時刻從背後捅上一刀。

“我記住了。”重煌微微點頭,兩人繼續在涼亭中飲酒作樂,一直到日薄西山才散場。

“這枚神識玉簡裏有我在涅槃境界的種種感悟,相信對你日後度過涅槃死劫有所幫助。今日一別各奔東西,希望來日聽到的不是戰體橫死某域的消息,而是某處聖地被戰體給掀翻了。”兩人分別時重煌將一枚神識玉簡相贈寧淵,道別的語氣調侃而幽默。

寧淵欣然接過神識玉簡,眉宇中自信張揚。“那是自然,他日若師兄不為尊者,便無資格成為師弟的對手了。”

重煌聽聞微微愕然,隨後大笑,寧淵跟著哈哈大笑。

與重煌交代完事情,剛剛走出他的院落,寧淵便遇上了迎麵而來的丹輕。

並不是巧合,看丹輕的樣子,顯然早已知道寧淵與重煌相見,在這裏等候多時。

“屬下誓死追尋宗主,請宗主帶屬下一同離去!”丹輕一見寧淵便半跪在地,語氣堅定決然。

寧淵有些訝異的看向對方。“你知道我要走?”

“宗主的性子屬下明白,如今大唐各方雄主請動了神算道,要推算出宗主的所在。以宗主的性子,必然會選擇獨自離去,一力承擔,避免連累所有人。”丹輕表情嚴肅,一副赴死之狀。

寧淵看著他的表情啞然失笑,顯然丹輕認定自己必死無疑,便仗義的想要生死相隨。這俠義劍,俠義是俠義了,但也迂腐得可以。

“你不能隨我走,我另有任務交給你。”寧淵略微沉吟了下,以命令的口吻道。他知道此刻對丹輕好言相勸沒有多大用處,唯有裝出一副自己十分需要他去做其他事的樣子,才能勸動他打消念頭。

“什麽任務?”丹輕有些驚訝,問道。寧淵暗道,果然上鉤了。

“我離去後獄宗群龍無首,雖然重煌會幫我照看著,但他畢竟是外人,難以服眾,我需要你和他配合,確保獄宗在我不在的時候能夠繼續發展下去,而不是曇花一現般的消亡。”寧淵十分嚴肅的道。事實上等到重煌破入悟法境,獄宗的修者再桀驁不馴也會乖乖聽話,寧淵這些話,除了確實是要丹輕承擔好在獄宗中的角色,更重要的原因是不想讓他跟著自己走。畢竟自己這一去危機重重,而自己身上也有不少的難言之隱。

丹輕眼神出現了猶豫,寧淵是他的宗主,宗主的命令他本應遵從。但想到寧淵離去後很有可能身首異處,他便不能棄之不顧。先前知道寧淵要去擊殺大空之體,丹輕便想追隨,無

奈寧淵偷偷離開魔境,讓他錯過了機會。如今寧淵要第二次離去,這一次前途更加未卜,想到對方對自己的重情重義,他實在不願聽命。

“神玄子再玄也推算不到我的身上的,我身上有秘寶能夠蒙蔽天機。”寧淵歎了一口氣,向丹輕解釋道。他知道若自己不解釋清楚,忠心耿耿的丹輕便不會放棄念頭。

“蒙蔽天機?”丹輕聽聞有些驚訝,不太相信的盯著寧淵。不過寧淵平靜的眸子,鎮定的臉色讓他相信了七八分,加上之前親眼見識過的寧淵曾經創下的種種奇跡,他最終服了軟。

“好!屬下謹記宗主命令,定當協助重殿主管轄獄宗。”丹輕咬了咬牙道。聽聞這話,寧淵微微一笑,總算解決了這麻煩事。

“費羅在哪裏?”寧淵岔開話題,該交代的事情都已交代,他準備離開魔境了。但是在離開魔境前,他想要帶上胖子。

“他終日便呆在魔宮的藏經閣中,從不外出。”丹輕雖然有些訝異寧淵為何會在這時詢問費羅的去向,但還是如實回答道。經過上次丹柔的事情,丹輕對胖子十分感激,平時間對他頗為維護和提攜,自然也較為清楚他的日常行為。

寧淵點了點頭,與丹輕告別後直奔藏經閣,在閣中深處找到了被一堆神識玉簡埋住呼呼大睡的胖子。

費羅的體型可不小,而他麵前的神識玉簡和經書卻堆積如山將他完全掩蓋,由此可見他這段時間來究竟積累了多麽恐怖的閱讀量,而他本人對學習的熱忱又是多麽驚人。

“我吃不下了……”寧淵到來時胖子正流著口水囈語著,聽到這話,寧淵忍俊不禁,就憑這樣的個性和貪嘴能夠修煉到煉神境,胖子費羅也真是修者界的一朵奇葩了。

輕輕咳嗽兩聲,寧淵稍稍動用了般若心雷。胖子翻了個身子,神識玉簡嘩啦嘩啦從他身上落下,而他則是睜開惺忪的雙眼。

第一眼,視線有些模糊;第二眼,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第三眼,胖子瞬間清醒了過來,有些拘謹的道。“屬下見過宗主!”

“在魔境中住得可習慣?”寧淵打量著胖子,費羅的體型自從離開黑水重牢與日俱增,顯然這魔境中夥食還不錯。當然,修煉到煉神這個境界早已辟穀,胖子之所以會那麽胖,應該是貪嘴的原因。

“比黑牢自然是好多了,還有那麽多的書可以看。”胖子咧嘴一笑。

寧淵看著他,便知道他所說的話不假,隻要有書本就能滿足,這樣癡於書本的人確實難找。想了一下,寧淵說出了自己前來的目的。“如果我說我可以帶你回家,你可願意?”

胖子聽聞身體一震,隨後眼神有些沮喪。“宗主不會是不要屬下了吧?”寧淵一愣,意識到他理解錯誤,便搖了搖頭。“並不是,我隻是在征求你的意見。我將會去一趟冀州,去你們費家的陣山山脈,若你想回去,我可以帶你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