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南下二

揚州知府衙門。

張謙澤已換了繡蟒官袍坐在正堂首座,軒敞的衙門高高懸掛著傳說能照人心膽的“明鏡高懸”匾額。林璧依舊一身白衣立在張謙澤身後,扮作一個幕僚,眉間凜然肅氣,脫了稚嫩,開始真正像一個男人。揚州百姓紛紛擠在門口看熱鬧,知府大人被審的戲碼,他們還從沒看到過呢。

張謙澤猛地一百驚堂木,嚇得堂下跪著的一群人哆嗦,“宋由,你身為朝廷命官,強行買賣人口,玩忽職守,你可知罪?”

宋由被禦林軍從後院小妾的肚皮上被押了來,隻著一件中衣,鬢發散亂,他乃一介讀書人,麵子比天大,張謙澤此舉丟盡了她的臉,心中正自惱怒,聞言道:“下官對欽差大人所說一概不知,反而欽差大人,不請自來,擅闖下官內院,宋由雖是一介小官,可也不能屈於**威之下。”這話說得鏗鏘有力,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有多正直不阿,門外看熱鬧的百姓紛紛甩個白眼。

“哼,這宋有才難道不是你家府裏的?可要本官查查戶籍?”

宋由轉過身去仔細打量跪在他身後的宋有才,好一會兒才道:“欽差大人,此人確實是我家下人宋有才,但是一個月前他就因為偷盜被下官趕出府去了,隻是最近災民大量湧來,才沒立刻改了戶籍,不知他此時怎會在這裏?”

宋有才一驚,沒想到宋由轉念間就要放棄他這顆棋子,又想起宋由往日手段,也不敢多言,頓覺齒寒心涼,此命休矣,瑟瑟伏在地上不住發抖。

張謙澤皮笑肉不笑:“其他人呢?總不能全是被你趕出家門的刁奴吧?”

宋由不慌不忙整理一下被扯開的衣服,“啟稟大人,宋有才在下官家已久,頗有些人脈,想必這些人背著下官做了什麽陰損事。此等背主之奴,請大人不要看下官麵子,秉公處理。”

“確實是陰損事,在揚州城外買災民呢,五文錢一個大活人。宋大人,你說可不可笑!”張謙澤說著,自顧自大笑起來,邊笑便用手使勁拍桌子,樂不可支。

宋由眼中閃過一抹不屑,不過就是個沒出過京城的貴公子哥,麵上卻是怒色,“是下官沒約束好家奴,竟讓他們打著下官名義幹出此等……此等喪盡天良之事!下官難辭其咎。”

張謙澤烏紗帽兩側的帽翅直發顫。笑的極盡癲狂,猛地將驚堂木一拍,“宋由!你當本候是傻的?這麽蹩腳的理由,三歲小孩子都不信!”

兩側禦林軍繡春刀齊刷刷亮出來,動作整齊劃一,配上張謙澤動作威懾力十足。但宋由是誰,官場上摸爬滾打十幾年,豈會被這點小手段嚇到。

隻見他從容不迫站起身來,冷笑數聲,“宋某乃進士,豈能受爾等黃口小兒侮辱,要殺便殺,我宋由眨一下眼睛不是讀書人!”

張謙澤沒想到此人還是個硬骨頭,向左右道:“來人,給本侯大刑伺候,給我脫幹淨打。”立刻有禦林軍把宋由拖下去。

林璧此時彎下腰跟張謙澤說了句什麽,張謙澤眼睛一亮,忙道:“慢著。”

宋由挺直身板站著,一副威武不屈的樣子,正眼都不看他一下,被禦林軍將士兩腳踢跪下了。

“聽說,宋大人老婆美若天仙,本侯倒想見識見識。”張謙澤玩味道,愈發沒個坐像,斜倚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樣。林璧眼裏帶著笑意,意識到自己不莊重,忙假咳一聲,端正態度。

宋由瞪大眼,似乎沒想到張謙澤居然那麽無恥,“你敢!”

“本侯有什麽不敢呢?不知道宋夫人比之趙情有何不同呢?”張謙澤眼睫輕眨,輕輕吐出一句,表情似是帶著無限期待。

趙情是秦淮名妓,豔絕天下,天下男人皆為她一擲千金,隻為一睹芳顏。但,終究是上不了台麵的賤籍女子,一雙玉臂千人枕,就算手心裏捧著,哪個男人也不肯把她娶做正房。如今張謙澤把宋夫人比作妓子,實在輕佻至極。

宋由氣得一張白皙美髯的臉通紅,“你可知夫人娘家是誰?你,你竟敢說,說,……”他說了幾次,終究沒有後文。

宋夫人是金陵甄家的小姐,甄貴妃親堂妹,也正是如此,宋由才敢在揚州那麽猖獗。

張謙澤打個哈欠,隨意道:“我看百姓們也沒見過宋夫人,不如今日就教大家開開眼,來人!去請宋夫人。”禦林軍將士得令。

“不許去,我認罪,認罪便是。”宋由大聲喊道。若是夫人真的被壓出來,不說河東獅,甄家非扒了他的皮。再說了,就算認了罪也沒什麽,隻要甄家還在,就絕不會放他不管,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好!”張謙澤與林璧對視一眼,“來人,把宋由革職,壓入大牢。”

“等等,”宋由急道,“吾乃朝廷命官,你沒資格革我職!”

“沒資格?”張謙澤撇嘴,“你才沒資格跟本侯談資格,看見你就煩,給我把他壓進水牢,好好看管,不許人探視。”說罷一甩袍袖進了衙門後堂,林璧緊跟著進去了。

“我們這算是打草驚蛇了,接下來該怎麽辦?”張謙澤問。

林璧淡淡一笑:“咱們隻管把事情往大了鬧,越大越好。看看到底是甄家先沉不住氣,還是我們最後被打倒。”

張謙澤豎起大拇指:“你小子夠膽子,佩服!”

林璧隻報以微笑,“是麽?”若不是有人在背後撐著,他本也沒那麽大膽子。就算不顧忌自己,也要想著林家呢。

“我總覺得,你最近怪怪的,跟以前不大一樣了?”張謙澤直接把舉著的大拇指直接放嘴裏咬著,作思考狀,難得的正經。

“哦?哪裏不一樣了?”林璧坐在椅子上,從袖袋拿出新得的賬簿子翻看,隨口問。

張謙澤若有所思,“恩……整個人都沉澱了,比以前穩重許多。”連小卷毛都沒那麽張牙舞爪了。

“恩……”林璧敷衍。

“其實……”張謙澤拖長音調,“我還是喜歡以前的你。”

林璧抬頭,挑眉看他一眼,又把視線放回手裏賬簿,“為什麽?穩重不好嗎?”

張謙澤笑道:“你以前雖然有時候嘴毒人損還小心眼,但是活力十足,挺讓人羨慕的。”

林璧恍然,“我懂了。”

“恩?”

“你皮又癢癢了。”林璧輕哼,“需要活泛活泛筋骨。”

阿靖生病了,掛了兩天吊瓶,整個人還懵著。這章現趕出來的,將就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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